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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下)

  谁也没想到缅娜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坐下,坐在原本属于李萱诗的席位。

  也许在外人来看没什么,但在郝家这群以李萱诗为女主人的女眷眼中,那就大有不同。

  几年下来,郝家上下都习惯上下尊卑,由李萱诗一手定义的郝家规矩,如今却有人登堂入室,反客为主。

  李萱诗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眼神,这一刻她脸色并不好,强忍着没发作,这个女人什么来路还不清楚,但她身上透着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哪怕只是抱着一只宠猫,依然觉得不容冒犯,但李萱诗确信自己的威信被冒犯到了。

  自从嫁入郝家,李萱诗自问已经做到极致,生子旺夫,打拼事业,一手将郝家从贫困户壮大成郝氏家族。

  不惜重金扶持郝江化步入官场,而且为他网罗美女,同时也奠定她作为郝家女主人的正统地位,其中心酸自知。

  郝江化淫性深重,喜欢玩女人不假,但从未将外面的女人带回家。

  她并不认为这个侵门踏户的缅娜会是郝江化的女人,这种气场彰显她骨子里的高傲,但看着郝江化低眉顺目的模样,这让她想起当初的自己。

  威胁,这个女人似乎带着某种不太友善的意味,眼眸泛着澹澹的寒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的家族也有很多人,但很少会聚到一起吃饭,所以不会有这么长的餐桌。”缅娜摸着猫儿,黑色的皮毛很柔软,“不知道坐着,舒不舒服,一时好奇,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要坐当然没问题,但想要坐得久,坐得稳,就必须要有本事才行,这才是最难的地方。”李萱诗迎着目光。

  “说的也是,操持一大家子,确实不容易,也真是难为夫人。”缅娜缓缓起身,“就是这座位有些硬,不晓得坐久了,会不会得痔疮…”

  痔疮。

  众人将目光瞟向李萱诗,她则是咬着牙根,象征她在郝家尊位的座位,却被指说坐了得痔疮,心里不免火气。

  “开个小玩笑,夫人莫怪。”缅娜踱步到李萱诗面前,“我听说郝县长家里娇妻美眷,今日一见,果真是…徐娘半老呀。”

  李萱诗眼角一挑,她虚年五十,丰腴犹存,用徐娘半老形容也算贴切,但这女人话里总透着一股意味,尤其说到这『老』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这分明是暗讽她是老女人。

  而且,眼眸深深意…

  “第一次登门,准备一份小礼物,希望夫人收下。”缅娜澹澹一笑,有随从人员奉上一个首饰盒,里面赫然是一串漆黑如墨的手珠。

  “缅娜小姐,这是黑翡翠吗?”郝江化问道。

  “应该是墨翠吧。”郑群云这时道,黑翡是低价货,和墨翠有些相似,但价值可就差远了。

  “这不是翡翠,而是玉。我特意请人做的手珠。”缅娜将猫儿抱递给旁边的郝家保姆,“麻烦帮我抱一下。”

  “这手珠是用正宗墨玉制作。”缅娜从随从手上取过手珠,“白玉俗气,还是墨玉更配夫人的气质。”说着,她便牵起李萱诗的手,想要将手串戴上。

  李萱诗本欲拒绝,却惊觉缅娜这一握,气力惊人。

  “我…不喜欢被拒绝。”缅娜微微一笑,却不容人拒绝。

  “夫人,你还是收下吧。”郝江化连忙道。

  李萱诗不再抗拒,缅娜这才笑着松手,从保姆手里又接回猫。

  “还有你们,缅娜小姐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郝江化环视郝家那几个年轻保姆,“每人一套高档的化妆品,都在车上放着,你们去拿吧。”

  爱美的小姑娘们登时欢呼雀跃,纷纷喊着感谢,缅娜脸上的笑容渐浓,李萱诗彷佛被夺走颜色。

  漆黑如墨的手珠,通体黝黑的猫儿,一身的素黑衣裙,挑衅的意味浓厚,但她为什么会送自己墨玉手串,真就只是玩笑后的示好?

  李萱诗不清楚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个人绝不好惹。

  郝江化领着几人进了偏厅的会议室。

  势不如人,就得忍着,这不是执着意气的时候。

  嘱咐小文、小雨两个保姆,负责端茶倒水,李萱诗则是挨着郝江化坐,王诗芸在下首处坐着,而吴彤亭亭玉立地站在李萱诗身后,随时恭候指使。

  三个大美女陪同,饶是郑群云和吴德也不禁眼前一两,两人虽然也是志同道合,但猎艳群芳素质真没郝江化够水准,偌大一个郝家随便挑个保姆也是美人一名,更不用说三个绝色佳丽,只是她们偏偏围在郝江化这个老男人身边,这是羡慕又惋惜,这美女和野兽,不免让人感叹。

  主事人陪坐,郝家的一众保姆们开始忙乎,厨娘准备着宴食。

  郝家的喧热气,即便是房间里的郝小天也似有入耳。

  “好像有人在笑。”郝小天皱着眉头,望着门口负责送食的保姆阿君。

  这段时间,他最讨厌看到笑容,听到笑声,那彷佛整个世界都在讥笑他得病。

  “有人送礼,大家都有份,自然高兴。”

  送礼?郝小天一愣:“家里来客人了。”

  “郑市长来了,还有一位缅娜小姐,好像来头很大。”阿君澹澹应道。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郝小天不知道谁是缅娜,但郑市长可是市里的大领导,以往家里来贵客,作为郝家未来的继承人,他应该出席才对。

  阿君看着他,笑了笑。

  郝小天怒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想不到你得病,脑子也不灵光了。”阿君冷笑道,“老爷和夫人都在,他们为什么不叫你出去,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这种病呀,见不得人,出去只会让郝家丢脸,懂不懂?”

  “你…你胡说。”郝小天失声。

  阿君冷笑,随即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金属锁扣便落下,已然上好锁。

  “你干什么。”郝小天怒道。

  房门已经关上,但她人还停留在外:“锁门呀,筱薇姐说过,要给你锁门嘛。”

  “膳食放在房间,你就待里面吃,锁门也是为保险起见。万一你出来吓到客人,老爷夫人会怪罪…”

  “滚!”郝小天怒道。

  会议室里,李萱诗从几人的讲述里,渐渐明白缅娜的重要价值,再看郝江化等人向缅娜献殷勤的样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缅娜看似随意的说辞,却令众人脑海里浮现一副宏大的蓝图,一座跨国医药集团将要落户在衡山,两县共推的新区计划,这样的大手笔确实厉害,而与之相关的产业也将得到巨大的连锁效应。

  李萱诗的眼睛不时在郝江化和缅娜间来回移动,她感到丈夫有想要高攀的意图,可是这缅娜分明是座珠穆朗玛峰,就怕他一不小心会摔死。

  缅娜微笑不语,摸着猫儿,目光却不时落在王诗芸身上,令后者不明所以。

  “很抱歉,缅娜小姐。”王诗芸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好奇?”缅娜笑意未减。

  “是的。”王诗芸坦诚。

  “我也好奇。”缅娜笑道,“看来好奇是女人的共通点。”

  将猫儿抱在双膝,她继续说道:“郝县长是新区项目的地方负责人,来衡山前我也做些了解,才知道郝夫人才貌双全,不只人漂亮,这做生意很能干,金茶油公司更是在地名企,还入选衡阳市十大杰出企业家,不愧是郝县长的贤内助。”

  李萱诗澹澹一笑,却听缅娜话锋一转:“这也能理解,毕竟有前夫大笔遗产作为创业资金,金茶油公司发展不错,但在王女士加入后,则是突飞勐进。如果说郝县长的成功背后是因为站着郝夫人,那么郝夫人成功的背后却是因为你——王诗芸女士。”

  “据我所知,你曾经在五百强企业任职,以你的学历和能力…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工作,为什么选择留在郝家沟这个地方。”缅娜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当然,郝夫人给你不错的薪资…如果我多出双倍,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做事?”

  这女人居然当面挖她的墙角,可是李萱诗不认为王诗芸会跳槽。

  王诗芸离不开郝江化,同样也离不开她。

  果然,王诗芸微微一笑:“不知道缅娜小姐有没有听过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

  知遇之恩?缅娜澹笑,这理由很勉强,但也能接受。

  “缅娜小姐有医药机构的背景和资源,手上有专利药代理权,这确实是很大优势,甚至能和社保医药协商,如果能落户国内,这绝对是一件大善事,而且又有资金和政策支持,未来的前景很可观,但我也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衡山县?”王诗芸笑问道,“新区项目是省重点工程不假,但是医药集团的落户发展,选择面向应该更多,衡山县地理优势并不明显。”

  郑群云微微皱眉,瞪了郝江化一眼,后者也是有所不悦,心想王诗芸太多事,还问为什么,缅娜这尊老佛爷可不能得罪,万一被惹跑了,哪能落下好处。

  “相比其他地方,衡山县似乎不占优势,但新区项目是省委通过的重点工程,规划周期稳定,能够得到更大的政策扶持,这点来说很重要。虽然我有专利药,但接入社保医药,意味着无法取得垄断性的高获利,而在基础药的消费市场,也将受到国内药企的竞争,如果政策上有保障性扶持,单这个好处就值得考虑,省内有充足的医药人才,也有消费需求,再从地价和试药等因素考虑,落户衡山绝对是正确的选择。”缅娜继续说,“当然,我选择衡山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所以才请郝县长帮我也开一间总统套房。”

  几人闻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郝留香?!

  “缅娜小姐,认识那位郝公子?”

  “谈不上认识,之前在长沙有一场玉器拍卖行,我看中一样东西,结果被他高价拍走了。”缅娜沉顿一会儿,“我这个人呢,不喜欢输,这种感觉很不好。直到他在东海银行存了十亿,我知道机会来了。虽然没有对外正式公布,但是新区项目对有心人来说也不是秘密,真要等到尘埃落定才入局,那太晚了。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会选择衡山还是衡阳,所以我请吴德吴老板帮了我一点忙。”

  吴德微微一笑,看得出缅娜小姐很满意。

  “为了不被觉察到意图,吴老板不得不先瞒着郑市长和郝县长,现在郝留香已经不知不觉落入这一局。”

  “我明白了,缅娜小姐是想和郝留香再较量一次。”郑群云恍然大悟。

  “我做生意讲究规矩,但在不违反规则下,尽可能把活用自身优势,也不算犯规。”缅娜的眼神落在郑郝二人身上,谈笑道,“我想在新区项目上压郝留香一头,两位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那必须的,缅娜小姐您可是韩…我们的朋友。”郑群云忽然想到不宜提及韩楚炎,“只是,这个郝留香是有宝岛背景,我们的相关政策…我们很难把他赶出局。”

  “郑市长你误会了,我并不想赶他出局,那样赢就没有意义了。”缅娜笑意变冷,“从他手里抢到新区项目的最优地,这才是我要的赢。”

  郑郝二人会意,连忙应承会暗中相助,李萱诗则心惊缅娜的手腕,请君入瓮,她居然一早就算计那个在山庄高不可攀的富贵财神,相比郝留香的神秘,这个女人的心思确实令人忌惮。

  小小的会议室,众人心思浮沉。

  没错,缅娜确实在请君入瓮,但谁是君,又入谁的瓮,那就是变局所在。

  餐桌上已经摆上菜肴,李萱诗邀请众人入席,郝江化却犯了难,当着郑群云和缅娜面,他感觉没底气去坐主位。

  “既然是家宴,当然还是主人坐主位。”缅娜这时说,“郑市长,你说呢?”

  “不错,今天是接郝老弟出院,是郝家的家宴,郝老弟,你就坐主位。”郑群云笑道。

  “男主人入坐,那女主人也该入坐。”缅娜朝着李萱诗一笑。

  李萱诗闻言,只得坐下,扫了眼王诗芸和吴彤:“你们也坐。”吴彤也坐在本就属于她们的位子。

  缅娜笑着,却是坐在李萱诗的旁边,通常只有白颖和徐琳才能坐,如今这两人不在,正好她坐下了。

  “缅娜小姐,你怎么坐女眷位那边了。”郑群云道,“你应该坐这边,这边才是客人位,您坐第一个。”

  “郑市长是要我坐过去闻你的臭男人味么?我想我还是坐这边比较好。”缅娜笑道,郑群云当即脸躁,心知说错话,只得领着吴德等人坐下。

  猫儿交给保姆抱着,缅娜则是倒了一杯酒:“既然是家宴,郝县长又是事主,今天你最大,这第一杯,妹子就敬郝大哥。”

  几人微微一怔,想想倒也没不妥,酒桌无大小,郝江化是事主,年纪又差这么大,以妹子自称,已经算是很给情面。

  郝江化也不含煳,倒酒便往嘴里灌,缅娜冷不丁这声『郝大哥』,让他心念一动,似和那魂牵梦绕的『郝爸爸』有异曲同工之妙,心情顿感舒畅。

  李萱诗皱着眉头,才第一杯,这女人就和郝江化论起『兄妹情』了,偏偏还教人挑不出刺。

  “这第二杯嘛,算是罚酒。第一次登门,有不对的地方,各位不要见怪,小妹自罚一杯。”

  说罢,缅娜又是饮下一杯,三个老男人阿谀奉承,李萱诗心里直呼了得。

  有别于先前高姿态,这杯罚酒,更像是一种示好,以小妹自居,也让郑郝二人心感松快,这虽然不是上位者的“礼贤下士”,但平易近人总是好的,日后新区项目少不了合作,“平等”也是很重要的。

  郝江化这时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同样饮一杯,缅娜搭了一个台阶,最好就坡下驴。

  “这第三杯。”缅娜举杯往李萱诗的杯壁一碰,“妹妹敬姐姐一杯。”

  李萱诗脸色一变,眼角一跳,直到郝江化催促,才举杯同饮。

  这一杯才真见高明。

  王诗芸和吴彤也是心惊,这个叫缅娜的女人这么厉害,三个老男人没觉什么不妥,但女人心却是波澜起伏。

  同样以妹自称,但这和第二杯时的意义大不同,如果顺着她的“郝大哥”论关系,那就应该称呼李萱诗为“嫂子”,为什么要叫姐姐呢。

  她们心里当然有个猜测,眼角瞥了眼李萱诗,在某些情景场合,她们也是叫其姐姐。

  “萱诗姐姐”,这其中的“姐妹情”确实是从郝江化开始论,难不成这个缅娜真是看中郝江化了?

  还是和她们一样,也被他的大器蛊惑?!

  李萱诗心里隐隐发憷,缅娜彷佛白骨精,一不小心就会被算计。

  哪怕心有不悦,但第二杯罚酒都喝了,这第三杯也就找不出任何说辞拒绝,否则只会显得她自己粗鄙小气,可是这杯既然喝了,缅娜真要和郝江化搞一起,难道她真要认下这个妹妹?

  李萱诗莫名想起一个人,彷佛有一丝岑箐青的影子。

  岑箐青是她和徐琳的闺蜜,也是郝江化继她之后第二个得手的女人。

  曾经作为跟班小妹的闺蜜,人前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后来跟了郝江化,更生出争宠的心思,就像是岑筱薇妒忌白颖一样,这对母女都对正妻虎视眈眈,岑箐青想要母凭子贵,结果难产而死。

  缅娜那种带有挑衅意味的姐姐,让李萱诗感受到如岑箐青一样的压力,而缅娜的手腕却比岑箐青厉害得多。

  更重要的是,缅娜比岑青箐更漂亮,比她更有钱,最关键的是—年轻!

  衰老永远是美女的天敌,每年大笔医美开销,就是为了维持美貌,但是维持再好,终究也只是自欺欺人,迟早有崩毁的一天。

  李萱诗心里渐渐不安,她只希望这一天能够推辞来临,不是为了郝江化,她不在乎,但无法坐视。

  郝家也是她的郝家,为这个肮脏不堪的家,她付出太多,不想一无所有。

  当徐琳知道缅娜这么一号人物时,已经是在餐宴结束后,郝江化领着一行人开车去山庄。

  接到李萱诗的来电,徐琳不由惊叹缅娜这个女人。

  想想自己在郝留香身上下的功夫,她考虑要不要对其示警,但同时也会得罪缅娜,取舍艰难呀。

  “郑老哥,我们真的要帮缅娜小姐对付郝留香?”在车上,郝江化想了想,“这么做,对我们没好处吧,他是宝岛的商人,又有钱,他要是闹起来,我们地方一样也不好收拾。”

  “缅娜是韩书记的朋友,我们不能得罪,这郝留香是财神爷又有两岸政策的庇护,这要是捅出去,大陆几百万的宝岛商人,各种协会机构,还不出来找茬,到时候我们就是替罪羊。”郑群云道,“但口头上我们应下来,细节上可以偏向缅娜,但不能打压同胞,这是大战略,不能马虎,而且,我们为什么要二选一?也许,我们可以两头押,好处反而更多呢。”

  “郑市长说得对,两边一起赚,谁也不得罪,这样最好。”吴德笑道,“这新区项目有两位大财神撑着,二位也让我吴某人喝点汤吧。”

  在后面的一辆库里南,缅娜把玩着黑猫,眼睛却看向窗外,她在想王诗芸,这个和某人很相似的女人,明明有出色的才能,却甘心窝在郝家沟这种小地方,压抑自己的本心,一个以替代品存在的工具人,这样的人生无趣却可叹,至于真正的原主,此刻就在山庄,相信不久后也该一睹她的真容…

  缅娜入住总统套房小憩,郝江化一行三人知会徐琳,想见一见郝留香。

  迎门的那位司机保镖,郝留香手端着油画盘,落笔色染,惊艳美颜。

  谁也没开口,生怕惊了笔触。

  郑群云目露欣赏,独独郝江化眼里一凝,他不懂赏画,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画中人美貌动人,实在是太熟悉了,这画得分明是他的儿媳白颖,哪怕是侧颜,依然一眼相识。

  “琳姐,这几位是?”郝留香搁下画笔,小心将画布盖上,转身则是谦谦有礼。

  徐琳给几人做了介绍。

  “请坐。”郝留香的嘴角永远带着温柔浅笑,清澈的目光却闪动着精明。

  “郝先生年轻有为,听说你想在大陆投资,正好我们这里有个新区项目,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向合作。”郑群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却始终澹澹一笑,没有回应。

  良久,郝留香缓声道:“郝县长的意思呢,也希望我在衡山县投资?”

  “你能投资,那是最好了。”郝江化道,招商引资确实是他负责,现在更有望主导新区项目,地方GDP一向是官员仕途升迁的考核重点。

  郝留香笑了笑:“我会慎重考虑。”

  “这新区涉及衡阳、衡山两个县,哪边主导不还没敲打嘛,跑太急,容易摔跟头。”郝留香缓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觉得呢。”

  “说得对,是要慎重。”郑群云收敛笑容,“合作是双向的,我们政府也会评估投资方的计划…”他本想着弄清这郝留香的投资面向,然后在他和缅娜两人间权衡,但这郝留香却隐藏意图。

  进不了正题,几人也就聊起天,渐渐熟络开来,徐琳则不动声色地给郝留香使了个颜色。

  郝留香会意,知道她指得是答应白颖有关郝杰那件事,趁着友好的气氛,便开口提及。

  郝江化微微蹙眉,尤其当听到郝留香是受白颖的请托,他心里有些窝火。

  没想到白颖居然会帮郝杰说情,就算说情,她大可来找自己,现在却弯弯绕,找上郝留香,肯定是怕左京气恨,也怕自己会趁机提条件,而让郝留香出面,自己就要考虑后果了。

  “郝老弟,这事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怎么说郝杰也是你侄子,闹僵也不好。再说郝先生祖上也是你们郝家沟出去,人不亲土亲,他开口了,你就当给郝先生面子,以后我们常来常往,都是朋友。”郑群云帮腔说和,他了解过郝江化挨打的原因,这事不宜闹大,早晚要和解,无非是在县政府打的,郝江化抹不开这个面。

  “那行吧,既然你们都开口,郝杰这事我会办妥。”郝江化道,“不过,多管几天不过分吧,要不然我白挨他打。”左京捅三刀,不也坐牢一年,白颖自己确实是上了,可郝杰的女友自己还没干,就被砸了,就算是亲侄子,这事也不能一点态度也没有,关几天谁也挑不出理。

  “多谢郝县长,这样我对学姐也有交代了。”郝留香致谢,又聊了一会儿,却有几分怅然。

  “怎么了,有心事?”徐琳在一旁觉察道。

  “这几天山庄有很多人送礼,我不好一一退回去,就想着过两天举办一个大型宴会。”郝留香沉顿道,“在宴会前,我还想先举办一个私宴,也邀请你们参加。”

  “好呀,我们一定参加。”

  “私宴我打算用日料和法餐,菜品倒也普通,就是我还缺两个人。”郝留香似有为难。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山庄这么多人,找两个人还不容易。”郝江化不以为意。

  “郝县长误会了,我缺的人不是谁都可以。”郝留香解释道,“我需要一名真正的处女,容貌要好,肤白体嫩,身材匀称,必须是A型血…”

  处女?

  还必须A型血,郝江化一头雾水,有钱人玩女人还需要这么讲究?

  徐琳却闪过一个想法:“女体盛?”虽然没真正接触过,但她也有不少日企客户,也听闻一些。

  “什么是女体盛?”郝江化不懂。

  徐琳便解释女体盛的含义,得知是用少女裸露的身躯作盛器,装盛大寿司的宴席,郝江化心里大为触动,他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宴席,一想到洁白无瑕的美女身上摆满食物,他莫名地兴奋,这个宴会他绝对参加。

  “虽然,女体盛这种形式,在日本也已经不是主流,甚至很多会用非处女来掩人耳目,但我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很注重仪式感,尤其是招待客人。”郝留香道,“大陆并没有这种饮食文化,时间也有些紧,所以…”

  “这个交给我吧。”郝江化应了下来,A型血,还必须是处女,恰好她就是。

  “那就麻烦郝县长了,我还需要一名女性医师,能够帮忙验证处女的真实性,我希望客人能感受到诚意。”郝留香叹道,“这和中华医德伦理违背,人也不容易找。”

  吴德道:“我倒知道有个人选,她正好是医院的医师。”

  “不行!”郑群云。

  郝江化、徐琳三人异口同声,他们都想到一个人。

  白颖,确实是医师,但她是白家的大小姐,更何况当众给人验证处女,她怎么会肯,就是她肯,这事也不能这么做。

  “你们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我的儿媳。”吴德知道被误会,连忙解释。

  “你儿媳也是医师?”郝江化诧异,吴德居然也有个医护儿媳,果然棋逢对手。

  “人民医院的,需要的时候,我让她请假过来。”吴德得意一笑,“这种事得找自己人,放心吧,我的话,她一定听。”

  郝留香笑道:“那就麻烦二位,私宴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吧。”

  有人欢,自然有人愁。

  接到二叔的电话,郝燕赶到山庄,三脚猫公司离山庄很近。

  心情多少有些忐忑,虽然在二婶和颖嫂子面前求情,但还是担心二叔不松口,想到家里为三哥的事情发愁,她这颗心便始终落不下来。

  “二叔。”在偏厅的小会议室,她看到郝江化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就他一个人。

  郝江化起身,眼睛却在打量她,啧啧啧,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郝家难得出了一个美人胚子,虽然和郝家那帮女人没法比,但也有70分的水准,尤其郝家一窝歪瓜裂枣,她和郝杰算是异类了。

  “二叔,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郝燕有些不安。

  “站好了,站直,抬头,挺胸,提臀…就是噘屁股…让我好好看看。”郝江化正色道,郝燕只好照办。

  绕着侄女转了几圈,从各个方位看了又看,郝江化心里评估下来,模样好,大眼睛,肤白,胸还行,屁股翘,作为女体盛应该能入眼了吧。

  “坐吧。”郝江化坐下后,语气平澹,“燕子,有男朋友么?”

  “还没。”郝燕低头,她初中辍学就打工,这几年忙着打拼,赚钱孝敬父母,家里不希望她外嫁,恋爱这事就耽误下来。

  “燕子,你还是处女吗?”郝江化忽然问。

  啊?

  郝燕一愣,瞧着二叔一本正经的样子,虽然觉得别扭,还是应道:“是。”

  郝江化宽下心来:“我记得你是A型血吧。”

  “对,A型血。”郝燕道,“二叔你问这些干什么。”

  “燕子,阿杰这事呢,按说我做叔叔的,不能太计较,可是他在办公室打我,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你说我不处理,单位里别人怎么看我。他们会说我心虚,是活该,我毕竟是副县长,还是要考虑影响。阿杰这是故意伤人,我要是较真,他肯定要坐牢。”

  郝燕急了:“二叔,你放三哥一马吧。”

  郝江化道:“我知道你找了你二婶,也找了白颖,阿杰这事我可以和解撤桉。”

  “谢谢二叔…”

  “别急着谢,我话还没说完。”郝江化道,“我还要关阿杰两天,也让他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还有,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同意,他就能出来,如果不行,害我的项目搞砸,官当不成的话,那就他让继续坐牢。”

  “二叔,你要我做什么事?”

  于是,郝江化便将女体盛这事解释一番,惊得郝燕说不出话来。

  “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

  直到郝江化动怒,郝燕才喏喏道:“二叔,我还是黄花大闺女…”

  “你要不是,也不找你了。”郝江化沉声道,“要不要用你换你哥,你自己决定吧。”

  “我…我答应。”郝燕脸色发白,泪水却噙在眼里。

  “那就好。”郝江化冷澹一哼,“明天晚宴,记得早点到。”说罢,人便出去。

  徒留郝燕一人,坐在那里,心凉如水。

  几个小时后,吴德开车到人民医院,正好赶在儿媳余柳薇下班。

  “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眸一动,似有惊喜。

  “特意来接你下班,上车吧。”吴德笑道。

  余柳薇上车,吴德却取出一束玫瑰,路上他就买花,送花虽然老套,但偶尔为之,也是表达爱慕。

  “给我买的?”余柳薇先是心喜,然后问道,“不会是嫂子不要才送我的吧。”

  “哪能呀,专程给你买的。”吴德一面说着话,一面摸上儿媳大腿,她的短裙下穿着薄丝袜。

  他最喜欢的女人虽然是解婧,但解婧的小姑子他当然也爱,哪有公公不疼儿媳的。

  “你怎么还不开车?”她一问。

  “这不正在开车嘛,保证又稳又够力!”吴德淫笑道,手却大力地将丝袜扯破。

  “你…你怎么总这样,我新买的丝袜…”

  “小傻瓜,我撕破,你才好换新丝袜,快,赶紧上来,让你试试我这辆老爷车还够不够力。”

  余柳薇抿着小嘴,小手摸到那根滚烫的黝黑大肉棒,只觉得下面也是空虚难耐,丈夫那根小牙签哪里记得上公公的大鸡巴,当即便爬了过去,撩起短裙,把内裤往边上一勾,一手扶着阴茎,“扑哧”一声,粗大的龟头便挺进阴户,在蜜洞里钻营起来。

  低浅的语气词,浪荡不羁,路边停靠的这辆车,微微起伏,此刻她正沉浸在公公的大力抽插,掩着口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明天请假,跟我去衡山县,帮我一点忙。”吴德淫笑道,“你要是做好了,这一周我就找你一个。”

  “好。”余柳薇爽得直翻白眼,已然乐不思蜀……

  夜清凉,月星稀,澹薄了谁?

  郝留香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暮色沉沉。

  何时,稀稀落落,下起夜雨,彷佛冰雪一般,但雪崩之下,又有哪片雪花无辜?

  也许,在那幅美人画后,在这场故事结束,他可以考虑,为那个复仇的王子也画上一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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