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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回 秀兰出计换肉棒初到眉县搬救兵

  却说秋生从谷口出来回到打谷场的大槐树下的时候,太阳刚落下山去,在天空里铺开了满天的火烧云,稀稀拉拉的秋蝉声有一声没一声地残鸣着。

  大伙儿依旧没有散去,还在为山贼的事情还在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白老爷子在斜靠在大木椅子的扶手上,耷拉着头用瘦骨嶙峋的拳头使劲地挨太阳穴。

  翠翠和秋生先后混到人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身边的邻里大都一副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天空的光像被谁一忽儿掳掠了去的,黑沉沉地失去了光彩,换上了闪耀着微光的星星点点的幕布,大伙儿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这一下午的议论也没议论出啥结果来,意见分成两股:一股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盲目地要和山贼拼个你死我活;一股是上了点年纪、有家有室的人,他们主张以和为贵,不愿玉石俱焚。

  耆老们听来听去,全都言之有理,白老爷子一直不停地双掌合十,求祖宗、神仙保佑全村人躲过这飞来的横祸。

  “这提着心窝吊着胆儿的,憋气儿!”有人在人群里高声说,“还不如让瞎子爷给大家拉拉二胡,解解乏儿!”

  提议瞬间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瞎子爷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要给大伙儿说书,兴致好的时候还拉着二胡哼上一曲儿。

  “这雷打不动的惯例,可不能给黑娃带来的消息破坏了!”白老爷子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他也是瞎子爷的知音之一。

  篝火在大槐树下“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映得在场的人脸儿红堂堂地好看,瞎子爷往人中间席地一坐,只见他把二胡揽在怀中,不慌不忙地调了下调子,一甩头一抽手,悠扬的声音便从弓弦上流淌出来。

  这把老掉牙的二胡伴了他二十多年,早已经与他的生命融在一块,分也不开来了。

  虽然把儿上漆块斑驳掉落,有的地方都开了裂,只好用麻线捆扎着,还好弓是马尾弓,弦丝又细又软,音质还没走样,一路拉下来,悦耳的声音就像梭子一样在大伙儿头脑的河流中欢快地游来游去。

  头上的槐树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树叶上泊着的露珠仿佛也听得如痴如醉地,不愿早早地滚落到地上来。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村民们不用再想山贼,不用再想灾荒、劳役、战乱……

  不用再想那捉摸不定的未来,似乎全都到了一个安全的天国里面,不用恐惧,不用哭泣。

  离了人群,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到了屋外都听得见黑娃那如雷的鼾声,心里不觉遗憾起来:还是回来晚了,没能赶上办那事儿。

  她轻手轻脚地溜到屋里,反手关上门的时候门框撞在一起发出“咣当”地一声钝响。

  “谁!谁在那里?!”黑娃在黑暗里粗声大气地问。

  “是俺!”摸索着到床头找了根蜡烛,摸出火石敲燃了点在床沿上,“你……肚子饿了没?要吃点饭吗?”她歪了歪屁股,挪到床沿上坐着。

  黑娃懵懵懂懂地晃了晃脑袋,“俺早吃过了,还饱得很哩,外面……还没散伙?”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便听见瞎子爷的二胡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都啥时候了,还整这玩意儿?”

  他嘟啷着说。

  “唉,别提了,”叹了一口气,“人多嘴杂,有说斗的,有说合的,大老爷们都决断不下!俺妇道人家倒是有个主意,不敢说。”

  她瞥了一眼只穿着一条裤衩的黑娃,身上的肉疙瘩一坨一坨地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心里不知怎地就痒痒的起来了。

  “啥办法?快说说!”黑娃眼前一亮,挣扎起来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着迫切地问道。

  女人却“咯咯”地笑了,“你先侍候完俺!把俺弄得开心了,俺就告诉你也无妨。”她话一说出来,脸儿就红成了一团,低低地垂了头。

  “我的亲娘,这又何难?俺正要寻你去哩,你却送上门来!”

  黑娃修养了一个下午,早已是神闲气足,看着妇人把两条腿儿在床沿不安地晃荡着,一脸羞羞答答的模样儿,裤裆里的肉棒迅速地直戳戳竖立起来,一搭手将妇人揽入怀中,狠狠地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亦不言语,任由他在脸上乱蹭,硬硬的胡茬扎得脸上痒酥酥的,一时间意乱情迷起来。

  这才半日里不曾碰那话儿,心里就焦渴得难耐,屄里竟簌簌痒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男人胯间的阳物。

  “好家伙!”

  触着那硬凸凸的轮廓,心儿就“砰砰砰”地直跳个不停,手就像条蛇一样从裤腰上钻了进去,捻着笑嘻嘻地说∶“这才半响功夫,又这等长长大大的了,比先前还大了好多哩!今儿俺可要好好地玩它一回。”

  黑娃见妇人竟这般火热,就晓得她的欲火烧了身子,急切切地腾出一只手来解开裙子上的腰带,三下两下挖入妇人暖烘烘的裤裆里,摸那坨光光肥肥的浪东西,鼓凸凸的肉团上浅草茸茸,肉沟里早已溪水潺潺,一时间五根手指头沾满了粘乎乎淫液,手掌便被女人的裤裆里被一团潮潮热热的湿气给包围住了。

  夫妻两人就这样各用一只手玩弄着对方的物件,急促的呼吸声交错着弥漫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黑娃伸出中指探进那淋漓的肉穴里,一忽儿无端地搅弄,一忽儿进进出出地抽插。

  妇人如何忍得,一时“嗯嗯喔喔”地哼叫了起来,“黑娃……黑娃……穴里痒得慌,快把它放进来,给俺……俺要解解馋呀!”

  急急地说,伸下手去拨男人的手掌。

  黑娃也不答话,抽回手掌翻身下得床来,一把将妇人推倒在床上,把裙子掀翻上去蒙着她的头,三下五除二把裤儿给扯在了一边,把白生生的藕腿儿拾起来扛在肩上,褪下裤衩就戳了过去。

  没有手扶着秀的玉腿,极易从肩头上滑落下来,只得自己夹紧了膝盖,像火钳一样夹住了男人的头,可是这样也使得腿根里夹着的肉穴鼓鼓满满地凸露出来,穴口闭的紧紧的,肉棒无由得入。

  黑娃进军失利,也不落慌,倾着身子把柔软滑腻的玉腿压倒胸前用手按住,那淡褐色的穴口便略略张开了些,绽出了些许粉红的肉瓣儿,一簇簇地拥着湿漉漉的水光。

  也很知趣,伸出双手来掰着双腿让膝盖贴到了胸脯上。

  黑娃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扶着面团般的肉臀,一手握着树桩子般大小的肉棒,把硕大的龟头埋到暖洋洋的肉瓣里,扭动着臀部搅弄起来,一边歪着头看那肥嫩的阴唇歪裂的模样,很是有趣得紧。

  “别磨了,黑娃!快把它捣进来!”

  颤声说,身子筛糠似的抖得慌,双手急切地从肉臀外侧绕过来,掰着阴户肥厚的外口哼哼地叫道:“心肝!快!快些进!填满俺的骚穴穴里!几欲痒死了!”

  浅浅的粉红色的肉褶簇拥着一个铜钱儿般的小黑洞,不知道内里究竟还有多幽深。

  黑娃退后半步,咽了一口泛满了口腔里的唾液,捏住那圆滚滚的龟头导将进去,紧接着向前突进半步,“劈唧”一声,整根儿全撞了进去。

  “啊哟呵!”

  在裙摆下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掰着肉瓣儿的手,回扣到腿弯处努力地见大腿往两边拉开,肉穴儿也随之门户大张,穴里便不如刚捣进来时胀的心慌了,“有趣!有趣!肉棒儿烫的跟烧火棍一般,直烫得俺的魂儿都化了!”

  她“呼哧哧”地喘着叫道,心里不胜欢喜。

  黑娃就爱妻子的这口子,又肥嫩有多汁,肉棒插进去后出奇的熨帖,松紧很是合度,就如被一湾暖暖的湖水汪着了似的——再加上她那秀美的脸蛋和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身,他觉着就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算千值万值的了。

  “黑娃!俺那花心着实痒得狠……狠狠顶起来呗!”在裙摆下面瓮声瓮气地叫道。

  黑娃便死死按住她的肥臀,耻骨紧紧贴着她的阴阜,把肉棒深深地探入内里,触着了软软的一小团肉垫,惊喜地叫起来:“顶着了!顶着了!看我不捣碎它!”

  随即扭动着屁股转圈儿挨磨起来,使劲儿让龟头在那肉垫上前后左右地挑刺。

  “快活死了!快活死了!……”一迭声地浪叫起来,龟头频频地触击着花心,那种战栗的麻痒一阵阵地在四下散播开来,浑身顿感通泰无比,便紧咬了嘴皮,把腿儿掰得更高、屁股更加往上翘了。

  不大一会儿,只觉四壁上渗下水来,穴里就如泛滥开了春潮一般无二,黑娃才挺动着屁股前前后后地缓缓耸动起来,热乎乎的洞穴里便发出了淫靡不堪的“唧唧啧啧”的声音,粉红的肉褶儿被粗大的肉茎带动着翻卷出来,一忽儿又被塞了进去,煞是撩人眼目。

  “真真爽死俺了,黑娃!你的大肉棒……插的俺……爽浪极了!”

  娇声直喘,小肚子不住地收缩起伏,口中百般的狂荡,“心肝尖尖儿,你就放心的弄呗!弄死俺……俺也不怪你的!”

  一颗头在在床铺上翻过来来滚过去,直滚得钗饰四下散落、一头乌丝乱糟糟的。

  “俺弄死你,弄死你……”黑娃见她如此贪婪,暗暗加重了抽插的力度,屁股挺动得也越来越快,激起了一片“劈啪”“劈啪”的淫水飞溅声,连绵不绝于耳,“弄死……弄死你这浪蹄子!”

  他哑着嗓子一面叫唤一面抽挞,声音钝得就像生锈了的锄头扎在硬梆梆的泥土里。

  “啊……啊呀……哎哟……”秀兰放声呻换起来,每当这时候,她是顾不得邻里听见的,“笑就笑呗,谁家不弄屄来着?”

  她经常对那些长舌妇如是说,穴里的肉棒就像一根粗大的树桩刮擦着肉皮,她很是享受这种跌宕起伏的快感“噢……老天呀……你都快插死我俺了!俺爱……爱死你的大鸟啦!”

  她欢快地呼喊着。

  妇人的肉穴就像个黏稠的泥潭,虽然柔柔软软的,但却有着惊人的吸力,一次次地收拢来缠裹着黑娃的肉棒,热情地在上面吮咂着,似乎不榨干这节甜蜜的甘蔗的汁液就不甘休。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娃已是气喘如牛,额头上热乎乎的冒出些汗来,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知道自己就快跌落到了万丈深渊里去了,在粉身碎骨之前,他得痛痛快快地享受一番,便调整了一下呼吸,咬着牙更加疯狂地抽插起来。

  “呜……呜哇!……哇……我的亲爹爹呀!”

  秀兰的浪叫声里有了哭腔,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疼痛还是快乐,只觉肉穴就像一个加了柴薪的砖窑子,内里的温度骤然升高了许多,开始热烘烘地烫起来了,那肉棒就像一把粗糙的巨杵,不断地地杵到窑子里面,溅起了一簇簇欲望的火星。

  也分不清是淫水还是精液,抑或是两者的混合物,源源不断地流了一波又一波,流得蛋袋、耻毛和肉丘上全是粘滑滑的水膜,还有的流溢到了下面打湿了床褥。

  “俺……俺要死了……要死了。”

  秀兰紧紧地抓住床单狂叫起来,床单在她的掌中像渭水的波浪一般皱缩起来,雪白的脖颈长长地扯直了,喉咙眼里在“咕咕”地低鸣。

  黑娃一听,心里一阵狂喜,赶紧抖擞精神,“乒乒乓乓”地往穴里一阵狂抽乱送,务求每次都深入穴底。

  “深些儿,再深……深些儿……唔哇……俺的亲娘呀!俺的心肝呀!”

  秀兰大喊大叫起来,奋力抬着臀部迎凑上去,伸手抓住男人的臀部可劲儿地往肉穴里拉,尖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结实的臀肉里。

  黑娃咬牙忍住疼痛,没天没日地捣弄着,如一头炎炎烈日下的牯牛在淋漓的水田里卖力地耕耘着,踩得脚下肥沃的泥沼“啪嗒”“啪嗒”地直响。

  坚硬如铁肉棒开始在肉穴中暴涨,龟头上的肉紧绷绷地就要炸开来似的,马眼上就像爬满了无数的蚂蚁,极痒极麻上面的快感迅速地从上面传下来,传到了他的血液中,传到了他的毛孔里,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秀兰发出了最后一声尖叫,随即闭里眼睛,像只八爪鱼一般地搂抱着男人,肥肥白白的肉臀一下下地抽搐着,肉穴里一阵涌动过后,口中变成了低低的哼哼声,热乎乎的液露便“汩汩”地汪着坚挺的肉棒。

  相比之下,黑娃的射精更加汹涌而热烈,一股股的热流从马眼激射而出,和女人的淫液混合在了一处。

  穴口依然紧紧地箍着肉棒根部,肉褶儿不安地抽动着吮咂着,保留着满满的淫水不让流出来——黑娃一直答应给她一个孩子,现在正是时候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它本来的静谧,不远处的打谷场上依然向着瞎子爷那悠扬的二胡声,黑娃隔着袄子懒洋洋地揉着妇人饱满的乳房,“俺这一番干下来,比下地还要累得慌哩!现在能跟我说说你的主意是啥了?”

  秀兰睁开眼微弱笑了笑,这番酣战让她彻底地畅快了,她凑在男人的耳边窃窃地说了一遍。

  “行的通么?”黑娃怔了一怔,半信半疑地问道。

  “行得通行不通,试试不就知道了?”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秀兰也把不准能不能说服那几个耆老,“如果不行的话,还有其他办法的嘛!”

  “俺有办法了!俺有办法了!”

  众人正陶醉在瞎子爷的二胡声里忘乎所以的时候,黑娃的声音把他们重新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中。

  二胡声戛然而止,一伙人齐刷刷地朝发出声音的角落望去,黑娃赤着膀子,一边系裤带一边在微弱的光线中颠颠地朝大槐树下跑来。

  “狗日的浪驴子,都干完一回出来了!”

  人群里有光棍汉子低声嘀咕着骂道,话语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活该黑娃享福,谁叫他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呢?

  黑娃奔到人群中,大伙儿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快说哩!快说哩!你想着啥好办法了?”

  熊熊的火光映着他那张兴奋的脸儿,上面还有欢爱过后留下的亮亮的汗膜子没来得及干掉。

  黑娃拨开人群,直走到白老爷子跟前,白老爷子那双就快睡着了的眼睛一忽儿光亮起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

  “听我说……”黑娃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咻咻地喘了几口好让呼吸匀静下来,“关中……关中刀客!可以救咱们!”

  他习惯性地扶了扶额前的长发自豪地说,仿佛“关中刀客”是他自己豢养的奴仆。

  此言一出,大伙儿一片哗然,白老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关中刀客个个武艺高强,可是开出的价,那可是天价,俺们出不起那价钱。”

  “大伙儿静一静,静一静!俺还……还没说完,”黑娃扬了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你们都知道,俺婆娘的舅舅在城里卖烧饼,她舅妈的表弟,就是关中刀客的一个小头目!要是肯出手帮咱们,咱葫芦村就有救了。”

  “这年头还说什么亲戚!何况还舅舅、舅妈、表弟啥的,隔了那么多层,人家会买咱的帐么?”

  黑娃的二叔以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沧桑口吻反对道,大伙儿“是呀”“是呀”地附和着——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算是本家的亲戚都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了别人呢?

  “那就让大家再看看,能不能凑出些银两来……”黑娃嗫嚅着书,到这头上,分明底气提不上来了。

  果不其然,二叔当即就反对这个提议:“你那叫做梦!自从去年九头蛇扫荡过以后,你看谁家还能拿出银两来?”

  黑娃拍着手心嚷起来:“要是都拿不出银两,那……九头蛇来了,把玉米抢走了,大家就等着饿死吧!”

  黑娃的话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可是黑娃舅说的也是大家现在的状况,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脸上都显出了凝重的颜色。

  白老爷子咳嗽了两下,从大木椅子的扶手上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坐直起来,“唉!俺葫芦村,就剩下谷里这片玉米地了,这年头粮食比黄金还贵,要是关中刀客愿意帮咱们,秋收之后,俺们就给他二十担粮食,大伙儿觉着意下如何?”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左左右右地扫视着,征求大家的意见。

  二十担粮食那堆起来可是一座小山呐!

  众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事到如今,似乎也只剩下这条路可走了,何况白老爷子也发出话来,便纷纷点头同意。

  白老爷子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往人群里叫了一声“秋生”,秋生便在人群里站起来应了一声来到爷爷跟前。

  “明儿一赶早,你和黑娃,还有黑娃他舅就起身前往眉县县城走一遭,三个人中得有个认字的人,你也顺便历练历练!”白老爷子说。

  “可是,爷爷,要是俺跟着去了,谁来照顾你老人家呀?”

  秋生担忧地问道,要不是爷爷疾病缠身一刻也离不得他的话,他早就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走了,葫芦村就没人了么?左邻右舍会把我照顾好的,再说我还没有到动弹不得的地步,你就安心地去办好事就可以了。”

  白老爷子满不在乎地说,当下就有好几个和秋生相好的年轻后生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答应照顾好老爷子,让秋生放心。

  好意难却,秋生也只好应允了爷爷的安排,请关中刀客的事儿就这样给定了下来,大伙儿总算松了一口气,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打谷场回家歇息去了。

  秋生把爷爷搂在背上,在莹莹的星光下往家里赶。

  “爷爷,俺说……你真的要俺和黑娃他们一起去城里请关中刀客?”秋生一路上心事重重,终于憋不下去了才试探着问道。

  “傻孩子,爷爷知道你的一片孝心。”

  白老爷子见孙子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心里暖洋洋的,“到了城里,见见世面也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还要走到更远更好的地方去……”

  “俺……俺不是这个意思,俺的意思是……”秋生的脚步缓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就说,“俺的意思是,你就放心让我那些哥们儿照顾你,粗手笨脚的?”

  “唉,谁叫你爹娘死得早哩?!”

  白老爷子落寞地说,不小心勾着了那些痛苦的回忆,担心孙子也跟着伤心起来,连忙转了话头儿,“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么?”

  “有……倒是有一个,不知道爷爷看不看得上呢?”

  秋生惴惴地说——朱屠户一家都目不识丁,爷爷又常以“书香门第”自我标榜,心里担心的紧。

  “谁?说给爷爷听听看。”白老爷子问道。

  秋生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是个女娃子,心灵手巧,保管能将爷爷照顾得舒舒服服的。”

  他飞快地说,生怕留下间隙让爷爷说出“不”字来。

  “咋不走了?你倒是说呀!谁家女儿这么好?你能使唤得动?”白老爷子摸着白花花的胡须不耐烦地问道。

  “翠翠!”

  话一从喉咙眼蹦出来,秋生觉得心也要跟着蹦出来了,“就是今儿俺爷孙俩遇见的那个,朱屠户家闺女,我跟您老人家说过的。”

  他怕爷爷一时间想不起来,慌乱地提示着。

  “唔?俺记得,”白老爷子恍然大悟,孙子这是在探自己的口风呢,“人是个妙人儿,可是……你就能保证,她会照顾俺一个糟老头子?”

  他问道。

  “俺保证!”

  秋生脱口而出,还好黑夜掩盖了红起来的脸庞,“其实……俺和翠翠好了有一阵子了,正要和爷爷说来着!”

  话到了这份上就像射出去的箭,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俺早该看出来的,这是啥时候的事?”

  白老爷子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透露过一个字,要不是今儿在家门口遇见,他还不知道有翠翠这么个丫头呢。

  “也不是很久,就是今年春天……”秋生一五一十地将他和翠翠交往的经过说了一遍,爷爷一声不吭地听着,黑沉沉的夜似乎越来越厚重,让秋生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完之后,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好一会儿,村口远远地传来几声微弱的狗叫声,好一会儿,白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自古『郎有情,妾有意』,即便是孔丘在世,也奈何不了的,只是有一件事你可听好了,翠翠这孩子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万万不可胡来,待到这茬儿过去了,秋收之后就要了朱屠户的口信儿,正正经经地将人家迎娶进来!”

  秋生一听爷爷答应了,心里一阵狂喜,吼一声“好叻”,像匹欢快的马儿驮着爷爷朝家里奔跑而去。

  这个黑沉沉的夜晚突然间变得轻盈透亮起来,星星也格外地明朗,在头顶上调皮地眨呀眨的,似乎庆祝秋生和翠翠美好的未来。

  第二天一大早,秋生起了个大早,跑到翠翠家院墙外面使劲儿地吹口哨。

  不大一会儿,翠翠披头散发地出来,一看就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秋生把昨晚和爷爷的话和她说了一回,交代好了照顾爷爷的事。

  翠翠听了欢喜无限,满口答应“会照顾好爷爷的”,秋生这才放了心,回头带上干粮和黑娃、黑娃二叔一道往眉县县城进发。

  三人都是徒步而行,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黑娃二叔身上背的一袋陈老玉米,所以也不怕山贼来抢,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傍晚时分才到了眉县县城,太阳已经抵在西山头上快要落下去了。

  黑娃站在街口,一看县城里的房子一座挨着一座,比葫芦村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呢,“唉,他娘的,这个村子够大!”

  他扶了扶额前的发丝,朝地上啐了一口说。

  “土冒儿,这不叫村,这叫县,能不大吗?往上还有更大的,叫郡。”

  黑娃二叔被侄儿的话逗得笑了,满脸的皱纹堆了起来——三个人之中就只有他出过远门,这许是白老爷子安排他和两个年轻人一起的原因——秋生识字,黑娃脑瓜子灵活,就差他这么一个老于世故的人管带着。

  “看来还是县城好!还是县城好!”

  进了街口,秋生一直喃喃地这样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大都穿得体体面面的,再看看自家三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俺咋就看不出过荒年的气象来!”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葫芦村附近的人才受这大旱之灾?”

  “年前来的话,比这还要热闹得多,”二叔解释说,指了指路边的摊贩,“你看看这些就知道了,卖粮食可是少之又少!就晓得他们过得也不好了,不过应了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正在说话之间,人群里走来一个身长八尺的汉子让三人眼前一亮,来人豹子头圆环眼,燕颔虎须,走起路来势如奔马,背上还背口宽阔的大刀,红红的刀穗随着稳健刚劲的脚步在午后的微风里飘扬,好不威风。

  “这个……这个怎么样?”黑娃对来人“啧啧”称奇不已,“想必,这就是人们说的关中刀客了,那么大口刀!”他想当然地以为。

  “要不,你去问问?”二叔说,从后面推了他一把。黑娃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到了汉子滚圆的肚皮上。

  “嗯?”汉子两眼瞪得跟铜铃铛一般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事到如今,黑娃也只有硬着头皮揖了一揖,把话儿说开了:“大侠,求求你救救俺们村吧!”

  汉子又重重地“嗯”了一声,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黑娃窘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说:“大侠,要是你能帮我们打退山贼,我们可以给你点玉米,”看着汉子眼中的怒火就快燃烧起来了,连忙改了口:“哦,不,俺们可以给你二十担玉米!”

  汉子终于忍无可忍,双手揪住黑娃的领口一带一推,黑娃“噗通”一声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汉子还不解气,指着他狠狠地说:“你这是在侮辱俺!”

  声若巨雷,轰得黑娃的耳膜一阵阵地发痒,说完大踏步地扬长而去。

  秋生和黑娃二叔连忙奔过去将黑娃从地上扶起来,黑娃还没站稳脚跟,后面又传来一串“提提嘟嘟”的马蹄声,“走开!走开!……”一片叫嚣声粗鲁地响起来,三人连忙学着众人的样子闪在一边,在街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又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地插身而过,吓得三人一身冷汗。

  “好威风!”黑娃盯着远去的背影赞叹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关中刀客啊,有马,还有刀!”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就想追上去。

  黑娃二叔慌忙拽住了他,“你是打肿脸充胖子来着?嫌吃亏的不够?这哪是咱能请得起的?还是找到你娘子那买烧饼的舅舅再说啦!”

  他唉声叹气地说,眼前的问题得先解决:带来的干粮早就吃完了,要是找不到那劳什子的舅舅的话,三人就要饿肚子了。

  “俺娘子就说在这县城里,可是你看,县城恁个大!烧饼铺子几十家,让我上哪里去找啊!”黑娃跺着脚说。

  “挨着一家一家地找呗!我还就不信了,是个人能飞了去?!”秋生偏不信这个邪,“眉县县城的街再长,也该有个尽头的吧!”

  “话是这么说,也不看看天色!”

  黑娃二叔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然落山,天空铺满了火红的晚霞,“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咱现在得找个住处,要不都得露宿街头,找人的事情还是先缓一缓,明天再说!”

  他皱着眉头说。

  欲知三人能否寻着落脚之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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