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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剑起余波】第1-12章

  《剑起余波》

  

   第一卷:少年江湖

  

   楔子

  

   “阿娘、阿娘?”几声无力的呼喊自山涧之中响起,梳着两瓣发髻的小女童懵懂的望着四周,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阿娘你在哪儿?”女童呼唤再三,可在这旷无人烟的山涧之中却是没有半点回应,微微闭目,只能稍稍回忆起坠落山崖之前发生的事。

  

   满脸凶恶的山贼悍匪、娇弱无力的阿娘,还有那惨死在尖刀利刃之下的家仆们,女童无力的大哭,在这山涧之中久久回响。

  

   “嘿,居然是个女娃娃…”突然,一声苍老的呼唤不知从何处传来,女童猛地站起,稚嫩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她警惕的望着四周,却是始终未能发现声音传自何方。

  

   “谁?”女童发出颤颤的呼喊,根本无法辨别声音来自何处,娇小的身躯越发畏缩不前,脚步缓缓向后轻移,忽然脚跟触及一块顽石,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猛地跌落下去,可就是这一跌落,这女童的双眼陡然睁大,原来就在她的脚下石壁之中,一道仅瓷碗大小的石孔里,却是掩埋着一位衣衫褴褛的黑瘦老者。

  

   “极夜永生,摩尼不灭,天可怜见,一百二十年,我终于等到啦!”黑瘦老者莫名的发出一声长叹,虽是样貌阴森可怖,但毕竟与女童隔着一堵石墙,多少能减轻女童此刻心中的恐惧,她试着向石孔靠近,努力让脑袋贴近几分,清声问道:“老爷爷,你怎么待在里面啊?”

  

   黑瘦老者闻声抬头朝女童看了一眼,可让女童意外的是,这干瘪枯瘦的老头眼睛竟是格外的好看,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将她吸引。

  

   “我在等你啊!”

  

   “等我?”女童眨了眨眼,满是懵懂。

  

   “自今日起,你就是我摩尼教开创以来第一位女掌教!”老者说到此处,双眼之中已然泛出一道泪痕:“我真想看看,若干年后的你与她,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第一章:摩尼再起

  

   南明一百三十七年,帝君无后,引天数有变,东平府三月未雨,山东一带焦金流石,河涸海干,自秦川而北,一路饿殍遍地,尸横千里。

  

   岳家飞云堡居于山南小县,平日里除了商队往返,倒也鲜有热闹,岳家虽号称天下首富,但飞云堡也只不过是其三大据点之一,对比起燕京祖宅当然要逊色许多。

  

   但飞云堡今日却是大不一样,自鸡鸣时分便已有下人开始张灯结彩,日头升起不多时,便已有不少宾客拜门,岳家家主岳青烟特意抽调了近百名家丁坐镇此间,便是为了今日午时的一场武林盛会。

  

   “丐帮石墨,见过世子。”

  

   “石帮主,久仰大名。”

  

   飞云堡大门直入便设有一处高台,而高台外围早已按江湖规矩为各门各派设立了茶座,而高台内侧的主位上坐着的却并非岳家,而是一名衣着华服蟒袍的年轻公子,此人并非江湖人士,但前来参会的江湖人却都能一眼瞧出他的身份——麓王世子。

  

   麓王乃先帝胞弟,当年先帝虽是太子,但继位之时强敌环伺,幸得麓王亲率近卫杀入宫墙威震群臣,力保先帝继位,而后先帝念及从龙之功,敕封麓王世袭罔替执掌东平府,故而在这山东地界,麓王世子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这位麓王世子姓萧名琅,乃当年麓王的嫡孙,在封地之内素有贤名,自小跟随麓王通读兵书战策,又喜结交武林人士,在江湖上的名声倒也不差。

  

   “玄净大师、凌空道长,快请入座。”招待完丐帮众弟子入席,萧琅赶忙将脚步挪至堡门外,躬身欢迎着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入座。

  

   少林、武当近年来虽是鲜有大才,但经年累月的底蕴犹在,依旧是江北武林人心目中的泰山北斗。

  

   一阵忙碌之下,萧琅这才刚刚迎完一拨贵客,身姿窈窕的岳青烟却不知何时走到了萧琅身后,她一身白衣劲服,虽是江湖男儿打扮却也难以掩盖她的动人容貌,但见她缓缓上前,朝萧琅唤了一声:“世子殿下,老盟主来了!”

  

   “老盟主来了!”听得这话,不光是萧琅,甚至周边不少江湖人士顿时便觉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堡门之外。

  

   果然,一位发须斑白的老者领着一群衣装不同旗号各异的江湖人士踏了进来,萧琅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老盟主,您来啦!”

  

   “老朽拜见世子殿下。”斑白老者语声雄浑,上前与萧琅见了一礼,但从容的气魄加上世子的礼遇态度,无一不彰显出其骇人的威势。

  

   “老盟主!”

  

   “老盟主!”

  

   一路行至“泰山盟”座下,不断有江湖豪杰上前见礼,即便是连少林、武当这等名门亦少不了上前寒暄,偌大的飞云堡里,上到王府世子,下到贩夫走卒,“泰山盟老盟主”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无人不识。

  

   待得各大门派坐席已定,从高台主位上走出一名中年长者,行至高台正中位置,面色从容的朝着周边扫了一眼,这才朗声开口:“诸位,且听在下一言。”语声虽是不大,但话语间有内力做底倒也算响彻四方,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也在猜测着这主持之人是何身份。

  

   见群雄纷纷噤声,中年主持继续言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飞云堡,本该是一场烹牛宰羊开怀畅饮的乐事,但时逢大乱,东平府界三月未雨,山东一带此刻已是尸骸万千啊!”这话说得颇为沉重,即便前来的不少人并非山东地界,但这一路所见种种,亦能感受到时局危乱。

  

   “有灾赈灾,那是朝廷的事,干我等何干?”但满场的粗鄙莽夫,多少也有不识时务的小丑跳将出来。

  

   中年主持不卑不亢,继续言道:“兄弟这话在下不敢苟同,我辈江湖虽有武艺傍身,但所作所为当行一个‘侠’字,正所谓锄强扶弱,如今山东百姓苦不堪言,岂不正是我等“扶弱”之时。”

  

   “说得在理,当年我丐帮先祖也曾率江湖同盟共赴国难,燕京城下不知多少丐帮骸骨,覆巢之下无完卵,国难当头,我丐帮自然不遗余力。”众人定睛望去,说这话的当然只能是当今丐帮帮主石墨,他口中提到的国难自然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百余年前的“光复”之战,丐帮帮主赵乞儿号令群雄奔赴燕京抵御异族,而后南征北战,一路追随南明中兴,而后丐帮虽是有过沉寂,但念及这份殊荣,无论江湖还是朝廷,对丐帮都是崇敬有加。

  

   石墨说完往事,随即又转头朝着高台行了一礼,缓声道:“但此次大旱据传是因当朝帝君无后,受罪天罚而引,且不论真切与否,但如今东平府上有朝廷,下有麓王,麓王世子就高坐于此,却不知要我等如何作为?”

  

   中年主持微笑点头,似乎对这话也早有应对,随即微微侧身,朝着高台内间的萧琅微微颔首,这才道:“石帮主稍安勿躁,麓王世子既然来了,自然会将现下局势说与各位知晓。”

  

   一语言罢,众人目光不由投向萧琅,却见萧琅此刻也已站起身来,气色从容,快步走向高台正中,先朝着台下的石墨拱了拱手,这才言道:“诸位英雄,今日小王借岳家宝地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桩大事要说。”

  

   听闻世子要说“大事”,众人也不再插嘴,当即洗耳凝神,安静的等候着萧琅的言说。

  

   “东平大旱虽是天灾,但我父王统领东平府事,早在两月前便已将旱情通报给了朝廷,而当今圣上贤明,着户部火速处理赈灾事宜,不出五日便已备足白银八十万两、粮草五百万旦…”

  

   “如此之众,足可解山东之危。”世子所言数额巨大,旁人或许一时还估摸不清,但老盟主却是阅历深厚,心中略一估量便能看出事有蹊跷。

  

   “老盟主高见,”而这时,岳青烟也突然插话应和:“此次赈灾粮银由户部统筹,我岳家也有协助,按山东人口计算,足以支撑山东灾民半年时间,只要旱情一去,山东百姓便能有喘息之机…”

  

   “那眼下这般局面又是为何?”老盟主语声肃穆了许多,这一句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笔粮银由兵部老将冯柏押运,途径东平府时,却遭遇了一股高手袭击,冯将军当场毙命,而其麾下两千将士,只有数十人生还。”

  

   “何等高手?”

  

   “人数不过二十,但各个武功卓绝以一敌百,为首几人更是内劲充沛,刀枪箭矢不能伤及分毫…”

  

   闻得此言,在场群雄变得安静了许多,能面对朝廷禁军以一敌百者本就罕见,而世子萧琅所言,那一小队二十余人皆有此等实力,尤其是领头之人似乎更是修为精湛,可联系到江湖之中,似乎要寻到这样一支队伍并不容易。

  

   “世子可有线索?”

  

   “有!”萧琅沉声以应,继而道:“银粮遭劫之后,小王第一时间命人封锁州府要道,着人清查东平府地界大宅与仓库,即便是岳家,小王也曾派人清点…”

  

   说到此处,老盟主不由得颔首一笑:“素闻麓王与岳家交好,世子与岳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来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等关系尚能自查,麓王府无愧公正之名。”

  

   岳青烟闻言当即脸色一红,确如老盟主所言,自己与萧琅相识已久,两家也早有结亲之意,若不是因为这次旱情耽误,或许二人此刻早已是订下了婚约,萧琅身份显赫又年轻有为,在大是大非之前也并不顾及二人关系,这一点看,岳青烟非但不恼,反而对萧琅的敬意又多了几分,只是当场被老盟主点破,女儿家难免要露出几分娇羞神采。

  

   但萧琅此刻却是无暇他顾,他继续言道:“终于,在查到府郊一处废宅时,发现有大量车轮滚动痕迹,顺迹查找,终于发现那废宅地下,藏着一处地宫。”

  

   “地宫?”

  

   “此地宫与寻常门厅无异,但地宫高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极夜天道,摩尼永生’八个大字!”

  

   “摩尼?”萧琅话音未落,在场已有人开始复述着他刚才言语中所提到的“摩尼”二字,就连沉稳如少林武当,在提及这两字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摩尼教,那可是一百年前撼动北明国本的魔教,凭借着妖邪之术,扰国本、扶异族、乱天下、掘青堤,种种罪恶罄竹难书,实乃天下第一大恶,

  

   “当真是摩尼教?”

  

   “事关天下社稷,萧琅岂敢妄言。”

  

   老盟主缓缓点头,随即抚了一把颚下长须,沉声道:“虽不知真假,但既已有端倪,我辈也当慎之又慎。”

  

   “的确!事后我父王亲自回京将此事面呈圣上,而着小王统筹东平府局面,小王几番斟酌,这才决议召集天下群雄于此,共同商议除魔之策。”说到此处,萧琅语声略显激动,他高居台上,振臂一呼:“诸位英雄,无论是关乎灾民还是摩尼教,我辈都当齐心协力,除魔救灾,为苍生社稷出一份力才是啊!”

  

   “说得好,齐心协力,除魔救灾!”

  

   “齐心协力,除魔救灾!”

  

   随着世子的一番言语,台下不少江湖人士热血沸腾,纷纷振臂响应起来。

  

   “世子所言不差,我泰山盟听候世子差遣!”老盟主略微沉吟,在一众欢呼声中率先表态:“却不知世子有何计议?”

  

   萧琅颔首以应,将高举的手臂放下,台下也变得安静许多,萧琅有些满意的看着众人反应,继续言道:“就在昨日,父王已向圣上请旨,不日便将再调度一笔赈灾钱粮,而我麓王府也会号召富户乡绅募捐,物资方面大抵不成问题,但为防摩尼妖人作乱,小王希望诸位能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统领各位英雄护送灾银。”

  

   “世子这话忒也无趣,在座之人除了老盟主,谁还能有资格号令群雄啊?”萧琅话音才落,底下便响起阵阵附和,老盟主德高望重,早年间约战江湖各大派高手未逢一败,南明一百二十三年,泰山道山匪横行,老盟主单枪匹马荡平泰山,并以此为基创立泰山盟,聚天下英豪于泰山之巅,此等威望与武功,江湖上无不敬仰,却不正是萧琅口中的“德高望重”之人。

  

   “老盟主武功盖世,我辈愿听老盟主号令。”

  

   “愿听老盟主号令!”

  

   见众人响应热烈,斑白老者倒也并不忸怩,自坐席缓缓站起,随即便朝着高台轻轻一跃,脚步在空中只踮了两步,身形便轻松落在这近五十步远的高台中心,这一手梯云纵的轻功一亮,台下便已有不少人开始叫好。

  

   “多谢诸位抬爱,老朽在此尚有一言,”老盟主长捋白须,沉声道:“既然是要协助麓王除魔救灾,那这推选出的盟主便应能服众,我辈是江湖中人,虽不能以武服人,但武功,终究还是我等安身立命之本,老朽一时技痒,愿在此守擂,若有英雄能击败老夫,老朽定当率我泰山盟遵从盟主号令。”

  

   此言一出,少林武当两位大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各自面露微笑,老盟主这话虽是有些作态,但必要之时也得行些手段,虽是威望深厚,但若不能以武服众,将来发号施令难免也有些掣肘,既然是关乎除魔救灾的大事,早些能团结一心也是好事,至于会不会有人上台,那也无关紧要,以老盟主如今的武功,莫说单打独斗,就算是他二人联手怕也难以匹敌。

  

   可让人意外的是,丐帮那头却是让出一条小道来,石墨缓缓走上高台,恭敬地朝老盟主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向着台下言道:“诸位莫要笑我不自量力,实在也是如老盟主所言一时技痒,难得有机会与老盟主切磋,不求得胜,打得过瘾便好!”石墨这话倒也圆滑,他以下克上挑战前辈自然是有天大优势,一来名为切磋便不好痛下死手,二来战败与否无伤大雅,但一旦战胜,那便足以轰动江湖,闯下偌大名声,这一战,怎么看都稳赚不赔。

  

   “早就听闻丐帮掌法一流,今日倒要领教了!”

  

   “请!”

  

   两人气息绵延,大战一触即发,石墨正直壮年,此刻持掌冲杀而来,掌风所至便有龙吟虎啸之声响起,端的是威风凛凛,而老盟主却只作起手式,对于石墨进犯的杀掌轻轻避开,体态从容而轻盈,全不似一位七旬老者的身手。石墨一击不中却并无半点停滞,事实上他这套掌法变化复杂,其核心要义便是一个“势”字,一掌之下又有左右外掌做基,气势不减分毫。而老盟主是何等阅历,只一眼便瞧出他掌法变化,当即分出一手格挡住石墨左掌,转而屏气深吸,集全身内劲于右臂,猛地一拳挥出,正击在石墨右掌掌心。

  

   “轰”的一声爆响,高台之上顿时尘沙飞溅,二人体内的浩然内力显然已汇聚在这一拳一掌之间,台下众人纷纷从坐席上站起身来,睁大了双眼紧盯着高台,迫不及待的想要目睹这一战的结果。

  

   尘烟褪去,立于中心的二人却并未就此分开,但胜负,却一目了然。先前还能掌风凌厉的石墨此刻已被老盟主的拳劲完全压制,此刻的他面色阴沉的跪倒在地,即便心有不甘但终究无能为力。

  

   胜负已分,老盟主自然不会与他为难,当即撤开拳劲,双手背于身后,双眼微眯,朝着石墨颔首点头:“石帮主拳法雄浑刚猛,若再练上十年,老夫定当不敌!”

  

   石墨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阴沉也已褪去,面对老盟主的赞语自然心领神会:“老盟主神功无敌举世罕见,今日有幸领教,石某受益匪浅。”

  

   “老盟主威武不凡,定能率领我等击退魔教,护佑苍生!”

  

   “老盟主神功盖世,恐怕当年烟波楼主在世也不过如此罢…”

  

   形势明朗之下,台下的江湖莽夫少不得一顿吹捧,联系起他昔日的赫赫战功和今日所展现出的武功修为,江湖群雄哪还能有不二意见,更有好事者将其与当年那位烟波楼主相提并论,直听得老盟主心中一阵汗颜,赶忙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刚想要说上几句“答谢”之言,然而眼角处忽然一阵剧烈抖动,一股本能的危机感瞬间充盈全身。

  

   “小心!”老盟主一声厉喝,整个身体向着世子萧琅的方向扑了过去,及至高台内阶之下,猛地一拳挥出,拳风呼啸而起,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间,一支无声暗箭竟是被震落于地。

  

   “有刺客!”主持开场的中年文士一跃而起,跳将至萧琅身前,随着他一身高呼,萧琅身侧数十名将士立时抽刀戒备,警惕的望着四周。

  

   “老盟主小心!”而就在这时,距离老盟主不远的石墨竟也一跃而起,猛地朝着老盟主飞驰而去,老盟主稍稍一愕,随即便已觉察到异样,他锐目急转,只见左右两面各有一支箭矢呼啸而来,其目标并非世子,而是,他本人!

  

   “小心!”老盟主一声暴喝,纵身跃起,然而两侧箭矢瞬息便至,根本容不得他运功抵御,而此时石墨却已飞扑而至,却见他奋力一扑,猛地将老盟主扑出数米,再飞出同时掌风急运,一掌便将右侧箭矢震落,而老盟主亦是心领神会,右臂一甩,左侧箭矢同时应声坠落。

  

   可就在人们以为他二人逃过此劫之时,扑在一起的两人却同时仰天怒目,口中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惨叫。

  

   “噗~”

  

   鲜血自口中倾吐而出,相拥而立的两位武林强者,竟是身体前后各自插着一支暗箭。

  

   “老盟主!”

  

   “石帮主!”

  

   在场众人当即冲了上去,世子萧琅亦是在一阵凌乱之下捏紧了拳头:“季星奎,去发信号,召府兵前来!”

  

   “小王爷,这就是你请的武林盟主吗?‘烟波楼主在世也不过如此’,当真不怕笑掉大牙!”一声雄浑怪音自周边响起,台下众人尽皆侧目,然而这声音虽是有迹可循,可举目四望竟是无法辨别来处,仿佛四面八方同时多人高呼一般,叫人难以揣度。

  

   “什么人?”萧琅虽是武功低微,但此刻台上两位高手尽皆中箭,在场群雄需得有一人镇住场面,他昂首高呼,全不顾先前的冷箭威慑:“暗箭伤人之辈,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哼,小王爷好胆识,却不知一会儿沦为阶下之囚后,是否还能如此硬气。”又是一声怪音传彻,可这一次,少林玄净大师却是举头指天,叱声道:“在上面!”

  

   众人抬起头来,却见着高台内座之上的屋檐处突然多了五道黑色身影,见众人寻目望来,黑衣身影也不再隐蔽,纵身高跃,却是无需脚步为踮,凭虚御空一般降至高台。

  

   “你们是什么人?”

  

   高台之上,五道黑衣身影尽皆头戴獠牙面罩,气势骇人,而落地之后便有一人位置立于最前,俨然便是众人头目。果然,待得萧琅再次问询来历之时,这为首之人又是一声冷笑,缓缓说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八个大字。

  

   “极夜天道,摩尼永生!”

  

   为首之人才堪堪念罢,身后便有人叫嚣起来:“尔等不是要除魔卫道吗?而今我摩尼教教主亲至,为何一个个缩在台下不敢上来?”

  

   “…”闻得摩尼教教主现身,台下顿时一阵哗然,可这叫嚣者的一句质问却又让在场之人陷入沉寂,摩尼教的威名实在太过骇人,除了武功,相传摩尼教众还有妖法伴身,就连泰山盟老盟主和丐帮石帮主都躲不过他们的暗箭,在场之人又有谁敢上前寻衅。

  

   “既然尔等不愿出手,那本座,便不客气了!”立于几人之前的摩尼教主目光微凝,还不等众人有所警觉便突然发难,一掌推出,目标自然还是被众侍从护卫之下的麓王世子。

  

   “世子小心!”惊醒过来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摩尼教主掌风凌厉,内劲化作一道黑色烟刃直扫萧琅座下,比起先前丐帮石墨的那一道掌力,这一掌,显然要来得更加汹涌。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世子所坐之席位瞬间炸裂,而护在他身前的几名护卫尽皆倒下,而在这一排护卫之后,先前主持的中年文士凝掌蓄力守在萧琅身前,靠着前排护卫的肉身为基,自己拼尽全力的掌力作垫,这才挺过了这一绝命之掌。

  

   一击不中,摩尼教主似乎并不介怀,反倒是朝着这位面色泛白嘴角鲜血溢出的中年文士冷笑一声:“世人只知季先生学识渊博,想不到武功也有这等地步,你若愿投效我摩尼神教,本座愿奉你为我教第五大护法,如何?”

  

   “多谢教主抬爱!”哪知这中年文士季星奎收掌站稳,直接答道:“只不过季某自幼躬读圣贤,只知我南明皇室与山东麓王,教主若是抬爱,率众归顺麓王与朝廷,季某也愿担保阁下为我王府一军校尉,如何?”

  

   “哈哈哈哈…” 季星奎这一番拒绝言辞辛辣,虽是不合章法,但对于在场一众江湖人士而言自是大涨士气,不少人纷纷应和道:“魔教妖人,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放肆!”摩尼教主身后护法齐声一喝,瞬间便将群雄的笑声掩盖,随即当先一人朝着教主躬身请示:“教主,这厮不服教化,便交给我罢!”一语言罢,手中长刀翻飞,径直朝着季星奎扑了上去。

  

   “贼子敢尔!”见摩尼教人凶相已露,少林玄净方丈、武当凌空道长再也难以安坐,近乎同时飞身而上,一杖一浮尘,分别护在季星奎之左右。

  

   “大哥,我来助你!”同一时间,摩尼教主身后又是窜出两道人影,一个手持千斤铜锤,一个身背七尺长弓,一左一右各自迎上少林武当两派掌门,而摩尼教主身后最后一名护法却是朝着场边一扫,獠牙面罩之下突然传出一声淫邪笑声:“几位大哥辛苦,那小弟这便去擒下那位岳家小姐为大哥们助兴!”

  

   兵刃相接,内劲汹涌,三名摩尼护法分别与季星奎、玄净、凌空战作一团,谁也没料到这最后一名“小弟”居然弃之不管,反身向着毫无威胁的岳青烟方向扑了过去,而彼时的岳青烟目光还盯在危急万分的萧琅身上,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妖人来得如此之快。

  

   “小姐小心!”岳青烟身侧当然也有护卫,作为天下首富,岳家门客无数,尤其以随身的两名老者最为闻名,据传他兄弟二人曾是天山侠盗,被朝廷缉拿之后受岳青烟重金保释,从此便死心塌地追随岳家,长年跟在岳青烟左右,眼下见这妖人袭来,二人毫不犹豫挡在身前,同时出掌,直扑来者面门。

  

   然而意想不到,这妖人来势汹汹,可临近对掌时却是突然一闪,扭身避过二者锋芒,而他扭身之际,身间黑袍一甩,竟是挥洒出一抹白烟,周边众人连同岳青烟与两位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白烟入鼻,立时便有了反应,两位老者高举的手臂瞬时便没了气力,四目相视之下各自露出恐惧神色。

  

   而那黑衣妖人却并不将这两个老家伙放在眼里,身形再次凌空翻越,直朝着四肢酸软无力的岳青烟飞去。

  

   “烟儿!”一侧的萧琅也已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急得大声呼唤。

  

   可远水终究难解近渴,这黑袍妖人身形之快世所罕见,身形犹如飞鸟一般自如轻快,转瞬便至岳青烟的身前,还不待岳青烟叫唤,手指即在岳青烟的身前连点数下,这位身着男装但容颜难匿的岳家家主便再也动弹不得。

  

   “岳家小姐身段如此了得,又何必为了这群江湖莽汉穿什么男装,我教中尚有一套流光裙,想来是最适合不过的了。”这黑袍妖人满嘴污言秽语,谈笑间竟是伸出恶手,直在岳青烟的白皙侧颜上轻轻划过,无视着周遭群雄的叱骂,狰狞面具之下露出一抹淫邪笑容,大手划过脖颈,竟是毫不客气的要向女人胸前伸入。

  

   “色骷髅,回来!”然而就在这黑袍妖人欲行不轨之时,立于高台中心的摩尼教主突然发出一声急呼,这位色欲熏心的摩尼护法闻声一愕,可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对之处,却见岳青烟身后那一摊软倒的家仆护卫之中陡然冒出一道寒光,一名青衣少年冷不防的杀将而出,又疾又狠,顷刻之间,直取命门。

  

   色骷髅当机立断,一手将手中佳人甩出,即便如此,匆忙之下他也只能连退十余步,这才稍稍稳住身形,翻身一跃,总算退到高台之上。

  

   “好小子,敢暗算你骷髅爷爷!”色骷髅回过头来,目光自然看向这位险些要了他老命的少年,可有了适才那一剑之威,一时间他倒也不敢直接反打,只是先在台上观望,伺机而动。

  

   可那青衣少年却是并不搭理,见不少目光望向自己,赶忙朝着高空呼唤:“苦儿师傅,你快些出来罢,这人我可对付不了!”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一片哗然,这少年虽是剑势凶狠,但毕竟难有后劲,加之年岁不过二十,显然算不得高手,可听他言语,他与他口中的“苦儿师傅”,似乎有把握来对付场上这五位摩尼教妖人?

  

   果然,就连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摩尼教主此刻也自手中抽出一柄长剑,已然感受到危险的他,不由得双眼微眯,浑身静止,等候着强敌到来。

  

   “轰轰轰…”可就在所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摩尼教主这边时,世子萧琅附近却是陡然发出三声爆炸轰鸣,三位摩尼护法与季星奎等三人之战还未结束,扭打之时却是突然被一阵电闪雷鸣给强行分开,一道龙吟剑啸声自天而降,宛若流星一般急速下坠,径直越过了靠前位置的三名护法,直朝着摩尼教主攻杀而来。

  

   摩尼教主虽着面罩,但那仅现于外的瞳孔中此刻已然出现畏惧神色,他身形连退数步,及至高台边缘处借力一蹬,身形跃起,凌空翻转,待到避过那剑势威慑之后反身一剑,显然是要转守为攻。

  

   然而那剑气纵横之下,这反身一剑非但未能接近持剑之人分毫,更是直接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呼”的一声剑气呼啸,龙吟剑气化作千道残影奔袭,摩尼教主根本无法抵御,长剑横档身形急避,可来剑残影太多,只见那眉心一道剑影突破护体真气,千光残影立时化作一柄泛着青霜的长剑,剑啸长空,直破命门。

  

   “噗~”摩尼教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狰狞的面罩瞬间沾染了半边,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撤!”眼见得教主受挫,先前与季星奎缠斗的护法当即高喝了一声,与众人退至高台,还不待众人有所警觉,便听得四人同时手臂扬起,猛地朝下一甩…

  

   “轰!”的一声爆响,那高台之上竟是炸出四屡黑烟,黑烟来得迅猛,瞬间便融为一体,将那一行五人完全掩盖。

  

   “不好,他们要跑!”见得此状,王府幕僚季星奎率先反应过来,一路向前急冲,可那黑烟之中非但不能视物,更是能呛人鼻息,季星奎一阵拨弄,然而黑烟散去之时,偌大的高台上便已没了摩尼教人身影。

  

   但没了摩尼教,高台之上却是多了一道更为靓丽的风景。

  

   青霜长剑驻地而立,颤摇之间多了几分孤寂潇洒,而长剑之侧,一名白衣女子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好一柄长剑,好一位剑神!”无论是距离最近的季星奎,还是周遭的江湖人士几乎此时都已被这女子吸引,可偏偏这女子双腿盘膝而坐,瞧不出身段,双目紧闭调息,又瞧不清相貌,可脑海里只要浮现起适才那千钧一剑,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这定是个身姿高挑的绝美仙子。

  

   否则,又怎能在这天下群雄之前如此光彩夺目!

  

   忽然,场边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这运功心法,我见过,她是…她是念隐门的人。”

  

   而这时,白衣女子也已调息已闭,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却见她星眸清澈,双腿修长,竟是比先前的浮想还要动人。

  

   “念隐门剑无暇,拜见世子殿下!”

  

   第二章 救命之恩

  

   岳家飞云堡。

  

   遭逢厄难,与会的江湖豪侠情绪多有不振,即便岳家摆好了数十桌好酒好菜,也无人会在此时开怀畅饮,

  

   麓王世子萧琅换了一身白衣便服,在季星奎的陪伴下行至一处宅院,宅院门口围满了丐帮与泰山盟的弟子,房门紧闭,正是丐帮帮主石墨与泰山盟老盟主诊疗之所。

  

   见得萧琅推门而入,麓王府与岳家的几位名医纷纷拱手,但瞧这几人眉心紧锁的模样,萧琅多少有了些准备。

  

   “石帮主还算幸运,那箭毒未至肺腑,他所修的阳刚掌力也能抵御箭毒,只需好药调养,当能康复,而老盟主便难了,他年事已高,所中之毒深彻入骨,入体即溶,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呀!”

  

   “同是中箭,为何毒性有此差别?”萧琅对此有些不解。

  

   “这类厉毒制来不易,想是那摩尼妖人制毒不易,故将重头放在老盟主身上了。”

  

   萧琅闻言轻轻一叹,见老盟主此刻病卧于床,箭伤处的乌黑早已弥漫全身,他背过身去,不禁回忆起近年来老盟主于泰山盟对麓王府的支持,心中多有不忍,缓声道:“老盟主虽无官身,但也因此次赈灾之事而死,我会秉告父王,即便不能奏报嘉奖,也要将老盟主之英雄事迹告诸天下。”

  

   “世子仁厚!”季星奎点了点头:“好在此次有念隐门出山,否则还真着了摩尼妖人的道了。”

  

   “不错,”萧琅应了一声:“想来他们几个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去看看吧。”

  

   可两人刚迈步走出房间,却听得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哀嚎:“爹!爹!孩儿,来迟了!”萧琅顺声望去,却见一名花衣莽汉从一众泰山盟高手中走出,见着萧琅匆匆行了一礼,随即便朝着房间奔了过去。

  

   萧琅不禁朝他多望了两眼,这莽汉三十来岁的年纪却举止轻浮,身着花衣却又故意将胸襟敞开,一身腱子肉虽是亮眼,但在萧琅看来多少有些难登大雅。

  

   “这位就是小盟主徐东山,江湖人称‘花衣太岁’,在东平府一带颇有名气。”季星奎虽是文士,但对江湖见闻也有涉猎:“老盟主老来得子,对这位‘花衣太岁’稍有宠溺,早年便让他协助处理泰山盟事务,这次来赴会,想来是安排他留守本营的。”

  

   “哎!”萧琅又是一声长叹,倒是不急于前行,返身回到房间向着徐东山抬了抬手:“徐兄节哀!”

  

   “世子!”徐东山见萧琅走进,哭得更为大声:“还望世子替我父亲报仇啊!”

  

   萧琅见他如此言语,不由得朝季星奎看了一眼,季星奎立时便知他用意,当下轻点颔首,似乎已然认同了萧琅的决议。

  

   “徐兄这之后有何打算?”

  

   徐东山闻言一愕,他本就是江湖草莽,虽是经营着泰山盟诸多事务,可老盟主这一去,他又哪里够威望重整泰山盟,刚才那一句“求世子报仇”便是他内心彷徨之下的自然反应。

  

   “我……我也不知。”

  

   萧琅略作沉吟才道:“此次赈灾遭逢摩尼教妖人现世,我麓王府也正是用人之际,若徐兄不嫌弃,小王愿荐徐兄为一方督军,若是赈灾顺利,他日再助徐兄重整泰山盟,与我麓王府世代交好,如何?”

  

   “甚好,甚好!”徐东山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对他而言,此时能攀上王府这根大树显然不错。

  

   “那,季先生先陪着徐兄,我去拜访一下念隐门的那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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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宅院,萧琅一路向着飞云堡后院行去,若是以往,他少不得邀上岳青烟这位红颜知己在旁,但一想起那位白衣剑女的翩翩身影,萧琅又不禁露出犹豫之色。

  

   “与念隐门所商议的乃是赈灾大事,想来烟儿不会介怀吧。”萧琅有此一念,便不再多想,快步踏入后院最里处的一间客房。

  

   “是世子吗?”

  

   萧琅还未敲门,里头便传来了剑无暇的询问,萧琅当即清了清嗓,应声道:“冒昧打扰,萧琅罪过。”

  

   “不必,请进!”

  

   萧琅推开房门,却见剑无暇一如先前那般盘膝在床闭目调息,虽是闭目屈腿,但有着先前的印象,萧琅对这一幕更为痴迷,美人静坐本就令人心旷神怡,何况眼前这美人还有着一剑破摩尼的神威,这般气质自然更加让人为之动容。

  

   尤其是此刻剑无暇与先前还有着几分区别,许是不愿弄脏这内宅房间里的床垫,剑无暇盘坐之时已然脱下长靴,此刻只着一双绫罗白袜,与自身那套白衫融为一体,虽不显眼,但却能隐约瞧出白袜之下的脚趾轮廓,萧琅不禁心中一荡,掌心不由得向里捏了捏,脑海里莫名浮出一抹旖旎画面……

  

   “世子?”

  

   一声清音将萧琅的思绪拉回,眼见身前的白衣剑女睁开双目肃然的望着自己,萧琅尴尬一笑,这才道:“剑仙子,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下此次念隐门入世……”

  

   然而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便出声打断:“此次师尊只命我与小徒苦儿前来。”

  

   萧琅闻言略微有些失望,可随即又问:“苦儿?可是先前搭救岳家家主的那位?”

  

   剑无暇略一沉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摇头道:“不是,他,是苦儿的少爷。”

  

   “苦儿,少爷?”萧琅微微一愕,将这略显复杂的关系复又念叨了一遍,显然十分不解。

  

   “少爷就是少爷啊!”萧琅正疑惑间,却听见一声清脆娇婉、略带几分俏皮的声线传出,萧琅闻声回头,只见一名绝美少女自房门走进,这少女身量娇小,但小脸净白水嫩,双颊充盈一抹粉桃,双目清澈,头上梳着两束平对发髻,发丝未过耳垂,却有几分天然童稚。

  

   “苦儿,不得无礼。”

  

   “你便是苦儿?”萧琅又一次真经当场,心中不禁感慨:这念隐门不是济世救国的隐世山门吗,怎么净是这般绝色女子。

  

   “对啊,我就是苦儿,苦命的苦,师傅的徒弟,少爷的……”卉儿言辞匮乏,刚想着用不同的身份介绍自己,可一说起“少爷”,脑海里不禁窜出许多别的身份,一时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好嘟了嘟嘴,勉强将言语说完:“少爷的丫鬟。”

  

   “却不知那位少爷又是?”

  

   剑无暇这才解释道:“那人名叫吕松,与小徒自小相依为命,虽是主仆,但也情同兄妹,只是我念隐门向来不收男子,吕松便潜居于念隐山门之外静修,此次出山,便也一同跟来了。”

  

   “定不会如此简单!”萧琅闻言略微有了几分猜测:那吕松能在摩尼妖人面前刺出冷剑,虽是偷袭,但那一剑险些要了贼人性命,这又岂是在念隐山门外靠着独自静修就能达成?

  

   但不管如何,作为皇族中人,萧琅对念隐门还算知根知底,百余年前南明复兴,公主萧念感怀烟波楼之伟绩,效仿烟波楼主收容天下孤女苦女,传授技艺,隐世江湖,又以“济世救国”为任,虽隐世却也出世,给江湖宵小以及在朝恶吏诸多震慑,江湖朝堂无不敬仰。

  

   想通此节,萧琅又朝着这位“苦儿”徒弟拱了拱手,这才问道:“剑仙子,小王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

  

   “此次大会本意是选出一位武林泰斗统领群雄,协助我麓王府护送赈灾粮款,可眼下老盟主受妖人所害……”

  

   萧琅话音未落,剑无暇却已出声:“我……不善医毒,救不了他。”

  

   “在下并非此意,”萧琅倒是没想到她有此一眼,不过想来这念隐门人常年隐居山中心志淳朴,只以为是自己求她搭救了,赶忙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不知可否由仙子来担任武林盟主一职位?”

  

   “我?盟主?”剑无暇倒是没想过此节,但稍作沉吟之后便出声拒绝:“不做!”

  

   “额……”萧琅倒是没想过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只好另作他想:“那既然剑仙子无意,在下便再做安排,只不过摩尼妖人此番出没,显然是为了此次赈灾粮款而来,不知念隐门可有对策?”

  

   剑无暇闻言却是瞥了他一眼,随口便道:“来便来了,一剑杀了便是。”

  

   “……”萧琅又是一阵无言,这话旁人若是说出自是狂妄不堪,可眼前这位白衣剑女却当真有过一剑破敌的神迹,这样的实力,怕是那位泰山盟老盟主复生都难以匹敌。

  

   “就是,有师父和少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一旁的苦儿附和了一声,显然对自家人十分信任。

  

   又一次提及那少年,萧琅不禁提出心中疑惑:“却不知你家少爷武功如何?”

  

   苦儿砸了咂舌,似乎也是觉得少爷的武功在师父面前还远不入流,只得改口道:“少爷厉害的是脑子,他说过的,只要师父出现,摩尼教人自然不敢再动粮草,与其在路上下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将来分发粮草开放粥铺时的安排。”

  

   “这……”萧琅闻言一顿,只觉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剑无暇现世,其武功完全能抵御先前现身的几位摩尼教人,若没用更强的后手,摩尼教恐怕是不敢在路上侵扰的,而赈济灾民不是一朝一夕之时,山东境内难民众多,若在某个州府仓库动动手脚,剑无暇分身乏术,倒也能让东平动荡,掀起一番乱局。

  

   “既如此,那在下便去着手安排后续仓储的守护事宜,先行告辞。”萧琅倒也算实干之人,见事态紧急,倒也无心再做逗留,当下便向剑无暇告退,只是走出房门之时心中又有一念头闪过:“却不知那苦儿口中的少爷如今在何处,他既然无法拜入念隐门,或可入我麓王府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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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松独自一人坐在飞云堡后院的屋檐之上,怀抱着一壶热酒,将腿伸得笔直,身形略显慵懒,但自始至终没用发出一点声响。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后院中人进进出出,脑海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深邃却又无神,仿佛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正用那倦怠的目光俯瞰众生。

  

   他的气息并不浑厚,但这后院之中多是女警,倒也没几个人发现他的身影,萧琅在剑无暇房间里走进走出,苦儿那大声吹捧的话语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和耳里,但他依旧不愿发出任何声音,他与萧琅也只第一次见面,但他却有着诸多理由不去理会这位麓王世子。

  

   “公子?”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园中响起,吕松顺声张望,却见着一身黄衣长裙的岳青烟正朝他张望,见她身后还站着那两位老者,想来发现自己的位置也并不奇怪。

  

   吕松一跃而下,朝岳青烟拱了拱手:“岳小姐。”

  

   “青烟多谢公子今日搭救之恩。”可没想到才一照面,岳青烟便向他躬了一礼:“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青烟恐怕只能一死以谢家祖了。”

  

   吕松却是快步上前想要搀扶,可碍于岳青烟千金之躯,终是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岳小姐折煞人,当年在下也曾受过小姐恩惠,若无那一饭之恩,只怕早已是山中饿殍了。”

  

   “哦?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岳青烟又朝他多看了几眼,可终究多年不见,对吕松已是全无印象。

  

   “在下姓吕名松,燕京人士,早年与侍女二人流落岳家附近,蒙小姐馈赠饭食,并给了我二人一夜安睡之所,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啊!”岳青烟这才有了印象,眼中不由泛出一丝光彩:“原来是你,我犹记得当年你与三名恶汉对峙,拼死护住你家侍女的样子,对了,你家那位小侍女,还好吧?”

  

   吕松苦笑一声:“她如今拜在高人门下,比我这个少爷混得好多了。”

  

   “想来便是那位念隐门的剑仙子了。”提及适才那位一剑破敌的白衣剑女,岳青烟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向往,可随即便又朝吕松打趣道:“你也不差,当初小小年纪便能护着家人,如今长大,又能护住我……”说到此时,岳青烟便觉言语不妥,她本意是感谢吕松搭救之恩,可若与小时候的事情对比,岂不是自比作对方家人,言罢不由朝吕松多看了一眼,只觉这少年虽是青衣不显,不比麓王世子俊秀,但也是轮廓分明,让人瞧了十分安心。

  

   好在吕松并未以此为由调笑于她,却是岔开话题:“不知岳小姐与麓王世子如何认得?”

  

   岳青烟闻言微微一愕,还未待她开口,她身后老者便抢先出声:“阁下虽是救了我家小姐,但此事未免有些唐突了吧?”这老者言语不善,显然是怪这小子不知好歹,麓王世子与岳家小姐之事江湖中人早有臆测,可这小子竟是当面追问,想来是仍存着非分之想。

  

   “平二叔,无妨的,”然而岳青烟却是用她温婉的语声打断了老者的质疑,她向前迈了一步,从容的站定在吕松身前,虽是比吕松和老者都矮上半截脑袋,但她那昂首挺立的姿态却是让吕松与老者都不禁升出敬仰之心。

  

   “我家与麓王府本就有着生意往来,那年家里发生了些事,是世子救了我,而后我掌管岳家,与世子便有了诸多交往。”岳青烟吐字如兰,虽只说出个大概,但也将整个过程解释清楚,既不会叫旁人多说闲话,又以一句“诸多交往”暗示了与麓王世子的关系匪浅,两人毕竟都是青春年华,门当户对之下,恐怕早已是互相倾心了罢。

  

   然而这话听在吕松耳中却是浑身一窒,满眼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他,救了你?”

  

   岳青烟轻轻点头,虽不知吕松为何表现出这般难以置信,但却也没有出声询问,转过话题,正要问及吕松今后打算时,却不想一道呼唤从身后传来:

  

   “烟儿,原来你在此处,叫我好找。”萧琅自后院拜访剑无暇后便回到前厅与季星奎等人简单商议了赈灾仓储事宜,季星奎不敢怠慢立即驱车赶回王府,而萧琅却是留在此间继续维系江湖中人,见岳青烟不在前厅,便又入后院来寻她,可萧琅才走几步便瞧见了岳青烟跟前站立的吕松,立时收起调笑心思,朝着吕松喊道:“原来吕少侠也在此处,萧琅正想拜访,幸会,幸会!”

  

   萧琅虽只是一位王府世子,但在山东地界倒也有些贤明,如今又能这般姿态待人,若是寻常江湖人士,怕是早已感激涕零叩首以报,但这吕松却是一声冷笑,全不理睬萧琅言语,只朝着岳青烟拜道:“岳小姐,吕松先告辞了。”言罢便是一捋青衫,头也不回地向着房间走去。

  

   “吕……”萧琅看着吕松离去身影有些哑然,一时间竟也不知自己刚才有何得罪之处。

  

   “这吕松好生无礼,世子这般礼贤下士,他竟敢如此态度,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眼见得萧琅吃瘪,岳青烟身后的“平二叔”再次出言斥责。

  

   “无妨,”萧琅苦笑一声,随即又露出笑容:“早闻江湖隐士多有狂傲,这位吕松少侠身手见识都是不凡,又和念隐门有牵连,些许狂傲倒也能理解。”

  

   “世子可是动了惜才之心?”岳青烟却是一眼看破了萧琅的想法。

  

   萧琅立时开怀一笑:“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烟儿,适才拜会念隐门那位女侠时,她一位小徒提及这次赈灾隐患乃是各地府衙仓储,倒是一语点醒了我,便想着与这位吕姓少侠秉烛长谈,若真能为我所用,如此俊才,我定以师礼待之。”

  

   岳青烟微微一笑,与萧琅相知多年,对他这份“结交天下英才”的痴心倒也有几分倾慕,故而坦言道:“他早年落难与我有故,看他言辞,似乎对你这世子身份颇为不喜,你若要招揽,或要另谋他法。”

  

   “哦?”萧琅闻言一愕,随即又是一喜:“烟儿还有这等故交,快快说与我听,天幸于我,有烟儿这等红颜相助,真乃我萧琅毕生之福。”

  

   麓王自领一府,为避圣意揣度,早年便有“风流好色”之名,王府中女眷无数,而萧琅在女人堆里长大自然也学会了这等甜言蜜语,没想着他先前还好生生的说着赈灾与贤才的正事,转眼间便突然油嘴滑舌了起来,岳青烟当即小脸一红,连忙避过了萧琅的目光,轻轻啐了一口:

  

   “呸!谁是你的红颜?”

  

   言罢便是一溜烟的向着房间行去,不再理会身后痴楞在地的萧琅,可言虽如此,她也知道自己的见闻对萧琅多有助益,心中自然也是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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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来的小蟊贼,敢管大爷我的事,给我打!”

  

   “呜呜,少爷,少爷……”年纪不过六岁的小苦儿被这几名凶汉吓得嚎啕大哭,除了身前站着的少爷,她再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然而她却忘了,她身前站定着的“少爷”,今年也才刚满八岁。

  

   “啊!”可贼人却已顾不上这两人的年纪,刚才就是一时疏忽,被这少年一口咬破了皮,一行人绕着这小城街道追逐许久,这才将他们两个堵在了这处死胡同,三人齐拥而上,饶是吕松再如何敏捷也休想挣脱,可没想到的是吕松这回竟是不闪不避,趁着三人扑打之时猛地向下一扑,全然不顾上半身被人擒拿殴打,只顾着将那三人的腿脚抱住,同时朝着一旁的小苦儿大喊道:“走,快走!”

  

   “呜呜,不要,少爷,你们别打他,我不要走!”可苦儿哪里肯跑,她这一路来和吕松相依为命,要是没有吕松,她都不知饿死冻死多少回了。

  

   “住手!”而恰在此时,一道清亮的稚音从巷口传出,三名恶汉回头一瞧,眼神略微有些诧异,巷子口站着的,赫然又是一个与乳臭未干的小女娃。

  

   然而这三人却不敢大意,眼下这两个小贼衣衫褴褛,想来便是两个饭都吃不起的小乞丐,可眼前的小女娃却不同,她身上穿着一件艳红色的绒毛雪袄,头上箍的、腰上挂的、手上戴的无不是金银翡玉,显然出身显赫,而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身后站着的两名老者,各个颧骨收缩,目光炯炯,显然不是善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他们?”红衣雪袄的岳青烟这会儿还没长开,说话仍旧有些奶声,但作为岳家的大小姐,倒也习惯了这般质问的语气。

  

   “姐姐,他们……”小苦儿正要开口,可吕松却是先一步抢过话头:“他们偷了我们的钱,还说我们赖账,要打死我们呢!”

  

   “嘿,你个小贼,分明是你吃饭赖账,竟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明明就是你们……”

  

   两拨人就这么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岳青烟有些错愕,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而这时,岳青烟身后的车座上突然掀开一道帘子:“终究是两个孩子,平二叔,你去将饭钱付了吧!”

  

   “是,老爷!”

  

   于是乎,平二叔便在岳青烟懵懂的目光里走向那三名恶汉,掏出一小吊银钱便将这三人打发,随即又领着吕松和苦儿走了过来。

  

   “你们家在哪儿?”岳青烟只道是爹爹帮她分辨出了真相,赶跑了恶人,连忙出声询问起吕松与苦儿的情况。

  

   “我们是燕京人士,家里遭了难,已经……没有家了。”

  

   “啊……”岳青烟脸上也露出几分悲伤神采,清澈的小眼珠转了转,这才道:“那,我带你们去粥铺好不好,爹爹说过,无家可归的人,都可以去那里的。”说着又朝身后的爹爹望了一眼,却见车帘之内,一名中年男士缓缓点头,显然是默许了她的决定。

  

   “那,多谢了!”

  

   ……………………

  

   “少爷,这里真好!”粥铺的里间,苦儿抱来了一大团稻草铺在地上,小心翼翼躺下试了试,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这里有粥喝,还有屋子睡,真好!”

  

   然而吕松对此却是不屑一顾:“没见识,不过是一顿粥一间破屋子就把你打发了,等日后少爷拜入烟波楼门下,成了济世安民的大英雄,你就会发现这些不值一提。”

  

   “嗯嗯,少爷一定可以的!”苦儿习惯性的迎合了少爷的“宏图大梦”,可下一句依旧没能忘了今天的吃食:“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喝过粥了,也很久没睡过屋子了,今天真幸运碰上了那位姐姐。”

  

   “嗯,她是挺好的。”听得此言,吕松倒是安静了许多,脑海里浮现起白天在巷口见到那女孩时的样子,那一身艳红的绒毛雪袄,那清澈的眼眸和稚嫩的音色,更重要的是,她出现在自己被人殴打生命垂危的时刻,那一瞬间,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回响,她的身影似乎也泛着一道洁白的月光……

  

   “也不知道烟波楼到底在哪,我们还要寻多久?”苦儿口中依旧念叨着少爷的梦想,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疲乏多日,琼鼻里竟也冒出几声“噗噗”的鼾响,吕松闻声先是想笑,可随即又是心中一暖,放下了多日来的警惕,在草堆里悠然躺下,缓缓睡去。

  

   ……………………

  

   “走水啦,走水啦!”嗡嗡嚷嚷的吵闹声将陷入梦乡的主仆唤醒,吕松警觉的爬起,直隔着粥铺的墙隙便能瞧见不远处的宅院里燃起了大火。

  

   “不好,那是岳家的方向。”

  

   吕松当即捏紧了拳头,从墙角里捡了几块小石子放在兜里,转头看了看满脸惊恐的苦儿,柔声说道:“我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你哪也别去,就待这里。”

  

   “少爷,我……”苦儿有些不愿,自始至终她都是跟在少爷身后的。

  

   “听话,我就去看看,不管如何,我都会回来找你。”吕松说完便又抱了一顿稻草搭在苦儿的身上,将她遮掩严实,这才朝着岳家宅院方向奔去,岳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总该去看看的。

  

   ……………………

  

   “爹爹,爹爹……”岳家火海之外,早先还一脸白净的岳青烟此刻已是脸色灰黑,身上的那件绒毛雪袄也被烧糊了一大截,然而岳青烟根本无暇他顾,她是被爹爹推出来的,而那火海之中,仍旧有着鬼魅一般的黑衣武士在对付爹爹。

  

   “看,岳家小姐在这儿!”而这一声哭嚎自然引起了府宅里其他黑衣武士的注意,两名正自烧杀的黑衣人立时围了上来,眼中各自露出凶光,长刀高举,眼看便要一刀结果了岳青烟的性命,然而两人忽的刀锋一晃,竟是各自双手被石子打了个正着。

  

   “呼啦啦”的一阵脚步急行,却是吕松自墙角处的花草堆里猛地跃出,一手便将岳青烟拉住,头也不回的朝着院门外冲了出去。

  

   “小贼休走!”身后黑衣武士一声厉喝,石子造成的些微麻痹自然不足以耽误多久,眼见得出现的不过也是个小娃娃,当即更为恼怒,一面叫骂一面挥出手中长刀。

  

   吕松虽是身手机敏,但此刻他终究是没学过何种武功,疾跑之时听得耳边刀锋呼啸,当即把心一横,直将手中牵扯的岳青烟朝外一推……

  

   “啊~”

  

   长刀划过,与岳青烟跌落的身躯擦肩而过,可吕松也因为这一推之力自己难以迅速闪躲,恰被这长刀在右臂上划了一刀,少年一声痛呼,就地打了个滚才稳住身形。

  

   “哼,哪里来的小贼,多管闲事!”然而这边才堪堪稳住,甚至还没来得及查看手臂上的伤势,黑衣武士便迅速奔来,一个朝着吕松,一个朝着岳青烟,均是满眼凶光,杀意尽显。

  

   恰在此时,却闻得耳边“叮”的一声脆响,本以为在劫难逃的吕松顿时眼前一亮,却见得两道人影自天而降,却正是白天见到的守在岳青烟身后的两位老者。

  

   两位老者武艺高强,只一掌一剑便将这两名黑衣武者逼退,然而就当吕松以为得救之时,却听得两位老者朝他呼喊了一句:”带小姐快走!“

  

   “……”吕松一阵莫名,可随即耳边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原来自这二老来时方向忽的跃出十余名黑衣武士,一瞬间便将二老包围其中。

  

   吕松顿时明悟,对方既然要对付岳家,自然要将这两位老者算计在内,自己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岳家小姐带走,当即不再犹豫,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跑至岳青烟的身侧,正要拉扯,却见岳青烟竟是被先前他那一推给摔晕了过去,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撞到了头,吕松无暇多想,当即蹲下身子,娴熟的将岳青烟背在身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飞奔,而身后虽也有黑衣武士阻拦,但那两位老者眼疾手快,竟是早先一步飞出长剑,正插在吕松身后的门梁上,恰好拦住追击之人去路。

  

   ……………………

  

   “呼……呼……”吕松奔出岳府也不知该去往何方,又害怕将贼人引至粥铺波及小侍女,当即把心一横,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跑去。

  

   约莫跑了两个时辰,两人已是身处城外数里的一条山间小径,吕松累得眼冒金星,连走一步都甚是艰难,眼见得不远处有一小庙,这才狠咬了口牙,背着身后的岳青烟朝庙里挪去。

  

   “嘿,还好这些时间背苦儿练出了这一身腿脚。”将少女扶倒放至墙角,吕松这才喘了口气,想起先前的死里逃生不由得一阵后怕,然而后怕之余,右臂上的伤痛又一次涌上脑海。

  

   “嘶~”吕松轻嘶了一声,可一时间也对这局面无可奈何,岳家也不知遭了什么难,自己如今救了岳家小姐,也不知该去找谁。

  

   正自筹措之时,门外却是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吕松眉头一紧,刚想要回头去背岳青烟起身离开,可马蹄声却是转瞬落在庙门之外,吕松此刻与岳青烟相距仍有几步,想要逃跑显然已是晚了,只得借着自己身侧所在佛像躲避了起来。

  

   “吁,世子,这里有血腥味!”

  

   随即几道高大身影围着一名鲜衣俊秀的世家少年走进,只一眼便瞧见了角落中的岳青烟。

  

   “这……这女娃好像是岳家小姐。”说话的乃是少年身后一名儒服打扮的文士:“前年随王爷去岳家拜访时见过一面。”

  

   “岳家小姐?”少年略一沉吟:“岳家莫非是出了事?”

  

   “岳家与我王府有旧,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阿福阿财,你们在这护着世子和岳家小姐,我带人去看看情况。”言罢便听得脚步疾行,紧接着便是一声烈马长嘶,想是那文士飞驰而去。

  

   “也不知这岳家小姐怎会独自流落在此?”鲜衣少年略一沉吟,忽的目光一定,直朝着佛像方向吼道:“什么人?”

  

   家丁见状立时拔出刀剑,小心靠近佛像,可将那佛像之后的桌帘挑开,却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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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你见着岳家小姐了吗?”夜里,吕松独自一人靠在床上回忆着当年往事,苦儿却是叽叽喳喳地闯了进来。

  

   “少爷,岳家的饭菜可好吃了,我给你留了点好吃的,快起来,别睡了。”

  

   “少爷,师傅刚才夸你武功来着,嘿嘿,她很少夸人的。”

  

   吕松翻了个身,没好气的回了一嘴:“吵死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苦儿见他起身,这才放下吃食凑了过去,精致的小脸蛋直凑到吕松的脑袋边上:“少爷,是不是岳家小姐不认你了啊?”

  

   吕松朝她看了眼,随即又故意扭过头去,这才回道:“没有,她记得我们。”

  

   “那少爷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苦儿不厌其烦的转过身子,又一次将头靠近吕松:“她救过我们一次,少爷救过她两次,她该对少爷好一些的。”

  

   听到这话,吕松却是不再扭动,知道有这位天真懵懂的小侍女在,他是很难独自思考了,索性便从床上跃起,身形一起,便借着轻功飞了出去。

  

   # 第三章:闺中情话

  

   第三章:闺中情话

  

   一场恶战一场酒宴,前来飞云堡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中人大多已经散去,除了麓王府的些许门客外,丐帮与泰山盟也留下了不少弟子守在各自帮主盟主身边照看,岳青烟于晚间一一拜访,直到将各派客人安置妥帖才归返后院。

  

   操劳一日多少有些倦乏,岳青烟才入闺房,便立即差人置备热水,不多时,闺房里间便多了一只盛满了热水的木桶,在贴身丫鬟的服侍下,岳青烟缓缓褪下衣物,走入浴桶之中。

  

   温热的浴水掺杂了几分香料,除了有价无市的西域珍品,还有生意捞来的不少朝廷贡品,岳青烟平日虽爱着男装不喜奢靡,但对这沐浴之事却是格外看中,嫩滑的肌肤沉浸在这清净的浴水之中,她会忘却诸多烦恼,去思考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心事。

  

   “摩尼教妖人再现,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两位平叔看来是再难担负岳家的安全之责了。”

  

   “幸而今日有那位吕少侠和念隐门相助,要不然……”

  

   “世子对他有招揽之意,可他少年蒙难,似乎和朝廷有所芥蒂,恐怕是难办了。”

  

   众多思绪萦绕,不一会儿便让人有了困意,岳青烟也乐得轻松,索性闭上双眸打算就靠在这浴桶里小憩一会儿,可眼睛才刚刚合上,门外却是传来了丫鬟的呼唤:

  

   “世子殿下,小姐尚在沐浴,您不好进去的。”

  

   “哈哈,是我唐突了,我就在这屋外候着便是。”萧琅的声音很是清朗,亲和之余又透露出几分世家涵养。

  

   岳青烟在房中听得真切,心中莫名有些微妙的欢喜,当即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朝着屋外唤了一声:“翠儿,进来吧!”

  

   门外候着的翠儿当即应了一声,连忙推了门进去,一面拿着衣物浴巾服侍岳青烟穿戴,一面又在小姐耳边悄悄嘀咕:“小姐你这样不合规矩的,世子还在外面呢,你这样唤我进来,要是他……”

  

   “世子不是那样的人!”岳青烟只淡淡的笑了笑,她与萧琅自幼相识,对他的品性修养自是有所了解:“他虽有风流之名,但也算是胸有大志,如今飞云堡内这么多的武林人士,若是有所差池,少不得身败名裂。”

  

   “是是是,小姐见识高明,翠儿当然是不及的,”翠儿听得岳青烟分析在理,只得一个劲的点头应和:“只不过小姐啊,您生得这般貌美,就连翠儿我看了都喜欢的,世子也是男人,您还是该小心些才是。”

  

   岳青烟白了她一眼,倒也不再理睬,简单换了一身白衣长裙,乌黑柔顺的长发盘起,梳成一道纹路分明的秀髻,一只古典秀雅的檀木发簪横亘其间,略施粉黛,比起白日时分的男装打扮不知高贵了多少倍,岳青烟望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微笑,这才吩咐翠儿:“去请世子进屋吧。”

  

   翠儿识趣退下,很快萧琅便入得闺中,还未见得佳人便已然闻到一股清雅幽香,顿觉心中舒畅,越过屏风,见得岳青烟正端坐在一小桌前,桌上摆着两杯热茶,显然是为他而备。

  

   “世子久等了!”

  

   萧琅闻声微微一笑,当即也不再客气的走近入座,端上热茶轻轻品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舒适笑容:“清涧山笋,烟儿有心了。”

  

   岳青烟淡然一笑:“世子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

  

   萧琅放下茶盏,却是故意起身行至岳青烟的身后,将手搭在佳人肩上,身躯微倾,小声道:“那是当然,我对烟儿的心意也是一如既往呀!”

  

   “油嘴滑舌!”岳青烟见他借机靠近,当即起身一转,直接将萧琅的手甩到了桌案之上:“白日里还有个模样,怎的晚上便没了正形?”

  

   萧琅尴尬一笑,却也并未就此收手,只朝着岳青烟的背影解释:“烟儿莫怪,实则是多日未见,白天又忙于正事无暇他顾,故而只得晚上前来与你一诉衷肠了。”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好奇那位吕少侠的故事罢了。”

  

   “哈哈,”萧琅闻言却也毫不避讳,又向着岳青烟靠近几步:“还是烟儿知我心意!”

  

   “怎么,你王府的那些莺莺燕燕便不知你了?”岳青烟似乎有意瞧他这幅吃瘪的模样,继续责问着萧琅家中之事。

  

   “原来我家烟儿是吃醋了?”然而萧琅却也并非愚钝之辈,一言反击便说得岳青烟面色羞红。

  

   “呸,谁是你家的?”

  

   萧琅借机在岳青烟身前转了一圈,目光自是片刻不离身前佳人这一身清丽打扮,忽而心中一动,将头凑至岳青烟耳边:“我说烟儿今日为何打扮得如此动人,原来是听说了我府中之事。”言语之间却是有意朝岳青烟那红润的唇瓣瞥了一眼,果见其嘴角微翘,似有辩驳之意,当下便继续言道:“这事儿也怪我未曾禀报,那女子唤作小荷,是我家中管事之女,自幼照拂我起居,如今我已行冠礼多年,却一直未曾许她名分,也怪我少不更事,她于年前有了身孕,家中商议之下便将此事定了。”

  

   “好一句少不更事,麓王府世子风流之名也不是一两回了,又何须与我解释。”岳青烟语气之中依旧带了几分讥讽,可听了这番解释,终究是比起先前缓和了许多。

  

   “好烟儿莫要再取笑我啦,麓王府承蒙皇恩,封地位居中原腹地,既要造福地方百姓又要避免朝中猜疑,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

  

   说到这节,岳青烟却也不再出言顶撞,回身几步坐了下来:“我也知你难处,可你当初本也只是醉心于江湖豪侠之事,如今怎地也学起你那不学无术的弟弟,想要当个‘风流世子’了?”

  

   “烟儿冤枉啊!”萧琅又是急切的追了上去:“除了小荷的事,那些传言大多不实,我与你之心意你还不知吗?这次临行前我还向父王说起了此事,父王承诺赈灾之事后便亲自登门。”

  

   “……”岳青烟一时无言,先前想好的诸般责难都被萧琅轻松化解,她虽是岳家如今的家主,但终究也到了待嫁之龄,与麓王世子自幼相识,能嫁入王府倒也一桩美谈,尤其是像今日泰山盟老盟主也过问了一嘴,江湖中人恐怕也早已传了开去,若是王府迟迟不肯提亲,她少不得要遭受一顿流言蜚语,如今能得萧琅亲口承诺,倒也算心中大石落地,眉宇间这才有了几分平日的温柔。

  

   萧琅见状亦是心中稍安,不由又故意俯下身子,将脸贴在岳青烟的娇颜之侧,轻轻念道:“届时烟儿可莫要再做男儿装扮才好!”

  

   “呸,你当我像你一般不识大体!”岳青烟轻啐了一口,这回却是并未避开萧琅的靠近。

  

   萧琅倒也并不得寸进尺,只是借着这份亲近距离继续调笑道:“哈哈,我是觉着烟儿这般清丽动人,不该扮作男儿埋没了自己的美貌。”

  

   岳青烟微微颔首,却是并不打算再做回应,她接管岳家之时年岁尚幼,虽有家中长老提点和平家两位叔叔护佑,但多少因为女子身份缺了几分威严,故而她自十三岁那年便常以男儿装扮出席公众场合,而后又事事躬亲待人宽厚,多年下来见识与手段也日渐卓绝,这才算牢牢坐稳了这家主之位。当然这其中种种自不便对萧琅说出,只得颔首以应另寻话题:“我与你说说那位吕少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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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拂过山林,仿佛一缕清泉划入了干涩许久的喉咙,让人疲态尽消,倍感舒畅。奋力挥剑的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心里的苦闷也随之消散了许多,吕松扶着剑靠坐在一棵老树边,轻微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有苦儿师傅那样的剑意呢?”吕松摇了摇头,脑海里不住的回忆着剑无暇那神威盖世的一剑,他当时就在场边看得真切,那一剑自天而降,仿佛周遭气机与持剑之人融为一体,即便那位“摩尼教主”再如何了得,在这一剑之下也只能仓皇逃窜,这该是何等霸道的剑意啊!

  

   “师傅说起过,剑者最重修心,执迷剑招只得管中窥豹,执迷剑气也不过镜花水月,而若能修出剑意,以意御剑,才算得入剑道门槛。”吕松越想越是气馁,自己好歹也苦练了十年,可终究连个剑道的门槛都没能迈入,再对比起幼时的梦想与诺言,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算真正有能力守护身边的人。

  

   一阵凌乱思绪之后,夜色也是越来越深,吕松稍感疲乏,这才从飞云堡后山山林中走出,一路轻功腾挪,直朝着岳家后院飞去。

  

   倒不是他有意显摆这一身高明的身法,只是如今的岳家前院仍旧有不少江湖人士,他与念隐门有故,若是贸然出面少不得被人追问纠缠,孤身回房才是上上之策。

  

   繁星当空,夜已昏沉,后院中的房间大多熄了灯,就连平日里有些吵闹的苦儿,也在她师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吕松刚要回房,可后院正中房间里的一缕灯火却是让他停下了脚步,那是岳家小姐的房间,却不想她此刻还未入睡。

  

   吕松心中泛起一阵波澜,先前那段儿时的回忆又一次涌入脑海,十年未见,佳人已是名满天下的岳家家主,而他,仍旧是个江湖野人。

  

   “再去看她一眼吧,从此也便断了念想!”吕松心中有此一念,当即飞身上檐,朝着岳青烟的房间靠了过去。

  

   临近闺房,却见的门口的丫鬟翠儿早已偷偷靠坐在门口打起了盹,吕松暗自摇头,继续近前直至房间屋顶,轻轻揭过一片青瓦,透过房中灯光,恰能瞧见岳青烟此时那一身白衣婀娜。

  

   吕松心头有些发热,能见着心中牵绊的佳人如此盛装多少有些心中悸动,然而这股悸动感觉才刚刚萌芽,便被接下来的一幕泼得浑身冰凉。

  

   却见那位器宇不凡的萧琅世子突然靠近岳青烟的身侧,与岳青烟近乎只有一寸距离,可岳青烟却并未有丝毫不适,依旧侧坐在茶座上侃侃而谈,讲述的却是关于自己的故事。

  

   “那吕家少年想来也是命苦,带着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侍女一路南行,说是要去寻那传说中的烟波楼……”岳青烟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来,虽不能道尽吕松那年所受苦难,但言语之间对吕松多有褒扬:“命苦之人虽多,但他那时便能照拂幼小侍女,可见其心地善良,况且我后来得知,那侍女与他非亲非故,只是途中见她可怜便一路扶持南下的。”

  

   “确是一位侠义之士。”萧琅闻言亦有所感:“我听那位剑女侠说起,他二人后来得遇念隐门收容,小侍女拜剑女侠为师,这吕松竟是能在念隐门外独自苦修练出一身好武艺,想来也算是吉人天相了。”

  

   “嗯,他今日就我,说是为报当日粥铺的恩情,可见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若世子以诚相待,就算不能收为己用,想来也不会就此树敌。”

  

   “当然!”萧琅当即郑声承诺:“我平生所愿便是结交这等豪杰,且不论儿时恩情,今日他救了你便是我麓王府的大恩人,将来就算不能一起共事,若能把酒言欢也是好的。”

  

   房梁之上的吕松闻言略微皱了皱眉,他心中自是不屑与这麓王府世子论什么交情,但萧琅此刻说得振振有词言真意切,若说真有这念头也就罢了,可若只是在岳青烟面前装模作样,那便是个极善于伪装的阴险之辈了。而联系起早先岳青烟说起的“救人”一事,吕松更加不愿相信萧琅品性,连带着此刻瞧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鄙夷。

  

   “你少来,我是你什么人,你与他论什么恩情?”可屋子里没说两句,岳青烟却又寻机找他斗起了嘴,可这一回,萧琅却是不再与她客气,他知此时的岳青烟怒意早消,这会儿不过是习惯性的娇嗔戏语,当即张开双手,猛地从岳青烟的脖颈环绕而下,竟是出其不意的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啊!”岳青烟被他这突然一抱吓得惊叫了起来,可那惊叫声才发出一点儿,她似乎才意识到门外守着的还有侍女翠儿,叫声戛然而止,但身体却是左右强撑,试图从萧琅怀里挣脱出来。

  

   吕松见得此状心中一急,下意识的便要从高处跃下将这淫贼擒住以泄心头之恨,可下一秒,屋子里却是传来了萧琅的辩解之声:“烟儿当然是我麓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将来若我承袭王位,烟儿便是我王府正妃啦!”

  

   只这一句调笑之言,吕松颤抖的身形便不由得愣在原地,他二人的的确确是门当户对,萧琅虽或许人品低劣,但他吕松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况且这等深夜时分,岳青烟能容许世子萧琅进入闺房,想来也是心中默许了的吧。

  

   “那……”果然,岳青烟的语气软了下来,娇柔的身躯也不再有所挣扎,只是发出轻微的呢喃:“至少现在,你我还只是……”可说到此处,岳青烟却又觉不知该如何描述,她与萧琅这些年来也算是情投意合,若是关系说得浅了自然不对,可若是说得深了,少不得让这风流世子得寸进尺。

  

   “只是什么?”可她这一退步,萧琅自然不会错过,环在佳人细腰之上的大手搂得更紧了几分,整个脑袋都靠在岳青烟的肩上,只一说话,便有一股异样的男子气息吹入耳帘,岳青烟芳心狂颤,身体在男人的倾靠下变得有些酥软无力,只得嘴上发出轻轻的抗议:“世子,还请自重。”

  

   “烟儿,我当真是许久未见你思念得紧,只想这么搂着你说会儿话,好吗?”

  

   面对萧琅的温柔告白,岳青烟终究没法坚定心志,抗拒的手指缓缓撤开,缓缓的在萧琅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嘴上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柔声道:“你啊,总是这样,也不知骗了多少小姑娘?”

  

   “烟儿冤枉我了,在我看来这世间女子万千,唯有我的烟儿最美,即便是南边苏家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我上回瞧了一眼,仍觉得比不过我家烟儿。”

  

   岳青烟被他说得更是面目羞红,陆家与苏家同气连枝,一北一南,而那位苏家姐姐她自然是见过的,这‘天下第一’的盛名之下,端的是名副其实,而她向来以男儿装扮示人,在江湖上的美名自然不及,如今能得情郎如此夸赞,脸上虽是含羞脉脉,但心里终究是舒畅的。

  

   但即便心中畅快,岳青烟也不打算给萧琅好过,精明的小脑瓜微微一转,便又出言相怼:“净会花言巧语,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午时前来后院也不来寻我,直接朝着念隐门的客房去了,想来也是,那位剑仙子清高孤傲,有神仙气质,我们的萧世子自然不愿带着我一起拜访。”

  

   萧琅“啊”了一下,随即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可纵使小心思被穿拆,他也不愿就此放手,反倒是将身子慢慢挪到了岳青烟的正脸位置狡辩了一句:“烟儿又吃醋了,那剑女侠是念隐门高人,我瞻仰其仙风道骨不假,但绝不敢有觊觎之心。”

  

   “那你就敢觊觎我了?”

  

   萧琅闻言又笑了一声,随即猛地低下脑袋,直朝着岳青烟那嫣红的娇唇吻了上去,两唇初遇,岳青烟瞳孔骤然睁大,从未体验过这等男女情趣的她自是下意识的向后急退了数步,嘴上刚想斥责,可萧琅却是抢过了话题:“我与烟儿两情相悦,又怎么能说是觊觎呢?”

  

   “你……你好不知羞!”岳青烟此刻面若桃李,嘴上虽是有千般理由刁难眼前男人,可只要萧琅有所僭越动作,她便又无计可施,既想护住女儿家的矜持,又不想让情郎太过难堪,一颗芳心飘忽不定,只得挑起他先前的话:“你,你不是说只搂着我说话吗?”

  

   “哈哈,只怪我的烟儿太过美貌,情难自禁,情难自禁呀!”萧琅笑着再度近前,似乎又想到什么,感叹了一声:“烟儿,你这般美貌,足以令天下男子痴迷,今日那摩尼教妖人扑向你时,我几乎肝胆俱裂,恨不得冲上去与他拼命!”

  

   “她是魔教妖人,专门祸害天下女子,你提他作甚?”

  

   萧琅微微一笑,继续言道:“不只是他,今天见那位吕松少侠,他在暗中护你一次,而后又对你毕恭毕敬,对我却拒之千里,虽有旧时恩情,可我却感觉,他对你或许仍有几分念想。”

  

   “他?”岳青烟闻言蹙起眉头,她天生聪慧,虽是不擅男女之事,但吕松先前交谈时的神色到底还是能揣度一些的,见萧琅提起,她不禁收起玩笑心思正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他清清白白,即便他……他……那也能克制于心,也算,也算君子。”

  

   “烟儿莫要误会,”见岳青烟言语有些着急,萧琅赶忙将她抱紧:“我当然知道烟儿心思,我适才只是感慨烟儿美貌让天下男儿动心,我虽投了个好胎生于王室,但自觉仍旧有些配不上烟儿……”

  

   话至一半,岳青烟便伸出半截小手挡在他的嘴上,脸上终于现出几分柔媚姿色,见萧琅停下话语,岳青烟这才收回了手,与萧琅四目相对,终是吐露真心:“世子切莫妄自菲薄,我,我们自小……”

  

   萧琅闻言心中一喜,刚才还未能得逞的嘴唇再度覆了上去,直接将岳青烟的话语堵在嘴里,灵动的舌头轻而易举的挤开少女唇瓣,只抵在那一排白皙的牙关前,萧琅略微向里收了收,小声说道:“烟儿,你的心意我自是知道,我……我想你。”言罢便是加剧了舌尖的力道,便在岳青烟来不及反应的当口一举冲破,直入那少女檀口之中。

  

   岳青烟美目圆睁,似乎还不明白这一动作意味着什么,心中略微有些抗拒,可随即便觉着口中一颤,那条让她捉摸不定的舌头竟是主动缠上了她,她下意识的想要退缩,可偏偏被缠绕得紧,一拉一扯之间,经似乎有电流划过脑海,让她瞬间沉浸其中。

  

   随即,男人的动作越发的大了,萧琅抽出一只手来按在少女的后脑位置,同时更是让自己那作恶的大舌围绕着岳青烟的小舌来回舔舐,舌尖一遍又一遍的扫过少女莲舌的每一处软肉,忽的轻轻一咬,在少女的惊异声中缓缓向外一带,岳青烟这才有所知觉,小手抵在萧琅的胸口将他向外推了半步。

  

   “呼~呼~”口齿终于逃脱,岳青烟紧张得连喘了两声,心跳急剧,可却又没有一点儿退缩的动作,望着再度靠近的萧琅,她平日里的言辞与智慧似乎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烟儿,你的小嘴真甜。”萧琅继续着他的甜言蜜语,俊朗的身形再度将岳青烟笼罩,大嘴第三次朝着岳青烟的樱唇靠拢,可这一次却是来得很慢,似乎给足了岳青烟逃避的空间,因为他知道,初尝禁果的岳青烟,应该是不会再拒绝了。

  

   果然,岳青烟没再躲避他的纠缠,当萧琅的大舌再度临门之时,那紧扣的牙关也顺势打开,两只舌尖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触了一下,随即便又如先前一般缠绵吸吮了起来。

  

   世子得偿所愿,少女情窦初开,一对儿情投意合的少年男女在深闺之处将这十余年的感情慢慢升温,可他们哪里想到,此时的房顶之上,却还有一位落寞孤寂的少年。

  

   吕松捏紧了的拳头渐渐变得松软,看着岳青烟的脸色由抗拒到娇羞再到如今的沉浸其中,一股熟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这一刻,他想到了十年之前的另外一幅画面,同样是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同样是威名赫赫的麓王府,但不同的是,他那时一心扑救却无能为力,可如今呢,他力所能及却又无可奈何,从那微弱的瓦片锥光里,他能瞧清楚岳青烟的种种变化,毫无疑问,她是自愿的。

  

   房间里的男女当然不会知道吕松的心中煎熬,痴缠的男女深吻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直到二人面露潮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萧琅才肯在岳青烟的轻微推搡下抽出身来,看着身前这位早已面红耳赤的绝色女子,不由发出一声爽朗的清笑,他一手揽在岳青烟的肩上,将她伏在身侧同坐在岳青烟原坐的宽椅上,继续聊起了这半年时间未见的诸多见闻,而岳青烟也识趣的靠在男人怀里,收拾起她岳家家主的傲然姿态,静静聆听着他的故事。

  

   “世子!世子!”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呼,却是将熟睡的翠儿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意识到萧琅似乎还在小姐的房间,连忙敲了声门,呼唤道:“小姐,似乎是有人在叫世子!”

  

   “嗯?”萧琅缓缓站起,望着身侧默默含羞的佳人有些不舍,但出于礼法,他也知到了分别之时,他走出房门,望着疾奔而来的家仆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报世子,老盟主仙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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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泰山盟的客房里此时已经围满了人,除了泰山盟的弟子,丐帮帮主石墨也已醒转,在弟子的搀扶下步入正厅,默默凝视着老盟主的仪容。

  

   萧琅赶到之时,徐东山正抱着老盟主的尸身痛哭,而他身后的一众豪杰却是目光呆滞,显然是对泰山盟的未来有些迷茫。

  

   这几十年来,泰山盟雄踞山东,靠着老盟主的威势享誉天下,就算是少林、武当这等名门也少不得礼让三分,可如今老盟主惨死,无论是少盟主徐东山还是泰山盟里其他领事都再难有能力威慑群雄,这往后的日子,想来是不太好过了。

  

   “诸位,我有一言想说与诸位英雄!”萧琅自进屋第一眼起便发觉了泰山盟群雄士气不振,当即振臂一呼,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老盟主遭摩尼教妖人所害,这仇,咱们得报啊!”

  

   “是啊,要替老盟主报仇!”只这一言,便引得不少豪杰响应。

  

   “但当下泰山盟失了老盟主,那摩尼教又神出鬼没,要想报这仇,却也得从长计议。”

  

   萧琅一语言罢,那痛哭流涕的徐东山想也没想转过身来,语带哭腔的问道:“世子有何高见,只要能为父亲报仇,东山万死莫辞!”

  

   萧琅闻声点了点头,心中暗笑这一句想来是季先生的杰作了,随即向着群雄沉声道:“依在下拙见,泰山盟需尽快确认新的盟主,徐兄既是老盟主后人,在江湖上也有威名,泰山盟由徐兄继任当是最稳妥之决议。”

  

   萧琅这话一说,在场众人立时明白了过来,他这是来给徐东山站台的!

  

   徐东山有“花衣太岁”之名,武艺虽不如老盟主高强,但在年轻一代里也算是不差的,但这“花衣太岁”当然不是指他的衣裳花哨,更多的,还是暗讽他为人贪花好色,常有青楼寻花问柳之事传出。甚至几年前还因贪图一位良家妇人,将那妇人夫家害死于家中,这事后来闹到了老盟主的耳中,要不是一众豪杰相劝,老盟主险些一掌将他劈死,虽说徐东山也因此挨了几十杖棍之刑,但这“花衣太岁”的名号便也由此而来。

  

   这样的人,真要统领泰山盟了吗?但有了麓王府世子的站台,徐东山又是老盟主独子,此事想来也不容置喙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萧琅话锋一转:“但眼下小王觉得泰山盟有两件要事要办!”

  

   “哦?世子有何吩咐?”徐东山闻言目光一亮,言语里多少有些谄媚之色,得世子站台稳坐盟主之位,徐东山自然是感激涕零,可这模样被其他人瞧了却是不由暗生鄙夷,麓王府虽是势大,但终究与江湖需要保持距离,一盟之主如此谄媚,当然算不得光彩。

  

   “其一,是要将老盟主尸身运回泰山盟安葬,此事十万火急,需得立刻执行;这其二,便是我等武林结盟刚刚成立,泰山盟也应留下一位话事之人,咱们一齐商讨除魔救灾报仇之事!”

  

   “言之有理!”萧琅这话考虑周全,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依我看,徐兄既是泰山盟盟主,又与摩尼教有父仇要报,不如留下,与我麓王府一起,而安葬老盟主的大事……”说到此处,萧琅朝着泰山盟一众领事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一位白须老者身前,笑道:“久闻黄老英雄大名,黄老英雄在泰山盟中有‘铁面无私’之称,此番安葬老盟主事宜以及后续盟中要事,不如请黄老英雄主持。”

  

   白须老者微微一愕,随即心下明白了几分,世子萧琅看来也知这位“花衣太岁”难当重任,故而将他留在身边,泰山盟一应事务,还是需要他们几位领事主持,如此一来,倒也妥帖。当即不再犹豫,拱手便拜:“既然世子相信老夫,老夫必当义不容辞。”

  

   徐东山随即也有些傻眼,先前与季星奎商议的明明是世子愿意协助他登上盟主之位,怎地如今要留在这里,而让那黄老儿回家主持大事,然而此刻事情已定,他倒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他如今已是盟主,适才又对萧琅那般态度,这哑巴亏也只得就此忍下。

  

   萧琅处置完泰山盟事宜,马不停蹄便朝着屋内的丐帮弟子走去,石墨的气色显然已是恢复了许多,此刻已然能朝着萧琅拱手行礼。

  

   “石帮主莫要多礼,”萧琅连忙迎了上去,简单的寒暄几句便又直入正题:“石帮主,此番老盟主遇害,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只有您能胜任了。”

  

   “这……”石墨面露为难之色:“世子莫要胡说,少林武当均是武林泰斗,那念隐门的剑女侠亦有莫大神通,老朽这副残躯怕是难当此任。”

  

   萧琅微微一笑:“石帮主过谦了,念隐门剑女侠出山只为震慑魔门,不愿理会江湖中事,少林武当各有修行之事,石帮主武功卓绝,这点儿伤势怕是明日便无大碍,而自明日起,小王便要部署我东平府各地仓储守备事宜,这其中便需要各路江湖英雄协助,有石帮主统帅,小王便可高枕无忧了。”

  

   “罢,”石墨摇了摇头:“既是赈济灾民造福百姓之事,那老朽便不再推脱,惟愿以此残躯守住赈灾钱粮,也算替老盟主报仇了!”

  

   “甚好!”

  

   # 第四章:平山困局

  

   第四章:平山困局

  

   “砰砰~”清香别致的小园中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虽是在这幽静的小园里有些刺耳,但依然没能叫醒房中之人。

  

   但这敲门声颇具耐心,既然没醒,那便敲个不止。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终于,屋子里响起了徐东山那纨绔的叫骂声。

  

   “徐盟主,小的是王府的管事,世子有请。”

  

   徐东山闻言立时惊醒了过来,从温香软玉的被子里“唰”地一声蹦起,一面四下寻找着散落的衣裤,一面朝门外呼喊:“管事兄弟勿怪,徐某这便来了。”

  

   “大人,奴家伺候您穿衣梳洗吧。”而这时,徐东山先前所躺的被窝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一位丰腴娇俏满脸风情的美妇人,见徐东山正在穿戴,却是故意眨着一对妙目朝他暗送秋波,可话虽如此,被折腾了一宿的身子却是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

  

   然而徐东山却全然察觉不出这妇人的小心思,还只以为这位世子馈赠的佳人乖巧识趣得紧,目光朝着美妇人裸露在外的半抹酥胸扫了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意动,但想起门外管家的话,他又不得不收起惫懒心思,笑嘻嘻的回了一句:“美人且多睡一会儿,爷我去拜会了世子,晚上再来疼你。”

  

   “那奴家,便等着您嘞。”美妇人故作娇嗔之态,却又是惹得徐东山心中发毛,只恨不得立时冲上床榻再与这妇人大战三百回合,好在门外的管家发出一声轻咳这才将他唤醒,徐东山穿戴齐整,这才“嗯”了一声,走出房间。

  

   世子的召见,他是万不敢耽误的。短短两三日的功夫,徐东山便对这位麓王世子心悦诚服,那日老盟主身故,世子虽是让他接任盟主之位却又将他留在身边,他本是颇有微词,可谁曾想到他当晚便被世子带回王府附近的一处别院之中暂住,这别院清幽静雅,比起他泰山盟里的居所奢华了百倍不止,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萧琅大手一挥,便安排了这位姿色动人的妇人过来照顾起居。

  

   瞧着那妇人风情万种的模样,徐东山哪里还有半分抱怨,甚至忘了自己生父才刚刚亡故,当晚便一夜春风,享尽了人间至福。而此后两天,世子忙于谋划粮草事宜也不曾叨扰,徐东山索性便居于房中大门不出,硬是肏了那妇人两天三夜,直到今晨世子召见,他才堪堪起身,忙不迭的朝着园中客厅行去。

  

   厅上,萧琅与季星奎二人却正自喝茶对弈,见得徐东山到来,萧琅微微一笑:“东山来啦?正有事要找你。”

  

   “东山见过世子,愿为世子赴汤蹈火,”徐东山没来由的就是一跪,言语里已然有投效之意。

  

   萧琅见状微微一笑:“东山你莫要如此,好歹如今也是泰山盟盟主,在人前还是该气派一些。”萧琅简单的教训一句,倒也默认了徐东山的投效,当即又扯开话题:“听说你在房中闭门不出,想必这几日快活得紧吧!哈哈!”

  

   “还要多谢世子赠予美人,”徐东山倒也并不扭捏,抓住机会便要道谢。

  

   可不料萧琅却是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府中仆妇,东山不必放在心上,往后若是建功立业,多的是天下绝色供你享用,远的不说,便是今朝随我去看接应赈灾粮银,若是一切周全,我再送你一位如花俏婢如何?”

  

   徐东山一介乡野武夫,虽是有“花衣太岁”的名号,可这些年被老盟主约束,哪里享受过“如花俏婢”,听得这位世子承诺,当下直恨不得没投胎到这王府之中,心中已是对萧琅五体投地,大呼道:“世子厚爱,徐东山粉身碎骨难报。”

  

   “呵呵,严重了,你先下去准备一二,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随我去出发,我再差人唤你。”

  

   待得徐东山感恩戴德的退下,季星奎这才露出微笑,可微笑之间却又透露着几分无奈。萧琅见状笑声问道:“季先生观此子若何?”

  

   “武艺不凡,”季星奎张口便评,可没想到下一句却是:“但也是一介草包。”

  

   “哈哈,”萧琅闻声大笑:“季先生可说差了,既是武艺不错,便至少能在我身边护侍一二,若是摩尼教人再来,至少也能多一分胜算不是。”

  

   季星奎却是摇头:“似他这等品性,寻常美色都已保持不住,何况以命相挟。”

  

   “倒也是,”萧琅闻声点头:“不过他既已是泰山盟的盟主,多少还是该拉拢一二的。”

  

   “世子心中有数变好。”季星奎点头回应,在他看来,这位世子最大的优点便是从善如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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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山县北门。

  

   萧琅亲率一众麓王府兵与江湖豪侠守在城门之下,目光所及,只见得远处一阵烟尘扬起,众人立时面露喜色:“来了!”

  

   过不多时,那烟尘之下的“麓”字大旗便显露出来。只因前次粮银被劫,麓王萧柏不得不亲自回京请罪,好在天子圣明,一面派出刑部侍郎李炎入东平府彻查此案,一面又调拨国库粮银,着麓王亲自押运。

  

   麓王自然不敢怠慢,挟麓王府三千玄甲铁骑压阵,昼夜奔袭,自燕京而下,不到两日便抵达东平地界。

  

   “孩儿恭迎父王。”

  

   “恭迎麓王!”

  

   城门之下,无论军士百姓尽皆跪倒,一众江湖豪侠也都拱手行礼。麓王素有贤名,此刻亲率三千玄甲铁骑押运赈灾粮银,无论威势还是举止都让人折服。麓王身形不断高大,但却能撑起身上这套玄衣战甲,面如国字,目光柔和,常年偏居于东平府地,早已养出了一身儒雅之气,却见他下得马来,朝着众人一一拱手回应,直到最后才将目光投向城门角落处的一道白衣倩影。

  

   “可是念隐门的剑女侠吗?”

  

   剑无暇目光微凝,似乎这才意识到麓王以及江湖众人的目光朝她看来,当即站直了身躯,正色道:“拜见麓王。”

  

   “哈哈,好一个‘一剑退摩尼’的剑无暇,琅儿在信中说起我还有些不信,今番相见,着实有天人风范。”

  

   “父王,孩儿在城中准备了酒宴,咱们入城再叙吧!”见萧柏对这念隐门如此看重,一旁的萧琅却也担心冷落了其他江湖豪侠,当即出声打断,示意着萧柏入城。

  

   “对对,入城再叙,入城再续。”

  

   随着一声“入城”的高呼,铁骑战马与押粮车轮缓缓向里驶入,感受到身后粮银成功抵达,走在前头的王府名士与江湖豪侠自是少不得长舒口气,直待这批粮银分发出去,这山东地界的难民便有救了。

  

   可便在这时,县城中这条唯一的甬道上突然多出了一队难民,直迎着进城的王府军士缓缓走来。

  

   “粮食,他们有粮食!”

  

   “官老爷,救命……救命啊……”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还不待那难民大队走近,这平山小县的巷子里竟是莫名涌出无数难民,各个衣衫褴褛面色土灰,一时间竟是将麓王一行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麓王萧柏见状一阵错愕,目光朝着谋士季星奎望去,可见季星奎亦是眉心紧锁,显然这一幕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平山不过东平地界一处小县,可如今看这难民围上来的架势,怕是早已超过了原有人口,这其中的问题自然耐人寻味。

  

   “诸位乡亲,麓王这便是押运粮银前来赈灾的,届时自然会让大家吃饱喝足的,但这粮银需要运往东平府库统一调度,还望大家让出条路,我麓王府自是感激不尽。”

  

   萧琅见父王为难,却是率先站出朝着百姓呼喊起来,可这嗡嗡嘈杂的街头之中,难民们连他说话声音都听不真切,又岂会如他所愿,不仅没有半分退让,甚至不远处依稀还有不少难民见状涌入,只片刻功夫便足足围了上万人之多,似这等规模,若非有王府那三千玄甲铁骑坐阵,怕是早被难民暴起,杀人抢粮了。

  

   “一定是摩尼教!”季星奎有些愤然:“定是那摩尼教见我等有备而来,劫粮不成,便四处宣扬粮草所在,引得四方难民朝这小县聚拢。”

  

   “季先生可有办法?”萧柏眼见得难民越聚越多,心中不免有些犯难。

  

   “此乃阳谋!”季星奎缓缓摇头:“为今之计,只有两策,一来便是挟雷霆之势冲杀出去,趁着难民围势不稳,有众多英雄与铁骑冲阵,应当问题不大;其二便就以这平山县为点,就地放粮,让各府州增派人手协助,待得灾情平缓,再做定夺。”

  

   萧柏闻言不禁有些犹豫,摩尼教阳谋之下,他若当真率军冲杀,且不说难民有哗变之患,就算是赈灾成功,将来朝堂之上也少不得被百官弹劾,可若是就地放粮,那便正合摩尼教心意,先前的种种部署不得不取消,要依靠这一座小小县城来容纳山东地界数十万灾民,他这三千铁骑恐怕连震慑之威都难维持,更何况还有摩尼教妖人虎视眈眈。

  

   “放粮吧!”然而这时,双手环抱长剑,一脸清冷的剑无暇却是莫名站了出来:“既是赈灾粮银,在哪儿都是一样。”

  

   “可是……”萧柏本欲向这位念隐门高人解释一番此中利害,可瞧着剑无暇那从容的气度,他猛地一拍脑门:是啊,有这位“一剑退摩尼”的高人在,那摩尼教也未必敢来吧,当下不再赘言,朝着身后官员喝道:“既如此,那便就地放粮。”

  

   “放粮,放粮喽!”听闻麓王这一声指令,那人潮拥挤的难民堆里立时响起震天呼声,甚至有那饿得毫无生气的濒死之人也能微微张开破损的干唇“啊啊”乱叫,有人跪倒在地叩谢王恩,有人急不可耐的掏出破碗打算争抢第一口米汤,人间百态,甚是凄凉,可就在这万千难民之中,却总有零星几个面色沉静目光锐利之人,他们各自将手伸进怀里,沿着难民人潮不断向前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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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时分,平山县衙的东侧终于恢复了稳定秩序,在三千玄甲的震慑下,难民们从粥铺口子一直排到了城门楼子,看着一勺接一勺的米粥倒入难民们的碗里,这三千玄甲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一丝宽慰。

  

   然而区别于粥铺的安稳,县衙大堂里此刻坐着的王府众人与江湖好汉却是尽皆一言不发,一股沉郁的氛围压在每个人的心里,谁也没能想到,就在麓王府与江湖群雄合力谋划出了周全的方案后,摩尼教的应对竟是如此的迅速且精准。

  

   难民席卷封住去路,逼迫麓王府就地放粮施粥,而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短短一天的功夫,平山县衙、麓王府兵卒以及不少江湖好汉遭到了摩尼教人的暗杀,贼人混迹于流民之中,待得接近目标突然暴露,不少江湖好汉空有一身武艺却万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而这摩尼教人阴险毒辣,专挑那有可乘之机的人下手,完全不分对方是谁,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身首异处。如此一来,这城内的江湖好汉与王府家臣大多人心惶惶,精神紧张。

  

   “他娘的,这天杀的摩尼教人当真卑鄙无耻,有本事和爷爷我堂堂正正打一场也好,躲在背后阴人算什么好汉!”

  

   “就是,他们明明就是怕了王府的铁骑和剑女侠的神威,就使这等卑劣手段,也不知麓王他们如何了?几时才能回来?”

  

   麓王是今日午时微服出城的,毕竟东平府郡县林立,他要坐镇王府部署规划,按照路程算,三日后,麓王或可率大军前来接应,而这三天,对这平山小县来说却也是莫大的考验。

  

   “诸位,”坐镇此处的萧琅思虑少许,终是开口劝慰:“三日之后,麓王定会率军回援,这三日里,大家务必提高警惕,即便是不吃不睡也莫要着了对方的道了。”

  

   群雄纷纷响应,虽是时局不利,但摩尼教确实是没敢大张旗鼓的来,只要小心防范倒也不会有大危险,且王府为大家安排的居所离这县衙不远,即便真遇到了摩尼教妖人,只需呼喊一声,便可引王府铁骑和剑女侠前来,如此一想,倒也不算太过危险。

  

   可就在众人心神稍缓之时,门外却是猛地闯入一名县衙小吏,这小吏神色慌张,才刚刚闯入厅堂便大呼一声:“世子,不,不好了,有人攻城!”

  

   “什么?”众人尽皆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平山小县地处内陆,既无山匪,也无海盗,虽是大旱席卷,但也没造成什么乱局,又哪里来的攻城一说?

  

   “你胡说些什么?”徐东山率先跳将出来,直拉着那小吏胸口衣领喝问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人攻城?”

  

   “真,真的,”那小吏言语结巴,连带着腿脚也有些不利索,扑腾一声跪倒:“就……就在西城们外,好多……好多的人。”

  

   “走,去看看!”萧琅倒也不犹豫,当即号令大家一同前去探视。

  

   “且慢,”而这时萧琅身侧的丐帮帮主石墨却是出声打断:“县衙尚有赈灾钱粮,不容有失。”

  

   “石帮主提点的是。”萧琅连声点头:“那……”说着又朝着众人扫了一眼,目光正落到岳青烟的身上,继而有了主意:“岳家人手众多,又擅于掌管钱粮,便留岳家负责看守罢。”

  

   岳青烟也不推辞,点头道:“战场无眼,多加小心!”

  

   众人这才快步走出县衙,绕过主道的难民长队,径直向着西城城门奔去,可才行至半截,这一日未发一言的吕松却是缓缓停下脚步。

  

   “少爷,怎么啦?”苦儿见他停下,连忙靠近问了起来。

  

   吕松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某种逻辑,不由得回头朝县衙位置望了一眼,喃喃道:“若我是摩尼教人,此刻知道有你师傅在,自然不敢硬来,可若是借机将你师傅引开……”

  

   可还没等吕松进一步思考,那城头方向突然爆出一声“轰隆”巨响,众人定睛望去,却见着本就松垮的土门城楼赫然被打开了一道缺口,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身着白衣的剑无暇却是猛地凌空跃起,手中长剑出鞘,直朝着城门上空飞了出去。

  

   “剑……”萧琅刚想唤住剑无暇询问缘由,可话未出口,耳边便传来一声颤音:“真……真有大军攻城!”

  

   众人疾步登上城楼,举目望去,虽是天色已晚,但也能瞧见城外当真集结了一支大军,虽是相隔数里看不真切,但从那黑云压城的气势与挺立的火炬估量,足有十万人之众。

  

   “这是哪里的部队?”即便萧琅一贯沉稳,此时也不禁震怒一喝,可此时王府第一幕僚季星奎已随麓王归返王府,却也无人能看出城下兵马来历。

  

   “快看,剑女侠那边打起来了!”而比起城下的压力,城头上空的一阵剑吟声却更加深了众人的恐惧。

  

   头戴面罩身披黑袍的摩尼教人现身于城头,手中一柄铁剑挥舞,竟与那白衣缥缈的剑无暇斗在了一起。

  

   “这,这厮前日不是被剑女侠一剑重伤吗?”不少江湖人发出质疑,要知道摩尼教那日现身的一位教主与四位护法都在剑无暇的一剑之威下仓皇逃生,怎么几日不见,便能与剑无暇斗个旗鼓相当了?

  

   “不对,”吕松看着上空那变幻莫测的战局,不禁将身后苦儿的小手握得紧了几分:“这不是那日的教主。”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见得吕松质疑,不少人开始反驳:“若不是摩尼教主,难道这摩尼教中还有武功更强的高人存在?那如此一来,所谓的教主又算什么?”

  

   “咚咚咚咚……”众人思虑之时,敌阵之中赫然传来一通擂鼓,一道黑甲铁骑自阵中杀出,手执长刀,向着城楼一声高呼:“摩尼教护法怒惊涛在此,尔等还不开城受死!”

  

   “哼,无名鼠辈,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立于萧琅身侧的徐东山见这人单骑在前似是有机可乘,立功心切之下竟是直接飞身而下,铁掌凌空而下,竟是将怒惊涛的战马惊得长啸嘶鸣,前足跃起,怒惊涛眉心一蹙,当下自战马跃下,长刀翻飞,直取徐东山之命门。

  

   徐东山虽是纨绔,但其武功却也有几分老盟主的真传,怒惊涛刀锋所向气势惊人,但这徐东山却也不硬接,就地一个翻滚避开,可刚要抽身回击之时,怒惊涛的刀锋便已在空中陡转,第二刀再度斩下……

  

   “不好!”徐东山心中一急,到底是低估了这摩尼教护法的功夫,眼见得退路已决,徐东山脑门一热,竟是不退反攻,俨然便有决死之势,然而那怒惊涛却是刀锋再转,却是将这一掌轻轻避开,转身横刀,战马呼啸而归,却是将徐东山拦在了城门外侧。

  

   徐东山惊惶回顾,却见着身后一阵黑云席卷,心中更是胆寒,然而那怒惊涛却又一刀横在身前,他退无可退,脚下隐隐有了几分软意。

  

   “救人!”城头之上,萧琅一声高呼,身后两名麓王府的高手同时跃下,却是朝着怒惊涛奔袭而来,可那怒惊涛毫不在意,横刀向前一扫,却是要先解决了眼前的徐东山。

  

   徐东山招架不住,匆忙之下竟是一路向西侧的敌军方向退避,可他越是退避,那怒惊涛却追得越急,长刀翻滚,斩得周遭尘土飞扬,可徐东山手上功夫虽是不如,这脚底抹油的步法与轻功倒是有些水平,几次危急关头都能寻得出路,反而是越逃越远。

  

   “奇怪,徐东山一路西逃,怎么敌军却是毫无反应?”城头之上,武当凌空道长突然发出一声质疑,引得周边众人皱起眉头。

  

   突然,少林玄净方丈猛地惊醒:“阿弥陀佛,老衲曾听闻那百余年前的摩尼教妖人会用一手操控阴兵之法,其中有一战便是利用幻术为基,凝天地元气化成人形……”

  

   “不好,县衙!”玄净方丈话音未落,吕松却已是大叫一声,也不顾身边众人的猜疑,扭身便向着县衙方向飞奔而去。

  

   “这……”萧琅一阵莫名,稍一沉思却也反应了过来,敌军以十万之姿陈列于平山这一小城之前,然而却派这一单骑上前叫阵,即便是将徐东山逼迫至军阵之前也纹丝不动,这岂不是正如玄净方丈所说的“幻术阴兵”之法?而摩尼教人一面用高手拖住剑无暇,一面用阴兵拖住江湖群雄,那剩下的,自然便是留在县衙仓库里的赈灾钱粮了。

  

   “快,速回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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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松奔至县衙,果见得衙中一片血海,负责戍卫仓库的岳家仆人尽皆倒在血泊之中,而那仓库中的五十万两赈灾银却已是被人运得干干净净。

  

   吕松不敢大意,拔出长剑便朝着后院急行,可才至后院门口,便听得一道低沉的女音传来:“放开、放开小姐!”

  

   那声音婉转凄凉,却正是平日里随侍在岳青烟身侧的丫鬟翠儿,可此时的翠儿,早已不复平日的牙尖嘴利,只是孤身一人躺倒在院门回廊上,奄奄一息的望着后院不断呢喃。

  

   吕松顾不得细看,当即便要朝着房间冲去,可才走两步,却猛地侧身一闪,屏住呼吸,将身形藏匿于廊柱之后,果然,耳边立时传来一阵呼啸,两道熟悉身影从天坠落,却正是岳青烟身边的平家二老,可此刻的平家二老均是怒目圆睁,全身抽搐,显然已是成了摩尼教手下的冤魂。

  

   “老四,走了!”与平家二老一同落下的自然还有摩尼教的两位护法,俱是头戴面罩身披黑袍,与那城头拖住剑无暇的黑袍人一般打扮,叫人难以分辨,可即便如此,吕松却也猜出了个大概。

  

   摩尼教四位护法,除了城外的那位怒惊涛,他们口中的老四色骷髅,剩下的,自然就是眼前这两人了,那如此算来,城头之上迎战剑无暇的,当真是那位摩尼教主?

  

   然而未待他多想,房间中的色骷髅却已是破窗而出,除了那一袭黑袍外,怀中还抱着一团雕花床被,看那床被裹成一团的模样,显然是将人藏匿于被中。

  

   “哼,形势如此严峻,你还有心思掳人?”

  

   “两位兄长勿怪,这不都在教主的计划之中嘛,这岳家小姐美得紧,小弟惦记许久了,嘿嘿,兄长们担待则个!”色骷髅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用手摸了摸怀中的床被,虽是隔着一层厚被,但依然能感受到被下女人的窈窕轮廓,色骷髅色心更甚,哪还顾得上什么形势严峻,只觉着此刻大势已定,捎带个宝贝回去而已。

  

   吕松闻言不禁心中大怒,他哪还听不出这色骷髅怀中掳走的女子身份,可眼下这院中三名摩尼护法,以他的武功想要救人显然有些困难。

  

   “走吧!”院中几人也不耽误,却听得为首一人发出指令,这三人便径直向着后院角落的一口老井走去,一眨眼的功夫,这三人却已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吕松拾步靠近,朝那一望无垠的枯井看了一眼,终是把心一横,身形立起,猛然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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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青烟神识一片模糊,思绪飘忽不定,一时间竟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处破落的民舍小宅。

  

   时值深夜,周遭一切都靠着一盏烛灯照亮,她些微扭了扭身子,这才从紧裹的床被里挤出几分空隙,直到此时,她才想起了适才发生的事,萧琅等人前脚刚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摩尼教人便血洗了县衙,她带着岳家门人奋力反抗,可那摩尼教三名黑衣护法武功实在高强,丫鬟翠儿与两位平家叔叔拼死抵御,而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门人惨死,自己也被那面具狰狞的摩尼护法用一床被劫持。

  

   那想来,这里便是摩尼教的巢穴了。岳青烟奋力探出一只素手,吃力的将床被掀开,这才得以脱身下床,可才走一步,便隐约能听见屋外传来的阵阵吆喝,透过小窗朝外看去,却见着十余支火炬缓缓靠近,直至近前,才依稀瞧出是一队光着膀子的粗汉抬着几支箱子走进院落。

  

   “老四,怎么样了?”突然,一道雄浑声响自屋檐处传下,岳青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小宅之上仍旧布有人手,而那群粗汉之中此时也钻出一人,果然是那青牙面具黑袍覆身的色骷髅。

  

   “三哥,那群人反应不慢,封城巡街,这剩下的恐怕不好运了。”

  

   “无妨,教主早有打算,你我守好此地便是。”

  

   色骷髅闻言一喜:“那便好,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那麓王府的人就是再聪明也寻不到这里,咱也可以稍稍放松则个。”

  

   “哼,你是惦记房里的小妞吧!”

  

   “嘿嘿,三哥,小弟我就这么点出息,将那妞掳来时被哥哥们教训了一道,如今也押送了这批银子折罪,现下无事,这里又有三哥镇守,还不让小弟享受享受?”

  

   岳青烟闻言一颤,一时间脸色寡白,虽是早知已入贼穴清白难保,可骤然听闻贼人这番言语,心中亦是难免凄惶。

  

   “也罢,大哥回山复命,按约定辰时可至,你还余一个时辰,莫要耽误。”

  

   色骷髅闻言大喜,当即笑道:“够了够了,这小娘皮估摸着还是个雏儿,一个时辰,老子就能让她下不来床。”

  

   言罢便直接朝着房门一脚踹出,恰好瞧见此刻一脸惶恐不知所措的岳青烟,色骷髅不禁出声调笑:“哟,岳家小姐原来早醒了啊?”说完便大步迈入,手掌一翻,一道真气便直接震得门扉合拢,在进几步,满脸淫笑的朝着岳青烟靠了过来。

  

   “无耻小人!”岳青烟叱骂一声,身形急退数步,小手倚靠在墙角的一处桌台上胡乱摸索,却还真就摸出了一柄利剪,连忙持剪于前,颤声道:“你别过来!”

  

   仿佛是自己也感觉到了此刻的威胁无济于事,双手颤抖的岳青烟自然知道一柄小剪威胁不了这位摩尼教护法,顷刻间把心一狠,直将利剪反身对准自己的脖颈,再次发出一声娇喝:“你若再过来,我便……”

  

   可岳青烟万没想到,她这威胁之声还未说完,那色骷髅便只将黑袍一甩,一道莫名的气流直接将她双手震得松软,利剪直接飞落而下,那色骷髅瞬时飞扑,大手直接掐在岳青烟的脖颈位置,岳青烟反应不及,只觉脑中混沌呼吸不畅,小嘴被迫张开,而就在这一刹那,色骷髅微微一笑,手中突然多出一颗黑色药丸,毫不费力的掷入岳青烟的口中。

  

   “呜……呜……”脖颈处的大手稍稍松开,岳青烟赶紧蹲身干呕,可那色骷髅手段娴熟,这药丸早已顺着少女口津坠入肚肠,根本无法呕出,岳青烟不禁心中大急,厉声问道:“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哈哈,这可是你骷髅爷爷的好宝贝,”色骷髅一阵淫笑,望着岳青烟如今这身淡黄女装,尤其是那蹲在地上凸显出的高翘蜜臀,不禁心中更是得意:“我早说了岳小姐还是女装好看。”

  

   “呸!”岳青烟狠啐了他一口,便要起身逃窜或是另寻他物,可没等她起身,便觉脑海一片眩晕,脚下一软,整个人竟是直接朝着床头栽倒下去:“你……你……”

  

   色骷髅笑容愈发淫邪:“岳小姐既然如此感兴趣,那我也不藏着掖着,这道药唤作‘春风度’,是老子当年捉了十二名老御医合力配成的,专为对付你这等贞洁烈女,我还真想瞧瞧,江北岳家的家主,名门闺秀的岳家小姐在床上发起骚来是何等模样。”

  

   “你滚,你滚!”听闻此言,岳青烟哪还不明白自己此刻已是中了淫邪春药,可才叱骂两声,心中肝火窜动,立时全身便升起一股燥热感觉,她下意识的将身子蜷缩,刹那间便如电击雷噬一般身躯一颤,再望向色骷髅时,适才的一股怒火却是不自觉的消磨了少许。

  

   “哈哈,岳小姐何须如此动气,今夜过后,我可就成了你的恩人了,这‘春风度’可不是寻常春药,除了能让你欲罢不能,更能加快你的血脉流通,但若三个时辰没能泄出元阴,这药也能让你七窍流血,不得好死!”

  

   这番威胁若是说与寻常女子或还有些作用,可岳青烟闻言反倒是清明了许多,早先还残留的苟活之念立时打消,岳青烟狠一咬牙,瞥了眼那微微凸起的桌角,竟是直接撞了过去。

  

   “砰~”剧烈的冲撞直让岳青烟一阵恍惚,可比起想象中的血流如注就死烟消玉陨,此刻的情形似乎又有些不对,她挪了挪脑袋,试图探看一番自己是死是活,可耳边传来的淫笑却直接将她最后一丝希望击碎。

  

   “岳小姐这便着急的投怀送抱了?也罢,春宵苦短,那咱就不耽误了!”

  

   # 第五章:心甘情愿

  

   第五章:心甘情愿

  

   平山县西五里外的一处民舍小宅中,岳青烟已是被吓得面如死灰,她并未低估过眼前贼人的无耻手段,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求死之举竟也被对方轻松化解。岳青烟身负家族荣辱,当然知道若是失身在这贼人手中意味着什么,见这贼人依旧在他身前讨巧卖乖故意戏弄,岳青烟本能的甩手一撑,可那娇弱的柔荑还未触及贼人,自己脑海便是没来由的出现一阵恍惚,手脚同时一软,竟是贴着鬼骷髅的怀抱躺了下去。

  

   “嘿嘿,岳小姐又动气了,我这‘春风度’可禁不得你如此呀,你越是动气,这毒性便越是侵入骨髓,一会儿若是耽误了……”鬼骷髅说到这里倒也露出笑容,连忙打住:“对对,以在下的手段,耽误了也不打紧,不消片刻,便能让你春风一度,百毒尽消。”

  

   鬼骷髅越说越是得意,一只大手已然向着少女的腰身探了过去,淡黄色宫装女袍对岳青烟而言略显宽松,男人的大手足足向里挤压了许久才够到岳青烟的纤腰柔软,忽的,那大手作恶一掐,一面调笑着这嫩滑手感的同时,又将那恶手伸出,直在岳青烟的眼前摆出一个相同手势,自顾调笑道:“这小腰当真细腻,老子一只手就能箍个完整。”

  

   然而岳青烟此刻却已没了与他争辩的心气,那本只属于自己未来夫君的腰肢便被这魔教贼人轻薄,岳青烟自是欲哭无泪,可这贼人明明掐腰时使了些劲,而她却觉只觉得腰间一阵酥软,初时如电击蚁噬一般抗拒,可触感稍纵即逝之后,脑中却是不自觉的开始回味。

  

   “这定是那丹药的效果!”岳青烟心志仍在,但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许联想:“这才轻轻一掐便已让自己心生涟漪,若是真被他夺了贞操,自己还不知会变成很慢模样,露出何等丑态?”

  

   鬼骷髅的轻薄当然会给她太多联想的时间,那才刚刚抽出的淫邪恶手忽的出现在她后背位置,连着腿弯附近的一阵上抬力道,她整个身子便被贼人横抱而起,只两步便已陷入那还散发着她处子幽香的民舍温床之上。

  

   岳青烟四肢更加无力,眼神由怨恨慢慢变得迷离,那只啊呜叫个不停的樱桃小嘴不断地发出喘息之音,配上越来越弱的呼喊,渐渐的便只剩下那让人心动的呻吟之音。鬼骷髅听得浑身燥热,当下也不再忍耐,双手自腰腹一掀,直将整个上半身衣物向上一提,立时便露出整个精壮的半身和一张满脸猥琐的精瘦面容。

  

   半身衣物一除,鬼骷髅便发出一声更为猖獗的淫笑,双腿缓缓跪在床沿之上,一手握住一只少女莲靴,忽的向下一提,直将岳青烟那蜷缩的身子向他身下拉扯了过来。

  

   “来,先给你骷髅爷爷吹吹箫!”鬼骷髅又是一声调笑,双手一扯便将下半身的裤头扯落好大一截,一支黝黑颀长的男人坚挺就此显露,鬼骷髅咧笑一声,一手扶住下身站了起来,向前挪了半步,再度蹲下之时,那男人的长枪便已朝着岳青烟的樱唇靠近。

  

   “不,不要!”岳青烟竭力的摇头抗拒,脑海中最后一丝意识还在苦苦支撑,她奋力的闭上双眼,樱唇里竟是露出一小截舌根,两排白皙的皓齿正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夹咬自己的舌尖,也不知是想学那传说中的咬舌自尽还是要靠咬舌的疼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明。

  

   但鬼骷髅显然不会在意她的这般行径,采花经验丰厚的他只是轻轻一笑,随即大手向那少女的胸口轻轻一捏。

  

   “啊!”岳青烟吃痛的大叫一声,先前所有的防线顷刻间便成了虚无。

  

   鬼骷髅哈哈一笑,下身顺势就要挺入到那少女芳唇之中,可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阴冷的剑意自背后汹涌而来,鬼骷髅猛地一惊,再顾不得身下的绝色佳人,侧身一翻就要躲避,可他那才脱了半截的裤子却恰好将他身形绊住,饶是鬼骷髅反应迅捷,那破窗而入的长剑亦是在他肩头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草!”鬼骷髅一声嚎叫,当即提上外裤冲出房门,可房门之外却是并无半点人影,正待他恍惚之时,却听得屋顶一阵厉啸传来:“哪里走?”

  

   抬头仰望,却见早早坐在屋顶的摩尼教第三护法恶鬼无常纵身跃起,双掌向下一震,目标却是那房间的后窗行径,果然,随着这一掌惊雷之威,后窗位置果然炸出两道人影,一位自是刚刚还在屋里受辱的岳青烟,而另一位,却是与屋外的那群糙汉一样赤着上半身,一副灰头土脸的打扮。

  

   “原来是你!”鬼骷髅朝这赤身男人仔细一瞧,却见他灰头土脸的面容里隐约显露出几分少年稚气,尤其是那双深邃锐利的双眼,鬼骷髅哪还想不起来:“你又想来坏我好事!”

  

   吕松却是没打算去搭理这摩尼妖人,房顶恶鬼无常的那一掌虽是没能中伤于他,但那一掌所显露出的威力却是让他不容小觑,他费劲心机一路尾随鬼骷髅来到此间,一直在寻找可乘之机,可这屋顶一直有恶鬼无常坐镇,直到此刻,他都未能想出万全之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忍住出手偷袭,鬼骷髅是色中饿鬼,岳青烟落入他手会是何种境遇他不敢想象,他将自己伪装成搬工模样,小心靠近小屋,却正见到鬼骷髅要行那禽兽之事,吕松哪里忍得自己心爱之人受辱,却也顾不得自身安危,飞剑出手,随即又借着鬼骷髅逃出房门之际猛地冲入房间将岳青烟背起,可才从后窗飞出不到两步,他所忌惮已久的房顶护法便已出掌。

  

   “三哥,这小子下手比咱们还阴,咱们也不必跟他客气,把他废了!”鬼骷髅既是确认了他的身份,心中恨意更甚,可碍于前两次的偷袭之痛,这下便开始呼喝起恶鬼无常一起动手,如此确保万无一失。

  

   恶鬼无常也不答话,径直便从房顶跃下,双掌在空中来回交错,一道道掌风连绵不绝的砸向吕松所在之地。吕松狠一咬牙,于那开阔的小院之中辗转腾挪,可他虽轻功不俗,但身上背负的岳青烟终究成了一大阻力,虽是避过了一道道凌厉掌风,可身形却被恶鬼无常追到近前。

  

   “小子,受死吧!”与此同时,一旁的鬼骷髅也已杀至,虽是左肩头被吕松偷袭了一剑,但见他右手一张,指缝之间立时窜出一道黑铁利爪,利爪瞬息即至,比起恶鬼无常还要来得迅捷。

  

   吕松腹背受敌,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只得将长剑横置于后阻住鬼骷髅那阴毒的爪击,进而以剩余气力挥出左掌,可那恶鬼无常气劲雄厚,双掌相对的刹那间便震得吕松浑身气血翻涌,整个身体连带着背负的岳青烟一并飞向空中。

  

   “啊~”岳青烟身姿娇弱,被人猛地震向高空立时花容失色,嘴里不由得惊呼一声,可她呼声才刚刚出口,腰身便忽地被一只男人大手紧紧搂住,也不知是感受到吕松的气息还是体内毒素的作祟,懵懂无措的岳青烟只觉浑身温暖,对这越礼之举并无半点排斥。

  

   然而身处安逸的她却并不知飞身将她搂起的吕松此时是如何痛苦,眼见得岳青烟便要先他一步落地,吕松顾不得周身疼痛,于空中调整身位将少女反搂于怀,进而自己率先跌落,以此来换得岳青烟的毫发无损。

  

   “这小子还真有两下!”鬼骷髅被他偷袭两次,原还瞧不出他的斤两,可如今见他以一敌二尚有救人气力,显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但不管他再如何了得,此刻他已受了恶鬼无常一掌且身边还有一位累赘,鬼骷髅两人合力要将他拿下还是不成问题,当即挥舞利爪,双脚一踏,再度朝吕松杀了过去,而同一时间,恶鬼无常双掌齐出,两道雄浑掌力各自拍向吕松两侧,他已看出吕松轻功了得,故而改变策略先将他逃跑的路线封死,进而再做缠斗。

  

   吕松本就气息不畅,如今又被这两掌逼得进退两难,唯有站定原地与鬼骷髅的利爪纠缠,好在鬼骷髅先前受他一剑难出全力,吕松长剑挥舞,凭着全身气力向外一扫,竟还能将鬼骷髅的单爪逼退,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鬼骷髅才刚退两步,伺机而动的恶鬼无常便一掌迎来。

  

   吕松此刻手臂酸麻,气力难继,又哪里能硬接,身形陡转急欲躲避,可恶鬼无常经验老道,早已算出他的退路,右掌才收,左掌又起,直接拍在吕松的后腰之上。

  

   “噗~”吕松被这一掌打得血气一涌,终是没忍住覆倒在地,而那翻涌的血气顷刻间喷洒而出,直贱得自身一片血红,那本就乔装打扮过的脸色此刻更显阴森,他勉力转过身来,长剑横在岳青烟的身前,虽是靠着大口喘息来缓解内伤,但那只握剑的手已然开始不断颤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吕……吕公子……”而便在这时,躺倒在身侧的岳青烟朝他竭力呼喊起来:“你不用管我,青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事不可违,切莫因我丢了性命。”岳青烟虽是未曾习武,但自幼身在江湖,耳濡目染之下多少能分辨出眼下吕松的处境,若是单打独斗或还有几分希望,可眼下他面对二人合击,几乎已无胜算,如若没有自己在一旁拖累,想必还有脱逃的机会。

  

   “要走,一起走。”吕松没有回头,但那略显低沉的声音传入岳青烟的耳中却是格外温暖,然而她的感动还未持续多时,摩尼教的两大护法已然同时杀至,吕松持剑相抗,三人一掌一爪一剑,便于岳青烟身前穿插交错,哪知这吕松竟能越战越勇,好几次在那掌风与爪袭的险境里杀出一丝生机。

  

   然而鬼骷髅与恶鬼无常终究不是泛泛之辈,三人过得数十招后便隐约摸出了吕松的招式路数,二人互视一眼,当即便有恶鬼无常继续以掌对攻,而那鬼骷髅却是身形一转,竟朝着岳青烟的方向扑了过去。

  

   吕松自是猜到对方用意,可偏偏岳青烟那边他又不得不管,情急之下只得长剑一掷,虽是一剑逼退鬼骷髅的利爪,可身前恶鬼无常的掌法突然变得更加凌厉,他连接两掌之下已然气力难继,可这边鬼骷髅突的攻势一转,利爪趁虚而入,直在吕松后背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啊~”吕松长啸一声,整个人疼得跪倒在地,口中献血不断涌出,内外伤势交复,几乎连站立都成问题。

  

   “不要,吕公子,不要再打了。”岳青烟在旁看得更加急切,语声中已然带着几分哭腔:“吕公子,青烟欠你的,你莫要再打了。”

  

   “……”然而吕松却是没有丝毫退意,倚靠着长剑驻地,他缓缓站起,虽是双脚隐有颤动,但仍将长剑横在岳青烟的身躯之前:“要死,一起死!”

  

   此时天色已近破晓,吕松的背影在岳青烟看来越发清晰伟岸,恰如年幼之时的父亲将她护在身后一般,一念至此,岳青烟脑中猛地一嗡,她突然响起,十年前那个夜晚,除了拼死守护她的父亲,还有一位少年,将她从岳家宅院里背出,一路不离不弃,而她当时似乎因为惊吓晕了过去,醒来之时,却只记得世子萧琅率人赶往岳家,助她平定内乱。

  

   “我想起来了,是你,那晚背我出去的是你!”岳青烟忽的大叫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中情毒,竭力的向着吕松的身躯挪动:“吕公子,青烟欠你的,青烟欠你的!”

  

   “不,你不欠我。”吕松见她情绪激动心中多少有些温暖,但眼下深陷绝境,也已无心叙旧,只淡然道:“你我恩情早已了断,救你,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四个字无疑自然是少年此刻的真心告白,吕松幼时遭难,除了因他蒙难的姐姐和一路相伴的苦儿外,便只有这位心地善良而纯真的岳家小姐,十年前,他便能豁出性命救她逃生,可又因地位悬殊在她安全之后便不辞而别,这十年间吕松也时常悔恨当日若是未能选择留下,直至这次随苦儿师徒下山,他才有幸见到这位让他牵挂了十年之久的少女,对他而言,即便是力竭身死,也绝不能让眼前这些摩尼妖人伤她分毫。

  

   但岳青烟却是心中复杂,她自是感念吕松的爱慕与恩情,甚至此刻若是能自行了断,她也绝不愿成为拖累,可偏偏自己这些年来与萧琅相知相识,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又岂能做出背离之事,当下不由得心中暗苦,只得闭目不语,心中一遍遍的默念着:“吕公子,对不起。”

  

   “哼,好对苦命鸳鸯。”鬼骷髅自是不知岳青烟的心思如何,只道他二人死到临头还在你情我浓,当即嗤笑道:“放心放心,这岳小姐用不着你救,你死之后,老子便当着你的面破了她的身,就不知道她这被我肏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你还是否心甘情愿,哈哈哈哈!”说到那污秽之事,鬼骷髅自鸣得意的大笑起来,但三护法恶鬼无常却是面目阴沉,缓步向着吕松靠近,对他而言,眼前这小子的出现多少是个变数,尽快解决才是稳妥之道。

  

   “老三!”然而便在恶鬼无常即将靠近出掌之时,远处却是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喊。恶鬼无常与鬼骷髅同时抬首望去,却见着不远处一人一骑横刀奔来,却正是他们的大哥,摩尼教排在首位的护法怒惊涛。

  

   “大哥!”见得怒惊涛来此,二人均是面露喜色,只觉眼前局势更加明朗,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怒惊涛飞驰近前,却并未朝地上的吕松和岳青烟看上一眼,直接朝着恶鬼无常与鬼骷髅喝令道:“教主有令,即刻回山!”

  

   “啊?”鬼骷髅闻言一愕,旋即便指着眼前瘫倒的男女问道:“那他们?”

  

   “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然而怒惊涛语声肃然,隐有雷霆之威,鬼骷髅微微咂舌,却再不敢出言质疑,只得朝着地上的岳青烟瞥上一眼,心有不甘的“呸”了一声,随即便与恶鬼无常一起,朝着怒惊涛的身影追了上去。

  

   昏沉的夜色缓缓露出一线曙光,望着这三名摩尼护法就此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之中,吕松心下稍安,虽是不清楚摩尼教妖人的用意,但他终究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就在他要闭目躺倒之时,耳边却是没来由的传出一声娇哼呻吟。

  

   “嗯~”不知何时起,岳青烟的脸上便已红得发烫,此刻蜷缩在地,整个身躯缩成一团,双脚竟已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还不能躺下,她,还中着毒!”刹那间,吕松神识清明了许多,他缓缓支起身子向着岳青烟挪了过去,双指在她那凝脂皓腕上轻轻一搭,脸色立时变得沉重起来。

  

   鬼骷髅所言不差,那“春风度”虽只是一门春药,可却能最大化的加速女子气血流通,催化阴元外泄,鬼骷髅炼化此药,除了增加床笫之欢,想来更是要窃取女子阴元提升修为,然而这药太过霸道,服用女子若未能阴阳相交,这气血便会翻涌而出,直至七窍流血。

  

   “当真卑鄙!”吕松暗骂一声,才刚刚松散的拳头再度捏紧,他这十年来随师父学过一些医术,若是寻常丹毒他或许还有办法,可这等狠辣春药,他却当真无计可施。

  

   “难道真要与她?”脑海之中自有旖念闪过,但吕松很快便摇头否决,他十年来未踏出念隐山门半步,又哪里会这男女之事,而即便他会,此刻的他也已身衰力竭,连走路都已费力,又哪里还敢想那越矩之事。

  

   “岳小姐,吕松无能,终究没能救下……”思虑无果,吕松心中一阵黯然,可就在他自责之时,耳边却是再度传来几道马蹄声响。

  

   “吁~世子,那边有人。”

  

   “世子,是吕少侠。”

  

   “世子,那边好像是岳小姐。”

  

   马蹄声快速靠近,当先奔来的却是满脸焦急的世子萧琅,而后随行的护卫里,徐东山位居其首,先前城外与怒惊涛的一战虽未得胜,但机缘巧合撞破了摩尼教“阴兵”套路,如今也更受萧琅重视。

  

   “你们……”眼见是萧琅前来,吕松多少松了口气,但出于警惕,多少还是要问上一句:“怎么来的?”

  

   萧琅此刻却是没有答话,眼见得岳青烟蜷缩在地,立时便冲了上去将她抱起,可还未来得及摸清佳人病情,却见岳青烟整个人便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手脚并用将他牢牢抱住,那张几欲要熟透了的嫣红娇唇自萧琅的脖颈处轻轻吻咬,似乎想以此来缓和身体的燥热,但她终究未经人事,就算药力再强也无法自行领会那男女交合的方法,只得将手脚蜷缩得更紧,唇齿吻咬得更重。

  

   “是那位苦儿姑娘发现的,”徐东山代萧琅回答,他们一行赶回县衙时已寻不到众人踪影,几经巡查,终是那位念隐门的小徒弟在井边说是闻到了他家少爷的气味,众人一番查探,这才发现这井下别有洞天,竟是连接着一条出城的密道,萧琅心系岳青烟的安危,只吩咐了一众江湖人士守护县衙里的赈灾粮草,只带着王府侍从便跟了过来。

  

   吕松呼了口气,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苦儿在县衙里焦急等待他的模样,幸而那摩尼教妖人及时撤走,要不然自己当真命丧于此,苦儿那小丫头还不知该如何伤心。

  

   “烟儿,你怎么了烟儿。”而正当吕松感慨之时,另一侧的萧琅却是突然发出呼喊,不待吕松回应,徐东山便是主动上前查探,见岳青烟面色绯红,气息不畅又全身抽搐,当下便有了判断:“岳小姐似乎是中了毒。”

  

   “什么毒?”萧琅虽是问询徐东山,可目光却是不由得朝吕松望了过来,隐有求助之意。

  

   吕松虽是对他不甚好感,但涉及岳青烟的性命,他自然不会隐瞒:“是一门叫‘春风度’的春药,能牵引女子气血,若三个时辰内未能行房,有七窍流血之危。”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哑然,这样诡异的毒药自是闻所未闻,可就在众人感叹魔教妖人手段诡谲狠辣之时,徐东山却是哈哈一笑:“那有何妨,世子如今便在,世子与岳小姐早已情投意合,世子为岳小姐解毒自然再合适不过。”

  

   萧琅闻言略微有些犹豫,目光不禁朝着身后众人扫了一眼,他虽是对岳青烟有意,但仍顾及岳青烟的名节,好在在场众人都是自己亲信,唯一例外的吕松也是江湖侠士,多次历险救人,想来也不会将此事宣扬,心中计较已定,这才有了决断,沉声道:“东山,你带人在外守着。”

  

   “是!”徐东山闻言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笑容:“世子放心,有东山在,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谁也不能坏了您的好事!”

  

   萧琅不理他的打趣言语,当即将地上的岳青烟拦腰抱起,疾行几步朝着那民舍小宅走了进去。

  

   天色渐明,远处深山里隐有鸡鸣响起,但奔波了一夜的王府侍从却是并未有丝毫倦怠之意,一行二十余人有序站立,直将那小屋围在中间,却如徐东山所言未有半分差池,而除此之外,侍卫们当然也知道小屋里将要发生何事,故意将护卫的距离向外拉开了数步,只留着徐东山与吕松二人靠坐在院落里。

  

   吕松眼见得萧琅就此将岳青烟抱入小屋,而周遭侍从护卫得如此周全,一时间却也无言以对,只是那颗才刚刚燃起的真心不由得泛出几丝苦涩,他虽对萧琅心有恶感,可无论从身世背景、情感基础还是言谈气度来讲,萧琅才是岳青烟的最佳选择,如今岳青烟身中淫毒,再耽误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条,由他来解毒,也是再合理不过,只是,只是一想到自己豁出性命救下的女人却要投入他人怀抱,吕松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徐东山却是不识趣的朝他走来:“你说你是从摩尼教两位护法手中救下的岳小姐,我怎么听着不信呢?”

  

   吕松正自心中烦闷,见徐东山似有挑衅之意,只得淡淡道了一句:“不信便不信罢。”言罢便是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小屋望了一眼,心中仍旧有着几分牵绊。

  

   徐东山见他态度有些桀骜,心中已然有了怒意,可恰好又瞧见吕松此时的彷徨模样,心中一咕噜便猜出吕松心中所想,当即心中冷哼: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惦记世子的女人。

  

   可他虽是头脑简单,但嘴上终究还不太笨,见吕松对他不愿搭理,他便硬凑上前去言语刺激道:“吕兄既然从摩尼教护法手中救下了岳小姐,又知晓这解毒的方法,为何不先救人呢?”

  

   还不待吕松应答,徐东山却又故意露出恍然神色:“哦,我知道了,想必是吕兄久居深山,对这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吧?”说着便是放声大笑,他言语声音极大,围在外围的一众护卫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虽是坚守岗位,但大多伸出手来捂住口鼻,以免发出笑声干扰了屋子里的萧琅。

  

   可徐东山却没有如此觉悟,他越说越是得意:“吕兄这我可要说你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等事情可不能耽误啊,对了,你身边不是还有个活泼动人的小侍女嘛,你要是不行,也莫暴殄天物,不如送给徐某如何,包管给你调教得……”

  

   “够了!”吕松发出一声冷喝,手中长剑一挥,却是直接朝徐东山攻了过来。

  

   徐东山哪里料到他有如此一击,一时间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当即身形连退,然而那长剑剑锋却并无杀意,只将这徐东山逼退了数步之后,吕松回身收剑,却是朝着那小屋之上纵身一跃,两三步便飞上屋顶,那是先前恶鬼无常驻留的地方,视野开阔方便侦查,同时也能避开徐东山的耳边聒噪。

  

   可让吕松没想到的,他才迈上房檐顶没多久,一处微弱的灯光却是自身下直直射来,那是屋子里萧琅点燃的烛火,烛火安静的立在小屋的木桌之上,略有闪烁,但终是将那幅吕松最不愿见到的场景完好的映照出来。

  

   自步入小屋点燃烛火后,萧琅的身子便再没离开过岳青烟半步,那娇嫩的红唇此刻早已因津液泛滥而变得湿濡无比,在他脖颈脸颊上早早留下了无数的香津唇液,萧琅在屋外或许还有几分顾及礼仪,可直到进入这民舍之中,他立时便暴露出风流世子的本来面貌,只听得“哗啦”几声,他每向床上攀爬一步便将女人身上那早已浸湿的衣物扯落一件,直至那淡黄宫衣完全散落在地,萧琅才堪堪停手,可他还未来得及欣赏一番佳人的欲拒还迎模样,神识不清的岳青烟便早已扑了上来,娇唇自他脖颈一路向下吻咬,萧琅那才刚刚袒露出的雄性肌体对岳青烟的唇舌来说似乎有着天然的吸引,娇唇不断亲吻的同时更是自觉的伸出少女香舌,无师自通的用那香舌在萧琅的半身敏感处舔舐了起来。

  

   “嘶……”萧琅向天微微仰头,沉浸在少女香舌舔吻下的他自然不会发现屋顶上的窥视目光。萧琅一面享受着岳青烟的口舌服务,一面开始褪下自己下身衣裤,直露出一条细长光滑的白龙来,那长物色泽白皙,与寻常肉棒颇为不同,又细又长,棒身微微向上弯曲,才一露出立时便将岳青烟那炽热的目光吸引过来。

  

   但岳青烟虽是心随意动,可终究没试过口交是何滋味,满是欲火的双眼朝着那白龙不断上下打量,却是并未有何实质动作,萧琅微微一笑,倒是对中毒已深的佳人表现出的这一丝清明感到有趣,随即故意将棒身一挺,直凑到岳青烟的樱唇小嘴之前,也不说话,只是让那白龙顺着小嘴边缘来回抚动,却是要瞧她反应如何。

  

   果然,春心难耐的岳青烟立时便感应到了这细长白龙的炙热温度,当白龙扫过第三遍时,她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一手将那长物捉住,小嘴微微张开,还未待将这白龙吮入口中,那小嘴里却是率先流出几丝香津正滴在白龙之上,萧琅还待呼唤她小心行事,可岳青烟便已如破闸而出的猛虎一般整个脑袋低了下去,白龙终是入得少女温唇之中,那才滴落津液的小舌儿毫不客气的覆了上去,沿着白龙真身轻轻扫动了起来。

  

   “啊~嘶~啊……”佳人口舌侍候自是让萧琅舒爽万分,可才扫弄两下,不擅此道的岳青烟终究还是没能避免牙关触碰,萧琅立时发出一声嘶叫,小心翼翼的用手按在少女额前,示意着她将口中的宝贝吞吐出来。

  

   岳青烟似懂非懂的张开唇舌,萧琅这才好拔出白龙,看着她那散乱的发髻与迷离的双眼,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哎,在这样的情形下得了烟儿的身子,终究有些对不起她。”

  

   然而这念头转瞬之间便烟消雨散,还不待萧琅自己动手,停滞下来的岳青烟便自觉的操持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抚弄全身,自那白皙嫩滑的双肩向下,直触碰到身前抹胸之时才堪堪停下,而下一刻,她却将双手绕至身后,亵衣丝带自行解开,水蓝绸缎只在划过乳蒂时稍稍一颤,待得尽数落下,一对雪白浑圆的乳球顿时便晃荡在萧琅的眼前,直让人目眩神迷。

  

   可还不等萧琅尽情享受眼前这一抹美艳春光,岳青烟却似乎是觉着仍不能解心中燥热,双手再度向下抚摸探索,直至寻到腰身亵裤位置,全身上下最后一处遮掩似乎在此时的少女看来成了最后的累赘,她毫不犹豫的双手探入其中,并沿着下身美腿的光滑肌肤,一点点的将亵裤退了下去,直至褪到腿弯,终是将少女最为私密宝贵的圣地袒露在萧琅眼前。

  

   萧琅微微咽了口口水,虽是早对岳青烟的美艳身材有所估计,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怦然,胯下白龙一阵充血般的膨胀,随时都有一飞冲天的豪情壮志,见得岳青烟仍在她那具绝色胴体上抚摸不止,萧琅猛地一记翻身,直将佳人压在身下,昂首的白龙立时对准了少女身下那处芳草圣地,沿着那早已湿透了的嫩滑蜜缝缓缓挺入,身躯同时下压,直到头身与岳青烟挨在一起,四目相视,一个满脸淫欲,一个风情迷离,正是那男女交合的最好征兆。

  

   “烟儿,我来了!”萧琅语声温柔,一声言罢,结实的肉臀猛地向上一翘,随即便狠狠的向下一顶,胯下白龙立时长驱直入,在那少女初穴肉膜上猛地钻出一道口子。

  

   “噗!”

  

   白龙入体,直坠花芯。

  

   “啊啊~”

  

   “吕公子,不要,不要管我,啊~”

  

   可让萧琅万没想到的是,在他为岳青烟破身的一瞬间,佳人口中呼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 第六章:喜欢就好

  

   第六章:喜欢就好

  

   “吕公子,不要,不要管我,啊~”

  

   胯下白龙长驱直入,一举突破了少女那象征着贞洁的最后屏障,本以为该是水到渠成,与身下相恋多年的少女尽享鱼水之欢,可萧琅怎么也没想到,岳青烟此刻口中呼唤的却是别的男人。

  

   “……”萧琅略微有些犹豫,他虽是风流之人,但却从不喜欢欺男霸女,如今当仁不让的为岳青烟解毒,自然也是因为他与岳青烟自幼相识,婚事也已成定局,这才甘愿冒着“趁人之危”的罪名孟浪行事,可如果岳青烟心中另有所属,那他这番行为,自是有失君子之风。

  

   而同样大感意外的自然还有屋顶无意窥视的吕松,他虽是自小倾慕佳人,可自知无论是家世、才学还是感情,世子萧琅才是岳青烟的良配,因而在萧琅带她入小屋时他也没能提出反对,虽是心中痛苦,可终究是保持着一丝理性。

  

   但若是岳青烟的心里有他呢?

  

   岳青烟这一声呼喊立时将他的心弦拨动,他并未奢求能与岳青烟两情相悦,他只觉得,若是岳青烟心里有他,能多惦念他一些,便是对他莫大的馈赠了。

  

   直至此刻,吕松突然觉得先前那拼死一战是多么的值得,若是可以,他宁愿葬身在对手的阴爪与铁掌之下,或许这样,岳青烟对他的记忆才会更深一些,而他也不用此刻独自呆在这屋顶上看着眼前这令人心痛的一幕。

  

   然而就在两人各有感触之时,初经人事的岳青烟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小嘴些微向上鼓了鼓,轻轻张开,犹如梦呓:“琅哥,你在哪?快……快救我!”

  

   听得此言,萧琅微微砸了砸嘴,随即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狂喜,他的烟儿终究还是倾心于他的,想来吕松多次舍身相救,烟儿自然于心不忍,这才有了先前那句“不要管我”,可面临生死局面,她心底里最期盼的出来救她的,仍然是他萧琅。

  

   想通此理,萧琅精神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充斥脑海,连带着下身那刚刚插入的白龙长枪亦是更加坚硬了许多,稍稍用力一抽一插,竟是比起从前的与旁人欢爱时要轻松舒畅了许多,当即欲火更甚,双手稍稍扶住岳青烟的纤腰位置,将她那双秀美的长腿完全舒展开来,整个人半跪在床脚,白龙再度插入的同时整个身子匍匐在岳青烟的身上,大嘴温柔探寻着岳青烟的樱唇所在,一经相逢,立时便有了干柴烈火的味道,迷离之下的岳青烟只觉着身下快意充盈,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矜持,全身上下早与男人粘合在了一起,口舌自是主动朝着萧琅迎了上去,香津口液在唇舌的交融下不断传递,而每一丝口舌间的舔舐温存之后,男人的下身便会发起一次深邃的狠顶,长枪直刺,每一次都能撞击在她那娇嫩的花芯壁蕊。

  

   若是寻常状态,岳青烟少不得要被他这条长龙给插得皱眉呼痛,可偏偏此刻的岳青烟身中淫毒,欲火焚身的同时全身气血狂涌,阴元尽数集结在了下身的蜜穴位置,如此状态,萧琅的每一次抽插都仿佛让她如登仙界,又哪里还会在意那丁点掺杂着酥麻的顶撞痛楚。

  

   “啊~啊啊……”岳青烟的呻吟之声愈发高亢,甚至在那一声声呻吟的间隙穿插着急促的喘息之音,面色潮红,气虚紊乱,显然便是女子即将泄身的征兆。

  

   萧琅见她反应激烈,也知是那淫毒起了效果,心中虽是稍有怜惜,但身下却是并无柔情,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按徐东山与吕松描述,解毒之法便是阴阳调和,在女子泄身的时候汇入精元,以此来回哺女子流失的阴元,眼见得岳青烟此刻身体敏感至极,泄身不过早晚之事,可自己自诩风流身经百战,要想同时在那一刻步入高潮,少不得还得更加卖力才行。

  

   “嗯…嗯…”

  

   “啊啊啊啊啊……”

  

   “啪啪啪啪啪……”

  

   粗重的喘息、悦耳的呻吟与两人身体结合位置骨肉撞击的声音交相辉映,萧琅此刻也已屏息凝气,从岳青烟的身上稍稍坐了回来,双手直掐在那香汗淋漓的纤腰上,以自己最大的幅度不断向前深插猛入。

  

   “烟儿,烟儿,烟儿……”

  

   “啊!”

  

   濒临激射之前,萧琅开始不断呼喊着岳青烟的名字,自他十年前结识这位岳家小姐起,他一步步的看着这位聪慧善良的小女孩成长为如今举止有度,经营有道的岳家家主,也是一步步的看着她的成长与成熟,自五年前的一次踏青旅途中,萧琅向岳青烟互诉衷肠,二人便已有了婚嫁之意,然而王府与岳家对这门婚事却都心存顾虑,一来是岳家到底是商贾人家,与麓王府结合稍有高攀之嫌,这二来,便是麓王掌管东平府军政大权,若是与这江北首富结姻,又免不了受小人弹劾,直到如今两人年岁已大,加之时局变化,麓王才算松了口,准允萧琅于赈灾之事后上门提亲。

  

   可谁又能想到,本该留给二人的洞房花烛夜,却是因为魔教妖人的一场劫掳提前上演,但无论如何,萧琅得求所爱倍感珍惜,直至用力深插至那高潮濒射之时,依然要呼喊着“烟儿”这个称呼。

  

   终于,随着下身的最后一记猛插深入,白龙长枪终是在顶撞花芯之后没有急着抽回,一股白灼龙精破口而出,直扫在佳人蜜穴深处的花径之上。

  

   “啊……啊……啊……”

  

   岳青烟双目紧闭,手脚死死的箍在萧琅的背后,感受着下身火热龙精灌入的同时身体不住的颤抖痉挛,呼吸节奏也稍稍慢了下来,萧琅顺势靠了下去,温柔的从身后将岳青烟搂在怀里,一点点的感受着佳人滚烫的身体冷却,直到喘息声渐渐平息,怀中的岳青烟才稍稍有了挪动的迹象。

  

   岳青烟的动作很小,只是单单的侧了个身子,可饶是如此,下身那依旧填充在嫩穴里的白龙亦是搅得她秀美紧蹙,面色痛苦,但她终究还是将头转了过来,先前紧闭着的眼眸终于睁开,露出的自是一对儿魅惑风情的明媚大眼。

  

   “烟儿,你醒啦?”萧琅略见她有了些许精神,很快便猜出她此刻的变化。

  

   岳青烟面色一红,微微抿了抿嘴,直将脑袋朝萧琅的怀里贴了进去,平日里的端庄与雍容此刻早没了踪影,脑海里只要一想起刚才的放荡姿态和呼声,她便恨不得寻个地缝钻入,又哪里看萧琅此刻的戏谑笑容。

  

   萧琅也知她面皮薄嫩,稍稍沉吟便道:“烟儿,我见你身中淫毒,不得已才行此解毒之法,坏了你的名节,若蒙不弃,明日便休书与父王准备上门提亲事宜,若烟儿不愿,那我便……”

  

   萧琅这话自是一句空话,可事到如今,岳青烟又哪里还有推拒的道理,当下只得抬起手来打断他的言辞,眼神中略微流露出一股嗔怪的风情:“好啦,都已经如此了,哪还有不愿的道理。”

  

   “哈哈,哈哈,我萧琅当真是上天眷顾,能娶得烟儿这等美艳娇妻,我……”

  

   萧琅的吹捧言语还未说完,岳青烟却是羞得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连连伸手想要将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负心汉”给推开,可萧琅却是一把将她双手握住,反手将佳人再度抱入,脸上露出深情模样,再度朝着岳青烟的嘴唇靠了过去。

  

   岳青烟虽是有感于他的情意,可一时间仍旧未能接受自己已为人妇的现实,下意识的闪躲开来,借着刚刚恢复的力道从萧琅怀里挣脱,羞怯地说道:“我,我们还是出去吧!他们都在外面……”

  

   “那可不行!”然而萧琅却是根本不打算就此放过,毫不犹豫的捉住她一只白净小脚,稍稍用力一扯又是将佳人拉入怀中:“你才刚刚恢复,也不知道那体内的毒解得干净了没有,咱们再来一次,确保个万无一失。”

  

   “你!”岳青烟哪还瞧不出他的心思,可偏偏这说辞却又无法辩驳,思来想去只得装作委屈模样道:“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非也非也,”哪知萧琅早有应对,却是故意将手盘旋至岳青烟粉背之后缓缓抚摸,看似安抚着佳人情绪,实则带着几分挑弄手段,而同时嘴上说辞又是言真意切:“烟儿可知适才……适才解毒之时,我脑海里满是我们成婚之时的美好画面,我一次次的呼喊着你的名字,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可偏偏烟儿中了毒,非但不能感受到我的真心,更是表现异于平时,着实让我好生遗憾。”

  

   萧琅言辞恳切,岳青烟眼神里多少现出一丝温情,再也没了与他斗嘴的劲头,萧琅继续言道:“烟儿,今日既然成了我们的洞房之夜,不如便依我一次,我只想看看烟儿真正动情的模样。”

  

   岳青烟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这会儿也再无推拒念头,直将裸露的身躯再度朝着萧琅靠了过去,嘴中柔声答道:“我中毒时只是失去了意识,可醒来后自然是记得刚才的事,萧郎的心意,青烟当然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岳青烟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略微有些犹豫。

  

   但萧郎却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是怕外面的人听到或是想到些什么?”

  

   岳青烟微微摇头:“事已至此,名节之事已成定局,青烟却已不甚在意,青烟在意的,是那位吕公子。”

  

   “……”萧琅闻言稍稍一愣,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脚冰凉。而在屋檐之上听见这一句的吕松却是呼吸一滞,不自觉的屏息倾听。

  

   但岳青烟冰雪聪明,自然不会徒增误会,当下解释道:“那位吕公子早年便对青烟有救命之恩,今日又舍命救我,可奈何青烟早已心系萧郎,本已无颜承受他的恩情,而今若是在此久留,恐怕会更惹他伤心。”

  

   萧琅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回应,却见他面露沉吟之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可没想到半晌之后他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烟儿勿怪,关于吕公子一事,我有另一看法。”

  

   “嗯?”岳青烟眼中露出好奇。

  

   “吕公子少年英雄,有慕艾之心无可厚非,然而你我情投意合却也无需愧对于他,依我看来,你我越是恩爱,便越好让他尽快走出这段阴霾,他今日能将解毒之事告知于我可见其君子之风,今日事后我更要持君子之礼待他,这才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靠坐在房檐之上的吕松闻言却只觉心中更苦,他虽是无意窥视,可在道德与私欲的挣扎中还是选择了私欲,他亲眼目睹了萧琅为岳青烟解毒的整个过程,虽是心中苦痛,但不得不承认,他心底里多少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可眼下听得萧琅如此坦荡言语,他一时间竟是有些自惭形秽。

  

   同样被感染的还有萧琅怀中的绝美佳人,岳青烟同样沉默了良久,终是露出豁然的笑容:“萧郎所言极是,是我顾虑得差了。”

  

   “嘿嘿,也不是全然为了他?”可萧琅这会儿便没了正形,趁着佳人不再反抗,大手悄然的覆盖在那对儿饱满的白兔身上,轻轻一捏,故意调笑道:“那咱们的洞房之夜,可就不要再耽搁了。”言罢便是故意挺直了身躯,与岳青烟各自跪坐在小床上,唇齿自然的靠近,直至各自张开牙关,满是香津的口舌再度缠绕,伴着腰间男人大手的蓄意抚摸挑弄,岳青烟只觉心头欲火再燃,心底的矜持终是烟消云散,一时间竟是也分不清自己是余毒未消还是生来如此。

  

   但比起双手抚慰,萧琅这唇舌挑逗的功夫更甚许多,先前或还因为急于解毒或是初次亲昵有些拘谨,如今佳人芳心已属,萧琅自是要竭尽全力展露自己的手段,这闺中之事虽是小道,但若能让心爱女人享受其中,甚至完全离不开你,这对萧琅来说却是人生一大快事,当下口中激吻之余,那不安分的大手便开始向着女子身下嫩穴探了过去,直至寻到那处还残留着粘灼白精的屄穴嫩肉洞口,萧琅却是微微一顿,中指伸出独自按压在穴肉下沿的阴蒂位置。

  

   “喔……”岳青烟脑门一荡,身体本能的向后倾斜,似乎是要摆脱萧琅的控制,可萧琅对她了如指掌,另一手早早搭在佳人粉背之上直将她拦腰截住,激吻的口齿缓缓松开,只朝着满脸羞涩的岳青烟微微一笑,随即便躬下身子,大嘴朝那高耸的雪峰轻咬了上去。

  

   “嘶……啊……”上下敏感处同时遭袭,岳青烟浑身颤抖更加剧烈,可偏偏这会儿萧琅将她搂得严实,她那轻微的忸怩举止根本挣脱不开,可浑身的酥麻感觉根本让她提不起太多气力抗拒,只得任由着萧琅胡作非为。

  

   萧琅在那娇嫩的乳尖上轻吻一阵,手上亦是同步揉捏着少女的红润阴蒂,直把岳青烟折磨得娇喘连连,浑身便如水蛇一般不住的扭动,萧琅见状哈哈一笑,却是故意岔开话题:“烟儿的身材真好,平日里穿着衣服还不敢想象,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

  

   “呸!”岳青烟终是借着他的话头开口:“你家中美妾,想来也是这般哄人家的吧?”

  

   “冤枉啊!”萧琅借故继续调笑:“烟儿莫是不知自己的美貌,你瞧那位魔教妖人,旁的江湖女侠、王府婢女尽皆不掳,偏生要掳你这一位最让人挂心的岳家小姐?再说了,那位吕公子虽是江湖侠义,可若是烟儿你生得庸姿丑陋,或许人家也不会舍命相救了。”

  

   “无耻之尤!”房顶之上吕松立时变了脸色,心中破口大骂,可偏偏人在屋檐窥视在先,贸然闯入也是无理,只得强压住心头怒火继续听他说辞,但心中那对萧琅刚刚升起的几分敬意也立时烟消云散。

  

   “你这人,怎地凭空污人?”岳青烟心中仍对吕松有愧,自然不喜欢听到萧琅所说的这般言语。

  

   “嗯……”萧琅略作沉吟:“是我孟浪了,君子论迹不论心,吕少侠救人为实,是我说错了话。”然而他话锋又是一转:“但我适才所言烟儿的美貌,却是半分都不敢有假。”

  

   “油嘴滑舌。”岳青烟最喜欢的便是萧琅这般诚恳态度,人无完人,萧琅在人前从无王府世子的架子,对人多是虚心求教,有错便改,故而王府上下对这位世子均是一致认同,就连身位麓王身边第一谋士的季星奎也时常随侍左右,言传身教,想来是早已将他认作下一任麓王了。

  

   但无论岳青烟嘴里如何否认,心里多少对萧琅的赞美之词有些欢喜,她当然清楚自己美貌,从小到大岳家接触过的丫鬟仆妇或是商贾掌柜多如牛毛,她虽常以男装示人,但岳家小姐的美名却是人尽皆知,如今听得爱郎如此称赞,心中满是柔情蜜意,连带着那颤抖的身躯也渐渐适应了萧琅的坏手作弄,呼吸也开始稍有流畅。

  

   然而这些许的缓和却似乎也在萧琅的意料之中,却见他那一直研磨下身阴蒂的恶手突然一停,整根手指沿着那条满是泥泞的花径蜜道轻轻插入,指节与花径壁肉黏合在了一起,只一瞬间便让岳青烟身躯再颤,嘴里“喔”的大叫一声,那只无处安放的小手竟是主动朝下一握,直将萧琅那根白净长龙完全捏住。

  

   “嘿嘿,烟儿已经迫不及待了?”萧琅见她如此失态,少不得出声调笑。

  

   这话可是羞得岳青烟无地自容,连连松开小手要去推拒男人的攻势,可偏偏萧琅手段高潮,那插入了少许的指节开始在女人屄穴嫩肉里轻轻抠挖,才只两三下的功夫,一股电流直击女人脑海,岳青烟连续几声“喔喔喔喔”的舒爽呻吟过后,下身蜜穴里便涌出一股温暖洪流,而在那暖流一并流出之时,岳青烟的下本身没来由的向上痉挛,整个人语无伦次的哭喊道:“啊……来了……来了……啊……”

  

   “烟儿莫慌,为夫这便来了。”见她又一次步入情欲巅峰,萧琅自是心满意足,也不再去逗弄,连忙握住下身早已复苏的白龙抵在那蜜穴洞口,只轻轻一滑,长龙便再度插入。

  

   “喔……”岳青烟巅峰初至,下身便被萧琅插了个满怀,无论身心俱是一片满足,高潮绝顶之下,竟是破天荒的唤了一声:“萧郎,我好舒服。”

  

   哪知萧琅闻言却是还不满足,脸上稍稍露出得意神采,继续调笑道:“是我肏得你舒服吗?”

  

   “嗯……”岳青烟连忙嘤咛一声,显然还是有些不满萧琅此刻的粗鄙言语,可萧琅此刻完全占据主动,下身白龙一记狠顶,正顶在那粉嫩柔软的花芯位置。

  

   “喔……轻点儿……”岳青烟这会儿可不比先前,高潮巅峰稍稍退却,那顶在子宫花芯的刺痛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那烟儿是不喜欢我肏你吗?”可萧琅见她呼痛,却是故意将白龙抽了出来,身躯下沉,大嘴却是朝着佳人的耳畔咬了上去。

  

   “喔……啊……你别……啊……”

  

   “烟儿若是喜欢,不如自己把它放进去吧。”

  

   可萧琅的调笑言语却是越说越是过分,言辞之间竟是主动拉着岳青烟那支粉藕般的玉臂,让她那本应执笔弹琴的纤纤玉指握在自己的白龙茎身上:“来,烟儿莫怕。”

  

   岳青烟被他这一蛊惑,心中又气又羞,可已是到了如此地步,她那痉挛了好一阵的蜜穴里的的确确有了几分情欲渴望,犹豫几许之后,岳青烟终是妥协,只得拖着颤抖着的身子,轻轻的拉着那条滚烫的白龙向着自己的下身蜜穴凑了上去。

  

   那白龙看似文静清秀,可当岳青烟紧握之后便似乎有了感应,没来由的膨胀了好几分,加上本就火热滚烫,一时间让岳青烟更为紧张,心中不禁暗自忖度着这么长的一条肉棒,自己那才一道缝大小的下身究竟是如何容纳的。

  

   但这问题瞬间便有了答案,白龙临渊自是不受掌控,萧琅顺势一挺,直将那膨胀后的巨龙完全深插。

  

   “啊……”岳青烟半咬着牙关,下意识的想要呼喊,可这一次萧琅虽也是深插,但那白龙在触及子宫花蕾时却是故意向左右变了方向,只在那子宫壁肉上轻轻剐蹭,一时间竟是让岳青烟没了呼痛的心思,反倒是芳心回转,似乎对这股充实的胀痛感觉并不排斥。

  

   “烟儿,唤我一声相公吧!”萧琅见她面色舒展,自是猜测到她这会儿痛感渐弱,想来该是舒爽之时,当即便想到了“相公”一词。

  

   他虽自诩风流,但也在麓王的约束下谨守礼法,无论是家中美妾还是青楼厮混,最多让人唤他一声“萧郎”或是“郎君”便好,对于“相公”这一称谓,他自是要留给自家夫人的,如今既已与岳青烟定下终身,那此刻他便一刻也不想再等。

  

   “我……啊……”岳青烟还未来得及拒绝,一鼓作气的萧琅便开始了一番急速抽插,深谙此道的他当然知道如何让女人忘乎所以,如何让女人在床上无法自拔。

  

   “啪啪啪啪……”

  

   “啊……啊……别……萧郎……萧郎……”

  

   “啪啪啪……”

  

   “啊……慢点儿……我……啊……”

  

   “烟儿,快唤我一声相公!”

  

   “啊……啊……”

  

   “烟儿……烟儿……”

  

   萧琅一鼓作气竟是抽插了近百次,直肏得岳青烟芳心乱颤,语无伦次,身体也跟着男人的抽插而不住抖动,至美的容颜在这般惊涛骇浪下也已变得有些凌乱,直到萧琅那一声声悦耳又深情的“烟儿”不断唤出,岳青烟只觉心中一乱,终是将那还未定的名分称呼唤了出来:

  

   “相……相公……”

  

   岳青烟呼声柔软,萧琅自是不会满意,下身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幅度:“烟儿,再……再唤大声些……”

  

   “相……相公……相公啊!”岳青烟的第二次呼喊力道稍有提高,但萧琅依旧不依不饶,下身忽的抽出半截,在原有的抽插频率上微微停顿,随即又在岳青烟的恍惚错愕间深插而入。

  

   “啪!”

  

   “啊……相公……相公……”这一次,岳青烟仿佛感受到了最为充盈有力的一次顶撞,只觉脑中意识都被插了个天旋地转,哪还顾得上矜持名节,美目翻转,竟是露出些许白皮,而那一直娇细呻吟的小嘴里终是开始朗声嘶吼:

  

   “相公……相公……相公……”

  

   “啪啪啪啪啪啪……”

  

   萧琅脸上立时露出得意之色,心中所好尽以满足,当下也不再有其他想法,双手把住女人腰肢,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力道与节奏狂顶深插。

  

   “啪啪啪啪啪啪……”

  

   “啊……相公……相公……”

  

   一面是萧琅的奋勇抽插,一面是岳青烟的软语呻吟,二人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郎才女貌,二人此番阴差阳错入了洞房,浓情蜜语自不必说,萧琅久经风月,岳青烟先前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淫毒洗礼,如今欢爱起来自是如鱼得水,一切亲昵爱抚也都水到渠成。

  

   屋外的王府侍从大多脸色肃穆,麓王治军严谨,亲兵侍从自然素质极高,即便是有少数面带笑容者,也是因何世子关系亲密而由衷欢喜,尤其是那护卫在小院内的徐东山,此一役他误打误撞逼出了摩尼教的“妖兵”术法,如今又护卫萧琅救下未来的世子妃,这般功劳想必当得起萧琅曾经提到的“建功立业”四个字,先前寸功未立便赏了他一位美妇,如今既然有了功劳,想来世子不会亏待于他。

  

   房中男女欢爱不绝,屋外护卫心中欢喜,可唯独在那房顶之上静坐的吕松却是手脚麻木,面色痛苦,按理说经历一番死战的他此刻正该凝神静气休养生息,甚至若是调息得当,这一战的经验足以让他功力大进,可偏偏此刻他所在之地恰能窥视房中全景,亲眼目睹了岳青烟与萧琅的这场欢爱好戏,吕松一次次的想闭上双目静心调息,可岳青烟那一声声“相公”的呼喊,他的心又如何静得下来。

  

   “嗯……啊……”终于,在天边露出第一道霞光的时候,房中的萧琅爆出一声轻喝,下身最后一次向前狠顶之后,身体略微现出一丝痉挛松弛,他的白龙长枪再也没有拔出,而乐得释放后的萧琅却是完完全全的压在了岳青烟的娇躯身上,脸上红光尽显,嘴里喘息不断。

  

   被压在身下的岳青烟此刻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发髻早在第一次云雨时便已松散开来,配上那嫣红水润的脸色却是让容颜更加精致与魅惑,娇喘微微,颜色迷离,直看得萧琅双眼发痴,那才刚刚射过两轮的白龙又一次有了苏醒的迹象。

  

   “呀……它……”本还沉浸在欢爱之后放松气氛里的岳青烟忽然便觉察出那根还未从自己体内拔出的白龙又有了膨胀感觉,脸色立时变得有些紧张,双手突然发力将萧琅自身上推了下去,白皙赤裸的美躯向后一缩,这才让那还未完全硬化的白龙退了出来。

  

   “哈哈,烟儿如今的模样实在太美,相公我瞧了实在喜欢。”哪知萧琅却又是摆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凑了过来:“如今天色还早,不如……”

  

   “不要!”哪知岳青烟使起了小姐性子,一边缩回身子,一边再次伸手将他推开,可萧琅却不知是因为适才射过两轮有些腿软还是故意为之,竟是被这一次推拒直接翻下了床,直摔了个屁股落地四脚朝天,岳青烟见状立时一紧,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她既已要嫁做人妇,平日里的小姐性子当然要收一收,要是被外人传出自己在闺房之中把相公推翻在地,那她岳家和麓王府的颜面可就大大的不好看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琅却自在地一个翻滚,站起身时却是抱着脑袋哭喊道:“哎哟,烟儿好重的手,痛死我了。”

  

   “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

  

   萧琅慢慢爬回床沿,语声却是故意变得有些严肃:“烟儿,你我既已决议结为夫妇,那有些事情,我还得提前说与你听。”

  

   “嗯,你说。”岳青烟见他神情自然不敢怠慢。

  

   “我与你一起长大,些许玩闹自然无碍,但我家毕竟在王府,虽说我父王平易近人,但王府之中耳目众多,一举一动也该多合规矩一些。”

  

   “我……”岳青烟本就心中急切,如今听得萧琅此言登时眼中带雾,眼看便要哭了起来:“我……我知道的……刚才……刚才……”

  

   “哈哈,我当然知道烟儿是无心之失,”然而萧琅此刻却是脸色再变,终是回复到平日里的洒脱不羁:“烟儿初经人事,下身定是难堪惩罚,是相公我太过急切咎由自取,怪不得烟儿。”

  

   “相公说的不差。”见萧琅脸色变化,岳青烟自是心头一松,下意识便呼唤出只在先前欢爱中才叫的“相公”称谓,可呼声已出也不容收回,岳青烟只得从床上坐起,将羞红了的脸倚靠在萧琅的胸口,小手亲昵的拍打着男人的胸前,萧琅此刻半身满是汗水,可如今在岳青烟的鼻息里却并无半点排斥,反而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充实萦绕心间。

  

   “但烟儿毕竟是做错了事!”可这股温馨充实还未多久,萧琅的下一句却是让岳青烟脸色再变,当即露出好奇的目光看向萧琅。

  

   萧琅露出一抹邪笑:“相公要小小的惩罚烟儿,烟儿可愿认罚。”

  

   “你……你这人……”岳青烟这会儿才算明白过来他是在戏弄自己,虽是心中不太情愿的,但她毕竟也算“做错了事”,只好强自硬撑道:“你先说罚什么?”

  

   然而萧琅却是忽的撤开胸怀,浑身发软的岳青烟立时被他的双手压住,直摆弄成一个跪坐在床的姿势,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脑袋被男人的大手按住,那根渐渐膨胀的白龙便抵在她樱唇之上。

  

   “烟儿,便惩罚你为相公我品萧一刻如何?”

  

   岳青烟脑海一嗡,似乎还未完全意识到他话中含义,可见那还沾染着自己处子血丝的白龙在眼前耀武扬威,她这才想到了什么:

  

   他……他竟是要把那羞人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口唇里?

  

   “不……呜呜……呜呜……”然而她刚要开口拒绝,萧琅的白龙便顺着她那微微张开的樱唇直插而入,直塞的她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烟儿莫要抗拒,这也是闺房情趣之一,你且忍耐少许便好。“

  

   “烟儿,我……我好舒服。”

  

   “烟儿,再含深一些,啊……嘶……太……太美了……”

  

   萧琅一边享受着佳人的初次口舌之交,一边却是不断发出舒爽声音以作回应,岳青烟本身又气又急,恨不得立马吐出那白龙并不再理睬,可不知为何,一听见萧琅那沉浸其中的声音,她的心里多少也有了几分动摇。

  

   他真的,很喜欢我如此吗?

  

   岳青烟心下一叹,终是没有将爱郎的白龙吐出,心中彷徨无措的她只得继续在萧琅的指挥下慢慢熟悉着口舌侍奉的技巧。

  

   罢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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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吕松自房顶缓缓站了起来,眼见得远处初霞微光之下,几道快马奔驰而来,那策马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脸色焦急,可在吕松的眼里却又让人倍感温暖。

  

   苦儿这一夜,想必是没能睡个安稳的。

  

   吕松叹了口气,随即又朝着屋子里仍旧沉浸在欢爱的男女看了一眼,终是不再回头,自房顶一跃而下。

  

   罢了,只要她喜欢就好。

  

   # 第七章:邋遢老翁

  

   第七章:邋遢老翁

  

   “剑气纵横,绵延无际,隐有后手?”

  

   平山县后宅院落,吕松闻听着剑无暇的描述,心中难免蒙上一层阴影,虽是知道江湖之中卧虎藏龙,但这十年来苦修剑法,剑无暇的造诣之高实乃此生罕见,尤其是前日在飞云堡那一剑破摩尼时的剑意,吕松自觉就算再修个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级,然而现下,剑无暇却道出了昨日平山县城头一战中,与她缠斗之人竟是剑道修为还在她之上。

  

   想到此处,吕松不禁朝着这位孤高剑女望了一眼,可除了一贯的淡雅从容外,剑无暇的脸上倒也没现出太多的落寞,反倒是气色从容端起苦儿递来的茶水缓缓品饮,随口道:“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哦?”

  

   剑无暇喟然一叹,脸上稍稍露出一抹自嘲神色:“且不说剑道造诣,但至少明晰了一点,这两番交手的摩尼教主,绝非同一人。”

  

   “的确,”吕松闻言点了点头:“那日飞云堡交手时苦儿师傅尚能压制,这短短几日时间,绝不该有此进益。”

  

   “另外,他剑意虽高,可招式之中却并未显露半分杀意,似乎,只是要将我困在城头?”

  

   “或许是自知奈何不了苦儿师傅,这才将重心放在那赈灾银钱上的?”

  

   剑无暇闭目不语,显然也与吕松一般猜测,忽而门外传来一声小厮叫唤:“剑女侠,吕公子,世子殿下让小的来请诸位过去一趟。”

  

   听得萧琅有请,吕松心头顿时一暗,可毕竟此次与苦儿师徒一行来此便是为了协助麓王完成赈灾一事,倒也不好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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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山县衙大厅,萧琅高居主位,满脸红光,正与江湖一众豪杰谈笑,这一番折腾不但救到了岳家小姐,更是将那批失窃的赈灾银给寻了回来,摩尼妖人退走,城中的秩序渐渐安稳,萧琅等人自然要舒心不少。

  

   “诸位,刚才我父王传信来,麓王府精骑三万明日便将抵达,如今摩尼妖人退走,我等只需守好今夜这最后一班岗便可大功告成。”

  

   “阿弥陀佛。”少林玄净方丈单手行了一记佛礼:“有大军护持,这赈灾之事想来是妥了。”

  

   “的确,这次多亏了众位英雄与我麓王府一起抵御摩尼妖人,此事过后,小王必将众位功劳呈报天子,告知天下,绝不辜负诸位的功劳。”

  

   “世子言重了,”分坐一侧的石墨笑着拱了拱手:“我等皆为难民而来,绝非贪图功劳。”

  

   “不严重不严重,”萧琅早已备好说辞:“少林武当崇佛信道,此事便有无量功德,丐帮与武林盟皆为江湖侠士,此事便是侠义之举,若能传颂下来,也是一番美谈。”

  

   闻得此言,即便是一向淡泊名利的武当凌空道长也不禁抚了抚长须,要知道江湖中人最为在意的便是名气,若真能如一百年前匡扶社稷的丐帮一般美名远扬,于他或武当而言都是莫大荣光。

  

   可就在众人这一番吹嘘与谦让声中,门外却是陡然传来一声粗重的笑声:

  

   “可笑,胜负未分,倒先做起了美梦!”

  

   “什么人?”众人闻言尽皆脸色一变,目光一齐朝着门口望去,却见县衙大门“轰隆”一声破开,一道清冷剑气瞬间涌入整个大厅。

  

   “摩尼妖人!”玄净与凌空几乎同时爆喝出声,那持剑之人身着黑袍,头戴獠牙面具,却不正是那摩尼教妖人打扮?

  

   持剑之人也不言语,自大门长驱直入,完全无视着周遭一众江湖人,剑锋所指,正是这厅中主事的麓王世子。

  

   “保护世子!”玄净凌空江湖经验丰富,只一瞬间便猜到对方擒王之意,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一个挥舞禅杖,一个挑出拂尘,联手拦在那长剑之前,持剑之人稍稍一顿,连退数步,却不愿与这二老纠缠,不断在厅中腾挪,似乎是想借机杀出,直取萧琅性命。

  

   “杀,杀了世子!”忽的屋外又是传出一记高呼,又一道黑影跃入,獠牙面罩下的目光只朝着厅中打斗的三人扫了一眼,立时便也朝着萧琅杀了过去。

  

   萧琅身边守备众多,徐东山此刻更是寸步不离,这第二道黑影刚向前冲出一截便被徐东山拦住,一众侍从持剑肃立,直将萧琅身位围得严严实实。

  

   可没想着这黑袍妖人目光又在这厅内扫了一圈,忽的大喊一声:“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徐东山等人闻言色变,这厅中先后出现两位武功高强的摩尼妖人,众人联手才勉强招架,可听这妖人话中之意,似乎,还有帮手。

  

   而就在这时,一直端坐在萧琅身前的丐帮帮主石墨陡然一喝,竟是一掌挥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打飞了萧琅身前的两位侍从,而后便是纵身一跃,铁掌覆天盖地,目标却是朝着那被一众侍从护在重心的萧琅。

  

   萧琅身边虽有守备,可王府侍从哪里敌得过丐帮帮主的铁掌,石墨陡然发难,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击毙两人,如今这一掌从天而下,势大力沉,以萧琅身边这微弱的力量,根本难以抗衡。

  

   然而让石墨意外的是,直到他的铁掌临近,萧琅的眼中都未曾流露出半分惧色,甚至乎那俊朗的俏脸上竟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咻~”的一声,石墨耳边传来一道剑吟,一股凌然卓绝的剑气自身后飞至,石墨脸色大变,立时向后一滚,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朝他出手的这股剑气,竟是出自先前那位身着黑袍、头戴獠牙面罩的摩尼妖人。

  

   “石墨,果然是你!”

  

   萧琅一声高呼,虽是不比内力高深者雄浑,但凭借着自身威仪却也能震慑当场,一众高手纷纷罢手,却是将目光直对准转角处与石墨对峙的那位摩尼妖人,却见他抬手于顶,轻轻一挥,獠牙面具摘下,现出的却是剑无暇那张清绝无双的冷艳面容。

  

   而同一时间,第二道黑影一剑逼开与他缠斗的徐东山,轻快摘下面罩,却正是与剑无暇一道前来的吕松。

  

   “这……这是怎么回事?”在场江湖中人无不震惊,一时间竟全然摸不着头脑。

  

   “众位英雄勿怪,”见得此状,萧琅倒是早有准备:“此事乃我与吕公子定下的引蛇出洞之计。”言罢又朝着石墨冷哼一声,正色道:“押送粮草路线,乃我等精心谋划,若非有内贼泄露,摩尼教又怎会在这平山小县早早布局,昨日摩尼教声东击西,意图在这县衙之中鱼目混珠,先有密道,后有苦役,若非有你丐帮把手,又岂会如此轻而易举。”

  

   闻得此言,在场众人才算明了一二,再看石墨此时脸色阴晴不定,身后之人更是满脸惶恐,经验老成之人当即明白过来,立时刀兵调转,直将石墨等人围在中心。

  

   “当日与老盟主交手,摩尼教暗箭偷袭之时,石帮主与老盟主各自中箭,可一个剧毒身亡,一个安然无事,这其中蹊跷,恐怕也大有文章吧。”而此时吕松的一番言语更是点出要害,这便连徐东山这等粗鄙之人也不禁怒火熊熊,当下朝着石墨骂道:“狗贼,可是你害死了我爹?”

  

   石墨目光微睨,眼见得事情败露倒也不再伪装,当下朝着萧琅冷笑一声道:“世子端的是好算计啊!”随即又朝着徐东山等人言道:“不错,那老匹夫背上一箭原是无毒的,可石某得教主抬爱,手下这套掌法既可刚猛又可阴毒,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却也受不住我这一掌之力。”

  

   “狗贼!”徐东山闻言最是恼恨,虽是平日不学无术,但毕竟是杀父之仇,当下一声爆喝,猛地朝着石墨飞扑而来,可石墨功法深厚,身形立于原处纹丝不动,只堪堪两掌便将徐东山攻势化解,眼角处寻到一丝差漏,可脚步才只向外轻挪了一步,那道他最为忌惮的剑气便呼啸而来。

  

   剑无暇虽是身着黑袍,可一旦现出真容,浑身上下那股清冷纯净的气势便再也难以掩盖,一手长剑飞出,周遭群雄尽皆面色骇然,纷纷侧身躲避,目送着长剑飞舞,直取石墨要害。

  

   石墨自然也看出这一剑之威,当下屏息收掌,待得剑锋近前,突然合掌而出,双掌并于胸前,恰好将那凛冽而来的长剑夹在掌心。

  

   “哼,念隐剑女,也不过如此!”石墨自忖武功高强,即便那日与老盟主比武也是按照计划有所隐忍,如今事情败露,自是豁将出去全力一搏,却是没想这不可一世的剑无暇剑法不过如此,自己这一双铁掌倒也有取胜之机。

  

   然而他这份自信坚持不过几息,剑无暇一剑被阻,身形剑意却无半点变化,然而石墨先前的嚣张气焰却是瞬间退散,只因为他手中那柄本该制住的长剑陡然间急速抖动,晃荡之间竟似有龙吟虎啸,石墨面色铁青,功法急聚于掌心,可无论他如何运功,那掌中长剑都已不受控制,及至“铿锵”一声剑啸,长剑脱手,剑无暇回剑于身前,继而第二剑横扫而出,但听得石墨周身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嘴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浑身瘫软,竟是连自尽的气力也无。

  

   “拿下!”见得此状,萧琅冷声一喝,当即便有王府侍从奔涌而出,刀剑加身,适才还德高望重的丐帮帮主便已成了阶下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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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

  

   吕松凝视着眼前这处平山县内最大的酒楼,面色稍稍有些犹豫,然而二楼却是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吕兄,来都来了,莫要学那妇人犹豫,即便是有何芥蒂,不妨也上楼说个清楚。”

  

   说话之人正是萧琅,这几日麓王亲率大军驰援,平山小县困局尽解,这几日萧琅奔波于赈灾之事,直到今日闻得剑无暇的请辞,这才得出空闲,可除了与剑无暇的答谢之外,却又委托剑无暇转告吕松,要在这酒楼里设宴款待,有要事相商。

  

   吕松虽是对这麓王世子全无好感,但这几日见他对赈灾之事尽心尽力,如今也不好拂了剑无暇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步入酒楼,上至二楼隔间,却见萧琅孤身一人端坐于内,桌上摆满酒菜,身边却是并无一人。

  

   “你这是何意?”

  

   萧琅见他疑惑,爽朗笑道:“这几日由我父王审讯石墨时得知,摩尼教虽是有心赈灾银粮,但见念隐门出手,也知事不可违,这平山县的细作和暗子也都尽数撤了,我来这酒楼吃酒,倒也不必带什么人。”

  

   “再说,吕兄前日能挡住摩尼教两名护法,今日也定可护我周全。”

  

   吕松对他这番恭维却是不屑一顾,冷声一笑道:“你就不怕我有意害你?”

  

   “吕兄说笑了,”萧琅哈哈一笑:“吕兄出身念隐门,先有赈灾分仓之断,后有肃清内贼之谋,多番相助东平府赈灾一事,这般才干,想来是有大志向的,又岂会有意加害?”

  

   “哼,”吕松轻哼了一声,倒是有些不置可否:“我隐居山林数十载,早没了什么志向。”

  

   萧琅微微一笑,却是指了指坐席,吕松稍加犹豫便也坐了下来,萧琅这才道:“萧琅今日约吕兄前来,便是有一番肺腑之言。”

  

   吕松朝他看了一眼,也不答话,只自顾自的拿起酒食吃喝起来。

  

   “人活一世,各有所求,有人仰慕荣华,有人但求温饱,有人痴迷美色,也有人贪恋权位。”

  

   “萧琅有幸出身王府,荣华富贵、美色权位皆是唾手可得,故而少时读书懵懂,全然不知这一生所求为何,直至我八岁那年跟随父王北上,在冀州遇到了那位易将军。”

  

   “镇北侯易老将军?”说到这位易将军,吕松倒是有了兴趣,当下也便停下筷著,只端起一壶酒侧目倾听。

  

   “正是镇北侯!他年少成名,生平大小战役无有不胜,不惑之时便已得封镇北侯,算算时日,如今他已镇守冀北四十年了。”

  

   “可他那时本该封官荫子安享晚年,却舍了家中妻儿,戍卫冀州苦寒之地,戎马一生,却也清苦了一生。”

  

   “镇北侯之事,的确让人敬佩。”

  

   “那时我曾问他,此生所求为何?”萧琅稍稍停顿,见吕松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好奇,微微一笑道:“他只说,‘少时苦难皆因战乱,惟愿以己之力,让冀州百姓少受苦难。’”

  

   “……”吕松一时无言,他虽也知道镇北侯之事,但毕竟知之甚少,如今听得这位国之栋梁还有着这般言语,当下不由得更为钦佩。

  

   “自此之后,我便效镇北侯之志,惟愿以己之力,让天下百姓少受苦难。”

  

   “天下?”虽只一词之差,吕松似乎也已听出端倪。

  

   “不错,正是天下!”萧琅说到此处,言辞突然变得慷慨激烈了许多,倒像是吃醉了酒一般激动:“吕兄可知,这天,要变了!”

  

   “一派胡言!”吕松不禁站起身来,朝着萧琅痛斥道:“当今天子圣明,我大明国力强盛,百姓富足,又哪里来的变天一说?”

  

   然而萧琅却只微微摇头,缓缓坐下,将适才激动的情绪稍稍收敛,这才温声道:“吕兄久居深山,想来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少。”

  

   “先说内忧,当今天子虽然贤明,但毕竟年事已高,又无子嗣,唯余一位昭月公主,却不被朝臣认可。天子兄弟之中,有宁、齐二王,宁王荒淫,齐王残暴,皆非明君。如今天子尚在尤能震慑,可若有个万一,这天下,便再难安宁。”

  

   “……”

  

   “再说外患,自百余年前的鬼方之乱后,我大明也算安稳了许多年,可如今北方有鲜卑崛起,据闻那慕容先乃当世雄才,不到五年便一统大漠,若非有镇北侯统御冀州,怕是鲜卑大军早已策马南下了。”

  

   “而除鲜卑外,东瀛、南疆近年来皆有不臣之举,东瀛倭寇横行于海,多番扰我江南百姓,而南疆因苗族正统之事几番入我云州山林,若非此次旱情耽误,天子怕是早早派兵镇压了。”

  

   吕松听他侃侃而谈,恍然间却是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少时居家,姐姐便也为他讲述过天下大势,可那时年岁较小,多半听得一知半解,如今离家十年,确如萧琅所言久居深山,当真对这天下之事有些陌生了。

  

   萧琅这一番话言辞恳切,却是让吕松感触良多,他自小读书,当然也有过男儿报国之志,虽因家中变故流落山野,但这十年以来除了练剑,倒也没少读书,此番跟随念隐门协助赈灾一事,他既目睹了这一路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的惨像,又见着了摩尼教霍乱天下的阴谋行径,虽是不像萧琅那般志向远大,但心中多少有些念头。

  

   想到此处,吕松抬头朝萧琅看了一眼,只觉这位丰神俊逸的“情敌”除了王府贵胄之外,却有几分过人之处,当下朝他抱了一拳:“世子所言,吕松记下了,此番回山,定仔细思量。”

  

   “哈哈,吕兄还是头一回和我如此客气。”萧琅见他态度转变,当下大笑两声,立时端起美酒敬了上去:“吕兄,我敬你!”

  

   吕松此刻也不再拘谨,当下与他杯盏相碰,随即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痛快!”萧琅高呼了一声,继续言道:“这几日奔波于赈灾事宜,眼见得难民们有了生机,本该是一件幸事,可于我而言,却仍旧难以畅怀。”

  

   “何意?”

  

   “这大旱虽是天灾,但若州府水利亨通,便不会如此严峻,而今得天子护佑,赈灾粮银尚能安置,可这数十万的人将来如何,却又是另一番谋划。且不说摩尼教环伺其间,稍不留神便有作乱之事,便说这数十万人的前路如何,官府要登记造册,要安排居所,要防止疫病,将来少不得还要为他们寻觅活计,这一次旱情,怕是没个三五年难以恢复。”

  

   “世子,辛苦了!”

  

   萧琅见他颇有动容之意,当下也不再保留什么,忽的站起身来,朝着吕松正色道:“吕兄,话已至此,我也不再遮掩什么,吕兄才干我甚欣赏,惟愿能助我一臂之力,且不说将来让天下百姓如何,只道是现下守得我东平府一方百姓平安。”

  

   吕松亦是站起身来,神色之间却是有些犹豫和挣扎,要说与萧琅的嫌隙自然不会轻易抹去,可今日听他肺腑之言,倒是对将来何去何从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但嫌隙也好,欣赏也罢,他终究只能摇头。

  

   每每闭眼时,姐姐那清丽脱俗的身影便浮现于眼前,一想起姐姐跪倒在那恶人身前的凄婉决绝,他又怎会答应萧琅所请,成为他麓王府的家臣?

  

   吕松深呼了口气,难得的向萧琅抱了一拳:“世子美意,吕松心领,将来如何,也会慎重考虑,但吕松习惯了江湖自在,怕是适应不了王府的约束,便只好辜负世子的好意了。”

  

   “这……”萧琅目光如炬,见吕松先是感慨而后又现出决然之色,心中只道是有戏,可没想到吕松便突然话锋一转,直言拒绝,一时间倒也让他哑口无言。

  

   但事已至此,萧琅也不好强人所难,当下端起酒杯迎向吕松,脸上释然一笑道:“既如此,那便祝吕兄一路顺风,他日若有用得着萧琅的地方,我麓王府大门永远为吕兄留着。”

  

   “多谢!”

  

   “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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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平山小县一路向西,吕松伴着剑无暇与苦儿一行快马加鞭朝着锦州南边的山林行去,这一路原是山匪横行,可因几人出山之时有过几番交手,这归返之途倒也顺遂安稳。

  

   及至山林深处,一座庞然大山山腰附近,往上是烟雾环绕不辨前路,往下是万丈悬崖山路险峻,可几人面色从容,径直朝着那烟云踏步,过不多时,便已踏过云海,来到一处辽阔的平野之上。

  

   “苦儿,回去后好好用功,可别老想着下山找我玩。”吕松摸了摸少女的脑勺,笑声提醒。

  

   “知道啦少爷,那我……那我隔个一天下山总行了吧?”苦儿嘟了嘟嘴,这十年来她几乎日日下山探望,多少耽误了练武,可山中是姐妹们也都知道她有个念念不忘的少爷,加上门主默许,倒也没人去管。

  

   “倒也不必,”哪知剑无暇却是出声打断了他二人的告别:“我上山后会闭关一段时间,苦儿若是想你,随她下山便是。”

  

   “呀,师傅真好!”苦儿闻言立时面露喜色,随即又朝吕松吐了吐舌:“少爷才不会嫌我,他惦念着我做的饭菜,家里的衣物也等着我洗呢!”

  

   “喂喂喂,”吕松赶忙打断了这小侍女的多嘴多舌,随即又好奇的看了眼剑无暇,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因为平山县那一战?”

  

   “嗯,”剑无暇轻轻点了点头。

  

   吕松当即明悟,剑无暇自那一战后剑心未有丝毫动摇,此番回山闭关,想必是心有所悟,怕是出山之时,这剑法修为又要再进一程了。

  

   目送她师徒二人入了山门,吕松转过身子,却是沿着门外的一处小路行去,直至一处山林小屋,吕松轻叹一口,推开屋门,却见屋中茶碗尽在,厨房柴火尚温,登时脸露喜色,赶忙冲出屋子,快步向着念隐后山行去。

  

   念隐后山背靠一处山涧,脚下又有一片草坪,自是一块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然而念隐门久居多年,却从未想着在此地耕种布施,只因这草坪最远处的一尊土堆前高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仅只四字:萧念之墓。

  

   昔日南明公主萧念为感怀烟波楼救世之功,创立念隐一门,自此便在这念隐山上清修,及至晚年病逝也并未通报朝堂,也只让门下在这青山秀水之间简单安葬,倒也算安享清净。

  

   但这位念隐门主的墓,除了她门下弟子年年打扫外,每到她八月诞辰之时,却总有一位邋遢老翁枯坐于墓前,这一座,便是一日。

  

   吕松行至墓前之时,邋遢老翁浑身衣物脏乱不堪,此刻正背靠着墓碑,手里轻轻晃荡着一只酒葫芦,意欲仰天轻饮一口,可那葫芦里的酒早被喝得精光,此刻任他晃荡半天,终是一滴不剩。

  

   “师傅!”吕松赶忙跑了过去,却是朝着这位邋遢老翁行了一礼:“师傅,您回来了?”

  

   可这老翁却并未抬眼看他,听着吕松叫唤,只随口唤了一声:“有酒没有?”

  

   “这……”吕松也知道他脾气,回道:“徒儿也是刚从山下回来,要是师傅想喝酒,徒儿这便去买。”

  

   “罢了!”老翁摇了摇头,这才站起身来,临走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墓碑,脏兮兮的面容里竟是透露出几分哀思,随即又回头向着吕松言道:“我在西域打听到了你师母的消息,本该继续追查的,但故人诞辰之期已到,这才赶回来看上一眼,这便要下山了。”

  

   吕松闻言却是陷入沉默,自他拜师之日时师傅的神智便一直有些奇怪,这十余年来一直在打听师母的消息,每每回到这念隐山也逗留不了几日,除了照看那位故人,倒也能想起传授他一招半式,虽说有些不负责,但吕松经他指点,偶尔又从苦儿那里听些念隐门的剑法路数,十年苦修倒也有了一番造诣。可如今十年过去,师傅却一直没能找到师娘,反而看这样子,神智是越发的糊涂了。

  

   “师傅,您五年前年便说在西域的,您也去过很久了……”吕松小声嘀咕了一句,倒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五年前?”邋遢老翁身体立时一僵,眼神里突然变得茫然了起来:“西域,我去过了?”

  

   “……”

  

   “不对,素月姐姐当年在西域经商,惊雪姐姐也曾率军打到过那里,她们,她们定是隐居在那……只是,只是她们为何要躲着我啊!”然而吕松没想到的是,这邋遢老翁喃喃自语之时,竟已是带了哭腔,也不知是先前那一葫芦酒意作祟还是祭奠故人时悲上心头,吕松见他如此悲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上前扶住老翁,缓步向着自己的山间小屋行去。

  

   老翁是彻底的醉了,一回到屋子便躺下睡了过去,浑身酒味弥漫,倒像是这几日都泡在酒坛子里,吕松倒也对他这模样有些习惯,稍稍收拾好房中事务便退了出去,合上房门,朝着这山间院落看了一眼,这便开始砍柴、烧水,回复到往日的山林生活里。

  

   待得老翁醒转之时,天色已近黄昏,吕松也已备好了一桌酒菜,直将他从床上扶起,坐上桌椅。

  

   老翁虽是有了精神,但言语间却仍然带着几分落寞,比起前些年的神仙风骨,如今似乎已到了风烛残年之景,吕松为他盛好酒食,说起了这一趟在东平府里的见闻,除了赈灾之时的些许波折,更多的,是提起了临走时萧琅的那一番言语。

  

   “惟愿一己之力,让天下百姓少受苦难!”吕松复述着萧琅的话,心中自是赞誉不绝:“师傅,徒儿这些日子想着,若是这天下真的有变,我倒也想下山为百姓做点什么?”

  

   老翁看着吕松,似乎满眼都是当年的自己,稚气未脱却心怀天下,他这一番言语,恐怕也是早早想得清楚了:“你想下山?”

  

   “是,”吕松倒也不做隐瞒:“我虽不愿入麓王门下,但天下之大倒也大有可为,如今北境不稳,我想北上冀州,投效镇北侯麾下。”

  

   “也好,”老翁难得的露出笑容:“你还年轻,正该向着心中志向去好生闯一闯!”说着却是微微闭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肯睁眼:“嗯,既然你要下山入军,那我再传你一套功法。”

  

   还不待吕松拜谢,这老翁便一手将吕松拉至屋外,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只在朝着一处土堆轻轻一送,但听得“轰隆”一声,土堆炸裂,而那树枝便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自土堆穿梭而出,一个翻转便又朝着老翁飞了回来。

  

   “这……这……这也是剑意?”吕松哪里见过这般神迹,他自小练剑只一昧注重剑招与内力,近日目睹剑无暇对敌时的那般剑意汹涌才有所进益感悟,可没想到师傅这随手一跟树枝便也有那剑意纵横的味道。

  

   老翁微微一笑:“倒也不算什么剑意,当年我那位‘花师傅’杀敌时,随身短刃、砂石皆有此等威力,当年她隐匿荒漠三日斩杀匈奴王的时候,靠的正是这一手‘袖里乾坤,万物飞剑’的本事,你这些日子多练练,将来兴许有用。”

  

   “多谢师傅教诲!”吕松闻言大喜,师傅武功高绝,往日里指点他一招半式便已进益良多,如今能传授他这等神技,显然也是为了他战阵对敌之时的安危考虑,当下更为感动,竟是跪倒在地,给这老翁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徒儿不孝,日后怕是不能在山里给您尽孝了。”

  

   “无妨,”老翁却是比他淡然许多:“人生于世,也不过一场缘分,你我有缘,幼时见你被念隐门拒之门外,收你为徒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一时兴起,如今缘分到了,也无需太过牵挂,我继续去寻你师娘,你自去参你的军,他日若是有缘,你我也自会相见,这人生啊,总该有苦有甜、有聚有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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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隐门虽不比世间繁华,但靠着念隐门近百年的经营,在这念隐山上也立起了一座座大小宅院,宅院多为门人住所,宅院之间连着的空地便是门人修习之地。自山门一路向上,越过一道早早布好的迷雾大阵,便现出三座侧峰,而三峰相连之地,便为念隐门的正峰所在。

  

   正峰之巅建有一座恢弘宫殿,平日便是念隐门主修行之所,而今日山钟传彻,自是引来其他三峰弟子觐见。

  

   正殿之上高坐着的是一位慈祥老妪,虽是年近古稀,但气色却是比不少年轻丫头还要好出不少。这老妪便是当下第三任念隐门的门主,剑无暇的师傅张云芬。

  

   “师傅,今番山钟敲响,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待得众人坐定,位于厅殿最前的一位红衣少女却是率先出声,她语声清澈,倒像是江南少女的歌喉,惹人喜爱。

  

   老门主轻轻一笑,却也没立即回应,反倒是朝着位于另一侧的少女问道:“无尘,你大师姐呢?”

  

   那少女被门主询问却并未起身行礼,倒不是她不知礼数,而是她自小便双腿残疾,虽是生得花容月貌,但吃穿住行便全靠如今座下的这张机关椅,可即便如此,这少女性情却并未有任何乖张,反倒是在师姐妹三人之中最为娴静淡雅,听得老门主的询问也只轻轻点头,从容答道:“回师傅,师姐自那日回山便已闭关,想来是心有所悟,这便没听到山钟惊扰。”

  

   “嗯,她剑道修行不易,这次,便不叫她了。”老门主缓缓点头,随即又朝着红衣少女望了一眼,笑道:“瞧你模样,莫非是早知我要派你下山啦?”

  

   红衣少女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凑近了老门主身前,直在她衣角处拉了拉,撒娇道:“师傅,二师姐都跟我说了,您这次肯定要派人下山的,大师姐闭关,总该轮到我了吧。”

  

   老门主无奈摇了摇头,多少有些拗她不过:“这事儿可不好办,既然你想去,便去山下寻那吕松吧。”

  

   “吕松?”红衣少女面露异色:“怎么,又是他?”

  

   老门主也不答话,只朝着身侧坐在机关椅上的弟子瞧了一眼,二弟子微微点头,右臂只在椅子上轻轻一按,一道书信便已落入红衣少女手中。

  

   信件拆开,纸上只写了一行小字:礼部员外郎吕海阔妄议立储之事,天子震怒,吕氏全族下狱。

  

   # 第八章:广云斗琴

  

   第八章:广云斗琴

  

   天色渐明,可坐落在念隐山腰的小屋却是没有丝毫动静,吕松昨夜送别师傅之时多饮了几杯,酒后又练功到深夜才睡去,即便是屋外来了客人,吕松也毫无察觉,犹自做着美梦。

  

   红衣少女隔着房门便听到男人打呼的声音,不由得轻骂了一声:“好个懒人,姑奶奶我奉命带着回家救人,你却在这呼呼大睡,着实可恨!”可话虽如此,她倒也没闹出太大动静,小心推开那从未上锁的屋门,径直向着床铺走了过去。

  

   床榻之上,吕松身子七扭八歪的横躺着,一床薄毯盖在身上,只露出大半个脑袋,嘴上起伏不断,与鼻息里发出的闷鼾声交相辉映,“呼噜呼噜”的响个不停。红衣少女走到近前倒是轻笑了一声,这少年她这些年见过几次,但大多是下山采买时远远瞧上一眼,知道他是大师姐门下苦儿小师侄的少爷,因而对他多有好奇,如今近距离查看,倒确实是一表人才,难怪念隐门里有不少人拿他打趣。

  

   近距离观摩了一阵,红衣少女倒也满足了好奇,正思虑着该如何唤醒吕松,却没想着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呼喊:“少爷!少爷!”

  

   呼呼大睡的吕松顿时惊醒,似乎是察觉到身前红衣少女的气机,立时双目睁开,身形陡起,双腿一蹬便将那盖在身上的薄毯踢了出来。

  

   红衣少女见他惊醒正要说话,可没想着吕松出手极快,那看似寻常的薄毯竟是带着几分剑意与杀气,婀娜身形连连后退,及至退到屋外,娇躯翻转,却是用背上的包袱挡在身前。

  

   “砰”的一声,薄毯与包袱尽皆炸裂开来,现出的却是一只七弦古琴,红衣少女冷哼一声,翻身挥舞,如玉葱般纤细的手指搭上琴弦,只轻轻一扫,立时便有一道七彩气波自古琴划出,直冲吕松这间小屋。

  

   “啊,少爷小心!”

  

   满脸惊异的苦儿高声呼喊,可瞬间便被这“轰隆”一声巨响掩盖,只一瞬间,小屋便被那琴音气波炸了个粉碎,只剩下漫天的尘土和一道拄剑跪立的男人身影。

  

   “哼,就你这两三下,也敢跟姑奶奶动手!你……”红衣少女对自己这一记琴音颇为满意,可刚要去查看吕松的状况之时,面色却是变得有些怪异,先是震惊,随即便是双颊羞红,闭上双眼破口大骂道:“你,你无耻!”

  

   原来吕松独居惯了,睡时多是将身体脱个干净,先前盖着一层薄毯倒还没发觉,如今薄毯掀开,屋子被炸个粉碎,如今身上可是连半件衣物也无。

  

   “少爷,你还好吧?”苦儿赶紧冲了上去,她自小跟随吕松长大,倒是对这般情况不甚见怪,脸色稍稍有些晕红,但好在来时特备了一套换洗衣裳,赶忙将衣服批盖上去。

  

   “她,她是?”吕松受伤不重,但赤身裸体站在两个女人面前多少有些尴尬,待得穿戴整齐才开口询问。

  

   “她便是我三师叔了,念隐门琴峰的峰主,琴无缺。”

  

   吕松闻言倒是坦然了不少,念隐门三位峰主他当然早有耳闻,剑峰苦修剑道,千机峰长于机关,而这琴峰则精于琴乐管弦,从前他只以为这琴峰多是精通音律的娴静大家,可没想着如今见着的这位峰主竟是这般模样。

  

   琴无缺见他朝自己盯个没完,登时有些不悦:“看什么看,原以为你是个正派君子,却想不到如此不堪,当真是……当真是丢了咱们念隐门的脸,苦儿师侄,要我看,你还是莫要跟着他了。”

  

   苦儿撇了撇嘴,朝着吕松看了一眼,随即又朝着琴无缺看去,一时间竟是没分出师叔话里的玩笑意味,苦声哀求着:“师叔,少爷……少爷他很好的,是我将他的衣服带回山了,他这才……”

  

   “呸呸呸,谁要你解释了。”琴无缺哪知她这般不识逗,听她又要说些不着调的话,赶忙出声打断。

  

   “不知琴峰主前来,所为何事?”几人闹了半晌,吕松这才寻着空挡探问起琴无缺的来意,可没想到这一问,竟是让琴无缺和苦儿面面相觑,一时间却都不知如何开口。

  

   “哎,你自且看看罢!”终于,琴无缺打破沉默,将那信件递了过去。

  

   吕松接过信纸,脸色自是大变,那心中所说的礼部员外郎吕海阔,便正是他的亲生父亲。

  

   “怎么可能?他平日里最是严谨,向来是只求明哲保身的,怎会无端妄议立储之事?”吕松面色凝重,显然对这消息有意怀疑。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琴无缺嘀咕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二师姐那头接到的消息,立储之事可能是个幌子,真正牵连着的,是摩尼教。”

  

   “那更不可能,他,他们……”吕松语声有些激动,显然对这结果更加怀疑。

  

   “事实如何,总要查了才知道,师父此次命我下山便是为了这桩案子,你若想回去救人,不妨给姑奶奶做个跟班。”琴无缺那明媚的眼球稍稍转了一圈,师父只让她陪着吕松去救人,如今吕松在她嘴里变成了跟班,这微妙的变化便已让她心中畅快,也算是报了刚才这厮耍无赖的仇了。

  

   “少爷,”苦儿靠得近前扯了扯吕松的袖子,欲言欲止。

  

   吕松倒是露出笑容,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拍:“放心,我没事的。”

  

   “少爷,师父说我近日落下了许多功课,这次不让我随你下山。”

  

   “无妨,”吕松点了点头:“我与吕家早已断了干系,这次回京不过是查个明白,但尽人事便好,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少爷一路小心,苦儿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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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自古繁华,虽是在一百年前的大战里陷于鬼方异族之手,但毕竟作为一国之都,百余年的兴修宏建,燕京城如今也已楼台高立,热闹非凡。

  

   吕松与琴无缺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只不到两日功夫便已进了燕京,一别十年,吕松却仍对燕京的大街小巷熟络非常,领着琴无缺直奔吕府。

  

   吕府全家下狱不过七八日的时间,吕府大门便已贴了封条,周遭院墙塌了好几处,显然是鸡鸣狗盗之辈见府中无人来浑水摸鱼,不消进府便能瞧出院中的凌乱衰败。

  

   “我就说吧,这被抄了家的院子能查出个什么来,你在这除了哭哭鼻子以外,还能查什么?”琴无缺看着吕松那颓然的模样不由得撅起了嘴,故意朝他调笑了起来。

  

   果然,吕松有些不耐的回怼了一句:“那琴峰主却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当然有!”琴无缺翻了翻白眼,故作高深道:“你就好生跟着便是。”

  

   言罢便当真领路前行,吕松见状连忙跟上,却不想这琴无缺才走两步便寻着一位街边摊贩问起路来:“大叔,请问那‘广云楼’在何处?”

  

   那街边摊贩闻言却是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竟是莫名变得淫邪了起来:“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又何必去广云楼讨生活,要是实在不堪,在下也能接济的。”

  

   “什么意思?”琴无缺自是不知他言语何意,可话音未落便被吕松一把捏住手臂,直将她从摊贩处拉扯开来。

  

   “你做什么?”琴无缺见他蛮横的将自己拉开,虽是不明用意,但毕竟身在燕京没有立即发作,直到街角无人处才质问出声。

  

   “广云楼是燕京最大的烟花之地,燕京城里无人不知。”吕松淡淡的回了一嘴,倒是对那摊贩的无知言语不再提及,显然是怕这喜怒无常的琴峰主当街杀人。

  

   琴无缺“啊”的一声惊呼,随即又捂起了嘴,脸色一会儿粉白一会儿羞红,前后变化倒是颇为精彩,不过她到底也有些修为,半晌之后已然恢复如常,只朝着吕松轻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既然你知道广云楼,那便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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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广云楼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琴无缺按着吕松的吩咐换了身男装,才刚刚靠近广云楼的大门,门外迎客的老鸨龟公便两眼放光的围了上来:“哟,这是哪里来的公子,竟是生得这般俊俏。”

  

   琴无缺下意识的躲避着老鸨们的搀扶,目光朝着吕松看了一眼,显然是对这架势有些手足无措,可吕松自小十岁离家,又哪里去过这等地方,被这群浑身散发着浓香的女人环绕,一时间更是头晕脑胀,自然也没法主持大局。

  

   “秦公子,别来无恙否?”两人为难之际,广云楼正厅角落里却是传来一道声音,两人侧目一瞧,却见着一位头戴青帽的中年男人独坐在一桌酒席上朝他二人招手,吕松与琴无缺对视一眼,这才安心的朝老鸨们言道:“我们是那边座的。”

  

   “小人姓历,家中排行第三,两位唤我历三便好,千机峰主早有旨意,让小人在此候着。”待得吕琴二人落座,这中年男士便朝二人拱了拱手,小声的自报家门。

  

   “原来你就是历三,据说你仰慕我二师姐的机关术,自愿在这燕京做一枚暗子?”琴无缺倒是听说过历三的名字,这番言语也自是向吕松表明这暗子的身份。

  

   吕松不禁朝这历三打量了一番,果见他面貌身材多是平庸之色,放在这人多眼杂的,倒也算是做暗子的上佳之选。

  

   “千机峰主技艺高超,历三自是万分崇敬,三年前千机峰主才只稍稍点拨了小人一些,小人便靠着这手艺入了工部,如今对外的身份是工部军器监的一名小监司,这才打听到了吕大人案子的一点儿内情。”

  

   吕松闻言顿时目光一凝,余光向着周遭扫了一圈,直到确定了四周情况,这才小声问道:“有何内情?”

  

   历三也知事情缓急,将脑袋稍稍凑近了些才道:“据小人查探,是有人奏报天子说吕家与摩尼教有所勾结,天子着大理寺撤查,却没想着在吕府中搜出几箱军械。”

  

   “几箱军械便能定罪?”吕松自是有些不信。

  

   “当然不止如此,吕大人是员外郎,从六品,家中护院备些刀剑自是无妨,可那批军械做工精良,却又并非出自我朝军器监之手,这便耐人寻味了,尤其是那批军械里有一箱黑石,我问过查验的同僚,说是那黑石材质特殊,一旦捏碎便能于顷刻间散出浓烟障人耳目。”

  

   “黑石、浓烟、障人耳目。”吕松脑海里不禁浮想起当日在飞云堡时摩尼教几人在剑无暇一剑之威下撤走时的情形,似乎与历三描述的黑石颇为相似,而那日情形麓王自然要奏书上表天子,这一番比对,这案子,自然便是一目了然。

  

   “天子对摩尼教忌惮已久,自不会对外宣传摩尼教的事,故而便想了个妄议立储的由头抄了吕家,一来顺藤摸瓜揪住摩尼教暗子,二来也是对立储之事敲山震虎。”

  

   吕松眉头紧锁,这案子若是牵连到摩尼教,那便是触了天子逆鳞,翻盘无望,可他出身吕家,自然知道家中那位一向是明哲保身,平日里大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又如何会与摩尼教有所牵连?

  

   “莫不是有人谋害?”

  

   “哎,就算是谋害,这事儿也无从查起,据闻那摩尼教高人都是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的主,他们若是要用这几只箱子害人,自然也不会留下把柄。”

  

   “不会,他一个小小员外郎,与摩尼教毫无瓜葛,即便是要害,夜里飞入府中一刀便杀了,又何苦弄这一出。”

  

   “会不会是政敌?”琴无缺插了句嘴。

  

   然而吕松却是冷哼一声,言语里颇为不屑:“哼,他这一辈子谨慎惯了,纵是儿女有事,他也宁肯委曲求全,又哪里来的政敌?”然而吕松说着说着脸色却是莫名的有了变化:“是了,怀璧无罪,匹夫有罪,他小心谨慎不愿树敌,可不见得旁人不将他视为敌人。”

  

   “喂,你在说什么啊?”琴无缺听不出他话中所指,当即不耐烦的朝他喝了一声。

  

   “就拿当今天子立储之事来说,公主、宁王、齐王三派林立,可他却一边不占,虽是明哲保身之举,可眼下天子年迈,立储之争愈发严峻,若我是这三派之一,定会先料理了这些不愿站队的隐患,这才好放开拳脚与其他两派比划。”

  

   “有点道理!”琴无缺倒也明白了过来:“那按你的意思,公主、宁王、齐王这三位,皆有可能是害吕家的人咯?”

  

   吕松微微摇头:“公主应当不是,我年少时见过她一面,她似乎对吕家有拉拢的意思。”

  

   “那便只有宁王和齐王了。”琴无缺撑了之手在桌案上,跟着动了一番脑筋,这会儿倒是只想做做着最简单的算术。

  

   可没想到她这一声才说完,耳边却是传来老鸨们的一声高呼:“天爷嘞,没想是宁王驾到,拜、拜见宁王!”

  

   三人闻言俱是侧目望去,却见一位器宇不凡的华服男子携着七八名武服打扮的护卫走进楼里,一时间引得四方侧目,一众老鸨龟公连带着十余名姑娘迎了上去,热情的呼拥起来。

  

   “他便是宁王?”吕琴二人俱是朝着这位华服男子打量起来,这宁王虽是上了年纪,可毕竟出身贵胄,这一身华服穿戴在身自是仪表堂堂,见他面色和蔼,虽是不与这群老鸨聒噪,但也不去打扰旁人,只自顾带人寻了个最中心的位置坐下,身边人这才朝老鸨吩咐道:“宁王是为了云些姑娘来的,张妈妈,你且唤她出来吧。”

  

   见吕琴二人面露疑惑,历三赶忙解释了起来:“这位‘云些’姑娘是这广云楼这两年才出的一位清倌人,据说是生得我见犹怜,姿容绝佳,又精通音律,琴艺无双,前些日子宫里的一位乐师上门挑衅,可没想着听了云些姑娘的琴曲后竟是潸然泪下,直言此生再不敢抚琴,当真是笑死个人。”

  

   “竟有如此人物?”琴无缺闻言立时来了兴致,看向宁王那桌的眼神里更显好奇。

  

   围在宁王身边的老鸨自是满面春风,眉眼几乎都快合到了一起:“原来是为了云些姑娘,宁王有心了,我这就唤她出来,”说完便要朝后院走去,可没走两步 便又回头朝宁王拱了拱手:“那老身便先祝宁王抱得佳人啦!”

  

   “呀,原来今日是云些姑娘梳拢的日子,难怪宁王如此大张旗鼓。”历三猛地拍了拍大腿,显然也是才想到这一节。

  

   “梳拢?”琴无缺有些不明其意。

  

   “便是第一次接客。”吕松倒是直言不讳,他出身也算大户人家,虽也是第一次来这广云楼,但对这些词也不陌生。

  

   “……”琴无缺稍稍陷入沉默,似乎才想起这广云楼是什么地方,然而这一般的勾栏行径于她而言或许感触不深,但一想到适才历三所说的那位精通音律的女子今夜便也要落得个以色事人的下场,心中便多少有些不忿。

  

   “云些姑娘来啦!”

  

   过不多时,广云楼二楼便传来了一记高呼,立时便引得全场注目,几名丫鬟环簇之下,一位身着紫衣长裙的少女抱着一柄长琴缓缓向着一楼高台走了上去。

  

   “果然是我见犹怜!”云些虽是这一两年里声名鹊起,在场之人倒也有不少见过她的模样,可即便如此,盛装出场的云些依然成了全场的焦点,紫衣翩翩,长裙覆地,脸上虽是略施粉黛,但却比寻常女子更显淡雅,烟波流转,举止之间却是自带着一股娴静之气,更是让人心生爱怜。

  

   “云些姑娘好,却不知今日这梳拢仪式是何规矩?”

  

   清倌人梳拢向来有些讲究,有早早选好了合意之人的,有当晚竞价,价格者得的,也有那吟诗作对,搏佳人一笑的。今日宾客云集,更是有宁王这等权贵到场,台下宾客自是好奇她的规矩。

  

   云些只顾着将手中长琴置于琴台,自有身边丫鬟上前答话:“我家姑娘醉心音律,今日但求觅得一位知音,如此琴瑟和鸣,传出去也是一番佳话。”

  

   听得此言,一直端坐不语的宁王却是微微一笑,朝着高台拱手问道:“云些姑娘琴艺高绝,听闻连宫中乐师都赞不绝口,我等技艺,怕是入不得姑娘法眼。”

  

   见宁王亲自询问,云些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这才答道:“宁王放心,云些今日只为抛砖引玉,不论今夜能否寻得知音,云些也会选取一位,绝不坏了广云楼的规矩。”

  

   “如此甚好。”宁王听她这话甚是满意,从容坐下,静候着云些的佳音。

  

   云些亦是缓缓坐定,双目微闭,双手置于琴弦,只听得“铮铮”几声琴响,优雅琴曲便就此开始,琴声和平中正,才只开幕便已显出大家风范。

  

   台下众人此刻自是一片沉寂,无论对这琴曲是否精通,此刻也少不得装作高雅模样静静聆听,忽的琴声一转,先前的中正之音渐渐低沉了几分,可难得的是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连绵不绝,更增几分荡气回肠。

  

   一曲奏罢,台下稍稍有些冷清,似乎还有些未曾回过神来,然片刻之后,台下宾客方才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

  

   “妙极!妙极!”

  

   “云些姑娘这琴艺当真是举世无双!”

  

   待得一众欢呼声过后,云些便由随身侍女搀扶起身,朝着台下见了一礼,这才抱着长琴退至高台一侧,由那老鸨上台传话:“诸位大人,今日便是云些姑娘梳拢的好日子了,既然云些姑娘立了规矩,那诸位便请各展神通,想来今日来的都是音律大才,相信今日定是好曲传颂,将来也是一段佳话。”

  

   “说得是,那我且先来试一试。”

  

   “我也来,我也来!”

  

   老鸨子的话音未落,便有那急不可耐的少年郎们抢头冒尖,有那穷酸秀才放手一搏,也有那官家少爷附庸风雅,终归是上了三人,弹奏的曲子虽也清雅,但有云些所奏的珠玉在前,这寻常的曲调自然也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待得第三人奏罢,等待许久的宁王终是站了起来,朝着台上微微一笑:“云些姑娘,本王今日凑巧带了一位府中的乐师,既是来了便也想奏上一曲,若还能入耳,还望姑娘莫要辜负了本王的心意才好。”

  

   宁王这话虽是客气,可言语间却带着几分威胁味道,他既大张旗鼓的过来,自然不只是为了抱得美人这般简单,以他的身份,就算是要掀了这间广云楼也是绰绰有余的,可他一向自诩风流,如今故意弄这一出,自是既要风光,又要体面,如此一来,才有几分名士风流的味道。但这位云些姑娘显然有些风骨,她若是认清局势,只当场竞个好价,那任谁也不敢与宁王比斗,可她却故意设了个比琴的场子,显然是不甘愿就此从了这宁王。

  

   “既是王府乐师,想必是极好的,云些便洗耳恭听了。”

  

   几番寒暄,宁王身后走出一位老翁,虽是下人打扮,但众人也乖乖的让出道来,那老翁抱着古琴直上高台也不多话,立时便开始了弹奏。

  

   这老翁虽是年迈,可手中技艺却是了得,略显斑驳的手指不断在琴弦上舞动,琴声悠扬传出,却似带了几分雄浑沧桑,虽是不如云些曲调中那股我见犹怜的意味深长,可比起刚才那几位,但凡有点见识,便能品出这其中的悬殊。

  

   随着那王府乐师奏罢琴曲走下高台,这广云楼却立时变得安静了许多,除了不少围坐在宁王身边的献媚之人,大多数有备而来的公子哥此刻都是沮丧无措,这乐师技艺深厚,又有宁王坐镇,即便是有那琴艺出众的,想来也要掂量一下得罪了宁王的下场,如此一来,无人再敢上台,欢呼声也寥寥无几,场面一时间自是冷清了许多。

  

   “诸位大人,可还有想来试一试的?”过不多时,便有老鸨上台问询,目光朝着台下轻扫了一眼,终不见有人响应,随即也放下心来,笑道:“既如此,那便要恭喜……”

  

   “且慢!”

  

   可就在那老鸨一锤定音之际,一声高亢清亮的呼声却是自角落里传了出来,众人侧目一看,目光纷纷朝准了吕松这一桌,却见那扮作男儿的琴无缺嘟着小嘴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愤然之色,显然是忍了许久终究耐不住心中的惋惜,这才强自出头:“这老头弹得倒是不错,可琴声里却无半点生机,连那姑娘的琴意都未领悟,又如何……如何……”琴无缺说得脸面晕红,却是连那“梳拢”一词都有些说不出口,强自挤了半晌,这才改口斥了一句:

  

   “总之,他不配!”

  

   此言一出,现场自是一片哗然,有人起哄,有人责问,一贯隐于暗处的历三见势不妙,赶忙在吕松耳边低语了一句便起身撤走,徒留着吕松一人干巴巴的望着这位琴峰峰主,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倒是宁王站起身来,目光里却并未流露出多少仇怨:“却不知这位兄台有何高见?”

  

   琴无缺也是直接,正色道:“刚才那位云些姑娘明明是琴声怯怯,心有彷徨,而这老头却弹得老气横秋,叫人听了昏昏欲睡,好没意思。”

  

   这话一出,站在角落的云些顿时睁大了美目,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朝着琴无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琴无缺生得红唇齿白,面相清秀,心中顿生好感,可碍于局势,却也只得默默低下头去,静候着场间变化。

  

   “哼,好个大言不惭!”可没想到率先反驳的却是那位王府乐师:“阁下既如此了得,何不上台赐教一二?”

  

   “怕你不成?”琴无缺受他一激,显然来了些脾气,小手朝着那王府乐师一指:“今日便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弹琴。”言罢便快步走上高台,可她却并未将先前桌上的包袱带上,反而是朝着角落里的云些笑了笑:“这位妹妹,且把你的琴借我用用。”

  

   “哼,连琴都没有,还敢在这大放厥词。”那王府乐师见状不禁出言嘲讽,可没想着话才出口,身前的宁王却是抬手打断,只见他双眼微眯,面带微笑的看着高台,显然是对台上这位俊俏少年颇感兴趣。

  

   云些倒是没有犹豫,命丫鬟将古琴递了上去,琴无缺顺手接过,却也不急于安坐,素指微捻,只在那琴弦轻轻一扫,琴声渐响,立时便让全场鸦雀无声。

  

   台下众人对琴无缺这一曲并不陌生,在这广云楼里,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几乎人人都会,可偏生琴无缺这一声前奏响起,仿佛便有七八具瑶琴、七八只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即便是人人熟悉的曲调,可在琴无缺的素手挥舞下却是极尽繁复变化,抑扬顿挫,叫人听了悦耳动心。

  

   端立于角落的云些闻声顿时脸色大变,莲步轻移,不自觉的向前踏了一步,旁人或许只觉这琴声悦耳,技艺高绝,可她却能明悟这寥寥琴音里的别样味道。

  

   果然,见她心有所动,琴无缺嘴角微微翘起,直将古琴放于琴台,身形安坐,曲风突变,先前的沉郁味道渐渐退散,曲调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上攀升,一时间便好似那百鸟高鸣,万兽奔腾,直让人连鼓掌的空隙也寻不到,却见这琴无缺素手蹁跹行如流水,犹如那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轻柔绮丽,忽的抬头,目光却是直望向云些微微一笑,玉指微微捻在最后一根弦上轻轻一拨,终是为这琴曲划上尾声。

  

   然而曲声虽散,可云些却仍旧沉浸其中,此刻的她心里早已泛起了无数涟漪,双目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位俊乔公子,再无半点遮掩,这一曲《凤求凰》,谱的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相知相识,如今奏来,却不正是她此刻的知音。她方才琴音凄婉,曲中意味自是对今夜结果的未知与彷徨,然而琴无缺这一曲却先声夺人振奋人心,而后便是欢快洒脱,以最轻松的曲调温暖人心,一番奏罢,竟真将云些的琴心唤回,这才有了如今的失态之举。

  

   云些缓步行至台前,双手环于身前,朝着琴无缺深深一躬:“云些拜谢公子,今日能觅得知音,此生无憾矣。”

  

   “云……云些……”然而这一句赞美在身边的老鸨看来却是万分要命,在她看来,这位公子自然是弹得极好,可今日宁王亲至,就算是他弹得再好,又如何能开罪宁王?

  

   可让人意外的是,安坐于台下的宁王却是缓缓起身,竟是先人一步的鼓掌喝彩起来: “妙极,妙极,今日本王也算是开了眼界,此行不虚。”

  

   “宁王说得是啊,今日何其有幸,怕是往后再听这《凤求凰》都难以入耳了。”

  

   “此曲世无双,当浮一大白!”

  

   有宁王前头,一时间台下宾客自是赞颂不绝,老鸨与云些相视一笑,却也顾虑尽消,这才向琴无缺拱手拜道:“恭喜公子得了头筹,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琴无缺一时有些愣住,她强自出头倒不是为了云些,只是不满那老乐师的琴艺,可如今得胜而归,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灵动的眼眸迅速在台下一扫,却只认识那满脸尴尬的吕松,忽的莞尔一笑,计上心来。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是我家公子的书童,刚才那一曲便是我家公子教我的,今日也是为我家公子上台,喏,那便是我家公子。”

  

   众人这才瞧见角落里独自坐着的吕松,见他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由得更为震惊:此人身边一位书童便有这等技艺,却不知是哪里的贵胄人物。

  

   宁王也朝着吕松瞧了一眼,脸色笑容依旧:“却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吕松这会儿也知不好推脱,只得上前答话:“拜见宁王。”可刚要提及名讳时却是多留了个心眼,继而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松字。”

  

   “原来是秦公子,”宁王微笑点头,又朝着老鸨唤道:“云些姑娘,本王欲借你这位秦公子共饮几杯,你可愿意?”

  

   不待云些开口,老鸨便答应了下来:“王爷说得哪里话,云些姑娘自是要下去准备的,春宵夜长,不急这一刻的。”

  

   “如此便好,去备酒席吧!”宁王微微点头,再度朝吕松看来:“秦公子,可愿共饮否?”

  

   # 第 9 章:父子陌路

  

   第九章:父子陌路

  

   广云楼上,清风雅间,一道道美酒佳肴端上了桌,而小桌之上,却只坐着宁王与吕松两人,即便琴无缺适才一曲惊人,可既然她自称是这位“秦公子”的家仆,按照规矩,便该退居身后,将空间留给两位正主。

  

   “秦公子,恕本王冒昧,本王久居燕京,却是看不出秦公子是出自哪位高人门下?”宁王满脸微笑,看上去倒也一团和气。

  

   吕松微微咂舌,反应倒也不慢:“山村野夫罢了,入不得王爷法眼的。”

  

   宁王对此倒也不觉意外,目光朝着吕松身后的琴无缺瞄了一眼,笑道:“若一山村野夫便能有如此琴艺之书童,那我满朝名士,岂不都成了沽名钓誉?”

  

   吕松尴尬一笑,看似谦恭,可对自家身份却是只字不提,这宁王虽是亲王,可天子脚下自然也不会太过跋扈,何况他二人武艺均是不凡,若真动起手来,全身而退倒也不难。

  

   果然,宁王见他久久不语便放下了打探的心思,抱起酒杯轻饮了一口道:“秦公子可知,本王今日来这广云楼所为何意?”

  

   吕松心中自是早有猜测,这宁王早有风流之名,来这京都最大的花楼为个清倌人梳拢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宁王倒也不会等他多猜,直言道:“近日闻得我皇兄忧心国事难以安眠,我又听说这位云些姑娘琴艺高绝,连那宫中乐师也自愧不如,我便想着将她领会府中稍加调教,过几日趁着我皇兄寿诞献上此女,聊表心意。若真能让我皇兄安眠稳睡,也算是社稷之福了。”

  

   吕松微微凝目,宁王这话虽是不可尽信,但也道出了他心中的几分疑虑,天子尚无子嗣,宁、齐二王如今争斗不休,这寿诞献礼虽是小事,可若能搏得圣心便是大事,他今夜闹出的动静越大,他日传到天子耳中便越显得殷勤。

  

   “实不相瞒,今日本王来此却是为了云些姑娘,可今日既然秦公子得胜,那本自也不会强求。”宁王言笑一片和善,只是看向吕松身后琴无缺的目光略微现出一丝诡异:“只是本王今日瞧秦公子身边这位实在喜欢,动了惜才之心,若秦公子肯割爱,本王必当重谢,金银财宝、美姬娇妾全都不在话下。”

  

   “这……”吕松闻言自是想要拒绝,可还未待他开口,身后的琴无缺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王爷、公子,我瞧你们喝酒也有些无趣,不如我给你们奏上一曲如何?”

  

   “啊?”

  

   还不待两人反应,琴无缺便已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了古琴,也不用高台琴座,便只寻着一处角落长桌将琴放好,十指一挥,曲声便从那琴弦之上悠然响起,甚是动人。

  

   然而就在宁王与众侍从闭目听曲,沉浸在这琴声中时,吕松听到的,却是另外一道语声。

  

   “喂,小跟班,听得到吗?”

  

   吕松瞳孔一凝,瞬间变得脸色古怪,他与琴无缺相伴一路,自然听得出这是她的声音。

  

   “我想了一下,你可以答应他的。”琴无缺美目一闪,十指间挥舞出阵阵琴波,直击吕松心弦。

  

   “他位高权重的,咱们也不好得罪,正好你把我送出去,找机会问问他关于吕家的事,我回头偷偷溜走,咱们这两天把吕家的事情办完就走,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吕松犹自沉吟,琴无缺的琴声却是已经停了,宁王等一干人慢慢回过神来,自是少不得一番赞美,可寒暄完毕,宁王的眼神不由变得古怪了起来,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吕松不发一言,脸上的笑容也隐约间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哈哈,既是王爷喜欢,那秦某怎敢不从。”吕松权衡一二,终究是应了下来,琴无缺既是念隐门的峰主,脱身定是不在话下,既是如此,若是能换来吕家的消息倒也不错。

  

   果然,宁王听了这话立时面露喜色,回头朝着正自收琴的琴无缺瞧了一眼,语声欢喜:“既是如此,那本王便多谢秦公子的好意。”

  

   吕松见他心情大好,当机提出条件:“只不过在下却有一事相求。”

  

   “哦?”宁王刚要点头,可抬眼却发现吕松目光飘忽,面色倒是郑重了起来,朝着左右吩咐道:“你们先带他下去,我与秦公子单独聊两句。”

  

   “是。”

  

   左右既退,吕松露出苦笑:“实不相瞒王爷,在下此次来京,是为了打听一桩案子。”

  

   宁王沉吟不语,犹自端起一只酒杯,也不去饮,只拿在手中把玩,似乎在等着吕松的下文。

  

   “礼部员外郎吕海阔锒铛入狱,可除了外界相传的妄议国储,似乎更有私通摩尼教之事,不知是真是假?”

  

   宁王深思片刻,却是不答反问:“却不知秦公子与这吕家是何关系?”

  

   吕松闻言略有警醒,脑中一转便有了主意:“吕家自诩清高,早年便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听闻吕家之事,便是为了瞧一瞧这贼人的下场。”

  

   “……”宁王又是一番深思沉吟,好半晌才拿定了主意,朝着吕松言道:“也罢,今日既然秦兄割爱,本王也便如实相告。大理寺搜查吕府时,确是搜出了与摩尼教有关的黑石,吕家,翻不了身了。”

  

   “……”吕松略微皱眉,可言语间却是装作切齿模样:“想不到这吕海阔胆大包天,居然敢与摩尼教勾结。”

  

   宁王抬头瞧了他一眼,嘴上继续说道:“倒也未必。”

  

   “哦?”

  

   “吕海阔的为人本王是知道的,自诩清流,胆小怕事,要说敢勾结魔教,我是不信的。”

  

   “那此案?”

  

   “上个月里,齐王大寿,给六部不少官员下了帖,可礼部之中,唯有他吕海阔推脱不去,据说当日齐王暴怒,在席间直言他吕海阔道貌岸然,不识好歹。”

  

   吕松闻言脑中顿时“嗡”的一响,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吕海阔性情他自是了解,如非得罪了齐王这等权贵,又怎么会被人无中生有,落得如此下场。

  

   “既如此,秦某便放心了,若能亲眼见他身首异处,秦某定拜谢王爷今日坦言之恩。”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谈不上什么恩惠,何况,我还得了你这一位天大的人情。”宁王笑着站起身来:“今夜甚欢,本该与秦公子再多饮几杯,可今夜又是秦公子与云些姑娘的良辰吉日,我便不再叨扰了,他日有暇,定当不醉不归。”

  

   “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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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柳梢,莺燕争俏,正是风流飘香时。

  

   吕松自雅间走出,厅中的宾客已约莫少了七八成,云些姑娘的丫鬟早已恭候多时,一见吕松便欢喜的将他迎入后院,那里,才是他今夜的归宿。

  

   云些的闺阁显然早有布置,一入房中便有清莹淡香扑鼻,走进几步,却见那满是红绸贵料的大床上坐着一位头戴艳红盖头的婀娜少女。

  

   吕松一时间倒也有些无措,他久居山野,别说青楼狎妓,便是与女子相处的经验都少,如今被琴无缺一番胡闹,竟要与这位云些姑娘共处一室。

  

   “奴家云些拜见郎君。”还未等吕松开口,那闻得开门动静的少女便已从大床上站起了身,仍旧披着红盖,身躯一伏,轻轻朝吕松行了个礼。

  

   “你……”吕松言语间有些吞吐,挤了半天才道:“莫要如此。”

  

   闻听此言,云些微微一愕,随即又道:“郎君此言何意?”

  

   吕松倒也不打算瞒她:“实不相瞒,今日之事乃我那……我那朋友胡闹,不想,不想竟是扰了姑娘的大事,实在罪过。”

  

   “……”云些闻言却是一言不发,可吕松低头之时,却能瞧见那艳红盖头微微起伏,却瞧不清她此刻脸色。

  

   “云些姑娘?”吕松轻唤了一声。

  

   突然,云些那盖头微微一昂,却听得云些语带哭腔的问道:“公子既是嫌弃云些蒲柳之姿,又何必入我房中。”

  

   “不是不是……”吕松连连摆手:“云些姑娘自然是极美的,便是这世上我见过的女子中,姑娘也能排在个……”吕松本意安抚,原打算说她美艳无双,是他生平所见最美,可话一出口,脑海中不由得又闪过几道身影,雍容美艳的岳青烟、神仙缥缈的剑无暇,还有刚才还女扮男装的琴无缺,这几位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女子,云些虽是才貌上佳,可毕竟年幼,与自己也是初识,相比之下便少了几分神韵气质。而想到神韵气质,吕松脑海中不禁拂过一道曼妙身影,倚楼轻憩,淡看风雨,此生所见,或许也只有她才当得起神韵第一。

  

   “你……你……”哪知吕松这一顿,更让云些气急落泪,头顶上的盖头不知何时滑落下来,直露出那张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

  

   “你,你别哭啊……”吕松也知自己一时失言,连忙解释道:“我那朋友……也是好意,她也是爱琴之人,见那老头琴艺稀疏便能将你赢下,心中不忿,这才下场,可她又……又……”说到此处,吕松却又吞吐起来,琴无缺女扮男装之事可大可小,与这云些说多了反而不好。

  

   “呜……”哪知云些这回哭声更厉,连头都埋进了枕头里:“云些自知福薄,配不上郎君与令友,既如此,郎君便请便吧。”

  

   “姑娘误会了,”见她如此痛哭,吕松更觉失言,又想起宁王先前的话语,这便解释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今夜本该是那老乐师得胜,姑娘被宁王收入府中,适才听宁王所言,他仰慕姑娘琴艺,有意将姑娘送入宫中,若不是我等打扰,他日,便是我等配不上姑娘了。”

  

   “哎……”听吕松如此一说,云些的哭声明显稀疏了许多,却见她缓缓坐起,长叹一声道:“郎君坦言相告,足见是光明磊落之人,是云些失态了。”

  

   “没有,没有,你不哭便好了。”吕松见她有所好转,心中稍稍安定了许多。

  

   “郎君那位好友,是位姑娘吧?”可吕松没想到云些的下一句,便直接道出了琴无缺的伪装。

  

   “啊……”

  

   “公子莫要隐瞒,云些虽是没见过多少市面,可对妆容之事也算精研,她,瞒不过我。”

  

   “……”吕松苦笑,只得承认:“姑娘猜得不错,她也正因此才拒了姑娘。”

  

   “我不怨她,”云些言语间有些落寞,语声之中隐有哀愁:“云些福薄,自幼家中遭难,五岁便入了贱籍,幸而幼时得遇一位琴师,与琴结缘,才有了如今的名声,云些不敢奢求嫁入高门,只盼着能觅得一处安稳便好。”

  

   吕松听她自述身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怜爱之心,他虽出身吕家,可却因庶子身份不受父兄喜爱,幼年遭遇变故离家出走,若不是遇到了岳家和念隐门等一干善心之人,只怕如今还不如眼前这位云些姑娘。虽是辞别在即,但吕松仍旧有些于心不忍,小声问道:“姑娘,恕在下冒昧,却不知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云些抬头看了一眼吕松,轻声回道:“按照规矩,女子梳拢之日后可歇息一天,而后便与寻常姐妹无异,既是青楼,便该开门接客,至于打算,无非是攒点银钱,他日为自己赎身便是。”

  

   “赎身……”吕松听得她这番言语不由得心中怅然,尤其是那句“开门接客”更是让人惋惜,脑海稍稍闪过几分念头,可随即又面露苦色。

  

   云些见他表情,倒也猜到他七八分心思,连忙说道:“公子莫要为了云些之事烦恼,这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强求不得,云些有琴为伴,也是三生幸事了。”

  

   吕松微微顿首,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云些姑娘既是与琴有缘,我那位朋友想必不会坐视不管,在下此行身负重任,若此间事了,自当为姑娘赎身。”

  

   “公子……此言当真?”云些俏目圆睁,眼神里莫名的多了几分期许,她虽对吕松不甚了解,但察言观色也能瞧出他秉性温良,更有那位琴艺通达的女子与他为伍,心中对他更有了几分笃定。

  

   “嗯,姑娘若是愿意,可在此楼中等候三日,三日之后,吕松定带着赎金前来。”

  

   “……”云些闻言顿时一阵欣喜,身子几乎便要跪倒,吕松见状连忙将她扶起:”不必,不必如此。“

  

   “云些拜谢公子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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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深沉,已是三更时分,吕松蹑步而行,于这燕京府邸房檐之上来回穿梭,不过多时,便到了与琴无缺约定的地方:刑部大牢。

  

   琴无缺依旧是男装打扮,只是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怨气,见着吕松走来,连忙张嘴斥道:“那老贼真不是个东西。”

  

   “嗯?”吕松闻言不禁有些好奇。

  

   “看他在广云楼里规规矩矩的,却没想到一回府便着人给我送来一碗参茶,好在姑奶奶我跟着二师姐学了几分试毒的本事,要不然还真着了他的道了。”

  

   吕松面露疑惑:“莫非他早看出了你的装扮?”

  

   “鬼才知道?”琴无缺继续骂道:“不是都说这些个权贵人家还有些那……那种嗜好吗?”

  

   “……”吕松一时无言,琴无缺所言倒也不假,燕京权贵之中男风横行,琴无缺这一身打扮清秀俊美,说不定便对了那位好色王爷的雅好。更何况琴无缺的乔装也并非完美,云些尚能瞧出,要瞒过色名昭著多年的宁王,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这位好色王爷怕是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一位“书童”,竟会是念隐门下的琴峰峰主,要不是与皇家牵连密切,这琴无缺还真说不准会在宁王府大闹一场,一想起来时自己那间化作灰烬的小屋吕松便不由得浑身一抖,连带着望向琴无缺的眼神都变得敬畏了许多。

  

   “既然已经查出了与齐王有关,那我们去寻齐王便是,来这刑部大牢做什么?”琴无缺收回话题,指着远处的大牢提出质疑。

  

   “齐王那边自然要去,但绝非现在,兹事体大,我想去找他问个清楚。”

  

   “他?吕海阔?”

  

   吕松缓缓点头:“无论如何,他深陷其中,总该问问他的,即便是百口莫辩,但若能回忆出几条线索,也能让我们有迹可循。”

  

   “也对,”琴无缺认真的耸了耸脑袋,可目光却是朝着远处的大牢望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那你,打算怎么进去?”

  

   吕松早有准备:“这外头看守想来到了困倦之时,我们轻功潜入,只要进得里间将门关上,余下的看守打晕便是。”

  

   “嘿,不必如此麻烦。”哪知琴无缺嘿嘿一笑,直将那支布巾裹着的长琴取出,五指轻扫,古琴却是离奇的未发一声,而吕松目光所及,却是一道青色气波朝着大牢外的几名看守打了过去,只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七八名看守尽皆瘫倒在地,仿佛中了蒙汗药一般呼呼大睡。

  

   “愣着干嘛,走啊。”还不待吕松有所反应,琴无缺便一把将他拉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朝着牢门走去。

  

   “神技!”吕松脑海只不断闪过这一概念,先前识得这琴无缺,只道是精于内息,功法高深,能以琴音伤人,可今日的她,先是琴曲夺魁、后又琴音传话、如今琴波一起,所到之处人尽昏睡,这等神乎其神的技艺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难怪老门主会让她来!”

  

   二人一路顺畅,不多时便行至大牢底层,按南明律,底层看押的大多是通敌叛国之徒,而吕海阔因私通魔教入狱,全家上下尽皆押运至此。

  

   吕松靠近之时,吕家男丁大多已经睡下,吕海阔作为首犯独处一室,此刻却是对着牢笼上方的一处小窗默默凝视,浑身上下血污一片,显然是酷刑之下心志已近彷徨。

  

   吕松瞧得此景,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眼前男人一向自诩清高,在朝之时一向谨言慎行,当年为了平息祸端保住自己,竟是连亲生儿女都忍心断送,如此谨慎了一辈子,可没想到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

  

   “何人?”突然,吕家男丁之中冒出一道呼声,吕松定睛一看,却是那位自小与他不睦的大哥吕岁,而随着他这一记高呼,本就惊惶难眠的一众族人全都醒转了过来。

  

   “松哥儿?”然而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时,又有人瞧出了吕松面貌,虽是离家多年,可终归是血浓于水,吕家上下立时围至牢门附近,眼见得那黑衣之下的吕松真容,不由得发出阵阵欢呼:

  

   “松哥儿,您可算回来啦!”

  

   “是松哥儿,松哥儿是来救我们的?”

  

   “松哥儿,松哥儿……”

  

   吕家遭难,满门入狱,这群惶惶不安的亲族这些时日自是寝食难安,唯恐哪日便被举家脱去菜市口斩首示众,而此刻吕松前来,自是成了他们心中的救命稻草,一时间自是痛哭流涕,哀嚎连连,若不是琴无缺早将这牢房看守弄晕,只怕此时吕松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然而面对这诸多亲族哭喊,吕松却是脸色冷漠,他目光一扫,却见着众人之中,唯有自己那两位哥哥目光躲闪,似乎是不愿面对自己。

  

   “大哥哥,四哥哥,好久不见。”

  

   见吕松主动问起,大哥吕岁、四哥吕寒只得抬头应声:“你……六弟,你真是来救我们的?”

  

   还不待吕松应答,另一间屋子却是传来动静。

  

   “松儿,当真是你?”

  

   这声音对吕松而言自是再熟悉不过,吕海阔虽是待他不好,但终究是亲生父亲,幼时勤学苦读,争气出头,为的不就是让这位心中“慈父”多看一眼?但经历了十年前“诀裂”一事,此番相见,心中隔阂又哪里能轻易消除。

  

   “是我。”吕松淡淡回应,只一句便让牢中众亲族的欢呼戛然而止,吕松身位庶子老幺,亲娘早逝,自小便和亲姐相依为命,而吕家这一众嫡亲兄姐自是瞧不上他们这一房庶出,平日就多有奚落、欺负,在那次“决裂”之事里,甚至冷嘲热讽、推波助澜,于吕松而言早已是全无亲恩之情。

  

   如此关系,他又怎可能相救?更何况,他一介早年扫地出门的庶子,如今又有何能力相救?

  

   “你……你是如何进来的?”吕海阔正要疾步靠拢,可腰身才动便扯着伤口,立时疼得嘶叫起来,吕松见状于心不忍,也便朝着吕海阔走进几步,可一想起当日“决裂”之言,吕松便又向后退了一步,语声冷漠道:“吕大人还是关心些自己的案情更要紧吧。”

  

   “……”吕海阔闻言一愕,脸上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然而吕松继续言道:“我此行前来,是受高人指派,撤查有关摩尼教一事,我对吕家知之甚深,知道你干不出勾结魔教的事情,这便来问个究竟。”

  

   “高人?”吕海阔不禁有些疑惑,忽的想起什么,伸头朝着牢外看了几眼,却是根本未能发觉看守踪迹,这才相信几分,可他刚想开口,却突然噎住,他苦读圣贤,尊崇父子尊卑,先前还能因心中惦念流露出几分真情,可如今要他向吕松汇报案情,那岂不是子审父乱了纲常。

  

   “我为官一任,自觉问心无愧,天子圣明,定会早日还我吕家清白。”

  

   “好一句问心无愧!”吕松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言语间多少带着讥讽:“事关魔教,天子震怒,令吕家满门下狱,你若执迷不悟,你这些年所守护的吕家清誉、族人前程便都成了最大的笑话,试问九泉之下,你还能问心无愧吗?”

  

   “……”吕海阔被他这一声质问,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面如枯槁,身形佝偻,目光涣散,嘴角一遍遍的低声叱骂:“逆子……逆子……”

  

   “父亲……”见吕海阔犹自执迷,长子吕岁却是呼喊起来:“父亲,既有一线希望,父亲莫要为了一时意气而置我们……我们……”言辞之间已是泣不成声。

  

   “罢了,”半晌之后,吕海阔长叹一声,抬眼朝吕松望去,言语落寞:“你想问些什么?”

  

   …………

  

   约莫半个时辰,吕松探问了近半月以来吕家的人际往来。上到吕海阔同僚宴饮,下到吕家老小走街串户,除了未赴齐王那次宴请被齐王当众骂了两句外,便再没有了可疑之处。

  

   “那齐王平日宴饮,我向来也是不去的,我听说那日齐王也不过是吃醉了酒多言了两句,他平日里眼高于顶,又哪里会将我这礼部小官放在眼里。”

  

   吕松缓缓摇头:“国储之事干系体大,平日不动你,或许是不想打破平衡,而如今局势愈发紧张,你既要保持中立,他也可拿你开刀,以此震慑旁人。”

  

   吕海阔默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若真是齐王要害我,我吕家,恐怕在劫难逃了。”说着又朝着吕松望来,憔悴的脸色里多少现出一丝温情:“若是事不可违,你便早些离开这里,莫要受了牵连。”

  

   吕松嘴角略微抽动,终是不再出言讥讽,转身便道:“你们好生活着,我定然想办法救你等出来。”言罢便要朝着牢外走去,可才行一步,吕海阔却是突然唤了一声:“松儿,你……你也去看看你娘你姐她们吧。”

  

   “她不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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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早过,但宁王府中此刻却灯火通明,府中侍卫、家仆纷纷手持火把在各大院子里穿梭寻找,俱都是一副惶恐模样。

  

   “废物!”

  

   宁王书房之中,宁王猛地一掀,直将桌上的茶盏挥扫在地,直吓得一众跪在地上的家仆浑身颤抖:

  

   “偌大的宁王府,守备、家仆近千人,便这样让一个女人活生生的丢了,莫非她是庙里钻出的神仙不成?”

  

   原来早在广云楼里,宁王便已瞧出了琴无缺的女子身份,此番回府,便立即派人送了迷汤过去,为以防万一,甚至还抽调了一路侍卫过去把手,可没想到很快便有侍卫来报,这女人,竟是在屋子里凭空消失了!

  

   “找,再去找!”宁王厉声咆哮,此时所显露的气质已与广云楼里的谦和有礼判若两人。

  

   “禀王爷,丁四求见。”

  

   宁王闻言这才收起了怒容,转身就着茶座坐下,朝着身边丫鬟扫了一眼,丫鬟识趣退出书房,而早在书房外恭候的一位黑衣人则缓缓起身,朝着书房走进。

  

   “丁四拜见王爷。”

  

   宁王缓缓点头,可语声依旧冷漠:“查得如何?”

  

   “果然不出王爷所料。”

  

   “哦?”

  

   “吕海阔一家早年有一对庶出姐弟,因得罪了麓王家的小霸王,姐姐被人收房纳妾,弟弟被赶出家门,从此再无来往。”丁四说到此处,不由得朝宁王看了一眼,见他面色稍有好转,这才继续道:“据吕家下人透露,这位庶子,单名一个松字。”

  

   “吕松?秦松!”宁王稍稍咀嚼,眼里精光一闪,嘴角莫名翘起,露出一道诡异笑容:“丁四,吕家的案子如何了?”

  

   “回王爷,今日晚间大理寺的批文已经到了刑部,据说是十日后吕氏满门问斩!”

  

   “哼,”宁王又是一声冷哼,随即便拿起纸笔迅速写下一张便笺:“你去跑一趟大理寺。”

  

   丁四接过便笺,低头一看,却见着上书一行小字:吕家私通摩尼罪大恶极,我意改判为三日后行刑,以正国法,至于女子,充入教坊司以遵教化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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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平麓王府。

  

   世子萧琅与岳家家主的婚事倒也并未太过声张,赈灾之事虽已近尾声,但两家也不宜太过声张,便只邀了各自亲族于麓王府宴饮,二人拜过了麓王,大礼也便成了。

  

   萧岳二人早在平山小县时便已有了夫妻之实,此番大婚倒也并未太过惫懒,才不过一日,萧琅便被邀入书房,听着季星奎讲述近日朝中要闻。

  

   “此番赈灾朝中一片叫好,也算解了天子的一大心病,可听说前不久公主与天子大闹了一场,惹得天子重病,倒是让齐、宁二王借题发挥,各自笼络了不少势力。”

  

   “如今燕京局势复杂,好在我麓王府远在东平,要不然还真凶险万分。”

  

   “据说前不久,礼部员外郎吕海阔家中发现了一批摩尼教黑石,天子便以妄论国储的由头判他全家入狱。”

  

   “吕海阔?”萧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是二弟家那位的……”

  

   季星奎缓缓点头:“正是。”

  

   “那我麓王府?”

  

   “世子放心,玠哥儿那位早年便与吕家断了关系,这些年也从未往来,吕海阔入狱之后也未曾对人提起此事,断不会有所牵连。”

  

   “哎,想不到他那年做的荒唐事,到头来还是救了人家一命,”萧琅想到此节不禁微微摇头:“那位倾墨小姐我见过一次,无论气质还是才学都是上乘,虽是庶女,但也是不该沦为妾室的……”

  

   季星奎微微一笑,却是不做言语,他深知萧琅脾性,虽是风流年少,但却用情专一,自有了如今的世子妃后,对旁的女子最多不过是欣赏、赞誉而已。

  

   “对了,她还有个弟弟,叫……”萧琅正自回忆,可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复杂。

  

   “是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突然,萧琅猛地站起身来,朝着书房外的小厮唤道:“快,备马,叫上徐东山随我一道上京!”

  

   # 第 10 章:吕家女眷

  

   第 10 章:吕家女眷

  

   “不是,不是我拿的!”

  

   “不是,三姐姐她胡说!”

  

   “二姐姐,二姐姐你帮我说话呀!”

  

   …………

  

   “喂,醒醒!醒醒!”

  

   琴无缺望着地上喃喃自语的吕松,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焦急,他二人自地牢里出来已是五更时分,无论查案还是投宿都多有不便,索性便回到破落的吕府打座休息,可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吕松便开始胡言乱语,琴无缺靠近查看,显然已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琴无缺皱起眉头,此刻也容不得她丝毫犹豫,朝着吕松背后便是一掌挥出,吕松身形猛地向前一倾,一口淤血喷出,气色倒是恢复了许多。

  

   “我……我这是?”

  

   吕松缓缓醒来,初时还不知发生何事,可发觉自己体内气血翻涌,也隐约猜测到了几分,他近段时间先是目睹剑无暇的剑意缥缈心有所感,后又历经苦战有所进益,再经师傅传授修习“袖里乾坤”功法,一路来勤学苦练,虽是进境显著,但也难免根基不牢,今夜与父亲一番对谈,吕松更是心绪复杂,这才在练功打座之时胡思乱想,以致走火入魔。

  

   “师傅还说你武学正统,也不知道你这武功怎么练的,平白打个座也能走火入魔。”琴无缺见他好转,忙收起脸上焦急神色,故意挖苦了一句。

  

   但吕松却是从他话语里听出一丝细节,念隐门老门主虽是没能将他收入门下,可一直对他的行踪武学有所关注,虽不知她与师傅有何渊源,但想必关系不差,不然师傅也不会每年回山一次祭奠故人,想到此处,吕松心中稍暖,对救他一命的琴无缺不由也心怀感激,温声道:“念及往事,想得岔了。”

  

   “……”琴无缺砸了咂嘴,准备了半天的吵嘴话语又被堵到了嘴边,想起今晚他从牢里出来时的脸色便不大好,隐约间猜到了什么,这便背过身去不去理他,可退回自己坐处时,却又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叹,从手边的包袱里取出长琴,在吕松不解的目光下素手轻舞起来。

  

   琴声破空响起,只一瞬间便叫吕松心中一颤,随即便是一股暖流划入心田,吕松当即明悟过来,赶紧调整坐姿,运气调息,适才因入魔走岔了的真气也开始回归正轨。

  

   半晌之后,吕松轻吐一气,心中对琴无缺的敬意更甚几分,适才那道琴声看似寻常,实则暗含内劲,除了能让他心无杂念,更是在无形之中在他体内输入一道真气,助他平缓真气,如此一来,他这些时日冒进的修为才算彻底稳固。

  

   “琴峰主,吕松多谢了。”

  

   吕松突然如此郑重道谢,一时间倒让琴无缺有些无措起来,却见她面色一红,本就青春俏丽的脸颊此刻露出几分少女娇羞,她微微侧过脸去,开口回道:“你几时变得如此啰嗦?”

  

   “……”

  

   本事好好的答谢之言被自己漫不经心的怼了回去,二人沉默少许,心中均觉有些尴尬,琴无缺撅了噘嘴,宝石般的大眼不自觉的转了一圈,率先挑起话题:“都怪你,平白吵人清修,如今既是睡不着了,你便说说你的故事听吧。”

  

   “……”吕松微微沉吟,随即答道:“琴峰主,非是吕松故意隐瞒,实则儿时过往太多坎坷,实在……”

  

   “你这人,我好生救你,让你说个故事都不肯,真没良心,”琴无缺见他推拒,急忙出口斥责:“你若不说,信不信我琴声一起,教你痛苦十倍不止,到那时说不定得求着说与我听。”

  

   吕松暗自苦笑,也知道她面冷心热,当下也不再争辩:“好吧,我说与你听便是。”

  

   …………

  

   天色渐明,可坐在吕府宅院里的两人却无半点睡意,吕松虽是心事沉重,可有了刚才那一区琴声调息,说起儿时那些往事来倒也淡定了许多,故事娓娓道来,不知不觉间竟是让琴无缺听入了迷:

  

   “她……她们,怎么如此可恶!”

  

   吕松闻言不禁一顿,随即竟是破天荒的为故事中的“恶人”辩解了起来:“现在想来,不过是大宅子里的勾心斗角罢了,我生母故去的早,家中又没得倚靠,自然是要受欺负的。”

  

   “可你那时毕竟才只是个孩子啊!”琴无缺仍旧心怀不忿:“你那几位姐姐诬你也就算了,可你那两位做娘亲的居然也……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家主母一向护短,平日里但凡是自家儿女闹出的祸事都会推到我们姐弟身上,而二房那位小娘看似端庄娴静,实则阴狠毒辣,包藏祸心,我与姐姐自小乖巧,颇受父亲喜欢,自然也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叫我看啊,都是在这富庶人家闲散惯了才会有这些勾心斗角的闲心,要是在我们念隐门,少不得她们苦头吃的。”

  

   “不消念隐门,经此一遭,她们在牢里吃的苦头也已够了。”

  

   琴无缺缓缓点头,她虽久居山中,但对世间礼法有知晓一些,吕家女眷入狱,且不说在狱中遭遇如何,就算日后平冤昭雪,怕是女儿家的名声也已毁了大半。

  

   “那你,还要救她们吗?”

  

   吕松闭上眼眸,轻轻叹了口气:“终究是一家人,吕家若是清白,她们,也不该蒙受这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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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牢自古便是不详之地,而位于大牢邻座的女牢则更显阴森,即便外头艳阳高照,牢房里也全然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此刻官差衙役从外间走来,冷不丁的带起一阵阴风,很快便将牢房里的一众女犯惊醒。

  

   “大人,这里便是吕家的女眷了。”

  

   “开门。”

  

   不知是何人一声令下,衙役竟真的掏出钥匙打开了这座封闭许久的牢门,可还不待犯人们有所回应,经验老道的女牢头却是先打起了招呼:“你们,跟着他走。”

  

   “走?”牢房里顿时响起一阵嘈杂。

  

   “娘,是要放了我们吗?”

  

   “得救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莫不是诓我们的?他们,他们是要带我们去杀头?”

  

   “娘亲,我……我怕……”

  

   “我……我还不想死……爹爹……”

  

   “官人……官人……”

  

   不知从谁的一句“杀头”开始,整间女牢里便开始传出阵阵哀嚎,女牢头顿时面色一紧,立即吼道:“嚷嚷什么,没说要杀你们,跟着出去便是。”

  

   然而这悲观的念头一起,女人堆里的抱怨和哀嚎又哪里会轻易消散,见众人犹自哭啼,站在女牢头身后的一位衙役打扮的男人不禁眯起双眼,当即将腰间长刀抽出,高声喝道:“若再敢聒噪,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这男人面色阴沉,言语之间便将那长刀向着墙面一劈,竟是在那宽厚的墙面上砍出一道深邃刀痕,一时间直将这一群妇人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乱发一言。男人这才满意,朝着女牢头使了个眼色,按着先前计划,先将一众女子戴上枷锁,蒙上双眼,命她们逐一牵引跟着男人走出大牢。

  

   一众女子只得将心事搁置,随着男人的脚步缓缓前行,及至在大牢门口分坐于几辆马车之中,又随着马车踏往城东一处宅府,直至入得府中,男人才命人为她们去了枷锁,解了裹眼步,又叫人送她们去后院梳洗沐浴,换了一套下人衣裳,再由一队兵士看押,将众人押往府中正厅。

  

   入得正厅,兵士们各自手执兵刃侍立两侧,众女抬头望去,却见一散发披肩的中年男子横卧于高堂座椅之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宫装女子,均是容貌端庄身材姣好,而这男子却一副惫懒模样,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丝绸睡袍,见得众人进来也不坐起,却是自顾自的翻着手中一本册子。

  

   “宁……宁王?”忽然,一道惊疑的呼声自女犯堆里传了出来,仿佛在众女心中燃起一丝光亮,随即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那惊呼的妇人跪行上前。那妇人靠近几分,更加确认了眼前男子的身份,连忙大呼道:“宁王殿下,妾身是吕家的娘子,去年王妃寿宴,我随着家夫上门见过的。”

  

   然而那横卧于高堂的宁王却依旧不曾起身,只朝着地下跪着的妇人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这才开口问道:“哦?这么说,你便是吕海阔之妻李氏了?”言语间有些轻浮,说完又在她身上扫了几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是妾身,王爷,吕家突遭横祸,实乃无妄之灾,我吕家……”

  

   “住嘴!”然而李氏话音未落,先前那位押送她们的黑衣衙役却是再度抽出长刀一声喝斥,直将李氏的话语打断:“一介犯妇也敢妄议国事。”

  

   “……”李氏这才收住了嘴,只敢用哀求的眼神望向远处依旧自在躺着的宁王,只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些关切之词,即便是不能帮忙,能待她们稍稍客气些,不再多受那牢狱之灾也是好的。

  

   “嗯,”宁王也果然如她所愿点了点头,甚至还缓缓收起惫懒的姿势坐了起来,目光又朝着李氏身后的众女望了一眼,随口笑道:“听说吕海阔除你之外,育有三子三女,可曾婚配?”

  

   李氏不明其意,只得如实答道:“回王爷,吕家确有三位少爷三位小姐,如今除了老六早年被逐出家门外,都已成婚了。”

  

   “既如此,那这些人里,便该有你和你家的二房杜氏,再有三位女儿和两位儿媳。”

  

   李氏却是摇头道:“我家那位五丫头,早年被麓王府的二公子收了去,这一次并未跟着一起。”

  

   宁王微微点头,显然是对这一节早已通晓,麓王虽是较他在血亲上差着一脉,但毕竟同为宗亲,手中也执掌着东平府的兵权,这次吕海阔下狱祸及全家,唯独在拿人时漏了麓王府的这位,显然是天子的意思。

  

   “既如此,那便留下这几位吧,其他人退下。”

  

   宁王寻思少许,却是没头没尾的吩咐了一句,李氏等人还未明白他言下之意,便见两侧亲卫扑将过来,按着名录索引,很快便将众女分成两拨,李氏似乎也觉察到几分不对,这下便再顾不得许多,直朝着宁王质问道:“王爷这是何意啊?”

  

   然而宁王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肝胆俱裂,心如死灰:

  

   “吕家一案已有了结果,家中男子三日后便要斩首,至于女眷,本该是充入教坊司已遵教化,可本王于心不忍,特意请了圣恩要了你们,尔等以后便在王府为奴吧。”

  

   “不……不会的……”

  

   “夫君……”

  

   “爹……娘……”

  

   闻得此言,吕府女眷顿时乱做一团,即便这几日来早有了各种猜测,可如今从宁王口中听到这等结果,堂下女眷立时哭喊起来,数十人的吕府男丁里,除了家主吕海阔、长子吕岁、四子吕寒外,更有吕家几位叔侄表亲,不论平日如何做派,这都是她们女人的主心骨,而今被判全家斩首,女子们又要充入王府为奴,巨大的落差之下,已然有好几人当场晕死过去。

  

   “带走!”然而那一直伴在宁王身前的黑衣男人却是言辞冷漠,对这等妇人哀嚎丝毫不留情面,他一声令下,亲卫门当即不再耽搁,或拉或扯,很快便将堂下女囚带走了大半。

  

   待得亲卫退下,宁王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余下的六位妇人踱步打量。目光里却是多了几分惊喜之色:“吕家到底是书香门第,文官清流,这家中的女儿媳妇个个生得标致,倒也不枉我折腾一场。”

  

   李氏闻得此言,联想到这宁王平日的名声,哪还不明白此间处境,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放声哭喊道:“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妾身……”

  

   “住口!”然而这一次,宁王却是突然变脸,一改先前的和顺,言辞冷漠道:“尔等既已判为奴仆,便该自知轻重,若再敢僭越,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李氏闻言立时一愣,心中虽然满是悲愤,可终究只是妇道人家,被宁王这一喝斥便吓破了胆,只得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娘,女儿不活了!”

  

   就在此时,李氏身后一女却是突然起身,先是一记高呼,随即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厅中墙柱撞了上去,显然是报了必死之志。

  

   然而她才冲出两步,早有警觉的黑衣男子便已拦在了女子身前,一手将她搂住,待她稳住身形,立时又将她朝地上一推,呵斥道:“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

  

   “丁三,做得不错!”宁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被唤作“丁三”的黑衣男子连忙转身朝宁王行了一礼,却见宁王缓步走到那寻死女子跟前,突然抬起手臂,朝那女人脸上猛地一扇。

  

   “啪!”

  

   一声脆响,立时让众女噤若寒蝉。然而宁王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却见他再度蹲下身子,一把将那刚被他扇了耳光的女人扯了起来,双手直揪在女人衣襟处狠狠一撕,只听得“哗啦”一声,本就微薄的布料瞬间从胸口扯开,直露出女人胸前那两只摇曳起伏的嫩白蜜乳。

  

   “文儿……”一旁的李氏早已是面无血色,眼见得女儿受辱也只得在一旁呼喊。

  

   被唤作“文儿”的少女本名叫做吕倾文,是吕家的二女,平日里虽是有些刁蛮刻薄,可此时也能秉承着吕家嫡女的风范,毅然选择用自尽的方式来保住自己与家族颜面,然而宁王手下高手如云,又哪里会让她轻易得逞。

  

   “啊……”吕倾文再不复刚才的贞烈,此刻的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不断挣扎,可宁王却是一手将她拧在怀里,丝毫不因她的恐惧而有所收敛,大手毫不客气的自胸口探入,就着那女人最为羞耻的乳峰缓缓抚摸揉搓,立时便给这堂皇的大厅渲染出一抹淫靡绯色。

  

   “不要……不要……”吕倾文挣扎不过,此刻已是慌不择路,在男子的大手淫辱下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贞烈模样,只不一个劲的颤抖哭喊,嘴里大喊着“不要”,可究竟是不要什么,她却再难说个明白。

  

   “吕倾文,吕家二女,五年前嫁了你父亲最得意的一位门生,可没想到如今你吕家出事,人家便一纸休书给你送了回来,当真可笑至极。”宁王一边揉搓着女人胸前的一对儿蜜乳,一边在她耳边出声调笑:“看你姿色不俗,以后你便在我府中做个洗脚婢吧。”

  

   “呜……”这一番言语虽是事实,可无疑是在吕倾文的伤口扎了一刀,她本是家中嫡女,嫁给了父亲的门生本已是下嫁,可没想到吕家前脚才出事,他那夫君后脚便将她一纸休书撇了个干净,如今落得如此田地,自是满心怨愤,被宁王这言语一激,当下便埋头大哭起来。

  

   “哼……”宁王见她啼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戏谑笑容,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对儿蜜乳不停,目光却是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对母女望去:“想必这位便是杜氏了,果然生得温婉可人,吕海阔倒是好福气啊!”

  

   只这一句,便将那风韵绝佳的杜氏吓得不轻,却见她满脸惊恐的跪倒在地,直朝着宁王爬了过来:“王爷,奴家愿意侍奉王爷,做牛做马在所不惜,只是奴家这女儿才刚刚丧了亡夫,实在不通礼数,她……”

  

   “啪……”

  

   然而杜氏话音未落,宁王却又是一掌扇出,全然不给她丝毫情面:“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做牛做马?”随即又站起身来,朝着杜氏口中的女儿看了过去,这位吕家三姑娘随着生母杜氏一样生得端庄秀丽,此刻虽只穿了件下人衣物,可眉眼间也稍带出几分别致风情,最让宁王满意。

  

   “不怕告诉你们,你吕家有人得罪了我,今日之事,要怪就怪你们投胎到了吕家!”宁王谈笑之间,眉眼却是犹自在众女身上打量,见得吕家的主母李氏露出茫然决绝之色,当即便冷声提醒:“若是有人胆敢自戕,我便将她剥干净了,尸身悬于城头,便是死也叫她不得好死!”

  

   “呜呜……”闻得此言,一直畏缩在墙角哭泣的吕家儿媳不禁哭得更厉,惹得宁王侧目望去,又在这二女身上扫了几眼才道:“你二人倒是没投错胎,只可惜啊,嫁错了人。”随即又指着二女中稍长的一位道:“你便是兵部张大人家的女儿吧,我听说你父亲早年掌兵时伤了脸面,军中唤他‘张丑儿’,却不想他生得女儿如此标致?”

  

   “我……宁王开恩,家父平日里最是仰慕宁王,求宁王放我……”

  

   “哈哈,”哪知宁王听了这话竟是笑得合不拢嘴:“你可莫要逗我,这京中谁人不知张丑儿谨小慎微,与那吕海阔一样从不站队,要不然,你们两家又如何结亲?”

  

   说到这里,宁王却又将目光看向张氏身边的女人:“倒是这位卫家的小娘子,你父亲当年也算是跟了我,可没想到陛下一训诫便改了主意,说起来,你与吕家四郎的婚事,还有我半分功劳。”

  

   众女又是一阵哀嚎啼哭,除了受制于人,宁王这番话更是事无巨细将她们的身世了解得清清楚楚,显是对她们志在必得。

  

   “却不知是何人得罪了王爷,即便是死,也该死个明白!”早先被宁王撕开胸衣露出一对儿蜜乳的吕倾文此刻突然收住啼哭之音,竟是大着胆子反身问了起来。

  

   宁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阴狠笑容:“告诉你们也好,将来若是相见,也该更有趣一些。”

  

   “那人便是你家的小六,想来是在外有了些本事,如今竟是戏耍到我头上,也罢,本王便好好与他消遣消遣。”

  

   “小六……怎会是他?”

  

   “又是他,他就是个扫把星!”

  

   “王爷,我家与他向来是不合的啊,我……王爷报复我们,于他而言全无干系啊……”

  

   看着吕家三女如今居然还能有这等口才,宁王不禁对她兴趣更多:“倾诗小姐说得倒是不差,可合与不合那是你们的事,今日我要的,便是肏遍他全家女眷!”

  

   宁王言语之时,门外却正响起了先前被带出去的其他女眷的哭喊之音,虽是隔了屋子,可那边动静实在太大,在众女听来仿佛便是魔窟一般让人可怖,联想到适才宁王那番话,众女只觉再无幸免之理,一时之间心中只剩下无尽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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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管家、二管家回来啦!”

  

   宁王府门外,随着一声门房传唤,两道干练矫健的身影快步踏入,径直朝着后院行来,所过之处,无论奴仆军士尽皆行礼侧目,可见其地位尊崇。

  

   及至后院客厅门口,二人才停下脚步,朝着屋内躬身道:“王爷,事情成了。”

  

   “进来说话。”

  

   二人推门而入,刹那间便能感受到屋子里强烈的淫靡气息,但见宁王全身赤裸地安坐在厅中高椅之上,身后站着一位风韵美妇替他揉肩捏背,而脚下,却是横躺着四名衣衫褴褛的少女,各自只穿着一件薄衫,自腰腹而下尽皆被脱了个干净,双腿之间不是红肿一片便是沾染着浑浊白精,瞧这架势,显然才经历过一场“大战”。

  

   丁大丁二两位管家不敢多言,径直走到宁王跟前跪倒:

  

   “王爷,礼部侍郎卢义卢大人昨夜亲自递了名帖,连着他门下七人一齐投效。”

  

   “除礼部外,其他各部也有数十位大人递了名帖。”

  

   “哼,”宁王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吕海阔虽是不中用,可没想到临死还能帮我震慑一下这群墙头草。”说着又朝丁大丁二瞧了一眼:“差事办得不错,该赏,老规矩,咱们一起!”

  

   “多谢王爷!”丁大丁二相视一笑,显然是对这份赏赐深感荣幸,他兄弟四人自小被宁王栽培,丁大丁二主理朝中外务,丁三丁四处理王府内务,虽只是管家身份,可各个精明强干,有知州府尹之能,而宁王待他们也是十分恩重,使其可随意出入王府后宅,甚至是像如今一般,将新得来的女人与其同乐。

  

   “大哥二哥,等你多时了,这几位便是吕家的女眷,货真价实的官家小姐。”还不待两位兄长有所行动,一旁侍立着的丁三丁四却已是喜笑颜开的围了过来,他二人主理府中事务自然知道规矩,宁王若不开口,那便躬身守候不敢僭越,但如今开口赏赐,那便可以与两位兄长一起放肆一些。

  

   当下四人快速褪下衣袍,不由分说便向着地上瘫倒着的四女扑将上去,伴着几声女子哭嚎响起,这偌大的的后宅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宁王犹自坐在高位,虽是调养得当,可连番大战之下多少有些疲累,此时索性静下心来,一面享受着身后吕家二房杜氏的十指按抚,一面瞧着眼前的荒淫好戏。

  

   “诗……诗儿……”

  

   然而宁王的这份安稳倒是被身后女人的一声轻呼打断,饶是杜氏再如何隐忍,眼见得女儿如今被一家臣欺辱,此刻也是手脚冰凉浑身颤抖,连带着按捏的手指也变得没了力气。

  

   宁王闻声一笑,却是一记反手将这美妇搂入怀中,大手肆无忌惮的伸入女子胸衣内揉搓起来,口中笑道:“怎么,你这女儿只本王肏得,其他人便肏不得?”

  

   “王爷,求您……求……”

  

   然而她求饶话语还未说完,宁王便又是一记耳光打断:“怎么还如此不懂规矩!”随即脸色一沉,朝着那头正把玩着吕家三小姐的丁二吩咐道:“丁二,给我狠狠的肏,那丫头脸蛋生得不错,一会儿可要在她脸上射上一回。”

  

   丁二闻言哈哈一笑,当即便用手按在女子背臀之上,直掐住女子逃窜的腰身,一手扶住下身长枪向前一挺,立时便插入吕倾诗的屄穴之内。

  

   “啊……”吕倾诗被这一粗暴动作搅得仰头呼喊,可这丁二肏起女人来颇有几分阴狠味道,借着她仰头的功夫一手掐在她喉颈位置,大嘴寻着女人樱唇吻了上去,吕倾诗起初还有所躲避,可男人只在那脖颈处稍稍一捏,窒息的痛苦瞬间涌入脑海,高傲的头颅渐渐低了下来,丁二这才满意的将她扳了个半身,大舌混入女子唇舌之间,一面挺动着下身长枪在女子屄穴里翻云覆雨,一面又用手按掐着女子腰臀与脖颈,以后入骑乘之姿凌驾于女子身上。

  

   吕倾诗先前还会哭嚎两声,可骑在她身上的丁二却犹如恶鬼一般凶残,但凡她稍有不恭便会加大脖颈捏掐的力道,另只手还在她的裸露翘臀上肆意抽打,吕倾诗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哪里经受过这等折磨,随着男人的抽插力度加剧,自己下体私处也不禁生出几分水润,心灰意冷之下自然也是抛下了怨念,默默忍受着这份屈辱。

  

   “老二还是这般粗鲁……”见丁二如此蛮横,一旁的丁大管家难免出口调笑,四大管家之中数以他年岁最大性子最稳,除了办事牢靠,如今玩起女人来也是极具耐心,瞧着丁二那边已是挺枪插了不下百合,而自己这头仍旧只是抱着怀中女人细细品吻,似乎不愿放过女人每一处的嫩滑肌肤。

  

   “哈哈,还是丁大识货,”一旁的宁王乐得笑出声来:“他怀里那位吕二小姐可是金枝玉叶,自小泡着花瓣汁水长大的,浑身肌肤又嫩又香,适才我也沉醉了许久。”

  

   然而有别于男人们的污言秽语,墙角处却是传来一道妇人谩骂:“畜生……畜生……”

  

   众人这才侧目,才瞧见那墙角靠着一位蓬头垢发的中年妇人,模样倒还不错,可此刻却是哭得双目红肿,脸色憔悴,如今这一谩骂,自是有些扫人兴致。

  

   “你好大胆子,安敢辱骂王爷!”丁大目光一凝,看向那妇人的目光里流露出一股杀意。

  

   “嘿,她便是吕家的主母,也是你怀中那位吕二小姐的生母,适才我将她们几个轮番玩了一轮,嫌她老迈无趣,便将她扔开了。”

  

   丁大闻言却是目光一转,脸上顿时来了兴致:“王爷勿怪,这妇人虽是上了年岁,但风韵犹存,她辱骂王爷罪不可赦,丁大现下便将她母女二人肏得死去活来,为王爷出这口恶气。”

  

   宁王微微一笑,既是满意丁大的这番说辞,又对他所说的画面有些期待,虽说他府中能人无数,善于调教女子的女官也有,可丁大既然有此一言,他也乐得瞧出好戏,当即点头示意:“也好,你若调教得好,我便再赏你一份大礼。”

  

   “哈哈,既如此,先谢过王爷了!”丁大闻言先是爽朗一笑,随即便起身朝着墙角处的李氏走去,也不多话,抬手便将那哭骂不止的李氏自墙角拧了起来,丁家这四位管家虽都不是江湖中人,可自小被宁王培养,武艺体魄自然也是远超常人,提捏个官家妇人自然是轻而易举。

  

   可怜这李氏在墙角思绪挣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朝着宁王等人破口大骂,为着心中那口气节与尊严,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才转瞬的功夫,她全身被人提起,整个人双脚离地置于空中,丁大还以一副戏谑笑容时不时将她向上高抛,直吓得这妇人方寸大乱,整个脸色仓皇可怖,于空中鬼哭狼嚎了起来,而先前在丁大手里受了欺辱的吕倾文此刻也顾不得体面。一路跪行着扑了过来:

  

   “娘……你放过我娘……娘……”

  

   “哈,想救你娘,就老老实实的把屁股翘起来,到了如今,你就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吕倾文默默咬了咬唇,眼泪不停的向下滴落,耳边听到的是自家姐妹妯娌的淫靡呼喊,眼前所见皆是现实,丁大的话自是不差,从今天起,这世上再也没有吕家的小姐了,她们,都只不过是人家的玩物,生死不由人,其命如猪狗!

  

   丁大耍弄了许久,见那李氏哭嚎得不成样子,这才勉强将她放下,才一落地,丁大却又将她一把抱住,也不嫌弃她此刻惊魂未定的丑态,大手只管在那丰腴的肥臀上抚摸,同时又朝着身后的吕倾文吼了一声:“你若再不听话,我便将你娘扔出去喂狗!”

  

   吕倾文被他这吼声吓得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了丁大跟前,丁大哈哈一笑,随即又将怀里的李氏拉扯到女儿身侧,让二人都保持着跪立姿势,自己这便一把扯开李氏衣裤,又解开自己下身,露出那早已昂首多时的下身,径直向前一挺,毫不费力的插入李氏那保养得体的熟女蜜穴之中。

  

   “啊……”李氏下身一痛,心中自是犹如火烤一般煎熬,可她举目之下,这富丽堂皇的宁王府客厅里,处处皆是这些苟且妄为的场景,平日里后宅争斗的那些琐事此刻在这群恶魔强盗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对她此刻而言,能让自己少受些痛苦与屈辱才是头等大事。

  

   “早这般听话不就好了!”背后依稀传来丁大的无耻言语,李氏扭头一看,却没想瞧着自己女儿此刻也与自己一般跪倒在男人的身前,男人的一只大手正胡乱在她的挺翘白臀中间抠弄捏玩,再看吕倾文的脸上,目光迷离脸色嫣红,眼中竟也没了半点抗拒脾气,若不是亲眼所见,李氏哪敢相信这是自己从小教养长大的女儿,瞧那搔首弄姿欲拒还迎的样子,岂不比那勾栏瓦舍里的娼妇还要下贱。

  

   “文儿……文儿你……啊……”李氏刚要出声呼喊,可没想着下身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烈抽插,调整好姿势的丁大渐渐进入状态,根本不会给李氏半点分神的机会,硕大的肉根一次次插入李氏的淫穴里,健壮的腰腹一次次的顶在李氏的肥臀上,一时间臀波荡漾淫水飞扬,直肏得李氏放声呼喊,理智全无,又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再去管教女儿。

  

   “倒是有些手段!”一旁的宁王全程驻足观摩,这丁大虽也只是用了些蛮力,可在拿捏这对母女时也算干净利落,片刻功夫便将这母女二人肏得没了脾气,各自跪在跟前翘臀待肏,直看得他心怀大慰,才刚刚宣淫过的肉身渐渐又有了几分欲火,随即便朝着脚边杜氏看了眼,脸上露出一丝淫笑:

  

   “你也别闲着了,快替本王含萧吹屌,本王还要好生肏你!”

  

   # 第 11 章:王府脱险

  

   第 11 章:王府脱险

  

   次日夜里,两道黑衣身影再次从被封了的吕府老宅飞出,沿途跃过无数高楼屋檐,直朝着燕京西林门的齐王府奔去。

  

   齐王萧坦乃当今天子幼弟,自小骄横跋扈,年少时便有当街打杀近侍的传闻,恶名不逊其兄宁王萧度,然则这齐王母妃娘家白氏却是出身不凡,其兄白崇山乃是桂州三十六山的山主,麾下二十万山民雄踞一方,更有威震天下的神兵虎豹骑坐镇,左右近邻莫不敢欺,故而这齐王虽非嫡子,但在这次立储风波里有着一席之地。

  

   “这齐王府的把守倒是缜密得很!”齐王府近处的屋檐顶上,琴无缺微微探出头来观察一阵,微微摇头道:“这里不比刑部,此处高手林立,用琴音怕是会打草惊蛇。”

  

   吕松点头道:“毕竟是炙手可热的亲王,又与摩尼教暗中勾结,守备自然不会太差,不过今日我们只需偷偷潜入,打听一下府中情况便好。”

  

   “那你跟紧些吧,别到时候被人发现,我可不管你。”

  

   二人就此说定,一前一后潜入府中,七拐八绕好一阵才至王府后院。然而才至后院,二人便觉察出一丝不对。

  

   “这么晚了,居然还在会客?”

  

   原来那齐王书房客厅里灯火通明,门外一队军卒把手,而正门位置,一位妙龄少女侍剑而立,观其模样,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你从那边屋檐上去,落身之时我来吸引注意。”琴无缺知道轻重,当即便有了决议,吩咐着吕松自后院小宅屋顶绕行,小心向着书房靠拢,而自他落脚书房屋顶的那一刹那,琴声陡起,侍立于正门的女子与周遭军卒尽皆一愣,目光纷纷循着琴声看去,自是忽略了顶间那点微末动静。

  

   吕松寻着一处光亮处趴伏好身子,小心揭开一块瓦砾,顿时便能瞧见这屋中情景。

  

   书房中一共不过三人,齐王箫坦高居主座,脸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客座上却是坐着一位宫装女子,自上而下倒是辨不出容貌,这女子气色从容,竟是在齐王思虑间拾起一杯茶盏缓缓品饮,而她身后同样站着一位侍剑少女,与先前守在正门处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吕松心中陡然一凛:那喝茶的宫装女子却不知是何等身份,竟能有如此两位剑女随侍,又能让凶名昭著的齐王皱眉。

  

   “价格倒是不差,只是你苏家一向经营的是船舶盐商的生意,何时对这兵甲器械有了兴趣。”

  

   半晌过后,齐王总算开口,原来眼前这位苏家来人是为着生意而来,苏家作为江南首富,与北方的岳家齐名,但一向只经营船运茶盐钱庄的生意,今日前来,却是要请齐王牵线,购置桂州的兵甲军械。

  

   宫装女子缓缓开口,语声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清澈:“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见齐王面露疑惑,宫装女子又解释道:“江北岳家如今已与麓王府结为姻亲,麓王执兵于东平,岳家掌管着铸铁生意,虽是秦晋之好,却也难免得上位猜忌,这铸铁军械的生意,我苏家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吕松在屋顶听得此言不禁皱起眉头,一来是他这段时日往返山林,倒是错过了岳青烟与萧琅的婚事,二来却是没想到这苏家竟有意染指岳家的军械生意。

  

   然而还不待他细想,屋里那宫装女子又继续道:“终归不过是一点微末军械,莫非齐王是担心我们苏家靠着这点家当作乱?”

  

   这话虽是荒谬,却也道出了齐王心中顾虑,苏家久居江南,据闻家中子弟近年来仕途顺畅,在金陵城里关系盘根错节,此时向他索买军械,难免不让人生疑,可既然这话已挑明,萧坦自然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言道:“你们苏家若不怕死,只管乱来便是。”

  

   “王爷所言甚是,金陵城重兵把守,江南道陈兵数十万,再有那桂州白山主麾下三千虎豹骑,两日便可抵达金陵,我苏家世代经营,又得政令提携才有了如今地位,又岂会行此不忠不智之举。”

  

   “……”齐王犹自陷入沉吟,唇齿紧闭眉心紧锁,显然是有了几分意动,见得此状,苏家女子又继续言道:“此番交易若成,我苏家定当铭记齐王恩惠,他日若能在军械生意上有所突破,自然不会忘了齐王的好处。但有新品,优先运予桂州,但有所得,也必将抽出两成以犒三军。”

  

   “好!”

  

   这几番抬价下来,齐王终是瞳孔睁大,终是捏拳做了决定,不过是五千套军械,苏家既能出高价,又能给出此等承诺,若真能如她所言成为挤掉岳家成为皇商,优先新品与两成盈利,这对他如今在京中的焦灼局势影响甚大,自然叫他难以拒绝,至于风险?齐王曾亲历战阵,见识过桂州虎豹骑的神威,自然不会将她苏家放在眼里。

  

   “我这便修书一封,你持我信物去到桂州便是。”

  

   “齐王果然英雄豪爽,苏语凝敬服。”交易达成,宫装女子款款起身,朝着齐王行了一礼,同时也道出了自己名讳。

  

   “苏语凝?”而身在屋顶的吕松闻言却是一愕,脑海中自然浮现起一些江湖见闻:苏家那位被冠以‘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女儿,便是眼前这位?

  

   “什么人?”然而便在吕松错愕之时,腿脚却是不经意间在屋顶瓦砾里磕碰出些声响,虽是寻常人等觉察不易,但那屋中侍立于苏语凝身侧的女子却是猛地向上高呼。

  

   “小姐,有刺客闯入!”还未待吕松撤走,院门外便传来急促脚步声,却是先前那被琴无缺引走的女子返回。

  

   “有刺客!”里外均有察觉,“刺客”之事自是做实,齐王当即脸露怒容,朝着屋外咆哮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我齐王府!”

  

   随着齐王这一声咆哮,屋外立时有军士集结,连带着先前门外那位侍剑女子也已锁定吕松目标,猛地向上跃起,直朝着吕松冲杀过来,吕松不敢大意,一路向着外院奔逃,然而那侍剑女子身法高绝,转瞬间已拦住去路。

  

   “小心!”吕松正要拔剑与这女子对攻,可未曾想身后传来琴无缺的呼喊,吕松立时转身,却猛地发现身侧不远处一道黑袍身影正疾驰而来,吕松赶紧侧身避让,可没想那那黑袍人却是紧追不舍,其速之快竟是让吕松措手不及。

  

   “叮!”

  

   眼见得吕松身陷险境,琴无缺也顾不得暴露,长琴破匣而出,在夜空之中划出一道绚烂的白光,黑袍人立时察觉有异,身形陡转避开琴波,目光一撇,嘴中竟是念道:“念隐门?”

  

   突然被道破家门,琴无缺此刻也来不及惊讶,只因那黑袍人竟是突然转身,目光似乎已是锁定了她的位置,扭身便朝着她奔袭而来。

  

   而吕松这边正要逃窜,却是被那侍剑女子拦住,长剑拼斗数合,吕松倒是镇定不少,这女子虽是剑法高明,但内息剑意到底差了几分,想来自己能够应付,当下连攻数合,趁着女子招架之际跃下屋檐,意欲与后院门口的琴无缺会和,可他还没走几步,王府军士却已集结,数十名弓手乱箭齐射,吕松只得一昧闪避,一时间却也难以靠近琴无缺的位置。

  

   “朝这边射!”

  

   然而琴无缺那头却是率先传来那黑袍人的喝令之声,吕松顿时心中一凛,这黑袍人身法鬼魅,可在琴无缺的琴声之下仍然近不得身,但若是调集箭雨助阵,琴无缺的处境怕是不好说了。

  

   果然,王府弓手立时调转了方向,又一阵箭雨落下,藏匿于门檐下的琴无缺一跃而出,虽是避开了箭雨,可也将身形完全暴露,那黑袍人冷笑一声,随即便是身形一闪,再度朝着琴无缺飞去。

  

   “不好!”吕松见状大急,忙不迭的朝着二人靠近,可他这一退,追击而来的侍剑女子也紧随而来,吕松只得又转身对敌,一时间却变得进退两难了起来,而琴无缺这边却也陷入僵局,那黑袍人与她近身扭打数合倒也没尝到甜头,可他却时不时退避锋芒,呼喊着王府军士箭雨攻袭,如此一来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先生且退!”

  

   便在吕松与琴无缺疲于招架之时,却不想远处齐王再次携着一队军士赶来,看着眼前局面,齐王一声高呼,黑袍人毫不犹豫向后撤走,琴无缺目光一凝,却见齐王身侧四名近卫再次弯弓搭箭,又一阵箭雨直射而来。

  

   然而这一阵箭雨却与寻常弓手所射不同,利箭划出之时箭音破晓狂啸,其速更快,其势更猛。

  

   琴无缺不敢怠慢,随即双腿一搭,在原地落出坐定姿势,长琴安置于腿弯,十指轻挥,一时间四道琴波涌出,与那四道箭刃并在一起,随着几声“砰砰”脆响,那四道琴波竟是突破箭雨,反身回落在那四名近卫身上、

  

   轰鸣声响起,可怜那四人俱是齐王身边老人,在军中选出的武艺高强之辈,可才一个照面,便被琴无缺这一人一琴打得重伤倒地,一时间四方震慑,便是狂妄自大如齐王也不禁心生寒意,不敢再语。

  

   吕松自然也沉浸在琴无缺的这一神技之中,下意识的朝着琴无缺方向瞥了一眼,可这一眼让他顿时大惊,连忙朝着琴无缺高喝道:“小心!”

  

   琴无缺闻言立时侧身,只见那黑袍人距离她仅有寸步之遥,饶是她此时警觉过来,以这黑袍人的身法,掌风呼啸的声势,琴无缺脸上终于露出一许紧张,这一掌,怕是难以避开了。

  

   然而就在那黑袍掌风临近之时,异变再生,琴无缺身前陡然飞过一道身影,正不偏不倚的迎在他掌风端口,完完全全帮她挡了这一掌。

  

   “吕松!”琴无缺大呼一声,顺着被击飞的吕松飞将过去,才刚将他接入怀中,身后便又传来黑袍人的紧追步伐,琴无缺目光一红,十指再拨,这一次,琴音肃杀,内息无穷,那饱含杀意的琴声威力较之前更甚,直逼得黑袍人连连退让,迅捷的身法一时间再无用武之地,待得琴声散去,琴无缺与吕松却已是消失在院门之外。

  

   齐王见状立时勃然大怒,直朝着手下大喝道:“还不快去追!”

  

   黑袍人微微顿首,虽是知道此番追击希望不大,但碍于齐王颜面他也只得做做样子,继而身形一转,沿着琴无缺遁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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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无缺携着昏迷不醒的吕松一路向南,很快便将王府追兵甩开,出于谨慎,又绕着燕京城转了两圈,终是确定无人尾随,这才带着吕松向着那破旧无人的吕府而去,随手寻了间卧房,将吕松安置于床,这才开始打量起吕松的伤势。

  

   然而这一番打探却不禁让她蹙起了眉头,那黑袍人阴狠毒辣,虽是功力不及自己,却是精通旁门左道,先是以王府军士的箭雨逼迫自己身位,继而又不断偷袭寻找机会,直到那最后的一掌……

  

   “好毒的掌!”琴无缺喃喃念道:“二师姐说起过,毒掌这门武功极难修炼,大多是自幼尝尽百草才能将毒素注入体内,再要兼之掌法与内功,三管齐下方能有所成就,这人毒掌如此精深,难道是蜀中唐门的人不成?”然而她此刻却也顾不得多想,躺倒在床的吕松此时面色一片乌青,嘴角不断溢出少许白沫,看这架势,显然是命不久矣。

  

   “你呀!功夫没学到家还要逞能,”琴无缺嘴角蠕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责怪之语,然而话一出口又觉有些后悔,她不禁想到这一掌若是自己挨了,以吕松的身手怕是两人连王府都逃不出来。

  

   “呸,那一掌离我虽近,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躲避不及,就算挨了半掌,我也能撑着气力杀出来。”琴无缺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又看了看吕松,继续嘟嘴自语道:“反正我是不领你的情的,今天救你,你还得承我的救命之恩,听到没?”

  

   昏迷不醒的吕松显然无法回答她的嘴硬之语,琴无缺倒也没多耽误,伸手探入衣襟,自外衫内袋里取出一只袖珍小瓶,拔开瓶塞,反手倒出一粒赤色药丸。

  

   “哎,这么好的药,白白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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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深夜,燕京城外却是扬起一阵车马喧嚣,借着高处的月光照拂,一辆锦绣马车直朝着南方官道疾驰而行。

  

   “小姐,那齐王既已答应了买卖,桂州那边也需要些时间准备,我们又何必如此着急回去?”

  

   车厢之中,同为侍剑少女的妹妹小心为案几上的油灯续了灯芯,见苏语凝此刻也无心读书,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苏语凝淡然一笑,却并未急着答复,反而是合上手中古籍,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饮了一口,却是反问向身边侍女:“月影,这一路可有收获?”

  

   那被唤作“月影”的侍女先是一愣,随即微笑答道:“虽是外出,但整日在小姐身边,倒也变化不大,若说收获,那便是这一路所见所闻与小姐平日所说的分毫不差,这宁王、齐王就没一个好东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苏语凝怅然一叹:“只是没想到这两人比我想的还要不堪……”苏语凝一番惆怅,随即又觉着气氛太过沉闷,随即又莞尔一笑:“你问我为何如此急切?”

  

   “嗯,”月影眨了眨眼,赶紧昂起脑袋看向苏语凝,此时脸上的表情与先前齐王府里简直判若两人。

  

   可她没想到的是,一向端庄受礼的小姐竟是没来由的“噗嗤”一笑:“我准备了三倍的价钱,可那齐王没两三合便答应了下来,趁着他还未反悔,咱们自然是该早走为妙。”

  

   “小姐真会做生意。”月影闻言亦是莞尔,她虽不懂生意上的事,可听小姐这话也知道又赚了一笔,自然要为小姐高兴。

  

   “更何况,今日那两名刺客武艺均是不凡,想来这燕京城里暗流涌动,我等早早远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苏语凝回想起今夜齐王府中混乱,眼神里再次现出几许凝重。

  

   月影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为那微弱的烛台续了半截灯丝,灯火闪烁,自灯芯处恰能映照出苏语凝那精致无暇的绝美容颜,即便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月影此刻也仍被这份美好吸引,不禁感慨道:“放心吧小姐,月影会一直陪着您的。”

  

   “还有我,星辰也会一直陪着小姐的!”车厢外同时传来一声娇呼,却是那一直偷听着的姐妹不甘落后,竟是争着在自家小姐跟前邀起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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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麓王府。

  

   “世子回来啦!”

  

   “世子回来啦!”

  

   随着一声声欢喜的呼喊,府中一众奴仆俏婢尽皆朝着前院围了过来,萧琅作为麓王嫡子身份显贵,可自小待人便极为宽厚,没有半分架子,加上他又生得英姿俊朗,如今难得回来,府中下人们自是要前来围观一番。

  

   “参见世子殿下!”

  

   萧琅行至前厅,自有府中管事前来问安,可萧琅却只瞥了他一眼,面色却是一改往日和睦,厉声问道:“二少爷呢?”

  

   瞧得世子脸色不善,那管家顿时变得慌乱起来,赶忙跪倒在地,口齿也变得不甚清晰:“回……回世子,二少爷昨夜……昨夜睡得晚了,这会儿还……还未起……”

  

   “哼,”萧琅一声冷哼:“是睡得晚了,还是压根没睡?”

  

   那管家闻言更是慌乱,正不知该如何圆场,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慵懒的呼喊:“大哥来啦,怎地不提前知会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却瞧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华服少年在一众女婢的扶持下自后院急行而来,虽人影才到院门,可声音却是早早的传到前厅。

  

   萧琅也不多言,直等到这少年行至厅中,也不待那少年开口,萧琅便朝着厅中的众人斥道:“你等管教二少爷不利,每人罚扣一月例钱,都退下吧。”

  

   厅中下人尽皆默然,虽是不知何处惹了这位世子爷,但毕竟主仆尊卑,即便心有怨言众人也只得低头退下,待得厅中只剩萧琅兄弟二人,那衣衫不整的少年立时露出笑容,直朝着萧琅扑抱了上去:“大哥,可想死我了!”

  

   萧琅倒是没做推脱,直在这位十年未见的兄弟背上轻轻拍打:“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萧琅此言倒也有几分感触,麓王世袭皇恩位高权重,如今又执掌着东平府地界军事,有戍边之责,如此一来麓王也难逃上位猜忌,麓王思量之下,只得以读书为由将年幼的二子萧玠送入燕京为质,以此来保全君臣之谊。

  

   两人一番寒暄作罢,萧琅便恢复起先前的冷脸来:“昨日可是又夜不归宿?”

  

   萧玠闻声不禁尴尬一笑:“大哥莫怪,昨夜与几位朋友在天香楼小聚,一时兴起便失了分寸,若要知道大哥今日便来,小弟绝不敢怠慢。”

  

   “我非是怪你……”萧琅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气,可碍于兄弟情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诫:“你虽在燕京艰苦,可也该勤学用功才是,整日流连花丛不学无术……”

  

   然而萧琅话才一半,萧玠却是直接打断:“大哥不也是自诩风流,听说前些日子还娶了江北岳家的家主,小弟未曾亲至,也不知我那嫂子长什么模样?”

  

   萧琅本还打算对他严加训斥,可如今被他这一打岔便再难发作,当下叹了口气,继而跳转话题道:“你嫂子在府中还有事务打点,这次我来得匆忙便没带上她,日后再见不迟,”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我那位弟妹在哪,为何不将她叫来。”

  

   哪知萧玠闻言却是一愣,面色懵懂的望着萧琅道:“大哥莫不是许久未见糊涂了,小弟尚未成婚,你哪里来的弟妹?”

  

   然而萧琅却是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吕家那位,当年你仗着权势将她强纳为妾本就不对,她若是性情温顺,你也莫要苛待了人家。”

  

   “嘿嘿,原来大哥说的是她!”萧玠一边答应,脸上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笑容,随即朝着屋外唤道:“去把墨儿叫来。”

  

   兄弟二人又是一阵寒暄,便听得厅外传来一阵脚步,萧琅抬头望去,却见着一位身着白衣仙裙的女子缓缓走来,直至入得厅中,微微屈身朝着堂上的两位王子行了一礼,温声言道:“妾身吕氏倾墨,拜见世子。”

  

   然而这回却是轮到世子萧琅看傻了眼,他早年也是风流阵仗里的好手,见过的美貌女子数不胜数,近日又是娶了岳青烟这等人间绝色为妻,可眼见得跟前这位“弟妹”神采,心中不由得突突狂跳,即便是知道此刻已有越矩之嫌,但终究挨不过心中那原始的冲动,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清绝佳人,只觉她面容、身段、气质乃至举手投足之间都莫名给人一种极致美感。

  

   “大哥,你若再看,眼珠子可都要掉下来了!”一边的萧玠倒是见怪不怪,他知晓兄长的品性,也清楚自己这位妾室的美貌,此番失态也不过人之常情。

  

   “咳……”萧琅终于回过神来,稍显尴尬的咳了一声才肃声道:“是我失礼了,弟妹请起。”

  

   吕倾墨缓缓起身,也不去多看萧琅一眼,只是识趣的退至萧玠身后,虽是神色郁郁,但一举一动之间都彰显着自身礼数。

  

   萧琅微微点头,朝着身侧的萧玠叹了口气:“你倒是好福气,能得这样……这样一位良配,也罢,今后你好生待她就好。”

  

   “大哥放心,小弟我待她很好的。”然而萧玠却是混不吝的伸出大手,竟是直接将吕倾墨搂在怀里:“墨儿,还不快与大哥说说我是如何对你好的。”

  

   吕倾墨脸色略微流露出一丝抗拒,然而在外人面前终是保持着官家女眷的礼数,面对萧玠的有意刁难,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强自答话:“是,相公对墨儿是极好的。”

  

   “很好便好,”萧琅此时也不再多言,刚要吩咐他二人退下,却没想着厅门却是陡然推开,随他一同进京的徐东山却是快步走了进来,待靠近萧琅身侧,径直在他耳边言语了一句。

  

   “什么?吕海阔死了?”萧琅闻言脸色大变,而与他一同惊呼出声的却还有被萧玠搂在怀里的吕倾墨。

  

   “爹爹,我爹爹他如何了?”

  

   萧琅侧目瞧了她一眼,心中略微有些不忍,但终是如实相告:今日早间,吕氏满门男丁被押往菜市口行刑,家中女眷被判充入教坊司。

  

   “爹!”吕倾墨再顾不得礼仪风度,整个人奋力挣脱了萧玠的怀抱,可才走两步却又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得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呼喊,随即整个人心神一颤,竟是在厅中当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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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云楼上。

  

   云些独坐于香闺,面色茫然的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耳边是楼里妈妈不厌其烦的劝说,听得多了,心志难免有些动摇。

  

   “我的云些姑娘,好姑娘,好云些,你可莫要被那小子骗啦,人家来去匆匆,又敢和宁王作对,本以为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物,可人家一走了之,又哪里还会再来找你,你说三天之约,如今也已过了,难道你要在这屋里等他一辈子不成?”

  

   “我可听说那天他可是将身边那位书童送给了宁王,想来也是不敢得罪宁王的,知道自己犯下了事一走了之,叫我看啊,他是绝不会再回来了的。”

  

   云些砸了咂嘴,清丽的面容里露出几许无奈:“妈妈,你莫要说了,该是我命苦……”

  

   “哎,”那妈妈见她隐有松动,这便靠近着将她搂在怀里:“虽是命苦,可也该有命苦的活法,”说着又指了指窗外:“你瞧,这外头的男人有老有小,有俊有丑,可进了这楼里,衣服一脱,也都不过是一副模样,你如今花一般的年纪,正该去挣一份自己的前程才是啊!”

  

   “……”云些默然不语,只心头暗自咀嚼着妈妈的这番话,脑海里闪过梳拢那日听到的那一曲琴音,又想起那稚嫩腼腆的“秦公子”,随即又只得摇头苦笑,好半晌才算拿定主意:“多谢妈妈教诲,云些知错了,今日便开门接客吧。”

  

   “对喽!这便对喽!”妈妈脸上顿时现出谄媚笑容:“今儿个正好麓王府的二少爷订了席面,说是世子来京了,由你作陪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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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广云楼二楼雅间里宾客不绝,闻说麓王世子前来,楼中但凡有些身份的大都会来敬上一杯,而萧琅也是来者不拒,礼数周到,一时间宾主尽欢,这小小的清净雅间竟变成了麓王世子结交朋友的会客厅,而那位受邀出席的云些姑娘,此刻也只得在这杯觥交错间略微的弹奏两曲,除了眼前一位跟在世子身边护卫,倒也无人问津于她。

  

   “这人好生无礼,”云些自顾低头弹着一曲《高山流水》,原是为麓王兄弟相聚特意准备,可此刻被那粗莽汉子盯着,便像是自己弹的是些淫词艳曲一般,惹得她几次险些弹错,好在此刻世子兄弟二人正忙着与人敬酒,些许差错自然也无人知晓。

  

   酒过三巡,来往宾客自也散了一些,萧琅此刻也已喝得面红耳赤,当下便朝着身侧的徐东山唤了一声:“东山。”

  

   然而徐东山此刻哪里听得见世子呼唤,自打进入这雅间之中,他那对眼珠便再没从云些身上离开过,萧琅萧玠两兄弟忙着应付旁人,他自然也乐得轻松,索性端着一壶美酒靠向云些,两眼毫不避讳的望着这弹琴的女人,越瞧越是喜欢,心中直感叹这燕京城的窑子到底是和泰山盟附近的野店不同,这女人非但生得好看,脸上的肌肤像是水做的一般嫩滑,若不是顾及场合,徐东山少不得要上去摸上一摸试试手感,再瞧着她弹琴的那双脆手,脑海中自是遐想起诸多不堪画面,如此心思,又哪里听得到萧琅的呼喊。

  

   “东山!”

  

   萧琅见他未作回应,声色自然加重几分。

  

   徐东山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朝着萧琅抱了一拳,面露尴尬道:“世子勿怪,东山失礼了。”

  

   “哈哈,我看他是瞧着美人走不动道了,”一旁的萧玠自也凑起了热闹:“大哥难得回来,今夜莫不如……”

  

   哪知他话音未落,萧琅便朝他板起脸来:“来时你答应的事情,这就忘了?”

  

   萧玠闻言只得缩回了头,他纵是在这燕京城里纨绔,可在自家大哥面前却也不敢造次。

  

   萧琅复又回头看了看那抚琴少女,微微笑道:“广云楼何时来了这么一位佳人,适才只顾着饮酒,倒是错过了听琴。”

  

   然而对这风月之事,萧玠却是消息灵通:“大哥有所不知,这女子如今是广云楼的头牌,听闻前些日子宁王也曾来争她的梳拢,却不想被一少年手下书童给赢了去,据说在楼上歇了三天,今日可是看着大哥前来才肯出来相陪的。”

  

   “哦?”然而萧琅闻言却是微微皱眉,再瞧向那抚琴女子时不由得眼中多了几分怜悯,少顷之后,又向着一边的老鸨问了一声:“宁王近日可曾有来?”

  

   那老鸨摇头回道:“回世子,宁王自那日后便再未登楼。”

  

   萧琅目光一旋,随即心中便有了猜测:眼下正是争储关键,即便他想报复,自然也只会私下里寻那少年晦气,至于这青楼是非地反而让宁王投鼠忌器,但这终究不过是一时之隙,以他这位皇叔的性子,这位云些姑娘的下场想来不会太好。

  

   一念至此,萧琅竟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复又朝着徐东山看了看,当下有了决断:“东山,那日你在平山县退敌有功,我倒是忘了赏你点什么,今日你若喜欢,我便做主将她赎下,赠予你做妾如何?”

  

   # 第 12 章:云隐花落

  

   第 12 章:云隐花落

  

   红裳加身,红烛摇曳,云些就这样有些莫名的被一众丫鬟使女推入了闺房之中,前厅中的男人宴席还未散去,那嘈杂的哄笑与斗酒划拳声交织在一起,多少让她有些恍惚。

  

   麓王世子出手阔绰,广云楼的妈妈也不敢推辞,她要嫁的男人虽只是麓王世子身边的一位护卫,且出身草莽,但据说武功不俗,在江湖中也有些地位,因而也能得世子重视,这才有了今日赎身赠妾之事。

  

   然而云些此刻却是心有不安,对那男人她虽不甚了解,可光是想起适才雅间里那要吃人的目光,她便能猜出今后的悲苦日子,她虽年岁不大,但在这广云楼讨生活的哪个没点相人的本事,此人面相粗鄙,目光更是猥琐淫邪,必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即便眼下因为美貌善待于她,若是将来厌倦了,她一介出身青楼的小妾又如何能与其他人争宠?

  

   “不行,我不嫁他!”想通此节,云些终是忍耐不住,猛地从红绸软床上站起身来,这便要朝门外走去。

  

   然而她才至门口,房门却是从外向里正好推开,云些骤然一惊,忙不迭的向后退了半步,抬眼瞧时,便见着那浑身酒气的粗汉半撑着门檐闯了进来,还未开口便先打了个酒嗝,散出几分令人作呕的酒气,直熏得云些眉心紧锁,赶忙避开身子,可大门被这粗汉堵住,外间的丫鬟妈妈们已然散去,她那才刚刚拿定的主意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对何人说起。

  

   徐东山此刻自是春风得意,刚才在雅间听到世子的赏赐时几乎便要感动得痛哭流涕,恨不得将心肝当场剖出来已表忠心,好在萧琅早有准备,叫他代自己陪着众人再喝几杯便算谢过,于是徐东山便敞开了肚子多饮了几杯,好容易挨到众人离去,他这才迫不及待的寻着这位花魁小娘子的闺房而来,因他在京中并无宅邸,自不便将人带去王府行礼,便借着这广云楼的布置来一场洞房花烛。

  

   “娘子等急了吧?”徐东山喝得满脸通红,此刻见着的景象却是佳人倚门而立,因着房门距离红烛较远,倒也看不清云些脸上的表情,只道是这小娘子等得急了才来门口探视,当即大着舌头朝她调笑了起来:“怎地连盖头都自己掀了?”言语间更是捧住那张略显犹豫却楚楚动人的俏脸,毫不客气的低头吻了下去!

  

   云些哪里会想到他会如此急色,本就被吓得有些腿软的她此刻更加麻木,芳唇已被满是酒气的大嘴堵住,想要张嘴出声制止,却不料樱唇刚启,这醉汉的舌头便见缝插针般钻进她甜美的小嘴,大肆搜刮着她那柔嫩的口唇,一只手更是悄然伸出,直接攀上她那挺立的酥胸,隔着衣物毫不怜惜地揉搓起来。

  

   云些虽是出身青楼,可到底如今还是个未出阁的清倌人,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更别说被粗暴的深吻袭胸,加上徐东山如今满口的酒气令人作呕,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这才猛地使力,将正在她唇齿间享受芬芳的男人推开了少许,忙不迭的退了两步,娇喘连连道:“你……客官……你……别急……”

  

   按照规矩,她此刻已然该换徐东山为“相公”,亦或者即便不愿认下这桩婚事,随着楼里的习惯也该称“官人”或是“公子”,可这种种尊称在云些看来都与这男人气质不符,当下语声吞吐,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客官”以示二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似徐东山这样的粗人又哪里听出她言外之意,管你“相公”也好,“客官”也罢,他心里想的,便是如何享用这位广云楼的美艳娇娘,在他看来,燕京城是大明最为富庶之地,这广云楼又是燕京最大的青楼,能享用到广云楼的这位绝色娘子对他而言已是艳福不浅,何况今日又得世子赏赐,以后更是可以将她养在家里夜夜快活,一念至此,云些口中念叨着的“别急、别急”便成了赤裸裸的挑逗。

  

   “好好好,今晚时间还长,咱们慢慢来。”徐东山心中淫笑,当即也收起大嘴,转而伸手轻抚在佳人润泽优美的鹅蛋小脸上,另一手又搭上她玉润修长的脖颈缓缓抚动,只觉这云些肤质极佳,白皙清透吹弹可破,心中更是高兴,进而大手一路向下,开始去解云些那大红嫁衣的胸口。

  

   “别……我不是……”云些似乎意识到男人的动作越发过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身躯左右扭动挣扎,樱唇轻启便要直接言明厉害,可她这小嘴才张开少许,徐东山的大嘴却又一次覆了上来,连带着胸衣襟扣顺势脱落,男人的大舌亦是纯虚而入,直勾出她那芬芳的小舌舔卷缠绵,尽享美人香津,一双糙手先在那精致的锁骨上略作停留,随即便沿着那白皙的峰壑伸了进去,来回轻抚那还才露出半截的上胸嫩乳,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不急不慢的依次解开其余扣子……

  

   “呜……呜……”

  

   云些满脸惊恐的高“呜”了两声,自己这边的些微挣扎于这醉汉而言竟是毫无反应,反而是自己小嘴被堵得严实,而上半身衣物也在男人的拉扯之下越发暴露,直待徐东山将她衣扣尽数解开,大手猛地揪住衣襟向两侧一扒,这位琴动京城的广云楼娘子便已香肩毕露,藕臂横陈,甚至连那从未现于人前的少女乳峰也从脱落的嫁衣里跳脱出来。

  

   然而如此盛景徐东山却是压根没去多看,趁着佳人方寸大乱,徐东山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户口卡住少女润泽的下颚,大嘴越发吻得深沉,而唇舌间的吸吮之时,另一手便抽出空来脱起自身衣袍。

  

   云些便被他如此粗暴的深吻舔吸,虽是心中极度不愿,可身体却是莫名的有些发热,终究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即便心中对眼前男人厌恶不已,然而这般亲昵之下也已渐渐刺激出几分情欲。

  

   待得徐东山将外袍脱落,解放了的禄山之爪立时抢攻上了云些那对儿从未被男人染指过的玉乳峰峦,虽是半截乳球还埋在嫁衣里,可隔着衣服的揉搓手感却也让他分外惊喜:这小娘子看着身材娇弱,却没想到内有乾坤。当下也不客气,大手直接伸到云些身后摸索,轻车熟路的寻到一处系带结口,只轻轻一扯,云些身前的那块绣凤肚兜便与早已解开的嫁衣一起向下滑落,一具嫩白玉润满是灵气的美人上身便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满脸淫邪的徐东山眼前。

  

   徐东山忙完了手中的活计,这才得空停下唇舌,一边抹了抹唇边牵连出的晶莹口津,一边将云些朝着红床推倒,嘴中淫笑道:“娘子生得可真美!”

  

   云些被他猛地推倒,整个身体不由得躺倒在床,两只浑圆的玉乳也跟着上下晃荡,终是随着随着身子一并倒下,直泛起层层乳波,徐东山居高临下的观望着这一盛景,看着那少女那对儿挺立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荡漾,心中欲火更是急剧升腾。

  

   此时的云些也注意到了徐东山的目光,与先前在隔间时倒也相差无几,依旧是那般淫邪猥琐,叫人厌恶,然而此刻她胸前双乳已是被男人尽收眼底,即便心中苦闷,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抗拒。然而徐东山却不会管她心中思虑,转眼间糙手便已搭上了佳人那对儿可人的高挺玉峰,双手各自握住一只,感受着肌肤间隐隐透出的仙冷气息,宛若天赐之物美不胜收。

  

   “嗯……”

  

   徐东山当下又加大了几分力度,将这对儿玉峰至宝肆意揉搓挤压,兴致起时还要捏着那粉红的乳尖扯捻按弹,各种手法齐齐上阵,直逗弄得云些情难自持,那颗本该抗拒厌恶的芳心此刻变得有些动摇,连带着身躯晃动的动作幅度也变得越发轻微,也不知是在因为羞涩而回避男人的玩弄还是已然沉浸在这股挑逗情欲之中。

  

   徐东山见她这副模样,当即发出一声嗤笑:“娘子先前还说别急,如今怕是自己等不及了吧?”随即也不待云些回应,径直一个翻身压在女子身上,大嘴对准云些那珠圆玉润的小巧耳垂吸咂吮弄,不时又舔弄佳人渐热的小巧耳廓,又不时用舌头伸入那精致可爱的耳洞中钻舔研磨,将污浊的酒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根,惹得这广云楼的花魁娘子背脊一阵阵的酸麻,混沌之下,面红耳赤的云些却不知是哪里找来的气力,趁着徐东山轻咬耳根的功夫,竟是伸出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之上,猛一用力,竟是将徐东山朝外推起半个身子。

  

   “官人,先……先停下……奴家有话要说……嗯啊……”云些本就气力不继,如今说起话来自是带着几分娇喘,那娇滴滴的媚音落在徐东山耳里无疑更让他热血沸腾,这会儿他又哪里会计较云些要说什么,只顾得上自己享受逍遥便好,当即扶住云些那圆滑肩头,口唇下移,舔吻起少女那青葱玉嫩的修颈,直惹的佳人一阵轻吟,推拒更勤。

  

   “官人……停……停下……奴家只说……只说一句。”

  

   终于,徐东山在她憋足了劲的推抵中抬起了身子,身下半裸娇躯的少女仍旧一脸情欲迷人,可那张美艳清新的俏脸上却是多了几分着急的味道。

  

   “有什么话快说……”徐东山终是停下了动作,可言语间已然表现出几分不快,于他而言,这女人只不过是世子买给他的一件礼物而已,虽是生得娇俏,可也不过是这广云楼里的娼妓,如今有好命跟着自己,自是应该忠心服侍才对,如今叫停了他的兴致,自是让他心中不喜。

  

   云些暗自喘了口气,也顾不得此刻胸口的玉乳荡漾,只稍稍向后挪了挪,总算与徐东山拉开了少许距离,这才开口言道:“官人,云些是个苦命之人,今日得世子与官人厚爱要为云些赎身,本该是云些命里的造化,可云些自幼与琴相伴,并不会这楼里姐姐们的技艺,更不知该如何侍奉官人,适才在麓王世子跟前,妈妈们不敢忤逆,但云些心中仍有牵绊实在不好委身官人,云些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子,若是官人怜惜,云些愿将从官人手里买下自己……”

  

   本就心中有怨的徐东山听得她这话立时拉长了脸:“你说心中仍有牵绊,可是有了别人?”随即又不待云些作答便厉声呵斥道:“那老鸨还说你是劳什子清倌人,害得世子多出了许多价钱。”

  

   云些闻言却是心中叫苦,自己一番肺腑之语于他耳中却只计较她的清白之身与银钱利润,那他又如何会就此放过自己。虽是心中难免失落,可出于对楼中妈妈们的维护,却也直言相告:“那日原本该是出阁的,可那位公子却未曾碰我一下……”

  

   “哈?”徐东山听得有些好奇:“还有这种人。”说着又瞧见云些脸色有些迷惘,显然是提及到了那位公子,心中难免回忆起了当日的点滴。

  

   “妈的臭婊子!还没碰你便要给老子戴顶绿帽……”徐东山心中一阵叱骂,可脸上却并未有太多显露,过不多时,却见他目光一转,又朝着云些问道:“你说的那位公子,便是你心中的什么牵绊咯?”

  

   “……”云些此刻确是在回忆当日种种,先是一位琴艺卓绝的“书童”力压宁王府乐师帮那位公子赢得自己的梳拢之夜,后又与那位公子在这放进里多聊了几句,最后又许下了三日之约……

  

   见得这小娘子犹自沉吟,徐东山即便再蠢也能猜出个一二来,然而他却一改先前严厉之色,反而是朝着云些露出笑脸:“也罢,既然你不愿跟着我,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你刚刚说的攒了不少银子……”

  

   云些闻言立时眼前一亮,这男人既是谈到了银子那便事有转机:“是是,这两年云些虽未出阁接客,但也靠着会弹些曲子,得了些大人们的赏赐,差不多有个七八千两……”

  

   “七八千两……”徐东山一介武夫,追随萧琅以来一直以门客身份自居,虽是不愁吃穿,但随手的银钱也只得靠着泰山盟里黄长老着人送来一些,倒也不算阔绰,如今听得云些吐露家底,心中更是欢喜:“即使如此,那你拿出来罢!”

  

   云些微一沉吟,见他还算好说话,此时也不敢多做犹豫,当下从红床上翻身下来,看了眼自己袒露的半身胸乳与地上散落的红绸嫁衣,脸色稍稍一红,随即又硬着头皮蹲下身子,竟是从那床底木梁内摸出一匹钥匙,复又朝着梳妆台行了几步,用钥匙解开柜锁,这才拎出一只精巧木盒向着徐东山走来。

  

   “这……这些……”临到给出时,云些多少还有几分犹豫,算起来这些也是她这两年攒下的家当,他日若是想独自生活亦或是寻觅良人,有银钱傍身才算安全,如今一并给了眼前男人来换取清白,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然而徐东山却是一把将那木盒抢了过去,不由分说便打开了盖子,只见里头整齐摆放着一大叠银票,脸上立时露出得意笑容,稍稍清点一二之后复又朝着云些望了过来:“既如此,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且去寻你那位公子吧!”

  

   “……”云些闻言总算舒了口气,见他果真肯放过自己,心中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心中稍作思虑,随即便朝着徐东山鞠了一礼:“公子大恩,云些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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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不要……”一阵悲怆的嘶叫传来,靠坐在床的琴无缺瞬间惊醒,赶忙上前查探,却见吕松猛地一下从床头坐起,双目圆瞪,满脸惊恐,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显然是刚从噩梦之中醒来。

  

   “总算醒了!”琴无缺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一股清热暖流立时窜入吕松的肺腑,吕松稍稍吐息,寡白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血色。

  

   “我这是……”

  

   “这里是客栈,你之前被齐王府里的人打伤,到如今已经三天了。”

  

   “三……三天?”吕松一阵恍惚,可这“三天”的时间期限很快便让他脑海里浮现起当日广云楼与云些的约定:“对……对了,琴峰主,我想起来之前答应过广云楼的那位花魁,她身世凄苦,又愿意与琴为伴,我便想着救她出来,自谋生路也好,随你回山门也罢,便答应了她三日后去找她。”

  

   “你这人!”然而琴无缺却是突然变了脸色:“我好心好意在这照顾了你三天,你居然一开口便想着广云楼的花魁,啧啧啧,这世间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吕松闻言立时拍了拍脑门,这便躺在床上朝琴无缺拱了拱手:“吕松拜谢琴峰主救命之恩。”

  

   琴无缺自然不是在乎这等感谢之语,见他态度诚恳,心中倒也好受了不少,随即小声嘀咕:“也罢也罢,横竖那小姑娘我也喜欢,若是她愿意,我明日便将她带回念隐门吧!”

  

   “多谢!”吕松这会儿也算是摸清了琴无缺的脾性,当即又朝她行了一礼。

  

   琴无缺刚要与他多说几句,可屋外却是传来一阵嘈杂,两人均是面露凝重之色,隔着门窗打听着屋外的动静。

  

   屋外不过是几家儿童啼哭个不止,可这一阵儿的功夫,围坐在儿童周围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哎,早跟你说了看好他看好他,你个不长记性的,竟是让他跑去那等地方,那菜市口,咱们见了都腿软,他这么小,万一吓出个好歹来……”

  

   吕松此刻正凝神听音,听到“菜市口”一词时不由得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朝着吗琴无缺看了一眼,而此刻琴无缺似乎也已发现了什么,竟是直接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几位,你们所说的菜市口,是发生了何事吗?”

  

   “……”楼下众人闻声不禁抬头,见琴无缺生得秀美,自然有人接过话头:“姑娘,菜市口向来是朝廷杀头的地方,听说今天杀了个大官,还是连带着满门男丁一齐抄斩,死了好多好多人……”

  

   “那大官叫什么?”

  

   “好像姓吕,听说还是礼部的员外郎,是因为和魔教私通……”

  

   “砰……”那楼下之人语声还未停,琴无缺便听得屋内一声剧响,回头一看,便见着吕松那刚刚才有所恢复的脸色再次变得一片寡白……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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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大恩,云些永世不忘!”

  

   广云楼云些香闺之中,衣衫不整的花魁娘子朝着床头坐着的徐东山行了一礼,继而便背过身去拾自己那脱落的半身衣物,可她还没走两步,身后却又传来徐东山的呼喊:

  

   “娘子这是要干什么?”

  

   云些闻言一愕,复又转过头来看着脸上挂着淫邪笑容的徐东山,一颗才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突然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带着说话也有些吞吐:“我……公子……公子既是收下了赎金,那云些便……便先出去了……”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补充道:“若是公子有意,云些可以去叫几位姐妹来服侍……”

  

   然而即便她如此楚楚可怜,徐东山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是语气骤然加重:“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些被他这一声喝斥吓得乱了手脚,那件才刚刚拾起的嫁衣复又脱落到地上,她不解的望向徐东山,虽是心里有所猜疑,但出于本心的善良,她仍旧不愿意相信他会出尔反尔:“公子,你……”

  

   但徐东山打的本就是“财色兼收”的算盘,此刻便到了图穷匕见之时:“哼,好个贱妇,你们楼里的妈妈既已收了世子的钱,你便是我的人了,你这身子,还有你的银钱,也都是我的,你居然还想用我的钱来为自己赎身?当真笑掉大牙!”

  

   “我……”云些闻言终是完全明悟过来,这浑人本就是色中饿鬼,今日得了麓王世子的恩惠,又哪里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先前与自己装腔作势,不过是故意欺瞒戏耍自己罢了,可偏偏他这言语倒也冠冕堂皇,即便是闹到了府衙自己也落不得好,云些几番思量,终是认命一般的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向下滴落,一幅美人落泪的柔美景象便现于徐东山跟前。

  

   可徐东山却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见这花魁小娘子跪倒在地似乎也已服了软,心中自是大为畅快,当下便从床上站起身来,三两下褪掉裤子,赫然挺出一杆黝黑梆硬的肉屌,就这样大喇喇的朝云些走了过去。

  

   “实话告诉你,今日你若愿意好生服侍,我还可待你好些,今后跟着我也有你一碗饭吃,可你要是不听话,老子照样可以点了你的穴,让你动弹不得,等我玩腻了你,便将你送去我泰山盟,让那些个江湖好汉都来肏一肏你,到时你是死是活,便不是我说了算的。”

  

   “无……无耻!”云些虽是性子软弱,可面对他这般出尔反尔,此刻也是被气得手脚颤抖,终是忍不住出声叱骂。

  

   然而似徐东山这等江湖粗汉哪里会任她责骂,当即上前一步,大手一甩,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娇弱的云些便觉头上呼吸一窒,整个人险些被扇得飞了出去,好在他出手时留了几分力道,否则这一掌便可叫她香消玉殒,可即便如此,云些脸上也是一阵火辣刺骨的疼痛,却见她双手抚在脸上,娇俏的面容皱巴得变了模样,面对徐东山的再度靠近,云些已是欲哭无泪,再也没了勇气去反抗什么。

  

   “这回先让你长点记性,你若再不听话,我现在便叫出去叫人,你在这楼里想必也有些名气,这楼里的客人、龟公、小厮们怕是都惦记着你,今晚也叫大家都过过瘾!”

  

   “别……别说了……”云些见他越说越是过分,无论是脸上这火辣的痛苦还是徐东山的威胁都已让她几近崩溃,若真让她今夜被这楼里的一众男人得了身子,那自己倒真不如死了算了。

  

   “那好,今后如何,便看你今夜的表现了……”徐东山见她脸上隐有无措之色,猜想她如今也不敢忤逆,当下便弯下身子,扶住云些那裸露出的圆滑肩头,口唇下移,慢慢地舔吻起她那青葱玉嫩的秀颈。

  

   云些被他这般欺辱之下却只能紧闭双眼,甄首侧过不愿去看,可即便如此,脖颈处那轻微的吮吻触觉依旧是让她倍感恶心,心中仍旧保留着几分挣扎,可再想如先前那般打定主意的推拒却已是做不到了。

  

   在仙子粉颈上留下斑斑的水印后,徐东山这才恋恋不舍的移开口舌,看见眼前少女那对儿白嫩乳峰正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徐东山兴致又起,双手迫不及待的再度登达峰顶,一时间只觉这对豪乳手感弹润,肤质更是滑腻绵柔,令人爱不释手。

  

   双峰再度被袭,云些心中更觉委屈,尤其是感觉到自己那团儿羞人的嫩肉正被这恶汉不断的捏握变形,心中便觉得莫不如死了干净,可一想到先前这男人立下的威胁之语,云些便又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不过是一介贱籍女子,她所相信的公子、所挚爱的琴曲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而自己今后的命运,却是要全系于眼前男人的身上。

  

   想到此处,云些终是不情愿的睁开了眼,虽是仍旧不喜眼前徐东山那淫邪的模样和做派,但出于理性,她也在尽可能的适应眼下的处境。

  

   可徐东山却不管她心中如何变化,在那乳峰上揉搓一阵后便一头闷进佳人的玉峰谷地,用那弹滑的乳肌在自己脸上反复磨蹭,感受着美人仙峰的绝美触感,又来回将两座高挺的玉乳压成扁扁的雪饼,在脸离开峰顶的瞬间看着这对脱离压迫的玉兔反复弹跳,当真是乐此不疲。

  

   圣洁双乳被如此亵玩,云些一时间粉颈羞红,下意识的伸手护在玉峰前,可才刚刚抬手,徐东山便一把将她拨开,粗暴的将她双手按在两边,云些惊呼一声,双手却是被压的动弹不得,再看向徐东山那欺身而上的样子,云些心中更是煎熬,身躯下意识的摇晃挣扎,可嘴里却是不敢再乱喊一句。

  

   然而云些此刻的摇曳挣扎在徐东山看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那对儿圆满蜜乳在这般摇晃中微微颤动,在胸前荡起阵阵涟漪,更是让人为之心动。徐东山看了许久,终是不顾身下佳人挣扎,一口唆住那点红樱不放,舌头在翘乳上快速抹转,舔卷不停,一面感受着仙子清淡芳香的乳味,一边又将侧脸倾覆在乳峰上,感受着少女胸乳附近的娇嫩润滑。

  

   “啊……”云些对这份爱抚已然有了几分适应,虽是心中仍有怨气,可毕竟身体敏感部位被男人如此抚弄,一时间也有些异样感觉涌上心头,尤其是徐东山突如其来的一阵加速,云些只觉全身酥麻,竟是情不自禁的娇哼了一声,内心复杂纠结之感更是难以名状,想要奋力将眼前男子推开,双手却似失去知觉般,怎么也使唤不得。

  

   “云些啊云些,难道你真就认命了不成?”云些心中苦楚,但毕竟初经此事,如何敌得过徐东山这“花衣太岁”的挑逗,几番挑逗把玩,云些便觉着身体越发火热,整个人也变得异样的娇软。

  

   饱尝美乳,徐东山的目光愈发火热贪婪,欲望满盈,下身肉柱亦是饥渴难耐,迫不及待想要占有身下这绝色花魁,看她在自己的奸淫中如飘摇树叶般任其摆弄,白皙娇美的身子在战栗中品尝情欲与肉欲,在强欲的肏弄下将她彻底征服,慢慢的调教成一只听话的母狗……

  

   终于,徐东山粗暴的扯开佳人身上仅剩的打底亵裤,露出那片芳草茂密,隐含光亮的仙子圣地与那对白皙却不见赘肉的修长玉腿,手上动作亦不停歇,手忙脚乱的脱去自身衣物,大手再度绕到女人腿弯,一记横抱,便匆忙将云些抱回了那艳红柔软的大床。

  

   云些先是下身一凉,随即又被他拦腰一抱,整个人不禁惊呼一声,手脚不住的在空中踢打,直到落入床上,赶忙用手掩住那处圣地。可抬眼间却是瞧见徐东山脸上那淫邪贪欲的模样,心中凄然同时,亦是害怕非常,娇躯瑟瑟颤抖起来,模样楚楚可怜。

  

   但她这幅表情,对徐东山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一剂春药,当下便擒住云些挣扎的双手,脸上挂着邪笑道:“小娘子莫怕。以后有你爽的时候!”

  

   不由分说,不容挣扎,徐东山当即将云些按倒,粗壮大腿强行分开女人双腿,狰狞阳物渐渐对准那并不欢迎他入侵的桃源入口,三寸,两寸,一寸,直到顶住两瓣柔嫩的蛤肉!

  

   花径之中热辣滚烫,云些却是心中冰凉,知晓再无反抗余地,原本挣扎的身子陡然瘫软,不再反抗,只是如仙俏脸默然侧开,凤目中热泪长流,万念俱灰……

  

   “噗嗤”一声,长枪终是冲破少女那最后的贞洁关卡,粗黑肉棒一举插入,直在云些的痛呼声中直抵花芯。

  

   “喔……啊……”云些哪里承受过这等开苞之痛,精致的面容此刻已然皱得扭曲起来,身心的痛楚在这一刻交织,云些只以为这便是人生至暗,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的肉棒却并未就此停歇,只待得身下女人那缠绕着他肉屌的花径壁肉稍稍松弛,徐东山便迫不及待的摆正了身子,双手扶着云些那纤细的柳腰,挺动着下身有序抽插起来。

  

   正戏开始,云些膣腔内的嫩肉被那龟楞刮的一阵颤抖,又酥又麻又痛,可徐东山却不顾及她的种种感受,只一个劲的加强抽插频率与力度,用他那过人的龟冠细细品味着这花魁娘子甬道深处的娇嫩肉壁,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萦绕脑海。

  

   “世子说得不差,大丈夫风流一世,就该如这般肆意快活……嘿,这小娘子细皮嫩肉得像是水做的一般,可算是让我开了眼界……”心念至此,徐东山生平难得的升出几分抱负:“今后定要闯出一番事业,也去尝尝那些江湖女侠、王公贵女的滋味。”

  

   “啊……轻……轻些……啊……”然而就在徐东山遐想之际,身下的抽插频率却是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云些初经人事,又哪里经得起他这般粗暴征伐,只得在那抽插间隙出声讨饶,可这般断续之语在徐东山听来更是美妙,当下动作不缓反疾,力道不轻反重,几乎将整根肉棒全数退出佳人秘处,随后便是重重一击,粗圆龟首直捣黄龙,重重啄在仙子花芯之上!云些只觉这一下几乎插穿她的肺腑,顶进她的心里,痛楚而快美,仿佛被一道电流流过全身,发出一声高亢而醉人的娇啸,纤腰不由自主的向上弓出一条诱人曲线,娇躯颤抖不止,竟是在这粗暴凌辱下小小的泄了一回!

  

   “喔……慢……啊……轻点……”

  

   重击泄身之下,云些似乎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失态模样,嘴里不断发出断续而轻柔的呻吟之语,然而徐东山此刻却才刚刚进入状态,却听得他一声粗吼,腰上动作越来越大,力道也越来越强,整条肉棒在云些的处子娇穴中左突又插,横冲直撞,每一下都尽根塞入仙子的紧致蜜屄当中,重重撞击着穴芯嫩肉,每一抽都将佳人膣腔内的甘露与初红带出,四溅如洒。

  

   “小贱人,这会儿不惦记你那什么公子了吧!”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的什么,先前在雅间时便不正眼瞧我,如今还不是任我宰割,肏!今晚咱谁也别睡,老子要让你哭喊着求我!”

  

   “啪啪啪啪……”徐东山此时已面露狰狞,嘴里尽是说些恶毒言语侮辱着身下女子,然而云些却是毫无反驳的气力,对比起这些恶毒言语,男人身下肉棒一次次的狠冲深插才叫她更为折磨,可偏生这男人武艺高强,身体自是远超常人,这一番狂野冲刺却是没有半点衰退痕迹,反而是越插越快、越插越猛……

  

   “啊啊……啊啊啊……啊……”

  

   吃痛之下的云些只得继续凄声尖叫,甚至顾不得理会门外依稀传来的脚步稀碎声响,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然声名俱悔,但她却终究无能为力,她此刻所期盼的,不过是身上的男人早些发泄,让这无尽的黑夜快些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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