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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肉食战争》第八章《海洋之盐》(下)剧情填坑

  海洋之盐 (下)

  

   (卢仑和番杏的第三人称视角)

  

   并不是所有人都关注博览会竞技比赛,番杏和她宿主卢仑正在为一场宴会做准备,番杏将会成为宴会上的一道菜,而卢仑只是去蹭吃蹭喝的。今天是洋盐市本地富商杨老板的儿子杨言的20岁生日,他邀请了200多名各界名流前来参加这场从早到晚的狂欢,而再加上这些名流的家属,来宾足有五六百人,而负责迎宾、上菜、表演或食用的各色肉畜甚至上千!场地位于洋盐市南区的一个露天广场,尽管大冬天举办露天活动有些奇怪,但密密麻麻的伞状燃气炉解决了这个问题。

  

   场地中央有个大舞台,此时正在舞台上的是一群啦啦队女孩,穿着黄白相间的小背心和舞蹈短裤,她们跳了一上午,也差不多该累了,发梢挂着汗水,大腿上健美的肌肉还在一跳一跳地微微痉挛,散发青春的活力。音乐一结束,她们并排站在一起,甩着手花向观众们致意,厨师让她们去上厕所,20个女孩鱼贯走进旁边的洗手间,五分钟后差不多都出来了,擦擦膝盖上的汗,叽叽喳喳地挤到在断头台前,跪下来,把头放在长条形的砧板上,短裤脱下来一点,至少露出小屁股。她们有的捂住私处,有的正在揉乳房,有的正在自慰,也有的正在给旁边的女孩自慰,也不知道平时到底什么关系。她们年龄相差不小,可能10到16不等,有些还是小飞机场皮包骨头,有些胸部胯部已经发育出诱人的曲线,不过后面都是一水的白净粉嫩,有些就算不是处女大概也经历不多,任由自己或者同伴的手指进进出出,榨取汁水。离得远的可以看到她们微微颤抖,离得近的可以听见轻柔的喘息。

  

   还有最后一个女孩没出来,厨师也非常耐心,女孩进洗手间太久总是有些原因的,又等了三分钟,果然有个双马尾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出来,挤到同伴们中间,脱下短裤,弯下腰,把头放在砧板上,身后白净的小缝之间露出一小团棉花。

  

   “小妹妹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

  

   “唔~~~嗯~~~~!!!”也有些女孩用娇喘代替了回答。

  

   然后——

  

   “咚!”的一声,沉重的刀刃狠狠砸在砧板上,20个女孩就以这样不起眼的方式消逝了,舞台是圆形的,不同角度可以看到不同风景,卢仑在她们背后,看到她们的手臂瞬间放松下来,搭在身体两侧,或者有些依旧挂在隔壁女孩的小穴里,想必吸得太紧拔不出来了吧?也有两个女孩后面淌出尿液,哗哗地浇在地板上,也不知道刚才的厕所上到哪去了,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憋住的,有些女孩就算死了也还要再浪荡一把,故意给人看自己的无头尸体松弛漏尿的模样。观众们纷纷举着手机摄像拍照,也有扛着长枪短炮的,把女孩们带着红晕的小身躯尽收眼底。

  

   有人讨论:“运动一上午,肌肉酸得不能吃吧?”

  

   “这就是宰着玩的,只能看不能吃,应该是直接废弃,杨老板有钱,不在乎这种廉价肉畜。”

  

   果然正如他们所说,一群清洁工推着小车走上台,拽着女孩们的头发或者短裤把尸体都摞上车,脑袋装进塑料桶里,推出场外,一股脑地倒进旁边的垃圾站。几只野狗早已等待多时了,一拥而上,然而就连野狗都被惯坏了,又酸又硬的大块肌肉也不去碰,只把最嫩的部位撕下来吃,软软的还自带蜜汁,吧唧吧唧嚼出响来。

  

   “哈哈哈,你看连狗都不爱吃,这就是所谓廉价肉畜。”

  

   番杏告诉卢仑说,她昨晚被杨言破处了,卢仑感觉自己被绿了,感觉很伤心,但是想到番杏马上就要被屠宰烹饪,她的处女膜被谁破了根本就不是问题。养了番杏15年,这个周期远高于其他寄养肉畜,15年前给卢仑的1000万也只剩下400多万,这还是他炒股炒币之后挣了点钱的结果,他只恨自己没有更多的商业头脑,没能把这1000万翻好几倍然后把番杏的食用契约买下来。

  

   番杏被带走了,几个淫乱的富家小姐把她带到小巷子里去欺负,卢仑下意识地想阻止但也没办法,这几个小妞都是杨言的“爱妃”,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然而最终卢仑还是出手了,冲进小巷大吼一声:

  

   “你们几个干什么!!?”

  

   “你谁啊?”

  

   “我,我是番杏的宿主!”

  

   “她昨天就出货给我们老公杨少爷了,现在我们怎么玩她关你屁事!”

  

   “你们……你们……你们不能糟蹋食物!我辛辛苦苦养15年呢!”

  

   “傻逼吧?”

  

   番杏强忍着下体的肿痛站起来说:“杨少爷要用我做主菜,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就不怕他发火吗?”

  

   一个黄毛小婊说:“浑身骚味洗都洗不干净还能做主菜?别J8做梦了!我就要弄死你!让你上我老公的床!”

  

   黄毛小婊把一整管催淫药打进番杏胳膊里,然后抽出一把水果刀,塞进番杏手里说:

  

   “捅了你自己的子宫!”

  

   这是3NT型催淫药,不只是简单的催淫作用,还能把人类的痛感转化为快感。番杏下体爱液横流,药的效果已经非常明显了,她倒握着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小腹,高高地扬起来,然后——

  

   噗唧一声,插进黄毛小婊的脖子里!

  

   “啊!!!!!!!!!”

  

   其他三个小婊子大吃一惊,但是番杏不再停手,拔出来又捅进另一个假睫毛小婊子的肚子里!另外两个小婊子吓得直接跑出小巷,不再管同伴的尸体。

  

   卢仑简直看呆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番杏在药物的作用下淫笑着“哈哈哈,怕什么?怕你也有连带责任?”

  

   “只要她们跑回会场,把保镖都叫过来,怕不是要把你凌迟三天处死!然后我也……”

  

   “对,你作为我的宿主也多半逃不过责任,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我……我……”

  

   “还是说你嫌我不是处女了,正计划拿剩下的400多万娶个黄花闺女呢?”

  

   “别扯淡了!赶紧跑!”

  

   卢仑一把拉住番杏的手就跑,然而还没跑出五米就有一个会场保镖走进小巷,腰间还别着枪。卢仑吓得连退两步,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巨大漆黑的身影逼近,番杏也在卢仑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你把她俩给杀了?”

  

   “其实是番杏杀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就当是我吧!”

  

   保镖走近两具尸体,用脚尖踢了几下,被刺脖子的黄毛小婊彻底死了,被刺肚子的假睫毛还没死透,刚才一直是装死,此时看见保镖来了,欣喜若狂地复活过来:“赶紧弄死他们然后送我去医院!赶紧着!”

  

   保镖抽出枪,端详着卢仑两人,卢仑正在思考是不是该躺下选个舒服的姿势,却见保镖的枪口指向假睫毛。

  

   “你……干嘛指我!?你疯了吗!?”

  

   “我妹在你家做工,做饭盐放少了点就被你拳打脚踢,子宫出血!还让她喝你的尿吃你的屎!”

  

   “最后我爸没赔你家钱吗!?赔的够你多少年工资的?我要是说每吃口屎给这么多,你妹估计每天求着舔我屁眼!”

  

   “哦。”

  

   突然一声枪响,卢仑吓了一大跳,趴在地上的小婊子身体突然弹了一下,齐屄小短裤的裤裆多了一个冒烟的窟窿!这一枪直接把她小屁眼给打爆了,还顺势扯烂了阴道和尿道!小婊子痛苦地哀嚎起来,双腿之间屎尿血横流!

  

   “啊!!!!!!我操你妈!我操你妈啊!!!!等人来了你们全都得死!不得好死!不得……”

  

   保镖弯腰用枪口顶住小婊子后脖颈。

  

   “……等会,干嘛!?别!求你了别!我给你钱!我让我爸给你一亿!两亿!!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法律也没说让人吃屎就该死刑吧?”

  

   卢仑也说:“小姑娘十七八岁不懂事也不至于就弄死吧……”

  

   保镖一乐:“你们都弄死一个了还有资格说我?”

  

   小婊子居然还想跑,被保镖一脚踩住后背!枪口依然顶住脑后!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啊啊啊啊啊!!!!!!!!!”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把小婊子的整张脸都扯烂了,两枚眼珠挂在外边,原本是鼻子嘴的部位现在就像一朵恶心的大王花。

  

   番杏魅惑地说:“现在你跟我们也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反正早晚都得死,不如玩个3P吧!”

  

   并没有玩3P的时间,因为很快就有整整一支保镖队伍涌进小巷!卢仑正想自己这边三个人会被如何射成筛子,却见杀人的保镖兴冲冲地朝别的人走过去:

  

   “咱们那边还没开始,这俩骚屄就先嗝儿屁了。”

  

   “谁杀的?”一个保镖队长问。

  

   “她俩对番杏小姐动手动脚,卢先生和番杏小姐就把她们弄死了。我也稍微帮了点忙。”

  

   “那太好了,卢先生和番杏小姐果然和我们是一伙的!卢先生没事吧?”

  

   卢仑大惊:“你们认识我!?”

  

   “谁能不认识您呢?您也算是寄养宿主里边挺有名的吧!”

  

   番杏说:“可是我杀人了……杀了杨言的小老婆……你们要把我怎么样?能不能先轮奸我一顿再杀我?或者先杀也成但是要好好地奸尸……”

  

   气氛有些凝固,杀人保镖说:“番杏小姐被注射3NT了。”

  

   卢仑问:“刚才你说我跟你们一伙是什么意思?”

  

   “两位跟我们来吧。”保镖队长说。

  

   卢仑满心疑惑,番杏虽然淫荡但没失去意识,也感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被带回会场,番杏以为是要交给杨言和他老爸杨老板亲自处置,谁知她和卢仑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并没被送上舞台表演凌迟之类的。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被打太多药出现幻觉了吗?”

  

   “不是幻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这群保镖没打算杀了咱俩。”

  

   他们就像普通观众一样继续观看舞台上的演出,卢仑还给番杏拿了两块蛋糕,番杏从前天就开始清空肠胃,现在早就饿得快要昏迷了。

  

   “慢点吃,慢点吃,我给你拿点水喝。”卢仑心疼地说。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进入高潮,而且时间也快接近中午。于是舞台暂时清场,杨老板走上舞台,发言感谢来宾为自己儿子庆生。

  

   “……今天是犬子杨言的20岁生日,我们洋盐杨家能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承蒙在座的各位关照!20年前金丝校长建立金丝雀城,17年前签订《洋盐条约》,协会三大家族带着雄厚的资本进驻洋盐市,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当年的市井小民蓬荜生辉!谁能想到那时候我就是个卖早点的?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李之尚先生和李裂公子会照顾我这样的小人物?真是可惜今天他们没能参加这场宴会,他们正在斗兽场为翎雁公主的决赛声援,只恨犬子生日赶在同一天,否则的话我们又何尝不该到赛场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为他们当牛做马?我们的一切都是金丝校长给的!都是可食用人类协会给的!都是肉畜产业给的!他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和犬子就算跪谢也难以表达对他们的感恩之心!在场的来宾朋友们很多都为犬子准备了生日礼物,经过同意,我们将对其中的一部分进行展示。”

  

   穿高跟鞋的女秘书举着一些非常华丽的礼盒走过来。

  

   “首先是来自‘脑花肉食品公司’张XX董事长的兰博尼基跑车,这是跑车的钥匙。然后是来自‘小蒸笼连锁餐饮集团’的王XX董事长的一块宇舶手表……”

  

   杨老板在台上红光满面,他儿子已经对这些客套流程不耐烦了,昂贵的礼物并不能使他提起兴趣,只是在他老爸的要求下和送礼的来宾握手言谢。

  

   “谢谢……谢谢刘叔……谢谢赵姨……”

  

   就在礼物介绍环节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一个保镖队长走上台,比卢仑刚刚见过的那个级别更高,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还系着个蝴蝶结。

  

   “杨老板,杨公子,我们安保部队也特地集资为你们准备了礼物,虽然不如各位来宾的礼物昂贵,但也是聊表心意。”

  

   高跟鞋女秘书不高兴地说:“你先下去,这不在宴会安排范围内,要说送礼我也给杨公子送了,咱们这种低贱廉价的礼物也能拿来展示?”

  

   保镖队长一乐:“我还没打开盒子,你怎么知道廉价?”

  

   杨老板也很不高兴:“虽然很谢谢你们,但是其实鸣谢的这些送礼者都和我有些赞助关系,不可能谁都展示。要不这样,周镖,你先把礼物拿下去,我们父子心领了,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多发工资犒劳你们……”

  

   保镖队长反而更加高声说:“我们刚刚得到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金丝雀城翎雁公主砍死了对手,成为本届竞技比赛的冠军!今天又是杨公子的20大寿,简直就是喜上加喜啊!”

  

   宾客们纷纷鼓起掌来,杨老板也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不再把他轰下去。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其实我上午也一直在关注,不过就是最后一段不知为啥电视转播老是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故障。听见翎雁公主夺冠我就放心了,相比之下犬子生日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吧,小高,把周大队长的礼物也打开给大家展示一下。”

  

   名叫周镖的保镖队长满面笑容地说:“和各位贵宾的礼物没法比,就是个几千块的小玩意。”

  

   高跟鞋女秘书接过盒子,拽开蝴蝶结,小声嘟囔句:“几千块能是什么好东西,我送的还两万多呢……”

  

   然而盒子一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一把春田1911手枪!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人魂飞魄散,周镖一把抄起手枪,毫无犹豫地抬手打爆了女秘书的脑袋!女秘书像一坨烂肉一般瘫倒下去,全场吓得鸦雀无声。毕竟刚才也有很多屠宰表演,来宾们大概以为这又是某种惊悚演出,还在沉默着判断形势,周镖毫不犹豫地又连开两枪,射倒两个离舞台最近的来宾!其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年轻女孩被射穿了心脏,倒在旁边的大蛋糕上。

  

   “啊!!!!!!!!!!!!!!!!!!!!”

  

   “周镖!!!?你这是在干什么!!!!!?”

  

   枪口指向杨老板,全场尖叫一片!

  

   “杀了他!周镖发疯了!杀了周镖!!!!!”

  

   别的保镖确实也都举起了枪,但却不是要服从杨老板的命令。全场好几十支突击步枪指向这群赴宴者,把他们团团围起来!

  

   杨言瞬间吓哭了:“……别让他们杀我!爸!快让人救我!爸!!!!”

  

   十秒前还在吃喝嬉笑的宾客瞬间换上惊恐的面容,十秒前还在屈膝陪笑的周镖突然间怒目圆睁:

  

   “都不准出声!谁出声我打死谁!!!!”

  

   突然有个肥老板哀嚎:“你杀了我女儿!我要跟你们拼命!!!!”

  

   这群宾客也有不少携带武器的,肥老板从怀里抽出一把名贵的工艺手枪,一枪打在离周镖两米多远的树干上,普通人怎么可能是职业武装人员的对手?又是一串急促的枪响,两秒钟后他就变成一具饱含脂肪的死尸了!

  

   “啊啊啊啊!!!!!!”又是一阵尖叫,但更多人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了。

  

   卢仑和番杏当然也是目瞪口呆。

  

   这时有个穿着普通服装的人靠近他们:

  

   “卢先生……”

  

   “小心,别乱走,这群保镖叛变了!”卢仑好心地说。

  

   “哎,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这人掏出两台手机递给卢仑和番杏:

  

   “我们平常都是用论坛交流的,就在收藏夹里。”

  

   卢仑点开收藏夹,果然出现一个论坛,而且有人已经替他注册好了一个账户,可以直接进入版面看到帖子。

  

   标题 发帖人 点击 回复

  

   洋盐市中文版块版规5.8版【置顶】 小河 70532 921

  

   关于全面起义运动的集中讨论【置顶】 悲愤老人 979323 8941

  

   【速报】斗兽场行动开始! kill金丝 1092 100

  

   【速报】杨言寿宴行动开始! 镖哥他妹 798 30

  

   【速报】展销会场行动开始!一号馆… 星&123 2111 126

  

   【悲报】【人神共愤】秋刀小姐已被… 海南间脚 3945 245

  

   。

  

   。

  

   卢仑点开“杨言寿宴”那个帖子,看到里面有人说:

  

   “……全场顺利压制,卢先生和番杏小姐平安,已取得联络。”

  

   底下也有回复说:“卢仑番杏是李家的狗,和李家走得太近!不该轻易拉拢他们!”

  

   但也有更新的回复说:“番杏小姐亲手捅死两个傍着杨言的贱货,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然后下面贴着刚才番杏捅死的小婊子的尸体照片。

  

   卢仑惊问给他手机的联络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起义运动是指什么!?而且……这些论坛里的到底都是谁!!!!?”

  

   “卢先生不记得义援会了吗?”

  

   番杏惊讶地说:“我以为都被李裂杀光了!而且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青占死时候的事了!”

  

   “只要吃人协会还在统治洋盐市,义援会就绝对不可能消亡!我们的同志陷入最绝望的境地时,一个自称生灵神的人救了我们,据说她比这世界上任何生物都聪明得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也是她建立了这个固若金汤的论坛!卢先生尽可以畅所欲言,迄今为止没有一条协会的走狗能混进来窥觑我们的帖子!”

  

   番杏说:“这么说,这个所谓的‘虫神’还是一个程序员?”

  

   “是的!我说了她的智商无可匹敌!可惜没人见过她,我们也只知道她是一名女性,都在猜测可能是一名黏菌生物,而这次起义运动也是她策划的。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孔夏,涂先生特地嘱咐让我照顾好两位,这里的事结束之后再一起和他会合。”

  

   “这里的……什么事?”

  

   周镖让手下把小肉畜先轰出去,把所有几百名宾客都聚起来,用手机刷他们脸,确认他们的身份。

  

   孔夏说:“虫神编写了另一个软件,能够黑入档案系统并获取个人信息,当然信息来源也是全网大数据,甚至还能窃听用户发言并用AI识别其中的关键词,然后这个软件会根据他的职业、收入、消费等等一切数据衡量出一个指标,就是说这个人对吃人产业的贡献度,简称为‘肉食指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没有上限和下限,0以上就是积极贡献,0以下就是负面贡献。给卢先生的手机里也有这个app,可以打开试一下。”

  

   番杏先打开试了试,一扫卢仑的脸,显示出+75,卢仑大惊失色。

  

   “我是正的!?不过也是,我当然是正的……”

  

   “卢先生不用担心,洋盐市绝大部分人都是正的,就算我们憎恨这个巨大的产业,但是我们只要生活在这里,卧底在这里,消费,交税,就会使三大租界和各大吃人企业受益,就会显示为正值。”

  

   卢仑也扫了一下孔夏,果然也是+80多,但是却又注意到在动态减少。

  

   “你在减少!?”

  

   “我们当然在减少!我们的起义开始了,起义活动当然会使肉食指数降低!明白了吧?这个软件就是这么的智能,就好像神一样在衡量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不,应该说本来就是神,虫神是万能而且无所不知的!”

  

   周镖说:“孔秘书,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这205个人的肉食指数在500以上!卢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义援会做了个定义,将500设立成一个分界,500以上的人被定义为‘吃人鬼’,而吃人鬼是要被彻底消灭的!”

  

   卢仑越来越吃惊:“你们就在三大租界眼皮底下形成了这么庞大的组织!?你们预谋多久了!!!?整个洋盐市的市民都被你们的‘肉食指数’衡量着!?”

  

   孔夏一大响指,杨老板父子就被带到他面前,杨老板破口大骂,杨言苦苦哀求。孔夏拿手机一扫:

  

   “小兔崽子2900多,你爹6000多,好啊好啊,不亏是洋盐市大老板,真是让我逮着大鱼了!啊对了,卢先生听了别吃惊,这个指数不止衡量洋盐市民,全世界100亿人包括黏菌生物都是有数据的!”

  

   周镖说:“6000多不算什么,我这儿发现一个8000多的!”

  

   一个女人被拽出来,高跟鞋都踢断了,强忍着恐惧冷静地说:

  

   “我听懂你们的暴动原因了,你们是要颠覆肉食产业吧?那么跟我无关啊!我又不开肉畜公司,我办的是贵族私立学校,珍珠小学,你们可以去查查,注意这可是正经小学,可不是什么肉畜养殖场!”

  

   马上又有一个人冲出来:“也跟我没关系啊!我来洋盐市十年,一口人肉也没吃过!也没买过!也没杀过!我就是个做厨具生意的,你们什么破系统是不是搞错了!”

  

   “你卖厨具当然可以,可惜你的生意对象是协会这些吃人企业!”

  

   这人说他没吃过人,但是数值高达700,于是卢仑大概懂了,对肉食产业的贡献度可以是直接也可以是间接的,如果间接贡献巨大,哪怕从没吃过人也会被打上“食人鬼”的标签!

  

   番杏说:“照这么说我们这些小肉畜岂不是全都爆表了?我们只要存在着就是在支持肉畜产业啊!”

  

   “持有或者曾经持有食用契约的,肉食指数会有大幅的减成,所以番杏小姐肯定是安全的。但如果贡献度实在太大,食用契约的减成也抵消不掉。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宝钻公司的肉畜弹涂数值高达7万多,这是无论如何也抵消不掉的。”

  

   孔夏边说边掏出一把手枪,看都不看地抬手打爆了开学校的女人的头!

  

   “啊!!!!!!!!!!”另外204个人吓得一片惊呼。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昂?我已经算是非常仁慈的了,这样,周镖,我把标准擅自往上提一档,肉食指数600以上的有哪些?”

  

   “这157个人。”

  

   “成,600以下的就都先饶一命,600以上的全弄死!干活吧干活吧!别忘了拍照录像!”

  

   被挑出的157人叫得扯破了嗓子,但是随着枪声陆陆续续响起,纷纷变成额头冒血的死尸,横七竖八地倒在他们刚刚吃喝玩乐的桌椅脚下。孔夏也亲手枪毙数人,卢仑看到他的肉食指数瞬间下降到50多。

  

   “卢先生看见了吧?这个系统就好像一个真正的神在看着你,洞悉你的一言一行,知晓一切前因后果!有这样的神在支援着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不获得胜利?吃人产业怎么可能不被颠覆!?”

  

   这时传来一个尖细的喊声:

  

   “我这么小凭什么也要被杀!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被周镖狠狠踩在地上,她的数值居然也有近700,她爸妈反而不高,被归在400多的“安全”一栏,此时正在哀嚎着祈求周镖放过他们的女儿。番杏稍微有些怜悯地说:

  

   “这么小也不懂事,是不是再考虑下……”

  

   “如果恶魔金丝能在14岁被打死,那么世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残酷而邪恶!虫神说这个系统不会考虑年龄因素,别说她已经14岁,六七岁的食人鬼也不是没有!周镖,动手!”

  

   小姑娘赶紧捂住脑袋哭着说:“等会儿等会儿!别打我头,让我换个死法吧!”

  

   “你想怎么死?”

  

   小姑娘看一眼父母:“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周镖于是大概理解她的要求,点出两个年轻力壮的保镖,架着小姑娘的胳膊拖到旁边男厕所去,很快厕所里传出激烈的水声和一连串愉悦的哀嚎,咿咿呀呀地听得番杏面红耳赤的,就在声音频率到达极限时,突然传出一声枪响,随后一切恢复寂静,两个男人把小姑娘抬出来,把这具赤裸的尸体扔到其他尸体旁边,阴道里的处女血混合着精液和爱液向外流淌,小屁眼也被灌满了一腔精液,血和脑浆从太阳穴的弹孔里流出,下体还在一抖一抖地痉挛着淌着尿。

  

   “呜————————!!!!!!!”小姑娘的爹妈痛哭着昏了过去。孔夏拍了一堆照片上传到了论坛里,更新到了“杨言寿宴行动开始!”的帖子中。

  

   “番杏……番杏救我!别让他们打死我!求你了……”

  

   番杏低头一看,杨言正在抓着自己的脚腕,番杏吓得赶紧把他踹到一边,周镖的枪指向他。

  

   “要不等等!”番杏突然说。

  

   卢仑有点不高兴:“等什么等?昨天他把你干爽了你就舍不得了?”

  

   “我……是又怎么样?他是破了我处女膜的人,还不许我对他产生一点感情?”

  

   “那你跟他殉情去吧!”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也是个醋坛子?我以为你挺享受我绿你的呢!”

  

   “是啊,享受,你跟你的杨言哥哥一起殉情我不就更享受了吗?”

  

   孔夏说:“我们都要小心自己的数值,番杏小姐稍微对杨言心生怜悯,她的数值就上升了0.03,不如这样,我们也都很人性化,不如就让番杏小姐动手吧,也便宜这兔崽子了!”

  

   “我动手?我……怎么动手?也去厕所弄一下?”

  

   “你随便!”卢仑斜眼看她说。

  

   杨言手脚被绑起来扔进厕所,番杏果然拿了把枪走进去,不一会儿厕所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娇喘。

  

   “别杀我,番杏,别开枪!!!!!!”

  

   “本小姐今天排卵期,说不定能怀上个你的孩子!啊啊啊啊啊~~~~~”

  

   “求你了别别别——————”

  

   “啪!”

  

   就在番杏的娇喘声最急促的一瞬间传出枪响!当然这次不同的是,枪响过后依然还有娇喘声,而且继续了好几分钟,完事之后番杏胡乱提上裤子自己走出来,周镖让人把尸体扛出来拍照。杨言勃起的阴茎依然沾着精液和番杏的爱液,整张脸都被打爆了,就好像被切了一半的猪头肉一样,卢仑更加斜着眼睛看番杏:

  

   “你是怎么盯着这张恶意的东西又多玩弄几分钟的?”

  

   杨老板已经是面色苍白,连哀伤都没有了:

  

   “你们最后全都得死!被李裂雇的军队一个一个全都打死!”

  

   周镖哈哈大笑一声:“连我都能背刺你,李裂雇的军队就不会背叛他?”

  

   番杏走到杨老板面前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您就安心地死吧,说不定我还能给您生个孙子。”

  

   “贱人!畜生!贱人!我早就该把你剁了扔下水道喂狗!!!!”

  

   周镖又是抬手一射,打爆了杨老板的脂肪迭起的后脑勺。孔夏从一具尸体的手中捡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工艺手枪,塞进卢仑的手里:

  

   “这下卢先生就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了吧?”

  

   卢仑看看满地尸体,以及旁边幸免于难的正在瑟瑟发抖悲痛欲绝的人,也看看手里的枪,插进自己裤兜里。

  

   “所以你们酝酿这场大规模起义不是一两天了?由豆芽引起的游行就是你们在背后煽动的吧?”

  

   “是啊,说协会违反竞技规则其实只是个借口,我们其实就是要激发民众心中对协会的积怨,进而把协会的存在,把吃人产业的存在,都彻底地否定掉!”

  

   ……

  

   ……

  

   ……

  

   (Z某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第一时间把小柑摇晃到镇定下来,以免她喊劈了嗓子!

  

   “别慌!别慌!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爆头——别冲着我耳朵尖叫了!”

  

   秋刀的宿主朝秋刀的尸体跑过去,赢得比赛的翎雁呆愣着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地环视着尖叫的人群。突然斗兽场大门被砸开了,一群愤怒的人群突然间冲进场地,他们原本拿着各式标语或喇叭,然而现在却拿着枪!

  

   “快跑!!!!!!”这下连我也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这些暴民基本上人手一把手枪,少数拿着步枪或者霰弹枪,突然间如潮水般冲进场地百八十人,把何渊陷保护起来,同时疯狂地向观众席扫射!我附近坐着许多我理应保护的人,但我实在顾不上来他们了,一把抓住小柑的手就往最近的逃生通道跑,猫着腰跑以免被子弹射中!

  

   “小卡!保护好你妈!”

  

   小卡琳娜说:“你们到哪去?乱跑太危险了!先卧倒!”

  

   小柑还试图挣脱我的手:“我儿子还没跑呢!我不跟你走!”

  

   “快走吧!算我求你了!”

  

   “小荼!小秽!快跟上!!!”

  

   并非所有人都像我一样逃跑,也有人趴在过道上,用前排座椅的靠背当掩体,且不说塑料椅背是否有防弹功能,万一暴徒完全压制斗兽场这些人岂不就都变成了人质?我拽着小柑使劲跑,踩着这群趴过道上的人的后背,感觉后面的阻力越来越大,回头一看小柑的另一只手拽着李荼,李荼又拽着李秽。但是令我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小卡琳娜跟她妈也不再趴着,而是以最快速度向出口移动。

  

   “呃~~~!!!!”我前方三米处的一个正在逃跑的年轻女人被流弹射中脖子,歪倒在椅子上痛苦地挣扎,弹孔中溢出的血沫就像倒进扎啤杯里的啤酒一样。我把她拨到一边继续跑,她还拽住小柑的衣服求救,被小柑一脚踹开。

  

   “咳……咯……!!!”

  

   “对不起我得救我儿子!”

  

   我身后小卡琳娜她们又放慢了,她的一个教臣好像被打伤了,然后她们十多个人都还在互帮互助,感情好得恨不得宁愿死在一起似的。我边跑边喊她别停下脚步,而我自己则是一步也不能停下。

  

   “死处男!你踩着一个小孩脑袋了!”

  

   “好像是,你小心点别绊着!”

  

   大部分人还趴着躲在过道上,被我们踩着的人也不敢起身跟我们打架,我们四个跟一小撮逃跑的人冲出安全出口,跑到观众席外的环状长廊,暂时避免和场地中央的暴民们面对面,这群暴民依然在噼里啪啦地开火射击。

  

   “安保人员到底在干什么!!!?”小柑愤怒地说。

  

   “你看看这势头,什么规格的安保系统也拦不住吧!”

  

   我们稍微探头看眼场地中央,依然有更多人冲进去,场地中央聚集了不下三百人,已经完全算是一支“手枪军队”了!观众们携带武器的也不少,也有人在高处还击,打死了少数暴徒,但这群暴徒却根本不像普通的示威者,更像是一群死士,没有吓得逃出场地,反而更加疯狂而愤怒地射杀无辜的观众们!从他们携带的弹药量和身上穿的防弹马甲来看,这场暴乱完全是策划好的!

  

   “小荼,小秽,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奶爸,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没有,好像比赛中途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小柑更是泪流满面:“要是李裂他有个三长两短……”

  

   “答应我一件事,小柑!”

  

   “什么?”

  

   “在接下来的逃跑行动中,别想着舍己救人,永远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好吗?”

  

   “接下来!?接下来还要跑吗!?等装甲车围过来把这群恐怖分子都射死……”

  

   “这不是普通的暴动,这是一场有密谋的政变!你以为大街上那些都是老百姓?要我说他们就是一支军队!”

  

   小柑看看她俩儿子,勉强小声说了句:

  

   “成吧,我答应你。”

  

   我们刚平复呼吸,小卡琳娜她们也从同一个出口逃出来,有个姑娘受伤了,我也忘了叫什么,大腿中了一发子弹,好在这是。22手枪弹从100米开外打中了,不至于伤筋动骨,就是血流得有点可怕。

  

   我说:“赶紧带她去医护室!”

  

   小卡琳娜担忧地看看我们,又看看墙上的导览地图,我也赶紧照了张相,确认医护室和出口分别在哪。斗兽场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建筑,中间是场地,围绕场地的是数万个座位,更外圈就是环形走廊和各种办公空间,环形走廊有八层之多,我们现在是第三层,必须尽快下到一层才能逃出斗兽场,而医护室在第二层。逃到走廊上的人群正在通过电梯或楼梯往下跑,目前还没有逆向往上爬的,证明暴徒还没有从这边上来,于是我们几个也顺着人流往下跑,有枪的拿出枪。

  

   “爸爸,你们先跑,我和我的教徒们去医护室照药,随时保持联络,对了让我妈妈跟你们一起!”

  

   我非常担心这群教徒,她们不仅有人腿部中弹,还有一个根本就没腿的瘸子,平常总是坐着轮椅,现在轮椅早不见了,另外一个更高大的女教徒正在扛着她。小卡琳娜把她妈妈推过来,塞给我一把手枪,她们一群教徒顺着二楼走廊去找医护室。

  

   “主人!主夫人!”

  

   “来吧卡琳娜,咱们女儿能保护好自己。”

  

   我不怎么会用武器,于是交给卡琳娜,让她掖在自己兜里。我和我的两个老婆加上李荼和李秽往下跑,尽可能混在人群里使自己变得不起眼。我们三个成年人实在是太容易被认出来,幸好两个小男孩一直没在公共场合表明过身份。

  

   冲到一层,跟着逃跑的人群冲到大街上,大街上已经乱成一片,几乎所有人都拿着枪支或刀具,焚烧路边的车辆,而斗兽场旁的停车场则直接化为一片火海!我看到很多暴乱者都戴着口罩,于是弯腰仔细找,果然捡到两个被人扔地上的,掸掉鞋印给卡琳娜和小柑戴上。

  

   “主人自己呢?”

  

   “我再找找!”

  

   “奶爸!我也找着一个!”李秽说。

  

   “太好了!”

  

   于是我们三个都把脸遮起来,牵着小孩在大街上走,小心翼翼地不让人把我们视为威胁,也不敢逆人流行动,努力使自己混入游行队伍,然后趁机拐进小巷。然而小巷也不安全,一队暴徒正在里面分发武器和弹药,我们从他们旁边赶紧走过去,进入另一条主路,融入另一群暴民。

  

   “消灭吃人协会!打倒金丝雀城!”

  

   “洋盐李家十恶不赦!凌迟李裂!诛其九族!”

  

   “天地援义!万物生灵!”

  

   “哒哒哒哒哒……!!!!”

  

   渗人的口号震耳欲聋,夹杂着远远近近四面八方的枪声。小柑吓得瑟瑟发抖,我又何尝不是心惊胆战?这群人要对李家诛九族,而我们正领着李裂的两个儿子!好在他们还很矮,周围人的羽绒服就是最好的屏障,而且游行队伍中的小孩似乎也不少,使他们看起来不至于扎眼。这群小孩似乎不像普通公民,我猜多数都是有食用契约的肉畜。

  

   卡琳娜问:“肉食女孩们叛变了!?”

  

   我说:“肯定有不少叛变了,但不是主因,肉畜工会没有能力组织这么大的活动,义援会才是主谋!”

  

   提到肉畜工会我又有些不安心,工会里有少数女孩知道李荼李秽的身份,如果她们之中也有参加暴动的,那就会认出他俩!

  

   “李秽,再找找地上的口罩!你和你哥也戴上!”

  

   “好——我找着一个!”

  

   “你先戴上,让你哥再找找!”

  

   李荼很快也找到一个,想弯腰捡却被人流不停往前顶,只能再找下一个。我们五个聚在一起已经非常困难了,决不能分头行动。

  

   “那儿有一个!”

  

   李荼赶紧跑过去,趁着没被人踢走赶紧弯腰一捡,却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李荼!”

  

   我们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然而再定睛一看,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雅罗!”

  

   认出李荼的正是他的小女朋友雅罗,旁边还有她的宿主许懦,许懦举着一张巨型海报的其中一个角,海报上是李裂的大头像,下面用红笔写着“食人魔当诛九族”。诺大的一个城市能在这里遇见熟人也是倒尽八辈子霉了,我正在心惊胆寒,突然想起李荼从没和雅罗透露过身份,雅罗至今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儿子。

  

   “哥!哥!你看李荼也跟咱们在一块儿呢!”

  

   “好呀!好呀!全洋盐市的老百姓都该这样团结起来,在虫神的引导下推翻这个吃人产业!等吃人产业彻底完蛋了,雅罗就能成为普通公民,到时候你们小情侣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分开了!”

  

   李荼不动声色地说:“是……是呀!”

  

   雅罗更加眉飞色舞:“等我再也不是肉畜身份了,我甚至想搬出洋盐市,你们家也一起走吧,咱们搬到连云港去,我们剩的抚养费足够买个100多平的大房!”

  

   “唔……嗯!我跟我家商量一下!李裂该死!嗯嗯!”

  

   虽然李荼表情僵硬,但至少语言上没有破绽,以一个九岁小孩来说就算应对得相当完美了。我也凑上去假装兴奋地问许懦:

  

   “我们其实也不太懂,就是看见这么多人都上街了才心血来潮加入的。你刚才说的虫神是个什么人物啊?”

  

   “唉,其实我也没见过,听说可能是个黏菌体,但也有人说不是,总之是智商极高的一个人,战略专家,藏在幕后从不露面也能组织几百万人,而且是编程大师,建立了高度隐蔽的‘生灵论坛’和‘肉食指数系统’,是人是鬼一目了然!”

  

   “什么系统?”

  

   “等会儿我给你们演示。”

  

   突然路边一个无辜的人被强行拽进暴民队伍,就因为有个暴徒指着他嚷了句:

  

   “我认识他!是展销会上的一个人肉厨子!”

  

   “扫他!看他的肉食指数!!!”

  

   厨师被一群暴民摁在地上,许懦掏出手机一扫他的脸,屏幕上出现一个数字,好像是2000多。

  

   “肉食指数就是一个人对肉畜产业的贡献值,这次起义以500为分界线,高于500的当场处决……”

  

   许懦给我们大概讲了这个指数的含义,我听得毛骨悚然,如果他拿这东西扫我的脸,我怕不是比这厨子还要高!至于所谓当场处决,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暴徒掏出刀子,毫无怜悯地扎进厨师的后背,拔出来再捅!再捅!活活刺了20多下,把他整个后背彻底捅成筛子,从扫他脸到捅死他的整个过程可能也就半分钟!

  

   我感到脊背一阵莫名的刺痛。

  

   “虫神是无所不知的!只有无所不知的虫神才能编写出这样无所不知的系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们通过肉食指数就能知道一个人有多善或者有多恶!”

  

   “这么……这么厉害的系统……我们好像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也是虫神的指示,起义开始前要谨慎吸纳新成员,起义开始后才能无所顾忌地把这些情报宣传出去!我和雅罗起初也是凭着良心替豆芽游行,昨天才刚知道幕后有虫神在支持我们推翻协会的统治!”

  

   “如果说虫神在幕后,那也总该有一两个具象化的领导者或者高层指挥者吧?”

  

   “具象化的领导者?哦哦我明白你意思了!当之莫属的肯定是涂先生和何先生,还有另外几位,虫神会频繁地和他们交流,由他们几位把战略传达给我们。”

  

   “涂先生?何先生?”

  

   “涂沫,何渊陷。”

  

   “那不就是秋刀的宿主!!!!!!?”

  

   “对啊!!!秋刀小姐被金丝雀城的小食人魔杀害了,何先生该多心碎啊!我们绝对不能放过金丝雀城!为秋刀报仇!为秋刀报仇!!!”

  

   许懦一边这么喊着,他旁边的一圈人也跟着喊,边喊边继续前进,把人肉厨师的尸体踹到马路边。

  

   突然前方再一次骚动起来,游行人群也暂时放缓脚步,前方的十字路口停着两辆黑色装甲车,冲下来一队举着枪和防爆盾牌的雇佣军士兵,装甲车顶上的机枪也指向了游行人群。我以为双方会产生一些僵持,谁知雇佣军一方刚一摆好阵型就直接开火!装甲车顶的机枪和盾牌后的突击步枪疯狂地扫射着人群,我们吓得赶紧躲进小巷里,庆幸自己不在前排,前排瞬间倒下去好几十号人,后面的则拔出手枪向雇佣兵还击!

  

   “杀人啦!!!!杀人啦!!!!!”

  

   我也不知道这个“杀人”指的是哪一方,双方都已经杀掉了不少人,由于洋盐市宽松的枪支环境,这场暴动已经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战争!一发子弹贴着我们头顶射过,射中许懦高举着的手指头,许懦惨叫一声松开海报的一角,卡琳娜犹豫一下,把他和雅罗拽到我们所在的小巷里。

  

   “嗷!!!!我手指头!!!嗷!!!!!!”

  

   许懦的左手无名指被打断了一半,相比于前边那几十具尸体来说已经是万幸了。士兵们往人群中扔东西,我以为是催泪弹,但很快发现居然是燃烧弹!一群臃肿的棉袄羽绒服被瞬间点燃,动作快的赶紧脱下来,动作慢的惊慌失措满街乱跑,引燃了更多其他东西。

  

   尽管雇佣兵一方车坚盾利,却架不住暴民们四面八方的攻击,更别说还有从楼房窗户里开枪的,很快就有五名士兵被打死。小柑几秒前还跟我说冲过去寻求保护,现在看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提这馊主意了,在人群中暴露身份反而难办。剩下的士兵见己方人少势微,扛上尸体钻进装甲车一溜烟地跑了,暴动人群发出更加震天撼地的高嗥。

  

   “嗷!!!!!嗷!!!!!生灵义援会万岁!!!!!”许懦甩着鲜血淋漓的左手狂吼。

  

   雅罗把自己秋衣下摆撕下一小条,裹住她哥的手指头,也流出两行眼泪。

  

   “要不然咱回家吧哥!”

  

   “这点小伤我就逃跑?我对得起牺牲的战友们吗!?看到协会的走狗扫射我们的队伍,你不觉得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吗!?”

  

   “但是不能再受伤了!医院里也是协会建的,大夫都是协会的人,要是受重伤的话可怎么办呀……咱们回家吧……”

  

   雅罗一边哭着,许懦却拿手机照她:

  

   “这可不行啊妹妹,就因为你内心动摇,你的肉食指数上升了0.2,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退缩,你的懦弱,你的无所作为,在你自己看来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但其实都是在助长吃人协会的气焰!都是在对吃人产业做贡献!都会使你的指数提升!虫神没有一刻不在看着你!”

  

   “我……我……”

  

   “反正我要继续勇往直前了,你跟不跟上来随便!”

  

   李荼说:“没看见雅罗已经不愿意了吗!?”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就随便吧!我还要坚守在最激烈的前线,我们要向展销会场继续进发,消灭一切食人鬼!你们看,我的肉食指数已经变成负的了,这意味着吃人产业的崩塌有我的一份功劳!”

  

   “嗯嗯,祝贺你!”李荼说。

  

   雅罗虽然满脸担心而惊惧,但依然和她哥紧跟在一起。许懦继续冲进人群里高喊口号,已经完全是疯狂而毫无理性的状态,我们必须尽快远离他,他顺手扫着我们脸就麻烦了!也没有特地道别,他跟我们就是自然而然地被人流冲散了,雅罗回头看眼李荼,李荼要不是被我拽着就跟去了。

  

   我们暂时躲进一家超市避风头,顺便买点食物和水。我跟俩媳妇说:

  

   “咱们要去南区吗?我本来想如果能有车的话就直接顺着高速往西逃回金丝雀城,从这儿回金丝雀城也才六七十多公里,往南去南区也得20多公里,而且一路估计有不少暴民部队,就算回南区了也没意义啊!”

  

   小柑却说:“我担心李裂,不确认他安全的话我决不回金丝雀城!”

  

   卡琳娜也说:“我希望和女儿汇合,南区也许会相对安全许多。南区的机场离市区比较远,我女儿的教徒们可能会从鱼虱国际机场走。”

  

   “难道不是往东去港口坐你们的船走吗?”

  

   “不,因为红发米娅号上的机密技术太多,豆芽事件的暴动刚一开始,红发米娅号就开走了。”

  

   “唉,行吧!既然你们都没玩够,那就往南区走吧!我说了先以自己的生命为重,现在看来等于白说!”

  

   “死处男没心没肺!什么叫都没玩够!?你就算不在意李裂,总该在意一下自己女儿吧!”

  

   我啃了个巧克力威化,喝了口水,上个厕所,带上这队妇女儿童冲进这片混乱而庞大的战场之中。

  

   ……

  

   ……

  

   ……

  

   (小卡琳娜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身边有迪莉娅、萝贝塔、塞布瑞娜、碧安卡、卡塔日娜,薇若妮卡和瓦莲京娜也跟着我,另有凯佩斯没和我们在一起看比赛,而是和本地的小教臣陶婷菲在北区逛展销会场。当暴乱彻底爆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冲出观众席,以避免被涌入赛场的持枪暴徒击伤。我隐约看到翎雁的小跟班石蟥从包厢里冲下去,却又不敢杀死这群暴动者。

  

   “那个黏菌女孩为什么不杀人?”萝贝塔问我。

  

   “因为金丝雀城和UNGMC签订了协议,任何金丝雀城黏菌生物不得在任何场合杀伤外界人类。”

  

   “可是现在这群暴徒在滥杀无辜?”

  

   “就算现在也包括在‘任何场合’的范畴里,金丝雀城签订这些条约是因为受到了超级武器的威胁。”

  

   我们从观众席爬到走廊的这段短短的路程里,倒霉的薇若妮卡左腿挨了一发9mm手枪弹,迪莉娅正在架着她。瓦莲京娜的轮椅也只能丢在原地了,卡塔日娜把她扛在肩膀上。

  

   瓦莲京娜说:“我真希望我有腿。”

  

   薇若妮卡痛苦地呻吟:“我可一点都不想!!!”

  

   我们逃到看台外围的环形走廊,千惠子起初也跟我在一起,但是很快就走散了,她说她老公还没从看台逃出来,于是又冲了回去。我也想冲回去找她,但被我的教徒们用眼神叫住,我知道我要暂时跟千惠子分别一段时间了。

  

   “爸爸!小柑妈妈!”

  

   “你们有人受伤了!?”

  

   “嗯,应该没打到动脉。”

  

   “二楼有个医护室,就算医生跑了也能找点药。”

  

   “好!您先跑吧,不用跟我们在一起,这么大的一支队伍也显眼,会被暴动人群盯上。让我妈跟您一起走。”

  

   我把我妈推到我爸身边去,她还很担心地看了瓦莲京娜一眼,我让她放心,我们几个年轻女孩不会有任何事的。塞布瑞娜把自己腰间的手枪塞给我妈妈。我爸带着我妈妈和小柑妈妈还有我两个弟弟冲出斗兽场。

  

   “这边,迪莉娅,我找到医护室了,把薇若妮卡扶进来!”

  

   这个可怜的小矮子疼得满脸苍白,嚷着让我们杀了她,迪莉娅正鼓励她,提升她的求生欲。

  

   “忍住疼薇若妮卡,这不是你伤得最重的一次,想想你被炸掉的子宫吧!”

  

   “呃呃呃呃……”

  

   医护室里没有人,医生大概逃走了,我们全都钻进去,暂时把门反锁上,卡塔日娜也暂时把瓦莲京娜放在床上休息胳膊。碧安卡找到一些止血和止疼的药物,但没找到黏菌愈伤组织,可能是医生逃走时带在了身上。

  

   “止疼药来了!可怜的家伙。”迪莉娅安慰着薇若妮卡说。

  

   我们简单地给薇若妮卡上了药,使她的惨叫声逐渐平息下来,塞布瑞娜很粗暴地用镊子夹出弹头,往伤口上糊了一堆止血药和棉花,用纱布缠住,把她的染血的裤子脱掉,从衣柜里找条别人的给她穿上。

  

   迪莉娅:“好在今天非常冷,我们没人穿教臣袍,混在人群里不算非常起眼。出去之前把这些口罩戴上,戴上羽绒服的兜帽。”

  

   我们在转移地点之前开了个小短会,分析了一下现状。

  

   卡塔日娜叹了口气:“唉!这下好了!真是熟悉的感觉,我们又一次被卷入战争了!”

  

   “是啊真是熟悉的感觉。”薇若妮卡擦着自己的汗水说。

  

   瓦莲京娜自责地说:“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洋盐市的治安问题不是吗?我早就说过翎雁的参赛会激发暴动,但没想到会暴动到这种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这不是少数民众的自发行为,这绝对是有组织的!我们真该在第一次发生游行的时候就离开这里,谭妮特和加雅缠达她们离开得真是时候!而至于塞布瑞娜,你既然能想到让红发米娅号离开码头躲避风险,为什么自己还留在这里?”

  

   塞布瑞娜说:“和你一样,没预料到会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流血事件,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疏忽。外面那群人似乎正在屠杀和可食用人类协会有关的人士,而瑟米西沃安也算是协会第二大成员组织,现在瑟米西沃安最高层首脑都聚在这里,包括神皇、行政大主教和行政副主教,还有几位非常重要的部长级大教臣,如果被一网打尽,这个世界恐怕很难和平下去了。”

  

   卡塔日娜说:“部长级大教臣除了我们来看比赛的,还有谁在洋盐市?”

  

   碧安卡说:“凯佩斯和马泰奥在逛展销会场,布莱欧娜和曼弗雷德领主在南滩酒店睡懒觉,据我所知就是这些。我们必须回酒店,我女儿也在那里!”

  

   萝贝塔说:“尽管我猜展销会场一定是另一个暴乱聚集地,我们实在不太可能顾上凯佩斯了。我们必须要找到出口尽快离开洋盐市,如果机场不可用就走陆路,实在走投无路的话甚至应该考虑逃向金丝雀城。”

  

   萝贝塔边说边从柜子里找到一个双肩包,随手往里装上一些创伤应急药物。

  

   迪莉娅问:“我们应该分头行动吗?塞布瑞娜也说了,瑟米西沃安的高层首脑被一网打尽的话后果很严重,所以是否应该分成2到3队,这样就算我们中的一部分被杀死了,也不至于使神皇廷失去指挥。”

  

   “不行!”卡塔日娜说,“我不同意分头行动,而且我们也不会有人死!”

  

   塞布瑞娜思索几秒:“分头行动是最理想化的策略,但我们现在却不具有分头行动的条件。我们目前有八个人,其中一个腿部受伤,还有一个根本没腿,这也就意味着至少需要两个健全的人照顾她们,只剩四个能自由活动,而这四个人要在关键时刻起到保护作用。我们必须集体行动,组成团队,把弹药分给能自由活动的人。”

  

   薇若妮卡说:“我感觉我可能完全不影响活动。”

  

   塞布瑞娜说:“那不可能,我真不想照顾你,但我要说那不可能。我给你打的止疼药也许能持续10小时以上的效果,但毕竟子弹撕裂了你的肌肉纤维,强行大幅运动还会导致失血,你最好别用伤腿受力,让人架着你的胳膊!”

  

   迪莉娅说:“还是我来架着她,卡塔日娜抱着瓦莲京娜。你,萝贝塔和碧安卡保护我们,卡琳娜也拿着枪。”

  

   “是的我有。”我摸了摸金丝校长给我的拿把FN57,里面有20发子弹。

  

   萝贝塔说:“那么现在就是最关键的问题,我们应该往哪走?让布莱欧娜带上碧安卡的孩子然后约个地方汇合?还是说我们都先回南滩酒店去?要知道南滩酒店可是李总统的大本营,暴徒们不会放过那地方的!布莱欧娜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只要她没睡得像死猪一样!”

  

   迪莉娅却举起手机:“可惜并没有,这是十秒钟前她发给我的消息。南滩酒店已经把暴徒围住了,进不去也出不来,好在雇佣军队正在死守那地方,出动了不止一辆装甲车把正门堵住。按照暴徒们的标准,恐怕南滩酒店里的所有人都该被处决。”

  

   碧安卡说:“凯佩斯也发消息了,她说她和陶在一起,博览会场也像是战场一样,很多游客都死了。陶的部队正在试图保护她们,但是这些本地教徒并不很忠心,有些刚一遇到危险就逃走了,目前只有一百多人在保护她们。”

  

   我说:“预料之中,毫不奇怪。瓦莲京娜,你负责和南北两方保持联络。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先去汇合凯佩斯,从这里步行到展销会场可能也就需要不到半小时,和她们汇合之后,拥有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然后再杀回南滩酒店去解救碧安卡的女儿和布莱欧娜。”

  

   我能看出她们有些人并不赞同,但也没人能提出更好的方案。我们现在没时间在互相驳斥方案了,她们也深知这一点。

  

   “就这么办吧!”迪莉娅说。

  

   有武器的掏出武器,没武器的扛着伤员,迪莉娅把门打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外面依然是熙熙攘攘的逃跑人流,于是我们冲进去,跟着人流往一楼跑。

  

   “哒哒哒……”隐约听到斗兽场内有全自动武器的声音。

  

   出口就在前方了,斗兽场外的广场上有一群暴徒正在袭击逃出来的观众们,他们并不直接开枪,而是先用手机扫一下对方的脸,一部分会被放走,而另一部分则会被当即枪决,场地上已经倒着数十具尸体,惨叫声一片,但好在这群暴徒还没形成军队,没把大门彻底堵死,所以很多灵活的逃跑者就趁乱混入其中,也假装嗷嗷地嚷着口号,边嚷边跑,免于被杀。

  

   我们几个也赶紧带上口罩,如果有人针对我的话恐怕口罩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好在暂时没人针对我,也再次万幸今天很冷,我们穿的都是普通的羽绒服长裤而不是教臣袍。

  

   这里简直是一片地狱,暴徒们三五成群地组队行动,手里拿的不是标语而是枪,每个人看起来都只是普通的洋盐市民,但每个人此时却都化身为杀人狂,以亚洲面孔为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白人和黑人。逃出斗兽场的观众有很多失去冷静而奔跑,于是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他们抓住表情惊慌步伐紊乱的逃生者,强行用手机扫脸,我们瞟到屏幕上似乎是有个什么数值,高于500就会被开枪打死。

  

   萝贝塔说:“走得慢点,再慢点,聚在一起,别表现出是在逃跑,就假装我们也是其中一小撮暴民。”

  

   于是我们走在这群人中,为了表现出冷静还会刻意靠近一些暴徒小队,正好我们手里也都举着枪,这一点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这些人的杀戮只取决于手机屏幕上的数值,而且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数值超过500,哪怕是儿童也不放过。

  

   “啊!!!啊!!!!!救命!!!!!!”

  

   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被暴徒们围住了,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初中左右的年纪,一脸的天真无邪。并非所有暴徒都没有良心,我听到其中一人说:

  

   “你抓这么小的女孩干什么!?也别太过分了吧!这么小的小孩能对吃人产业有什么贡献!?”

  

   但是抓她的暴徒却不说话,只是掏出手机一扫她的脸,屏幕上似乎显示500零几,但总之超过了500。刚刚还算有良心的人瞬间就变脸了,怒目圆睁,一脚踹翻小女孩:

  

   “小小年纪居然也是食人鬼!就是你们这群人把洋盐市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跟我爸妈来逛博览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别杀我……”

  

   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刺啦声,他们居然当众把她扒光了!马上就有两个暴徒嬉皮笑脸地脱了裤子露出J8,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也随时不忘发泄性欲。女孩的哀求很快转化成一连串颤抖的尖叫,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被人从后面狂肏,男人的腹肌叭叭叭地碰撞稚嫩的臀部,坚硬的阴茎猛插她几下之后倒也开始发出暧昧的水声。

  

   “你不是逛博览会吗?你不是看比赛吗?跟你一样的小姑娘被宰了你觉得很好看是不是?把人当斗鸡一样斗很有意思是不是?”

  

   “……别杀我!呜呜呜……我再也不看了……呃呃……我再也不来洋盐市了!我错了!!!唔唔唔唔唔~~~~~~~”

  

   “你错了有用吗!?豆芽的命能赎回来吗?秋刀小姐的命能用你换回来吗?你不是很喜欢看别人被杀吗?今天就轮到你了!”

  

   干她的人左手揪着她马尾辫,右手的枪口顶在她的后心上,突然以加倍的力度狂肏几下!

  

   “呃呃呃求您了别杀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我们快步走过去,只听身后一声枪响,尖细稚嫩的哀求声戛然而止,啪啪啪的抽插声却依然继续,周围人包括刚刚“有良心”的那个人一阵狂笑,甚至女人也在狂笑,后背贯穿前胸的女孩随着身后的抽插而发出最后一串哀怨而又略带妩媚的呻吟,进而又有哗啦啦的漏尿声。

  

   “哦哦哦哦哦!!!!!天地援义!万物生灵!!!”

  

   迪莉娅小声问我:“他们在喊什么口号?”

  

   “natural psyche之类的。”

  

   “自然灵魂神!?你妈妈和她的黏菌同伙在罗马搞的那个?”

  

   “我和你讲过,她们所有这些行为都是在模仿或者延续一个名叫黄蕉的人做过的事。尽管我们不知道这次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无疑又是一个黄蕉的崇拜者。”

  

   塞布瑞娜说:“而且更麻烦的是,这次被煽动的人类群体可不是井然有序的罗马市民,而是一个本就非常激进的地下组织‘义援会’,义援会对整个协会都是极度痛恨态度,所以我猜他们在屠杀对食用人类产业有贡献的人。生灵教,义援会,这简直糟糕极了!对他们来说是强强联手,对我们来说是雪上加霜!”

  

   我们正在冷静地走着,这时有一大伙暴徒居然朝我们走来,左手举着手机,右手举着枪,满眼都是疑惑的神情。我们这些戴着口罩的女孩确实有点太显眼了,最显眼的莫过于没有腿的瓦莲京娜,一瘸一拐的薇若妮卡也实在可疑。我正在满身冷汗不知所措,碧安卡急中生智,顺手抓住旁边一个四处逃窜的男人,假装用手机在他脸上晃一下,把屏幕“展示”给我们看,我只看到空无一物的黑屏,萝贝塔却首先会意,不顾男人的求饶,掏出手枪顺手打爆这个无辜者的脸,进而弯腰扒了他的裤子往他J8上狂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碧安卡也饶有兴致地狂踹。

  

   薇若妮卡也开心地用她没受伤的腿踹了几脚。

  

   “艹,女变态!”这群暴徒吐口唾沫无趣地走了。

  

   等暴徒们走远之后,我弯腰看无辜的人,他似乎还剩一口气,阴茎也被我们几个踹出精液。

  

   “请接受我们的歉意,与我们素昧平生的人,我们欠你一条命,愿女神瑟米西沃安指引你到达光明的彼岸。”

  

   我们不愿看他痛苦的样子,塞布瑞娜掏出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用他衣服抹掉血。

  

   ……

  

   从这里到展销会场只需要走20分钟,但绝对不是今天。从斗兽场到展销会场的每条路都挤满了人,汽车被扔在路中央,人行道上扔着尸体,有些看起来完全是被踩踏而死的。

  

   瓦莲京娜说:“凯佩斯联络我了,她和陶的部队正死守在81号馆里,马泰奥也在一起,能成为战斗力的教徒还剩70多人。目前有大约300人在楼下围困他们,幸亏没有反建筑武器,但不能保证他们之后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八个过去能干什么?里应外合?”

  

   我回想一下:“81号馆是……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23层的粉色塔楼,阴茎形状的那个。确实是很易守难攻,每层都有一圈窗户,如果陶的部队弹药充足的话,撑一星期都不在话下——那楼里也不缺吃的。”

  

   “所以你建议怎么办?”卡塔日娜问。

  

   “我……还是听听你们的。”

  

   我确实没什么主意,好在这群人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塞布瑞娜说:“我不认为以我们现在的装备能打得过300人,哪怕是没什么经验的只有手枪的普通人也不行,但如果我们能有全自动武器,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从这里向西北方移动大约三个街区可以进入食人鱼牧场租界,那里有一整条街都是枪店,记得我们在那儿见过什么吗?突击步枪、重机枪、手榴弹甚至火箭筒!我们可以获得武器,甚至说不定能召集一队安保人员当帮手。”

  

   薇若妮卡说:“如果那地方已经被攻破了呢?”

  

   所有人沉默两秒,碧安卡说:“那我们就该放弃营救81号馆里的人了。”

  

   坐地铁只需要三站,走路却岂止一个小时,我们试图走过去,好不容易挤出暴徒人群,走到相对清静一点的街道,卡塔日娜就坚持不住了。

  

   “神皇陛下,我需要休息……”

  

   “抱歉我太重了。”瓦莲京娜说。

  

   萝贝塔也说:“该换人了,我来背着她!”

  

   卡塔日娜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始终在粗重地喘息着,我们等了她三分钟,她的状态依然没有平复下来。她已经35岁了,不像我们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她已经开始出现白头发,体型完全就像一个发胖的中年妇女。

  

   “你们先走吧,我可能没法跟你们一起行动了。”

  

   薇若妮卡惊呼:“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太累了,走不动了,就这样。”

  

   塞布瑞娜很不高兴:“我们已经有两个伤残人士了,不需要第三个,也没有多余人手能留下照顾你!你最好跟我们……”

  

   “照顾?不,我什么时候说需要人照顾了?把我留在这里,你们七个继续前进吧。”

  

   薇若妮卡担心地说:“离开我们你会非常危险的!我们不能扔下你!”

  

   卡塔日娜突然流出眼泪说:“跟你们走才是危险!你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们在捷克和奥地利的时候厮杀了六年之久!只有薇若妮卡是我的好同志,除此之外你们都是我的敌人!!!”

  

   我叹口气,坐在她身边:

  

   “卡塔日娜黑烛教臣,这不是平时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摇摇头,又把脸埋在手里,凝固了几秒钟。

  

   “我怀孕了。”

  

   “真的!?”薇若妮卡惊喜地说,但惊喜的只有她一个人。

  

   “多久了?”迪莉娅问。

  

   “大约有六个月了。”

  

   “六个月!?那不就是……”

  

   “是的就在洋盐市,那家店有很多小男孩,我玩弄他们之后就把他们都吃了,我以为十岁以下的男孩是没法让人怀孕的!”

  

   塞布瑞娜极度不耐烦地问:“你应该早发现了,为什么不做流产?别告诉我你想留着他!”

  

   “是她!没错我想留着她!医生说是个发育很健康的女孩,我想把她生下来!”

  

   萝贝塔一拍脑袋:“好了!非常好!我们现在不仅有两名伤残,还有一个怀孕将近六个月!”

  

   迪莉娅呵斥她:“别说了,萝贝塔,我们总有一天也会怀上孩子,只是卡塔日娜有些……不是时候,但是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一场旅游会演变成大逃难?”

  

   碧安卡说:“而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并不以直接逃难为目标,我们这样一支队伍居然还在想着拯救其他人!”

  

   瓦莲京娜说:“凯佩斯说81号馆外面的暴徒已经增加到500人了,她说她已经做好了死在那里的准备。我和她不怎么太熟悉,但我还是想问一句——我们确定要去援救他们吗?”

  

   我看得出碧安卡很痛苦,她最亲密的战友凯佩斯被困在北区,而她的女儿被困在南区,我们原本计划先后援救这两个地方,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塞布瑞娜说:“这就要看我们如何预测接下来的事。如果我们相信这场暴乱会被镇压下来,南滩酒店也会解围,展销会场也会解围,那么布莱欧娜和凯佩斯自然能够活下来,而我们现在只需要自保就可以了。但是也有可能这群暴徒彻底占领洋盐市,屠杀所有数值高于500的人,可能有好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凯佩斯和布莱欧娜也会是其中两个。碧安卡的女儿也许会活下来,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一个3岁小孩能对肉食产业有什么贡献。”

  

   “我看到的只有后者。”瓦莲京娜说。

  

   卡塔日娜说绝望地说:“是的没错!所以你们必须尽快行动起来!真的别再管我了,我休息好之后会继续往军火一条街移动,说不定只比你们晚到20多分钟,你们还在挑选自己喜欢的枪支我就已经追上了。”

  

   薇若妮卡说:“照这么说我也应该被扔下,瓦莲京娜黑烛教臣也一样应该被扔下!”

  

   “不不不别扔下我!”瓦莲京娜惊慌地扭动腰部,就好像那下面有两条腿一样。

  

   我终于不耐烦了:

  

   “全都闭嘴!!!你们谁也不准离队!不管你们疼还是累都必须尽力跟上!如果有人休息的话其他人就要等她,如果有谁无法移动就由别人帮她移动!我们不会分头行动,听见了吗!?如果你们不能理解,我就给你们个理由:你们都要保护我!关键时刻你们七个都要成为我的肉盾!我的肉盾当然是越厚越好!所以你们一个也不准落下!然后我们依然按照计划行动,先去军火一条街寻找武器和增员,再去81号馆援助凯佩斯,最后移动回南滩酒店拯救碧安卡的女儿和布莱欧娜!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我们再考虑从哪条路逃离洋盐市!如果有人想造反尽可以提出异议,没有的话就站起来继续移动!”

  

   卡塔日娜有些被我吓着了,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很好!萝贝塔,这十分钟由你背着瓦莲京娜,十分钟后交给我,我们要轮流保存体力,今天一天会很漫长。”

  

   “遵命,我的神皇陛下。”

  

   于是我们继续移动,暂时没有人再提出休息,十分钟后我也果然把瓦莲京娜接过来,把这个20多公斤的东西背在背上。正因为她没有腿,我不能像背别人一样勾住她的膝盖窝,所以手臂吃不上力,背起来非常不舒服,直到我们走进一家户外品店,找到一只70多公分高的大号登山包,把她竖着放进去,搬运瓦莲京娜的工作才舒服多了。店主早就逃走了,店铺里一片杂乱,我们每个人都选了个双肩包,又拿了些水和食物。又过了20分钟卡塔日娜提出再背会儿瓦莲京娜,我拒绝了她的请求,只让她携带水和食物,这样一来她想吃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吃。

  

   ……

  

   “那是什么情况?”

  

   “枪声始终就没停过,我们确定要靠近过去!?”

  

   此时下午一点整,距离翎雁砍死秋刀已经过去将近整整2个小时,我现在想秋刀的死可能是某种信号,暴徒大军由“和平示威”升级为杀人放火的信号,尽管刚过去两小时,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两世纪,无法统计有多少人死在这两钟头里,总之我们一路上总能看到零零星星被杀死的人。

  

   然后靠近军火一条街的时候,我们清晰地听到了各种军火的声音。

  

   塞布瑞娜说:“如我所想,他们果然想要占领军火仓库,但是既然枪声正在最激烈的阶段,至少说明他们还没攻下来。”

  

   卡塔日娜也说:“是的,战斗力不能靠人数衡量。这群只有半自动枪械的暴徒大军虽然勉强也算‘军队’,但是一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单兵作战单位面对这群菜鸟可以以一当百,甚至以一当二百。牧场租界一定不乏这种士兵,毕竟莫尔肯·弗朗西斯自己就曾是个军人。”

  

   怀着乐观的态度,我们谨慎靠近军火一条街,我们身边逐渐开始出现奔跑的暴徒,也和我们一样拿着手枪或者霰弹枪,也有少数步枪但不是塞布瑞娜那种军用的。这群人疯狂地涌向街道,向守军射击,很少有人能撤回来,他们的尸体组成了一堵矮墙。守军把守在一个十字路口,是通往军火一条街的必经之路,他们在道路中央设置了水泥墩子,墩子后面停着两辆防爆装甲车,车顶的机枪就没停过。

  

   “我说什么来着?以一当百一点也不夸张。”

  

   但我却笑不出来,迪莉娅也笑不出来,迪莉娅说:

  

   “这和我概念里的暴动完全不是一码事,我以为现在世界上只有瑟米西沃安教徒能做到不顾生命的冲锋,见到战友成批死亡之后还能接着上。但是这群人是谁?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他们难道在洋盐市没有自己的公寓?没有家人?没有食物?没有网络?如果说我们信仰瑟米西沃安,他们又信仰什么?”

  

   碧安卡说:“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信念,也不知道这次这个更加虚无缥缈的‘生灵神’对他们有什么影响,但是要说唯一一点能够激励他们奋勇冲锋的,那就是他们坚信自己属于即将获胜的一方。”

  

   “就算死尸累累也坚信不疑?”

  

   “坚信不疑!我能从他们的眼神看出来!”

  

   塞布瑞娜说:“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办?我们躲在敌军人群里反而不起眼,露出头去可能反而会被射死。我们要怎么到水泥墩子后边去?有路可绕吗?”

  

   “没有。”我说,“刚刚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听了,所有北上的路口都有枪声,估计都和这儿的情况差不多。”

  

   薇若妮卡说:“我带了瑟米西沃安神皇旗。”

  

   萝贝塔说:“如果你敢展示出来,且不说守军信不信,我们身后的暴徒们会首先把我们打死。”

  

   瓦莲京娜问我:“你知不知道有谁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把咱们放进去!比如莫尔肯·弗朗西斯本人?”

  

   “我只有李裂的,但我甚至担心他的手机还在不在他手上。”

  

   迪莉娅说:“不能顾虑那么多了,语音打过去!我们怎么知道给他打电话会害了他还是怎么样?我只知道不打的话就会害了我们自己!”

  

   “好!”

  

   我正要拨通电话,两个拿枪的男人靠近我们,我以为他们要干嘛,他们居然伸手就摸塞布瑞娜的乳房!

  

   “你们……嗯……别碰我!”

  

   “反正也快要死了,不如互相快活一下!小洋妞过来,爽完之后咱们一块冲锋出去,就算死了也不枉你做女人一场,叔叔保证把你干得留恋人生,这么细皮嫩肉的没开过苞就被打死多暴殄天物!”

  

   我心想我们几个应该没谁是处女了,碧安卡连孩子都有了!这俩男的也太不会看人了,长相清纯脸蛋白净的一定是处女吗!?萝贝塔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也知道是在求爱,不耐烦地挥挥枪口,让他们离远一点。

  

   “嘿!?好嘛!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扫扫你们肉食指数有多高!该不会也是一群小食人鬼吧!”

  

   塞布瑞娜用生硬的汉语说:“我和你们同样,不要扫我们,同伴。”

  

   她的话语明显没能消除这两个男人的疑虑,而我们也不能动武,因为不远处还有别的前赴后继准备送命的傻逼们。碧安卡想趁他们发呆快步离开,却被一个人拽住胳膊,口罩也被强行拉掉。碧安卡上过电视,我担心她被认出来,吓得一身冷汗,但好在这俩人不怎么关注新闻,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白人女孩的脸。

  

   他们正要举起手机扫,我突然解开羽绒服拉链,把里面的粉色毛衣露出来,挺拔的胸部瞬间就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我于是进一步撩开毛衣和秋衣,露出淡紫色的胸罩:

  

   “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冲锋之前不也想浪费自己这副身体,两位大哥要是不嫌弃我,就麻烦给我最后舒服一次吧,我也努力给你们舒服。”

  

   在我没说完话之前,他们已经把我胸罩撩开了,两只并不非常粗糙的大肥手罩在我的乳房上,另外两只伸进我的裤裆里。

  

   “嗯~~~~~”

  

   然后一个人伸手摸我耳朵,似乎是想接我口罩,我赶紧把头扭开:

  

   “别~!给我留个面子吧。要不是快要死了,你们又是即将一起跟我冲锋的战友,我才没那么随便……”

  

   “都快死了要什么面子!就算我不看你,那群食人鬼也要看你,别说看你脸,把你浑身都扒了,射死你之后还要奸你的尸!”

  

   塞布瑞娜说:“我们,胜利!尸体被保护!”

  

   碧安卡也用汉语喊了句:“胜利!!!!!”

  

   “嗷!!!!!”别的女孩们也喊。

  

   这群丫头神经质的狂喊没能降低这两人的性欲,其中一人边摸我的阴道边说:“大妹子就看一眼行不行?看完了你再戴上。”

  

   我犹豫下点点头,摘下口罩一侧带子给他们看一小眼,一秒钟赶紧再戴上。

  

   “噢噢噢!妹子真漂亮!这么漂亮的妹子被打死实在是太糟践了!”

  

   “而且看着有点眼熟,像哪个明星来着……?”

  

   我心想你这脑残夸女孩漂亮就是像哪个明星吗?一瞬间我连摸都不想让他摸了!

  

   “啧啧啧!小屄真紧!!!”

  

   “嗯嗯嗯嗯嗯~~~~~~~~”

  

   在我被猥亵的时候,别的女孩们围在旁边用意大利语或者德语谈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并没有人主动过来替我分担这四只恶心的咸猪手。

  

   一个男的拿着我手往他自己裤裆里塞,示意我摸他J8,我正在不耐烦着,塞布瑞娜站出来了。她的汉语还没好到能讨论性行为相关话题,于是拍拍男人的肩膀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竖起大拇指伸到股间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指指旁边一栋空无一人的办公楼。两个男的马上会意,其中一个正要去,另一个看看塞布瑞娜背上的狙,稍微有些谨慎的面容,塞布瑞娜于是摘下口罩露出脸,两个男的就都瞬间被折服了。

  

   “操!反正冲出去也是死,好在咱俩死之前有洋妞儿倒贴!”

  

   我们果然往办公楼里走去,所有女孩都跟上了,两个男人稍微一愣,塞布瑞娜指着她们说了句:

  

   “一起,一起。”

  

   尽管场面无比可疑,但是毕竟已经尝过我的甜头,他们就没再多虑。办公楼里一片杂乱,楼里的人逃跑得非常紧急,电脑屏幕都亮着,不过有些被射进窗户的榴弹打碎了。大堂里当然不安全,上楼也不安全,于是我们躲进一楼的厕所,碧安卡栓上门。

  

   我在想塞布瑞娜打算怎么虐杀这两个混蛋,她却把衣服脱了,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薇若妮卡的。

  

   “嘿嘿嘿嘿,先从小萝莉开始来?都排好队别着急,叔叔一个个满足你们!”

  

   “Non toccarmi!!! Stai morendo!!!!!”

  

   那俩也不知道薇若妮卡说什么,反正就当勾引的话了,她依然满腿是血,并不影响男人们旺盛的性欲。其中一人插入她的小阴道,另一个插入她嘴里。

  

   “唔~!唔~!唔~!唔~!唔~~~!!!”

  

   塞布瑞娜朝我挤眉弄眼,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两位大哥,虽然我也马上就要为了胜利而冲锋了,但其实我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谁而死,我们的死真的有意义吗?我们胜利之后洋盐市会怎么样?”

  

   我还担心自己的问话显得生硬,谁知一提这话题,这俩男的就像要射了似的,表情立马兴奋起来,顶得薇若妮卡喔喔乱叫。

  

   “那当然是虫神了!虫神大人会帮所有死在洋盐市的冤魂复仇!所有被协会屠宰的肉畜,所有被迫害致死的市民,所有倒在黎明前的战士们!也包括我们!所有那些协会头目都会被碎尸万段!洋盐市会最终属于我们这些向往正义与和平的人!义援会万岁!虫神万岁!!!”

  

   要不是他激烈的抽插动作,我几乎被他的口号打动了!

  

   “但是这位虫神……具体是谁呢?是怎么跟你们联络的?”

  

   “虫神只是其中之一,其实生灵神有三个,分别是虫神、亡神和鬼神,没人跟她们直接联络,只听说可能是黏菌生物,有极高的智商,亲自编写了生灵论坛和肉食指数系统。”

  

   他们说生灵神有三个,这我倒第一次听说,也就是说这次的幕后黑手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了?

  

   “三位生灵神也不在论坛说话,指挥我们的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我们之前的行动都必须小心翼翼的,但是现在起义彻底爆发了,协会即将完蛋了,涂先生说我们需要更多力量来战胜洋盐市的负隅顽抗者,我猜你们也是被协会压迫已久才挺身反抗的吧?反正你们要相信,但凡有战争就会有人死,可能是你们,也可能是我,或者可能是别人,可能死的人会很多,但是只要我们这方胜利了,活下来的同伴们就会迎接美好的未来!他们会纪念我们!!!”

  

   光听后边几句话我几乎以为他是我们哪个瑟米西沃安分会的!这些漂亮话当然不是他这条咸鱼原创的,只能说他被生灵论坛洗脑不浅!我能看出他被包围在某种极度亢奋的幸福感中,伴随着这种感觉把一腔精液射进薇若妮卡的身体里。

  

   “呃!!!!!”

  

   塞布瑞娜把他的话小声翻译给别的女孩听,书包里的瓦莲京娜充满了兴趣。

  

   虽然他让我们“排好队”,但似乎这两人发泄在薇若妮卡体内之后就暂时失去了性欲。我趁机问关于生灵论坛和肉食指数系统的事,他们很热心地掏出手机给我讲解。

  

   “这个论坛有很多板块,你也可以注册一个,你先下个论坛APP,我拿蓝牙传给你,还有肉食指数APP也一起发给你,安卓是吧?”

  

   我把APP都装好了他才说:

  

   “这个软件会开启你手机的权限,偶尔调用摄像头、话筒、GPS陀螺仪之类的硬件,虫神会对你这个人进行衡量,根据你的一切信息进行衡量,衡量你对吃人产业的贡献程度。”

  

   吓得我差点把APP卸了,然而另一个男的说的话更加可怕:

  

   “你说得不对,不是说装了APP才开启权限,虫神是无所不知的,她早就黑进全世界的所有电子设备里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早就知道,肉食指数也始终在动态计算着,APP只是一个看数值的窗口,你不装APP不代表数值不存在,不代表虫神没在看着你。”

  

   于是我更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扔进马桶!我正在俯视马桶盖子犹豫,塞布瑞娜已经开始安装了。

  

   “你……!!!?”

  

   “如果我们早就被监视了,那么似乎这个幕后者并不打算弄死我们。”。

  

   我心想她太乐观了,但又不知是否应该阻止,又有些好奇,还在纠结的时候她就已经装好了。

  

   “喔,这个版块都是汉语,迪莉娅要看的话也许需要一个屏幕翻译软件。”

  

   我看一眼她手机,看到了熟悉的界面,就和我在工会体育场看到的涂沫手机上的论坛一模一样。真难想象我从那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一直温水煮青蛙没提起警惕心,到现在使教徒们陷入困境。

  

   且不说论坛上那些“战报”,塞布瑞娜对肉食指数APP更感兴趣,她趁两个男的转身尿尿的时候,顺手扫了一下迪莉娅的脸,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一个300多的数字。

  

   “迪莉娅根本就非常安全!只要别待在交火区,没有人会刻意杀她!”

  

   我趁机把所有人都扫一遍,碧安卡、萝贝塔和瓦莲京娜全都在500以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跑什么劲,弄得一路紧张兮兮的。

  

   萝贝塔小声说:“据我分析,虽然我们在教会战争的时候杀人如麻,但毕竟和肉食产业没有关系,那毕竟是战争,而这系统衡量的是对产业的贡献度而不是杀人数量。”

  

   “你说得对。”

  

   “而且我们没多少钱,来洋盐市旅游也不舍得高额消费,没买几个肉畜女孩,所以指数没有涨到500以上。”

  

   接下来的数字更验证了她的说法,我扫一下塞布瑞娜,发现她居然是负值!而且是-100多!她这数值完全可以去叛军阵营当个小队长了!

  

   “我为什么?是因为我和金丝雀城作对?我和金丝雀城的敌对行为对肉食产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包括研制甜霜弹之类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的指数才是负的吧。”

  

   “咱们刚才跟本就不用乱跑!你只要把脸露出来让暴民们扫,他们说不定会为你欢呼!说不定还能给咱们找辆汽车过来!”

  

   然而保险起见,塞布瑞娜扫了一下卡塔日娜的脸,发现她有700多!又扫一下正在享受性爱的薇若妮卡,也是高达600以上!这就有些尴尬了,塞布瑞娜赶紧把手机锁屏,以免被男的看见。

  

   “这怎么会!?她们两个和你们五个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差这么多?这个系统果然是乱写的……”

  

   “不,应该说很有根据!卡塔日娜是元老级教臣之一,薇若妮卡的教团是战争中催生出的极端恐怖组织,卡塔日娜早在20年前就在挑选年轻漂亮的小教臣以供经理团贩卖,然后再招募新的,而薇若妮卡则更直接,会把战争中俘虏的普通公民让经理团运走,换来武器和食物,而这些人口很多也都流到了肉食产业的市场上。”

  

   “那我呢?快扫扫我!”

  

   塞布瑞娜扫了一下,结果显然很沉重。

  

   “你2000多。”

  

   “什么!?我?我怎么可能……”

  

   “你十年前的比赛简直就是肉食产业的广告!你就是这产业里最亮的一颗明星!你和你爸消费了多少男孩女孩?李裂的儿子们是你异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什么?我再想想?总之这个洋盐市对你来说就像人间天堂一样,你有四位数的得分我一点也不惊讶!”

  

   萝贝塔问:“你们觉得这个数字是真实的吗?如果它是真实而且动态更新的,岂不说明幕后黑手真的是全知全能的?”

  

   我说:“这不叫全知全能,她只不过是有一个无比庞大的数据库,有世界上所有人的一切资料,她能以最快速度任意读取数据库里的任何内容,这个数据库就是整个互联网!”

  

   “所谓的大数据?”

  

   “是的,但是不仅限于此,再加上她黑入个人电子设备窃听通话、调用摄像头、跟踪位置,确实可以说这个幕后操纵者就和真的神一样!”

  

   迪莉娅说:“你们不觉得这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吗?相比之下金丝雀城都根本不算什么!”

  

   我们沉默片刻,我仿佛感到裤兜里的手机正在灼烧我的腿部。

  

   这俩男的似乎并不真的对其他人感兴趣,唯独身材娇小的薇若妮卡被他们干得死去活来的。等他们再次完事之后,塞布瑞娜把裤子扔给薇若妮卡。

  

   “娱乐时间结束了,我们要走了!”

  

   两个男的充满失望,他们似乎还想躲在这里度过欢愉的一整天。但是塞布瑞娜说:

  

   “现在很多人都在冲锋!很多人都死了!我们不想要胜利了吗?”

  

   “哦哦对对!冲锋!冲锋!!!!!”

  

   我很意外没有女孩把他们两人打死在这里,我以为会有人灭个口什么的。我们就这样走着进来又走着出去,又回到枪林弹雨的街道上。主路正面的尸体堆得更多了,军火一条街的弹药果然十分充足,再没脑子的暴徒也逐渐停止继续送死,开始思考战略了。

  

   迪莉娅说:“刚刚你要给李裂打电话被打断了,现在继续吧。”

  

   我现在有点抵触这个名为手机的东西,总觉得有人在听我的话。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捏出来,拨通了李裂的手机。

  

   “嘟——————,嘟——————,嘟——————”

  

   “不行,没人接。你们呢?你们也经常进行国际交流吧?通讯录里有没有可用的联系方式?想想有谁能帮忙?谁都行!”

  

   迪莉娅翻手机,突然看到一个名字:

  

   “杨诙怎么样?虽然目前他不在洋盐市,他一定能找人帮我们!”

  

   “好!!!就先问问他!!!!!”

  

   迪莉娅拨通电话,几秒钟后响起杨诙的声音,我先把电话抢过来:

  

   “喂!?杨先生吗?我卡琳娜,小卡琳娜!洋盐市暴乱了,您听说了吗?”

  

   “我知道。”

  

   “能不能帮我们个忙?我和七个部下被困在军火大街河畔写字公寓楼下,我们现在便装混在暴乱人群里,想去北区但是怕被守军误伤,我希望能有人接我们一下。”

  

   “我现在早离开UNGMC了,又没有职权,调动不了维和部队。”

  

   “但是您肯定认识能调动的人吧!?不管警察还是军队,还是什么保安公司,或者哪怕是救护车也好,我们有人受伤了!”

  

   “不行,我很忙。”

  

   “我们都快死了您还在搪塞我们……”

  

   “不不不我真的很忙,这是真话。而且相比于我在做的事,洋盐市的状况根本不值一提。”

  

   “很抱歉打扰您的工作!但我们快要死了!求您帮帮我们!!!”

  

   对面沉默将近十秒。

  

   “好吧我去联络一下,你们在原地等五分钟,五分钟后可能会有人接你们,但过了时间没人的话说明我没帮上你们,也就别再打过来了。”

  

   我心想他这不是忽悠我们吗?我还想再说几句,他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样?”碧安卡问。

  

   “说让咱们在原地等五分钟。”

  

   大约50多个暴乱者们正在开会,讨论如何突破防御,刚才猥亵我们的两个男的也在,他们虽然人手一把武器,但也只是手枪或者霰弹枪,有人提出借用塞布瑞娜的狙击步枪,塞布瑞娜推辞说子弹已经打完了。

  

   “……小队B以现有的尸体人堆做掩护从正面射击吸引火力,小队C到三楼去射击,这样子弹就能越过水泥路障击中守军!小队D……”

  

   “好!就这么干!行动!行动!!!!”

  

   一群人信心十足地冲过去,就好像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然而他们的决胜宝阵甚至还没布置好,对面一串机枪子弹射过来,两发高爆榴弹抛射进三楼的窗户,明亮的火球使碎玻璃和桌椅木屑溅满街道,爆炸的轰鸣和凄惨的尖叫回荡在楼宇之间。

  

   “那是两个好男人。”薇若妮卡黯然神伤地说。

  

   不过很快就有更多暴徒聚集过来,毫无秩序地依次往外送人头。我焦急地看着表,在楼底下傻等着,我们几个站成一队就好像在等公交车一样。

  

   然后就在五分钟快过去的时候,一辆公交车真的出现了!

  

   ……

  

   ……

  

   ……

  

   这是一辆洋盐市的“464”路公共汽车,只是现在明显没按规定路线行驶,驾驶室的窗户上插着一杆中国国旗,车顶上还趴着一个穿07城市迷彩的年轻女兵,手里拿个大喇叭,里面正在播放着录好的声音:

  

   “……请各方保持冷静,放行平民!请平民尽快撤离至航母酒店原址码头,有序排队乘船撤离。根据UNGMC与金丝雀城《洋盐条约》……”

  

   大巴车停在我们面前,车门打开,仿佛我们真的只是等公交车的乘客。驾驶的是另一个年轻女兵,车门边和最后排也各坐一个。我一边感激着杨诙一边爬上去,看见车里零零星星地坐着不到十个人,其中两个我认识,是我不太喜欢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杨小疑,还有一个居然是狄波拉·阿派尔。

  

   “卡琳娜!坐过来!”她们的语气就好像在招呼我过去参加女孩们的下午茶。

  

   杨小疑说:“我正好就在附近,这几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捡了一辆没人的公共汽车打算撤离到海边,我爸突然打电话说你在这儿,问我方不方便接你,我就赶紧调转车头过来了。”

  

   “而我,”狄波拉说,“我是三分钟前碰巧和她遇上的。当时一群暴徒正在追杀我,就在我绝望地准备脱衣服色诱他们时,杨的守卫救了我。这辆汽车一定是我主派来拯救我的!赞美主拯救了我!”

  

   杨小疑又说:“是吗?可惜我信仰共产主义。不过你也应该谢谢卡琳娜,如果她不向我爸求救,我也就不会绕到这片区域来,也就遇不见你了。”

  

   我说:“总之非常谢谢你爸!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以瑟米西沃安之名发誓,我要通过侍寝的方式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省了吧,我妈会把你弄死。不说这个,你们的伤员呢?我们车上有急救药和医护兵!”

  

   “薇若妮卡,过来,她们说能治疗你!”

  

   迪莉娅她们也和杨小疑谈话沟通信息,与此同时汽车继续向前驶去。可能因为插着国旗,这辆汽车并为成为暴徒们的攻击对象,可能他们也是认为攻击这辆汽无助于使他们的肉食指数降低。汽车直接冲开尸体堆,向北区行驶,守军也没有开火,我们探头刷了个脸,他们就毕恭毕敬地给我们放行了。

  

   迪莉娅有点尴尬地说:“我们又一次在战场上相遇了,杨,不过这次是你救了我们。”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救很多人,不止是你们。”

  

   塞布瑞娜数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普通子弹和甜霜弹:

  

   “真没想到这次又是和生灵教有关的事件,看来那个名为黄蕉的人真的遗留下了很多问题。”

  

   杨小疑说:“有些情报是UNGMC高度机密,但我可以透露给你们一些:和黏菌体有关的煽动叛乱、宣扬邪教或非法繁殖事件,这次不是第二次,也不是第三次,甚至不是第四次。”

  

   我算了算:“如果黄蕉在广西算第一次,我妈妈和红兔在罗马算第二次……”

  

   杨小疑说:“别算了,这些只是你知道的,但我要告诉你,从黄蕉事件开始算起,罗马那次是第11次,这次洋盐暴乱是第14次。你不知道的事件绝大部分发生在非洲、南美的不发达国家,尚未开化的土著海岛,还有一次发生在南极一个废弃科考站。”

  

   “什么!!!!!?”我惊讶得牙都掉了。

  

   “自己知道就行了,也别外传。南极那次最危险,是在罗马事件之后半年发现的,一只三代黏菌体喂养一个4岁男孩,用水上运输机送到南极去,带够一年的罐装食物和燃料,繁殖出21只四代体。我们发现的时候男孩已死于尿毒症,她的女儿刚破壳,还没形成战斗力,UNGMC调遣俄罗斯米格105黏菌部队处死了那只母体。”

  

   “21只四代体呢?”卡塔日娜问。

  

   “所以你们不要以为UNGMC在吃闲饭,可惜他们把我父亲开除了,总之在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件中,UNGMC不止一次发挥着拯救地球的作用。”

  

   我说:“既然就连最初的黄蕉都没闹起来,那也就是说,这次洋盐暴乱之前的13次事件全部都在失控之前被成功地解决了吧?”

  

   “谁说的?如果全都解决了,UNGMC里的C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世界已经失败了一次,UNGMC的全部努力都是在防止第二个金丝雀城的出现。”

  

   “哦也是,金丝雀城也该属于13次事件之一。”

  

   “唯一成功的一次。”

  

   一边说话汽车一边驶入北区食人鱼牧场租界,狄波拉问:“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

  

   杨小疑说:“我不知道,卡琳娜说想来的,我爸让我护送她,不过车也快没油了,正好需要找个加油站。”

  

   薇若妮卡正在接受治疗,其中一个年轻女兵打开急救包,从金属罐里取出一点黏菌愈伤组织,我们都松了口气,这样一来薇若妮卡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痊愈了。这四个年轻女兵非常年轻,年轻程度非常之可疑,甚至可以说年幼,简直像是参加入学军训的初中生,放在初一也绝对会被安排在教室第一排。

  

   “你是黏菌生物?”我问医护兵说。

  

   “不是。”她简短地回答一句。

  

   狄波拉明显也是怀疑态度,但她不像我一样会问出口,也或者她早就猜到对方不会老实承认。

  

   杨小疑说:“不知你们听说没有,这群人杀谁不杀谁都是根据一个指数……”

  

   塞布瑞娜掏出手机,直接扫了她一下。

  

   “喔,你是负的杨长官,这群暴徒一定会很爱戴你!”

  

   “你们装了那个软件!?给我玩会儿!”

  

   “你可以试试。”

  

   杨小疑拿手机一扫狄波拉,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猜怎么样?阿派尔小姐高达13000多!怪不得你会被人追杀!”

  

   “五位数!?”我惊呼道。

  

   “你多少?”

  

   “我才2000多。”

  

   “可能因为你当上神皇之后反而取消了你们教会贩卖人口的行为,在这个系统看来就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将功赎过了吧?但是她是个什么东西?阿派尔家族现任大当家!洋盐市军火市场首席供货商!可食用人类协会大金主!”

  

   “你又为什么是负的?你不是还给美食比赛当裁判吗?”

  

   “可能因为我在别的方面做了很多阻碍产业发展的行为吧。”

  

   狄波拉又说:“不说这个,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系统很可怕吗?这算什么?间谍工具?因果律武器?难道它连国家机密也有途径窃取吗?”

  

   她算是说到点上了,相比于肉食产业,这个幕后的“无敌黑客”似乎才是最恐怖的!

  

   塞布瑞娜说:“幸好我们的甜霜实验室在海上,而且科研数据全都物理隔绝互联网。”

  

   狄波拉说:“希望那能有用,我只能说,希望。”

  

   杨小疑却说:“你不如希望这个幕后黑客别把她的科研数据满处传播。”

  

   我们越过甜江大桥,进入北区,汽车停在军火大街上,可以看到整个区域都处于戒严状态,大街小巷有装甲车巡逻,每个路口都有守军在设置路障。

  

   “你们的指挥官是谁?”迪莉娅探头问一个士兵。

  

   “我不知道!我们联络不到高级指挥官,目前是小队长在自发地阻止防守。”

  

   “我是瑟米西沃安行政大主教,请带我们去见你们的指挥官。”

  

   “我很乐意,但是请把车停在这里,步行过去——士兵和武器留下。”

  

   “可以。”杨小疑说。

  

   我让迪莉娅和塞布瑞娜跟着我,杨小疑谁也不带,狄波拉则根本不感兴趣,她甚至问我们:

  

   “除了加油之外你们还要在这儿干什么?”

  

   “各不相同的目的。”我说,“我要获取武器然后解救困在展销会场81号馆的部下们。你们呢?”

  

   杨小疑说:“如果不是来救卡琳娜,我本来是要向东撤离到海滩去,不过现在我在考虑是不是能直接从北面离开洋盐市。”

  

   “至于我,”狄波拉说,“我打算到以色列领事馆去避难。”

  

   杨小疑说:“当一个地区彻底失去秩序的时候,使领馆也不过是毫无防备的普通建筑而已。这群人甚至不是普通的分裂武装,他们可不在意自己有什么国际形象,会不会被全世界联合围剿之类的!他们相信自己被一个无敌的东西领导着,坚信就连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也奈何不了他们!”

  

   塞布瑞娜说:“我建议阿派尔别再单独行动了,杨的士兵会保护你。这辆汽车的目的是逃离洋盐市,而你也是,所以你不如跟他们一起行动。而我们,我们的神皇陛下还有几位想要拯救的人。”

  

   杨小疑说:“没有你们的干涉就无法获救?”

  

   迪莉娅坚定地回答:“没有我们的干涉就无法获救!”

  

   “就凭你们八个?包括两名伤残人士?”

  

   “就凭我们八个!”

  

   “听起来可真刺激。”狄波拉说。

  

   我们被带进一间地下室,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防弹衣的矮胖男人,是个新加坡人,属下叫他“颜长官”,原本只负责军火大街附近两个街区总共3平方公里面积的治安,但是此时他在指挥整个北区的防守,也就是190平方公里的整个食人鱼牧场租界!

  

   “我联络不上我的同僚和上级,不知道他们是阵亡、逃跑还是叛变了,我现在指挥3000多人,但是北区守备兵力应该有6000,不知道另外一半去哪了!情况很紧急,好在我们弹药多,我们只要再撑住24小时,让北区的400万人撤干净,我们最后也就能撤了!”

  

   “所以现在你是孤军奋战吗?”

  

   “从北区来说是的,但我知道南区李家租界也还有守军在坚挺。都说我们洋盐警卫是李之尚雇来吃白饭的,现在我就要让说这话的人看看我们的作用!”

  

   我不能说洋盐警卫就不是吃白饭的,遇到暴乱先崩溃掉一半已经很哭笑不得了,但是至少留下来的人还是值得敬佩的,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拍拍他肩膀:

  

   “辛苦了!你们真的辛苦了!幸存下来的洋盐市民都应该感激你们!”

  

   “这是我们的职责!”

  

   杨小疑说:“你说正在组织市民撤离?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但是可能神皇的事比较急,要不然让她先说。”

  

   颜长官让部下搬几把折叠椅,拿来牛奶和饼干,我们坐下稍微吃了点东西,我就把我的想法都说了。

  

   “你希望我借给你武器和兵力解围81号馆?武器你可以随便拿,军火大街的武器也不是我们治安防卫部队的,而是各个商家的商品,现在他们逃走了,谁都可以取用这些无主的商品。不过你最好尽快选,我们正打算把军火转移到更北边的地区去,以免被暴乱军轻易得到。”

  

   “那太好了,请给我们……半小时时间?”

  

   “而至于士兵,我不知道你需要多少,你可以看到我的人手非常紧张,而且还在不断有人牺牲。我们守在桥头还算安全,士兵们感到安全才会坚守阵地。”

  

   我知道这群雇佣兵总体而言还是追求利益的,不能喊一句“为了瑟米西沃安”就冲出去送死。但我们实在需要能帮我们增加火力的人。

  

   “50人。”塞布瑞娜说。

  

   “那太多了。”

  

   “30人。”

  

   “我不是在讨价还价!你们只是解救一座塔,而我有几百平方公里的地区要保护,我要在食人鱼牧场租界的南边界线布防,这条防线长达17公里!你要抽取我百分之一的兵力,这会使我不堪重负。”

  

   迪莉娅说:“你为什么不让守军退守桥头?甜江洋盐段有11座桥,包括铁路桥,你只要把这11座桥守住,还管什么多少公里的防线?”

  

   杨小疑说:“那是我待会儿要和他讨论的话题,你们先把你们的事商量好,然后你们尽快推进解围行动。”

  

   颜长官说:“30人吧,我不会许诺你们更多,而且你们要自己动员,东面那个美食广场是我们的临时营地,现在里面应该有不少士兵正在休息。”

  

   “非常感谢!”

  

   杨小疑开始谈论她的事:“现在平民正在逃往海岸乘船撤离,但是船只恐怕不能运走数百万人,我希望能开辟一条通往北区的通道,使无辜者能通过洋盐市北部边境撤离,暂时安置在江苏省内。我知道你不愿在防线上开口子,也没精力给平民们做安检,这甚至不是你的义务,你毕竟受雇于李博士集团公司而非中国政府。但你现在必须帮我,你是目前唯一的可用力量,我们每在这里耽误一分钟就会有至少100个人死亡!你先给我作出通道收纳平民,24小时后增援部队会到达这里!”

  

   “等等!你是谁!?你是一名公务员而非军队指挥官,我怎么能相信你承诺的援军?而且24小时太久了!我知道你们的坦克就部署在洋盐市边界,只需要30分钟就能开过来!”

  

   “我说了,24小时后到达!现在给我打开洋盐第6大桥的通道,大约有三万平民正被围困在那里!他们不会在食人鱼牧场特贸区乱跑,会直接穿过特贸区走出洋盐市北界!”

  

   “从南到北步行至少四个小时,而我的人还要夹道保护和提防他们!”

  

   我很好奇杨小疑会怎么说服颜长官,但我们有自己的事要操心。迪莉娅拽着我跑到颜长官说的美食广场,果然有不少人在里面休息,他们看起来也都是刚从防线上撤下来,枪支和整盒的子弹散落在桌上。

  

   迪莉娅高喊:“我们需要30名士兵跟随瑟米西沃安神皇解救我们的教臣!目的地是展销会场81号馆!!!这是经过颜长官许可的!!!”

  

   一时间没有回应。

  

   塞布瑞娜补充说:“每个人一万美元!阵亡给受益人8万!”

  

   马上就有几个人围过来:

  

   “你不用经过颜的同意,他不是我们的直属指挥官,我们可以选择服从他或者不服从。”

  

   “也就是说,不一定仅限于30人?”

  

   “你可以雇300人,只要你能拿出钱来。”

  

   塞布瑞娜正要露出笑容,我制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不,我们只需要30人,这已经足够多了。抽走更多人手的话会使牧场租界陷入危险境地,”

  

   塞布瑞娜看一眼迪莉娅,迪莉娅说:

  

   “有机会我真想把她这个神皇彻底废掉,但是今天听她的!你,你还有你,还有你,对就是你,跟我们来!另外需要有经验的机枪手两名,狙击手三名,体重90公斤以上的来五个,我们可能需要扛着机枪步行一段距离。我是瑟米西沃安行政大主教迪莉娅·弗络斯!我曾指挥过一百万人的军队!但是今天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行政副主教塞布瑞娜·莫瑟儿也会和我们在一起!”

  

   “是的我认识你们!你们不该等待增援部队到来再去解救你们的同伴吗?”

  

   “我们的神皇陛下有点过于焦急而且太富有冒险精神!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有所谓的援军。来吧,士兵们,你,还有后面那个,你们也来!钱只是奖励的一部分,等我们安全之后我和我的朋友们会为你们全部30个人侍寝!”

  

   “好哦!!!!!!”

  

   我们很快集齐了30个人,有些没被选上的甚至满脸遗憾,但我们也说明了81号馆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男人说:“如果我们任意取用军火大街的武器装备,我们没理由害怕300或者500个只有手枪的暴民。”

  

   “最新消息可能增加到了700个。”

  

   “那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你们选对人了,我们几个天天都在81号馆附近巡逻,那附近的地形建筑没有人比我们熟悉!”

  

   “那简直是太好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其他几位战友们,这是薇若妮卡冲锋队长,卡塔日娜军事大教臣,碧安卡外交大教臣,萝贝塔秘书总教臣……”

  

   “为什么你们的外交官也拿着枪!?”

  

   “看来你对外交的理解还很肤浅。”

  

   薇若妮卡恢复得状态不错,黏菌愈伤组织完全恢复了她的行动力。我让她和萝贝塔去找辆车,而我则要决定瓦莲京娜的去向。

  

   “我不得不把你留给杨小疑了,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是的,我会在安全的地方等你们。”

  

   杨小疑的一个部下抱着瓦莲京娜,年幼的女孩士兵只用单手就把瓦莲京娜抱得稳稳的,于是我完全确信这是一只黏菌生物,而不是军训的初中女生。

  

   我对瓦莲京娜说: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没回来,我是说真正的所有,你知道你该干什么。我希望你能成为新的神皇,谭妮特和加雅缠达辅佐你。”

  

   “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你们信心十足,否则你们根本不可能投入行动。”

  

   “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她们果然找来几辆越野车,顶上架着机枪的那种,且不说洋盐市为什么连这种玩意都卖,我们只能万幸军火大街还没沦陷到叛军手中。

  

   卡塔日娜高兴地找到了无人机,各式各样的无人机,固定翼的,四轴的,挂摄像机的,挂机枪的,挂榴弹的,或者小型自爆式的。我们兴奋了半天,结果发现这堆东西并不会用,学习成本太高了,我们要是先研究上俩小时只怕81号馆要被敌军或者敌军的尸体挤塌了!所以最终我们只带上了防弹衣、通讯设备、30多支步枪——迪莉娅还找到了她惯用的CQA——以及两挺MG3机枪、200枚左右的手榴弹、RPG十枚、一台81mm迫击炮及其炮弹20枚。

  

   迪莉娅说:“两辆武装越野车,还有一辆停在路边的大巴车,足够把我们这37个人运过去了。武装越野车一辆在前一辆在后,我和萝贝塔在前面,再来三个男人帮我们开车和压弹链,薇若妮卡和卡塔日娜垫后,也去三个男人帮你们!然后卡琳娜坐在巴士里,碧安卡和塞布瑞娜会保护你,以及另外24个男人,你们自己选一个会开巴士的!等等,别着急上车男人们,帮我们再多搬运一点子弹,还有手榴弹,还有迫击炮,我们可能用得着。”

  

   “这辆巴士可不防弹。”

  

   “哦,那再穿上防弹衣吧。”

  

   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萝贝塔选定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从这里到展销会场大约7公里路程,顺利的话我们只需要十多分钟——毕竟没人打算遵守交通规则——但是如果遇到刚才路口那样一波一波的围攻,我们可没信心把他们全都撞死。

  

   杨小疑说:“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焦虑。”

  

   “我们充满焦虑!”薇若妮卡兴奋地说。

  

   狄波拉正在向塞布瑞娜告别,她们姑且也算是亲戚关系,我也再次向瓦莲京娜告别,和她拥抱。

  

   “随时保持联络!”

  

   ……

  

   路上还算顺利,唯独就是撤离牧场租界的平民大部队挡住了我们几分钟,不得不说颜长官做得很好,动用了一切可能的交通工具,甚至包括火车,而没有分摊到交通工具的人也在士兵的组织下步行撤离。我们被步行大队挡了大约五分钟,萝贝塔鸣枪示意他们让开一个缺口,让我们的三辆汽车开过去。

  

   我们所有人都戴上了对讲头盔,迪莉娅对我说:

  

   “从这条街区向东就不再是牧场租界了,我们就会失去保护。虽然有我们打头阵,但我建议你们也不要坐在窗边,最好是卧倒在巴士的地板上,让男人们跪在窗边随时准备射击。”

  

   驶出牧场租界,进入圣玛丽安娜租界,商业气息逐渐浓郁,至少单从建筑来看确实如此。我有种古怪的感觉,明明窗外就是熟悉的街道,是一家家令我流连忘返的店铺,我闭上眼睛都能说出哪家奶茶店好喝,哪家烤肉店实惠,但是此时这里却如鬼城一般,看不到半个活人,而死人则是有的,躺倒在室内室外,穿着顾客或者店员的衣服,头部或者躯干流着血,男人的,女人的,男孩的,女孩的,可能她们两小时前还在享受热闹的都市生活,感受着大城市的便利和压力,两小时后他们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街道上,没有思维能让他们叹惋这种悲哀的结局。

  

   碧安卡说:“姑且不论肉食指数系统是否有正当性,我不相信这些人全都数值高于500,其中很多人明显是被误杀的。”

  

   塞布瑞娜也说:“明显如此。所以我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数值低就感到安全。”

  

   总之这片区域明显是被暴徒们践踏过的,只是不知现在他们转移到哪去了,也或者全都被颜长官的人击毙了。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难以统计洋盐市有多少人正在参加这场运动,又有多少人持有枪,如果光看人数的话,估计完全顶的上一个中等国家的军队了。

  

   萝贝塔说:“前方200米路口有东西在冒黑烟,我们要不要绕个路?”

  

   我问:“能辨认是什么东西吗?”

  

   “那可能需要靠近到100米左右。”

  

   “那就先靠近过去吧,辨认一下是什么。”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我们发现那是一架直升机,驾驶室正在起火,冒出滚滚黑烟。

  

   我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今早金丝校长从南滩酒店出发前往斗兽场乘坐的直升机。”

  

   “也就是说魔头金丝终于死了?”塞布瑞娜问。

  

   “但是翎雁早上也在那架直升机上!”

  

   碧安卡说:“你们全都冷静点,你说的是早上而不是现在,对吗?我不认为她们有机会登上直升机逃跑,而且看样子这架直升机也不像是坠毁的。”

  

   如她所说,直升机看起来是降落在这里的,起落架与地面接触,螺旋桨也完好无损,并没有机身破裂或者头脚颠倒,唯独就是在着火而已。但这毕竟是道路中央,毕竟不是直升机应该降落的地方。我决定凑过去看看,打出瑟米西沃安神皇旗。

  

   旗子打出来之后,有两个人从附近的建筑物里跑出来,穿着烧焦的飞行服,头顶上还冒着烟。我们暂时把车停下,士兵们下车戒备。

  

   “文碍叔叔!!!!!?”

  

   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如何,其中一个正是文碍叔叔,另一个是直升机驾驶员,除此之外没别人了。

  

   “卡琳娜!?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去81号馆拯救我的部下,这是我从牧场租界借来的士兵和装备。你又是要到哪去?”

  

   “斗兽场暴乱的时候,我离停机坪很近,所以我就直接坐飞机逃跑了,但是起飞的时候还是被手枪打穿了不知机身什么部位,在空中很不稳定,我们想坚持到安全区域,结果最终也没能移动太远,只能迫降在这里。好在我们迫降时候这里的暴动部队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基本上没什么活人。我们迫降得很及时,停稳之后刚一离开飞机就着火了。”

  

   “直升机上的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一个驾驶员。”

  

   “你把金丝校长她们全都丢下了!!!???”

  

   “暴乱发生的时候我离她们非常远,不可能回去找她们,回去的话可能会连我也死在那里!”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我以为你几乎是她最信赖的男性了!!!”

  

   “我和金丝只是纯洁的肉体关系,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我不想在去北极找白瞑之前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地方。”

  

   他用英语和我交流,好让我的女孩们也都能听懂。碧安卡说她非常能理解文碍的感受,她也想到北极去和自己的丈夫重逢。

  

   我对他说:“您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从这儿往西走,大概800多米的距离吧,没什么人,进入牧场租界,有个姓颜的指挥官正在指挥平民北撤,杨小疑也在那里。还有一个方案就是跟我们走,帮我们解决81号馆的围困,下一步我们打算杀回南区去。”

  

   “我凭什么要跟你们……”

  

   “我女儿还在南滩酒店!”碧安卡说。

  

   文碍叔叔眼神一软,和直升机驾驶员讨论几句,我于是进一步怂恿:

  

   “你的朋友王沙涟和艾沃森·杰德尔还在洋盐市,杰德尔的孩子们也在,难道他们对你一点也不重要吗?还是说你认为他们能拯救自己,你只需要自己逃命就可以了?”

  

   “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文碍叔叔让直升机驾驶员单独往西逃跑,他自己则登上我们的汽车。于是不耽误时间,我们不想在一个冒烟点附近停留,迪莉娅的机枪越野车打头,我们继续向东进发。

  

   “王沙涟和艾沃森是否和您说过关于一个叫涂沫的人的事?我不是第一天看过这个‘生灵论坛’了。我恨不得在两个月前就发现了这些事。”

  

   “他们和我说过,也和我说了很多难以置信的话,比如现在的黄蕉根本就不是黄蕉,而是白瞑联合白杏一起‘制作’出来的赝品,专门用于送给美军服役的。还有比如……”

  

   “黄蕉的事我也知道,但是先说涂沫的事!既然他们跟你说过,难道没让你的黄三角会成员调查这件事?我可是听说黄三角会是这世界上最隐秘最精英的情报收集网,一场数十万人集体参与密谋的暴动你们就没看出半点端倪?难道这几十万被煽动者比你们黄三角会更守口如瓶?更专业?更精英?”

  

   “他们用生灵论坛进行交流,但我们实在黑入不进去……”

  

   “你们可以派卧底啊!你们可以监控他们的手机啊!就算可能对方的防火墙技术比你们高,你们可以威逼利诱有账号的人啊!如果你们一个都不认识也就罢了,没有切入点,但我可是早就告诉你们我看见涂沫的手机了!”

  

   “我确实是在派人调查涂沫,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直接动用武力,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暴乱煽动起来了……”

  

   “你们三个大男人,你,王沙涟,艾沃森·杰德尔,你们离开白瞑之后就真的什么也不是!虽然我没见过这位白大夫,但我现在终于发现他真的很重要而且比你们加起来都聪明!”

  

   “不不不不,你指望我怎么样?我在金丝雀城憋了20年,我简直都快跟世界脱节了!洋盐市的黄三角会分部我控制起来很艰难,就好比你们在洋盐市的分教团,你和她们常年就没有接触,难道指望她们像地中海的那些战斗教团一样来一波女神冲锋吗?”

  

   “来一波什么?”塞布瑞娜问。

  

   “女神冲锋,外界都是这么称呼你们在地中海的战术,指的是……”

  

   “算了我大概知道什么意思。”

  

   我边说边拿把枪给他,以及防弹服和对讲头盔,他也就接过来了,加入我们的无线群聊频道。我知道他枪法很好,我在金丝雀城的时候也经常受他训练。车队继续向东进发,路边逐渐出现一些啄食尸体的海鸥,离海边已经很近了,它们也只有在现在能吃两口,再过几个小时尸体被气温彻底冻住,怕是一根肉条也啄不下来。

  

   “好吧,也许您是在循序渐进地控制黄三角会调查这事,那么现在他们又在干什么?如果您还有半点号召力,能不能把他们号召起来应对洋盐市的困境?”

  

   “号召起来干什么?他们又不是军队,聚在一起又不能冲锋陷阵,他们只擅长收集情报,偶尔搞搞暗杀什么的。”

  

   “那么在我看来他们就没什么擅长的了。不过至少你现在还能联络到他们吧?”

  

   “是的,我有一台卫星手机,我听说暴动的幕后操纵者在全世界的网络终端大规模地植入了木马软件,所以刚才直接就把常用的手机扔了,只留了卫星手机在身上。”

  

   “只能打电话?”

  

   “也能上网。”

  

   “那跟我们的手机有什么区别!?难道卫星上有过滤病毒的功能?”

  

   “我不知道,也许我扔掉另一台手机根本就是徒劳的,也许这个幕后黑手正在偷听我们对话!说实话我也实在是受够了!受够了和虫神有关的一切!虽然黄蕉也很可怜,但当我得知她没能成功复活时简直松了口气!你们在罗马遇到的那个红兔就是黄蕉曾经的部下,但她毕竟还是脑子不太好用,反而你母亲才是主要智力贡献者。然而这次这个我实在是想象不出会是谁,不仅继承了黄蕉的意志还继承了她的智商,甚至可能比曾经的黄蕉还聪明!”

  

   文碍叔叔不怎么能控制情绪,他很容易就把自己说激动了,甚至提到黄蕉没能成功复活,他可是在我们的群聊频道里!我没亲眼见过“真正的黄蕉”,不知道她带来过什么样的恐怖,但我知道文碍叔叔是打心底畏惧她的。

  

   “据说这次的生灵神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三个!?”

  

   碧安卡说:“而且目的也很奇怪,如果是要继承黄蕉的意志,难道不是大规模繁衍黏菌体后代才对吗?刚刚杨小疑说曾经发生过13次黏菌体危机,都是以繁殖为目的,而这一次我却看不到有类似的趋势,为什么要煽动一群民众在洋盐市大肆屠杀另一群民众?”

  

   文碍叔叔说:“我不知道她说的13次都是怎么样,但我要说,现在这样这才是黄蕉的意志,真正的意志。”

  

   “什么意志?杀戮的意志?”

  

   “黄蕉当年曾经试图大规模繁衍同类,但那不是她的终极目标,她的目标是通过繁殖同类建立一支两万人的黏菌体大军,然后踏平小动物学园!”

  

   我对女孩们说:“小动物学园就是金丝雀城的前身,我给你们讲过的。”

  

   “要繁殖两万只黏菌体!?”萝贝塔吃惊地说。

  

   “对,如果她成功的话就会有两万只,以三代体为主,也不乏二代体,二代体是用她妈和她小姨的卵液培育的。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那怕不是要把小动物学园磨成面粉!”

  

   “是啊,幸亏她高估了自己的敌人,休养生息扩张军队,否则我们也没时间消灭她们。”

  

   “黄蕉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估测得如此离谱?”

  

   文碍叔叔的语气很凝重:

  

   “一点也不离谱,不如说这也是黄蕉聪明的一面,你们不能用现在的视角看当年的事。当年黄蕉认为:尽管小动物学园是非法组织,一旦自己公然起兵,各国政府不仅不会帮忙围剿那个非法组织,反而会奋起对抗自己这支异生物军队!黄蕉认为两万大军也仅能勉勉强强取得胜利,大部分则会死于人类的核打击之中。”

  

   碧安卡惊呼:“天哪!她把世界想象成什么了!”

  

   迪莉娅却说:“我认为可以理解,她没有从发展的角度去做这些事,而是一味地寻求毁灭。”

  

   “不错!”文碍叔叔说,“她的终极目标可不是什么让同类占领地球,她满脑子都是毁灭,她只想让小动物学园以及与其相关的一切都在痛苦中毁灭殆尽!你问我什么是黄蕉的意志?这就是黄蕉的意志!!!她经历了太多痛苦,成为了愤怒、仇恨和毁灭的化身!”

  

   我们正在讨论黄蕉,无线频道里的薇若妮卡突然说:

  

   “那是不是你们说的黄蕉?”

  

   我心想她胡说八道什么呢?也没理她,谁知卡塔日娜也说:“我想那确实是,姐妹们,就在后方四点钟方向,你们都没看见吗?”

  

   我们正在满心纳闷,她俩负责垫后的越野车果然停下了。后车司机也临时加入我们这个无线群聊频道,说了句:

  

   “我们确实看到了某些东西。”

  

   于是迪莉娅所在的前车和我们这辆巴士也都停下了,碧安卡还焦虑而不耐烦地嘟囔一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间,我们已经被多少事耽误了……等等那是什么?”

  

   透过车窗往外看,文碍叔叔使劲揉了揉眼睛!就在我们右后方的一条小巷里,走出一个棕红色皮肤的女孩,湛蓝的眼睛,赤身裸体,胯下一根肉管子像蚯蚓一样甩来甩去,背后还背着一台锅盖大小的金黄色圆盾形飞行器!!

  

   “黄蕉!!!!!!!!???”

  

   这个女孩确确实实就是不折不扣的黄蕉,比十年前来洋盐市的时候成熟了一些,她看起来有些迷茫,弯腰捡起一个男孩尸体的腿,吃着吃着,看向我们,露出喜悦的笑容。

  

   在我们所有人的反应中,塞布瑞娜可谓是最冷静的,一把抓住文碍叔叔的手:

  

   “别过去!万一她就是幕后操纵者怎么办!?”

  

   我们稍微愣两秒,再看看她背后的F-219,不认为有什么可以“办”的,塞布瑞娜姑且往枪膛里填上一枚甜霜弹,但我想说就算在同一条直线上子弹都不一定能追得上她的飞行器。

  

   “文碍!”她欢快但又有些焦虑地叫了声。

  

   我说:“黄蕉还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别跟她说,艾沃森和王沙涟打算继续瞒着她。”

  

   文碍叔叔点点头,走下车去。

  

   “文碍!太好了!真的是文碍!来这里五分钟了总算见到一个认识的人!我听说洋盐市出事了,来这里救王沙涟回去。你头发白了好多!”

  

   我心想这绝对不是愤怒、仇恨和毁灭的化身,亏王沙涟跟她住了好几年才发现不对劲。

  

   文碍说:“我现在谁也联系不上,跟王沙涟也走散了,杰德尔也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话说回来,你恢复得怎么样了?驾驶F-219没问题吗?”

  

   “为什么会有问题?现在的我是韧化状态。”

  

   “我听说你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王沙涟死了我才会真正陷入抑郁。”

  

   我说:“如果王沙涟和蓝鱼在一起,那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黄蕉看向我,闻了闻我的气味:

  

   “啊,是你,很抱歉我曾经的部下红兔在罗马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不知道红兔为什么要那样做,不过我对她印象不深……”

  

   我心想你当然对她印象不深,VR动画里涉及红兔的场景可能连50小时都没有。

  

   “……总之你说得对,蓝鱼能够保护王沙涟,更何况蓝鱼还有一个朋友也是我们的同类。”

  

   “你知道她!?”

  

   “当然,她叫Doris,经常跟蓝鱼来我家玩,不知为什么很喜欢我,有时会留宿,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戒断甜霜时最痛苦的那几天也是她在照顾我。有她们保护王沙涟,确实能让我放心一些。你们是要去哪?”

  

   文碍叔叔说:“我要帮助这群教徒去救一些人,包括白瞑自己都没见过的他的孙女。这位碧安卡就是孩子的母亲。”

  

   “我听说过你,碧安卡,下次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北极玩,把你女儿也带上。”

  

   “谢谢你。”

  

   黄蕉蹭蹭嘴边的血,把小男孩的裤腿扔到一边,就好像扔了一个空的薯片包装袋。

  

   “我就不帮你们了,要继续找王沙涟。这座城市的血味太浓了,不断地干扰我的嗅觉。希望他平安无事……”

  

   “我们也要赶时间了,有空再聊。”文碍叔叔说。

  

   “有空再聊。”

  

   黄蕉稍微远离我们,然后突然像炮弹般腾空而起,消失在了我们看不见的高度。我们赶紧继续前进,别耽误了对81号馆的救援。

  

   “您知道她的记忆只来自于VR动画,却能把她当成真的黄蕉一样交谈自如?”

  

   文碍叔叔看我一眼,就好像看一个傻子。

  

   “如果我把她当成真的黄蕉,你以为我有胆子跟她交谈自如?”

  

   “您这么怕她,是因为她非常邪恶?”

  

   我刚问出口就发现我知道这个答案,VR视频里表现得清清楚楚。

  

   “我之所以怕她,是因为我在海藻村当卧底的时候被她强奸了整整半年!”

  

   ……

  

   驶入展销会场,我们再次见到了活的人类,来娱乐的差不多都死光或者逃跑了,活的人类基本上就是暴乱人群。我们弯腰低头躲开车窗,让安保士兵们准备射击,两辆越野车的机枪手倒是很勇敢,后车是薇若妮卡,而前车居然是迪莉娅亲自上阵,萝贝塔给她开车,几个男人负责给她压弹链。

  

   大概因为我们过于高调地打出神皇旗,马上就引来了路两边的不少火力,不过毕竟他们的手枪和霰弹枪弹药投射量不足为道,击伤我们的概率微乎其微,何况我们还带了两名医护兵和足够治愈十个人的黏菌愈伤组织。有人开着面包车追我们,副驾驶用双管猎枪打我们的轮胎,薇若妮卡瞄准前挡风玻璃精准点射,五发子弹射出去就打死了司机,汽车摇摇摆摆地翻倒了,把枪手压在下面,不一会儿又呼呼呼地着起火来。迪莉娅的前车也在开火,射死几个拿枪指向车队的人。

  

   “咱们是不是有点太过莽撞了?”塞布瑞娜说。

  

   “什么!?我以为你们有计划!!!”

  

   “我以为你有!你是神皇,而且你才是坚持解围81号馆的那个!”

  

   迪莉娅说:“别吵了,我有计划!我已经看见81号馆了……”

  

   我看到一枚子弹“铛”的一声打在迪莉娅旁边的越野车身上,擦着火花向她脑袋反弹过去,迪莉娅赶紧一缩头。

  

   “你没事吧?”我问。

  

   “还没死,吓死我了。然后81号馆就在前方,我的计划就是开过去一通扫射,把所有人都打死,然后我们围绕81号馆转圈,移动巡逻,保证没有人再敢围过来,凯佩斯趁机带人下楼,向东撤到停车场,从81号馆奔跑到停车场只需要两分钟,那里一定有不少能够用来逃跑的车辆。”

  

   文碍叔叔说:“我怎么觉得该逃跑的反而是敌军?”

  

   尽管我还想再多消化一下她的这个“计划”,寻找一下其中的不可行之处,但是前车已经加快速度冲过去了,迪莉娅准备大开杀戒,副驾驶的一个男人也举着突击步枪探出头去。后车也在催我们,卡塔日娜滴滴滴地摁喇叭示意巴士开得快点,巴士司机问我该不该加速,碧安卡直接就帮我做出了回应:

  

   “跟上去!准备射击!”

  

   我吓得急忙抱头趴在地上:

  

   “等等等等!先别加速!这可不是一辆战车,没有任何装甲可言……”

  

   然而并没有人听我的,文碍叔叔用令我尴尬的眼神看我一眼,于是我用尴尬的语气解释说:

  

   “这就是我们的分工,我负责发布命令,她们可以选择听从或者不听。”

  

   我们一路高歌猛进,迪莉娅又射死两个挡路的人,很快就不再有人敢挡路了,躲在旁边的草丛里射击,大巴车里的安保士兵们也从窗口进行还击,一时间枪声不绝于耳。

  

   “等等!”塞布瑞娜说,“所有人都先别开枪,迪莉娅和薇若妮卡也是!”

  

   “怎么了?”

  

   来自车队的枪声暂停,塞布瑞娜摘下耳机闭上眼睛:

  

   “我似乎听到全自动武器的声音了,必须小心!”

  

   粉红色的阴茎状建筑越来越近,果然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围攻人群。这群人倒也不是像蚂蚁一样挤在下面,也是找附近的掩体躲着,树木,雕塑,报废车辆,以免被窗户里伸出来的枪射死,也有人紧贴墙角,是守军火力的死角,但贴上去也没什么用,也不敢从正门冲锋。81号馆门口本应有个尿尿的男孩雕塑,当然是用真人做的,此时也被打成筛子,肉沫飞溅,腰部几乎已经断了,只有下半身还在涓涓不停地尿着尿。

  

   “你觉得这有凯佩斯说的那么多敌军吗?”

  

   “不知道,可能撤走了一些。她们看见我们了,有人正在窗口摇瑟米西沃安神皇旗。”

  

   果然建筑最顶层窗户里伸出一面黑旗,上面印着一个毫无装饰的洁白蜡烛。于是我们这边也把旗子挥了挥。

  

   碧安卡说:“敌军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我们是来救81号馆的,所以提前把人撤走了,为的就是躲避我们的扫射。”

  

   迪莉娅射死了五六个贴在建筑墙角的人,又有些人开始逃跑。很难说他们是怕死还是“战略撤退”,但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围攻了一个中午的81号馆。我正在假装自己有领导力似地分析现状,突然一个耀眼的东西从树丛里弹射出来,径直砸在前车的右后轮胎上,随着哗啦一声玻璃碎裂,一股火焰“呼”的一声腾起来!火焰裹住越野车的后半车身,燎焦了迪莉娅的头发。

  

   “你们的车着火了!”碧安卡说。

  

   萝贝塔反而加快速度似乎想用风把火苗吹灭,确实起了些作用,但是没过半分钟就又有第二个燃烧瓶射过来,这次射偏了,砸在地上,燃起一大滩淡蓝色的火苗。而这次我们看清了,他们是用高度饮用酒搭配易碎的酱油瓶制成燃烧弹,瓶口用破布条塞住点燃,用自行车内胎制成弹弓发射出去!

  

   塞布瑞娜惊慌地说:“如果那玩意砸进咱们的车里,咱们恐怕都会死!把车窗关上,只留一条能把枪口伸出去的缝!”

  

   碧安卡却说:“橡胶弹弓的力度很大,我怕车窗会被砸坏,同时玻璃瓶碎裂,燃烧的酒精依然会撒一车。让我想想……把所有窗户都打开!没错都打开!然后把窗帘拉上,把布料绷紧,去找一些钉子把下摆钉在窗框上。”

  

   塞布瑞娜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用窗帘阻止燃烧瓶砸进车窗,但是这样更危险,如果燃烧瓶砸中车顶,燃烧的酒精流下来,一样会烧毁窗帘。”

  

   正说着,我们听到车顶上哗啦一声,随后便有火光笼罩在大巴车两侧。

  

   “你们正在着火!”薇若妮卡惊叫道。

  

   她边惊叫边用机枪朝燃烧瓶的来源方向拼命扫射,把一丛茂密的灌木直接打着了,我猜很可能是击碎了尚未发射的酒瓶。果不其然,几秒种后从灌木里钻出几个浑身是火的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其中一个成功了,看起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衣服全都烧光了,头发还在冒着烟,而另外几个就没那么幸运了,浑身都在熊熊燃烧着,越挣扎火势越猛。但是总体而言他们都不怎么幸运,薇若妮卡一串子弹射过去,打爆了他们的脑袋,不管燃烧着的还是已扑灭的,瞬间变成几具尸体。

  

   “好!!!”碧安卡得意地说。

  

   我们的车也通过加速用气流吹灭火焰,不过肯定烧坏了什么东西,头顶上的空调孔里冒出刺鼻而且明显有毒的黑烟。我们姑且打开窗户,突然一发霰弹射进某扇窗户里,密密麻麻地击中一个男安保士兵的脸,他捂着脸惨叫起来,在地上疯狂打滚。

  

   “啊!!!!!!!!!!!!!”

  

   他的脸简直就像腐烂的西红柿,嵌进去至少20枚钢珠,眼球也都爆掉了,牙也被击倒了几颗,鼻子的碎肉耷拉在脸上。医护兵给他打一针麻醉剂,把他拖到一边去。

  

   “我的眼睛!!!啊啊啊!!!我的眼睛!!!!!”

  

   我摇晃着他的肩膀:“别担心!只要你还没死就能被治好!这是金丝雀城的文大夫,他会带你接受最高端的治疗,让你的脸和眼睛愈合如初!”

  

   文碍叔叔没说话,他可能并不太想随便带人到金丝雀城去治伤,不过现在他也跟我们在同一辆车上,不能表现得让士兵不安。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这男人并肩作战,发现他还是相当怕死的,全程趴在座椅旁边以免自己被射中,偶尔像非洲黑叔叔一样把枪举过头顶盲射,平常训练时的那些专业而精准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哒哒哒!哒哒哒!”

  

   他把步枪举过头顶射了几发,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东西。而我也没资格说他怂,毕竟我也很怂,我连突击步枪都没拿,只是举着金丝校长送我的FN57参战。不过这群雇佣部队已经对我们刮目相看了,我作为皇帝亲自持枪射杀敌人,我的行政大主教在操纵机枪,我的外交官站在刚刚被霰弹射中的窗口持续射击,我的行政副主教在高速移动的车辆上也能精准狙杀敌人,所有这些对他们来说大概都前所未见。

  

   塞布瑞娜说:“小心点,我怕他们不止一部这样的武器。”

  

   驶向81号馆的路径是直线路径,而到达之后我们就在建筑周围的广场上绕圈,时速保持50以上,在直径70多米的一片宽敞的圆形广场内盘旋,盘旋的时候压碎了不少具尸体。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战术,三辆汽车分别相隔120度,枪口向外,射击一切企图靠近的敌人,或者直接用机枪打碎脆弱的掩体,树木、垃圾桶之类的,打不碎的就用步枪下挂榴弹发射器射过去一发40mm高爆榴弹。这样绕了五六圈之后,就不再有射向我们或者射向建筑的子弹了。

  

   “这是……什么打法!?”文碍叔叔惊讶地说。

  

   “拥有现代武器装备的野蛮人。”我替他说出了他心中的感慨。

  

   “敌军还真是很有毅力。”碧安卡看看被射得千疮百孔的粉色外墙说。这些弹孔都不深,别说穿墙,有的连墙皮都没打掉,都是一些动能不高的手枪子弹打出来的。

  

   凯佩斯非常有默契,就在我们绕圈的时候,她带着一群武装教徒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迪莉娅扔给她几只无线电耳机,让她分给马泰奥,以及本地小教臣陶婷菲。

  

   “你们向东撤,东面是停车场,找到可用的车辆,然后我们一起前往南滩酒店!我记得你说你们有100多人?”

  

   “对,加上我和马泰奥137个!”

  

   我们都很高兴听到凯佩斯的声音,碧安卡也探出车窗和她招手。

  

   这时马泰奥却说:“但是还有另外200多个平民也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包括消费者、工作人员以及商品。我们不能把他们丢下,他们甚至在刚才的防守战中帮了我们!”

  

   我知道马泰奥是个正义而理性的男人,和我手下这些邪恶而狂暴的小碧池们截然相反,而他也很听从于我,毕竟曾经是我下令不把他处死而反而重用。

  

   “带上平民,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仅限81号馆里的。”我下令。

  

   尽管女孩们无疑有反对意见,但她们也知道不该在这时候反驳我。三辆车同时停下,士兵们纷纷涌下车,虽然他们只是雇佣警察而非海豹部队,但也还是稍微有些职业素养的,用树木和随便什么设施的残骸堆起掩体,同时向东扩张,保障从81号馆到停车场的安全。

  

   “快!快从建筑里出来!”

  

   卡塔日娜和薇若妮卡的越野车护送他们,给前往停车场的先头部队护航。马泰奥带领人群往东跑,他看起来只是个穿登山服的普通大叔,混在人群里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我们也都是便服,陶婷菲的部下们倒是穿着加绒的黑色长袍。陶婷菲正在安慰两个小部下,小部下们正在瑟瑟发抖,连枪也端不稳。

  

   “……别想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女神的指引……”

  

   我走过去询问情况,发现不止一名女孩的状态不佳,连陶婷菲自己都脸色苍白。凯佩斯倒是很高兴,不过她和这些本地女孩们语言不通。

  

   “婷菲,怎么了?”

  

   “没关系,她们可能有点战后心理综合征……而我也有点。”

  

   “不不不不,我们还远没到‘战后’呢!我依然需要你的人手解救南滩酒店。”

  

   旁边一个女孩正在颤抖着嘟囔:“我杀人了……那里还有我见过的人……”

  

   陶婷菲比我小两岁,比迪莉娅还小,只是个高中女孩,而她手底下的教徒们也基本是这个年龄段。我不能说迪莉娅在她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帮我统一整个瑟米西沃安了,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你说这100多人是你从本地教团里精挑细选的可以成为战斗力的,但是她们和我理解的‘战斗力’相去甚远。”

  

   “她们这100多人,包括我,也只在军训的时候开过枪,我只能选她们,其他人连碰都没碰过。”

  

   “不是!你要是生活在别的中国城市也就算了,洋盐市不是可以买到枪吗?而且三大租界的建立差不多正好是你们刚出生时的事!”

  

   “就算我们开过枪,但也没亲手杀过人……”

  

   “肉畜呢?没吃过?”

  

   “那都是富人的娱乐,我们哪可能享受?而且话说回来,幸亏神皇陛下终止了瑟米西沃安的人口贩卖产业,否则的话我们都是被吃的一方才对。”

  

   “谢谢神皇陛下。”旁边一个貌似初中的小教徒也说,边说边给我行了一个毫不标准的像是清朝侍女的万福礼。

  

   凯佩斯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用英语解释了刚刚的对话。

  

   凯佩斯说:“别听她们的,神皇陛下,她们朝楼下开枪的时候我可没看到她们的犹豫。如果有人现在产生罪恶感了,让她们再多杀两个以彻底消除罪恶感。”

  

   “我猜你也射杀了不少?”

  

   “四五个而已。”

  

   凯佩斯也是个战争贩子,她像薇若妮卡一样能够从战争中找到异样的快感。尽管脱离饥荒已久,凯佩斯也拥有了正常体重,但是今天我却感觉她的眼窝又像骷髅般凹陷了下去,冷酷的表情下难掩兴奋。

  

   “好了,婷菲,我知道你的部下可能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我们依然在战场上,看看那些正在警戒的雇佣警卫,敌人正在200米开外的某个位置看着我们!等我们真正熬到‘战后’再产生心理症状好吗?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来!现在,让你的人确认尸体里没有装死的,毕竟我看很多尸体的手里还握着枪。”

  

   幸好大部分女孩还是冷静的,对瑟米西沃安的信仰消除了她们的罪恶和恐惧。平民们很快跑出建筑,包括一些厨师和服务员,有着长发和乳房的裸体小男孩们,以及以女性为主的顾客。教徒们组织他们有序撤离,从满地的尸体上迈过去。

  

   卡塔日娜用无线通讯说:

  

   “我们在停车场了,这里有些敌人,不过被我们消灭或者驱离了,不堪一击。正如迪莉娅说的,这里有许多观光巴士,虽然准乘只有50人,但是如果站满过道可以塞下两倍甚至三倍人数。薇若妮卡正在试图不用钥匙地启动这些汽车,她说她从四岁起就专干这个。”

  

   “加快!加快!让先到的人登车!我会派去几个会开车的人。不过先别急着离开,等所有人都聚集在停车场。”

  

   “我们可能需要额外四辆巴士才能把所有这些人拉走,车的数量不是问题,问题是会开巴士的司机!”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在雇佣警卫里问了一圈,除了我们这辆车的司机之外只有三个人会开,我正在焦虑,甚至塞布瑞娜提出让只会开小型车的人试试。

  

   “不行。”文碍叔叔说,“大型客车有些特殊的驾驶注意事项,没开过的话甚至有可能翻车。”

  

   “您怎么知道?”我问。

  

   他不说话。

  

   “你该不会是会开吧?”

  

   他还不说话,但我已经把这辆车的司机派了出去:

  

   “你们四个,到停车场去驾驶巴士,跟着平民移动,两分钟就能跑到,一会儿跟着我们这辆车,这辆车我会安排人驾驶。”

  

   等到我们所在的巴士已经没有司机了,文碍叔叔这才被迫肩负起责任。

  

   文碍叔叔抱怨道:“你们是不是读过很多次《水浒传》?”

  

   我说:“别问我,当初我也是被逼上梁山的其中之一。”

  

   远远近近的枪声总是不绝于耳,令我们非常不安,守护81号馆和停车场的士兵们非常紧张,但是好在全副武装的小教徒们使我们的战斗力翻了两倍,等都差不多撤过去了,三楼望风的几个女孩也跑下来,我们集体到停车场去,文碍叔叔的驾驶技术比我想的还高超。这次换迪莉娅垫后,她紧张地把机枪指向后面,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追上来。

  

   我说:“走!全都上车了就这样直接出发!迪莉娅,你还是去打头阵,薇若妮卡垫后,毕竟你们的越野车多少能防住手枪弹,我们的民用巴士完全谈不上装甲!要说走哪条路线……别走海葵大道了,从滨海公路南下!据说航母酒店原址码头正停靠着供平民逃生的邮轮,我们把这些非武装人员放在那!”

  

   萝贝塔说:“也或者我们可以把他们其中一些变成武装人员,反正我们在军火大街拿了不少额外的武器弹药。”

  

   “先到原址码头再说吧,那地方如果聚集着大量平民的话应该至少不会太危险。就算守卫人员不多,别忘了平民也是可以拥枪的,如果自己或者家人受到太多生命威胁,他们自己就会成立守卫军。”

  

   车队再次出发,这次比之前更像一支旅行团,一前一后两辆武装越野车护送着五辆巴士,我所在的这辆在最中间。车队驶出展销会场,继续向东南行驶一公里多点,这里属于洋盐市最繁华的圣玛丽安娜租界,两侧都是富丽堂皇的奢饰品商场、高档餐厅和宾馆、大赌场、大剧院,以及提供贵宾级服务的“超特级可食用人类屠宰体验中心”等等设施,当然此时这一切全都毁于一午,漂亮的雕塑布满弹孔,明亮的玻璃幕墙被打碎,华丽的灯饰呲呲呲地冒着电火花,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成为冷冻的尸体,路边也有活着的人,想必建筑里也有,不过数量不是很多,我不知道是平民还是暴徒,他们呆愣地看着我们的车队驶过。

  

   迪莉娅说:“只要你的规模够大,哪怕武装力量不多,别人也会本能地惧怕你。惧怕可以使人退缩,这样我们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嗯,但是依然要小心燃烧弹一类的东西。”

  

   驶至海滨公路,这里也已经被暴徒大军践踏过了,路边也扔着尸体,路上扔着被烧毁的金丝雀城旗,扔着标语和海报,毕竟他们不再需要标语和海报了,只需要把自己兜里的枪掏出来。我们途径海港区,几艘巨型邮轮已经为了避险而离港,红发米娅号也早就离开了洋盐市,但是距离港口不远处停着吸血蝠号,看来神经学家还没上船。我们左手的码头上也是堆着不少尸体,海面上也浮着许多,看来刚刚很多人想挤上船但失败了。而向右看,我不禁又有些莫名的感触,几个月前博览会刚开始不久,我和爸爸和小柑妈妈还有两个弟弟在这里的海鲜酒店大嚼特嚼白灼章鱼,那时的我还在享受凉爽的夜风,还在享受美妙的家庭生活,还在感叹“没有战争的和平生活是多么美好”,转眼间那一切又灰飞烟灭,从天堂到地狱也就是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

  

   “你不觉得政府的反应有点奇怪吗?”碧安卡说。

  

   “什么政府?三大租界?李裂总统?”萝贝塔问。

  

   “不是!我当然是在说中国政府,或者所有UNGMC成员国政府。暴动开始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吧?我以为至少会有坦克或者直升机前来支援,海面上也应该会有军舰,但是似乎我没看到。”

  

   “杨小疑不是说之后会有吗?会有军队来镇压这些人。”

  

   “我不是很相信。”塞布瑞娜说。

  

   “为什么?因为她不是指挥官?她虽然理论上没有兵权,但不代表她没有相应影响力……”

  

   “我知道!我不是在说她能不能,而是在说她想不想!我怀疑她根本没想这么做。”

  

   “怎么可能!?他们不想拯救自己的公民了吗?”

  

   “公民的概念已经模糊了。”

  

   “什么!?”

  

   塞布瑞娜解释说:“我最近学习了很多相关历史:虽然起初仅有三大租界是领土上的治外法权区,但是经过这十多年李总统和协会各方共同努力,金丝雀城努力谈判,不仅三大租界而是整个洋盐市都成为了高度自治的区域。十年前上届博览会的空前成功使洋盐市闻名天下,协会各方除了我们都进入了不可一世的狂欢状态,八年前在未经任何条约同意的情况下,协会居然公然派发‘洋盐护照’,不仅三大租界而是全体洋盐市民都有权领取。这个行为的严重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金丝雀城占据甜水市并宣布独立,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中国政府这次采取非常低调的冷处理,仅宣布‘领取洋盐护照者等同自动放弃中国公民身份’,而就算这条规章也没有途径去执行,因为就算有人领取洋盐护照并用其出境了,也没义务公开给中国政府知道。”

  

   “所以很多人都悄悄领了?”

  

   “不是很多人,而是所有人,不是99%而是100%!你真该和李总统聊聊,我和他聊过,洋盐市派发出去2900多万本洋盐护照,既是护照也是洋盐市这个高度自治区域的身份证,本市居民没有这本护照的话在洋盐市的生活就会变得极不方便且不经济,所以所有人都领了,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和生命垂危的老人,甚至包括肉用人类。领取的人不一定会公开声明,默默持有两本护照。”

  

   “但是从理论上来说他们等同于放弃国籍了对吧?”

  

   “是的,这是当年中国政府作出的唯一回应。但这甚至算不上在制裁,反而是在变相升级洋盐市的自治程度,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所以这个规则就等于把洋盐市当做一个独立国家来对待了。”

  

   文碍叔叔说:“你们只知道洋盐市接连获益,却不知道金丝在背后做了多少协调工作,她全力支持洋盐护照的派发,为了不引起外界愤怒就只能从自己这方妥协,进一步升级了黏菌体不扩散条约,把城防部队变成一群关在笼子里的恶犬,你看这届博览会上几乎没有黏菌体巡逻士兵,如今的洋盐市也不会像十年前一样动不动就有羽化系列飞行器穿梭在楼房之间。这些都是金丝雀城做出的妥协。”

  

   迪莉娅说:“也就是说,魔头金丝宁可削弱自己,也要为洋盐市争取更多权力?”

  

   “是的——你最好专心握紧机枪好好盯紧前面。”

  

   文碍叔叔对我说:“没想到你的行政副主教还挺关心洋盐市的情况。”

  

   “嗯……她对政治比较上心……”

  

   塞布瑞娜说:“我没有刻意深挖机密情报,只是搜索了一些过期新闻而已。很多人说网络时代是信息的时代,很多信息就那样挂在网络上,放在人们唾手可及的位置,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去拿,去获取这些情报。所以综上所述,至少文先生能理解我的怀疑,我很怀疑是否会有军队来援救这些‘公民’。”

  

   迪莉娅也说:“是的,而且援救行动甚至可能不会提升国际形象,也不一定就是绝对‘人道’的。自从魔头金丝公开人口交易产业,人道这个词就变得越来越琢磨不定了,前来救援洋盐市民可以算是人道举动,但是敌军暴力推翻人口产业也自认为是人道的,世界的舆论最终会倾向于哪一方?这种时候首先表态的大概率会成为输家。”

  

   迪莉娅用对讲头盔讲述着她的理论,同时射死两个用手枪攻击车队的人,一串子弹把一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孩拦腰射断,也射掉了旁边一个独臂男人的唯一的胳膊,失去双臂的男人嚎叫着趴在女孩尸体上失声痛哭。

  

   “他太可怜了,只有死亡能使他的怒火平静,我已经离他太远了,后面的人帮我结束掉他。”迪莉娅通过对讲机说。

  

   男人愤怒地看着我们的车队驶过,眼泪不住地流淌到女孩的半截尸体上,直到垫后的薇若妮卡执行了迪莉娅的命令。

  

   我说:“据我对杨小疑的理解,她确实不太会公然表达立场,但也不会丝毫没有救援行为,我猜她还是会让援军进来,说服她的上司或者同事之类的派军队过来,只组织撤离,不参与战争。”

  

   碧安卡说:“那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敌军的目的不止是占领城市或者推翻协会在洋盐市的‘统治’,更主要是屠杀人口产业的密切相关者。只要是组织撤离就不可能不和敌军发生冲突,而且只能像颜长官一样在路口设置关卡疯狂扫射。更主要的,现在谁能分得清敌军‘士兵’和无辜者?他们都长一个样!除非像过机场安检一样严格,否则的话一发自杀式炸弹就有可能把一整船逃难者弄死。”

  

   塞布瑞娜也说:“更何况,如我所说,这些洋盐市民理论上来说已经等于放弃国籍了,游客的人身安全也由洋盐市治安和防卫部队负责。当年协会为了使中国军队彻底撤出洋盐市而费尽心机,现在要是有人指责他们袖手旁观冷酷无情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所以你认为最后会……”

  

   “大部分无辜者依然还是能逃出来,但是最终可能会有5%到10%被囚禁在这座城市里当人质,当靶子,就像当年金丝雀城独立时一样。我猜这个幕后黑手的黏菌生物最终还是要繁殖的,等到那时候再繁殖,别说剩下5%,就是1%也是好几十万人!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援军来组织撤离,也不可能撤出所有人,能把99%撤出去就已经是天大的成就了。”

  

   “而剩下的就是幕后黑手‘虫神’的苗床。”

  

   “对!”

  

   萝贝塔说:“说到人数,你们估计目前敌军大概有多少人?”

  

   卡塔日娜说:“这东西没人知道,但我无根据地猜测,可能有20到50万。”

  

   “你是认真的!!!?”

  

   “怎么?你是觉得多还是少?”

  

   薇若妮卡说:“这个数字相比于洋盐市总人口来说,连1%都没有,但是如果把他们考虑成军队,这就是一个中等国家的军队规模!如果我在教会战争中有这么一支军队,哪怕他们只有手枪,我也足以横扫整个南欧了。”

  

   卡塔日娜说:“得了吧,你的4000精兵可以打爆他们!”

  

   “是的,曾经也许确实可以,不过可惜现在她们全都退役去生小孩了。”

  

   一路南下,总觉得海平线上有乌云正在滚滚袭来,冰冷的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我问迪莉娅和薇若妮卡要不要暖和暖和她们的脸,她们说不用。每隔三五分钟仍会遇到躲在右手边店铺里朝我们开枪的敌人,迪莉娅很危险,尽管几率不高但她仍有可能被一枪打爆脑袋。

  

   “退回车里吧,迪莉娅,别再把头露在外面了。”

  

   “我愿意为了保护你而死,神皇陛下!”

  

   “迪莉娅!我真是太感动了……”

  

   “为你而死能让我产生某种性兴奋,如果我死了你不会浪费我的尸体对吧?”

  

   “闭嘴你这个小婊子,有至少10个人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路旁的游击敌军越来越少,渐渐的一个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正在巡逻的警卫部队,把我们的车队拦住盘问,我们已经从北区驶入南区,前方不远处就是航母酒店原址码头,可以看到大游轮正停在港湾里,岸上简直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萝贝塔说:“是杨把他们宣传到这里来的,但是船根本就不是良好的运输载具,一艘最大的轮船就算能装100人,他们也需要好几百艘这样的船——或者是好几千艘。”

  

   然而下一秒钟就不是船数量的问题了,我们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眼睁睁地看着人群里腾起一大片火光,数不清肢体和头部被炸裂开来,还有满天乱飞的肠子。

  

   “啊————————————!!!!!”

  

   我们干脆就不过去凑热闹了,我让迪莉娅右拐,远离海岸,进入南区腹地,径直前往南滩酒店。

  

   碧安卡说:“我说什么来着!一个人肉炸弹炸死一船人并不夸张,只能说幸好他在上船之前就把自己引爆了。早上的时候还是示威者,很快就变成暴徒,进而变成凶手,再进而成为士兵,此时又成为恐怖分子、人肉炸弹!其实他们的内心早已变成人肉炸弹,而今天只不过导火索被引燃了。”

  

   迪莉娅说:“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人,他们难道不怕死吗?”

  

   “可能就像你坚持把头露在外面操纵机枪的心理吧。”我说。

  

   “但他们是普通市民,他们本可以在洋盐市好好生活,他们所憎恨的肉食产业并没给他们带来不便,反而为他们提供了工作。就算李总统的寄养计划确实是在操纵人心,但是受波及人群也不过是四位数,怎么可能有几十万人不要命地奋起反抗?”

  

   塞布瑞娜说:“可能就和瑟米西沃安一样,坚信自己的死能为世界带来美好的未来。至于是谁使他们具有这种观点的,那就是令我们非常好奇的那位幕后黑手了。”

  

   车队向西行驶,路两侧的建筑逐渐变得破旧,很多都是好几十年的老小区,尽管其中一些被拆掉换成高档小区,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是洋盐市特贸区建立之前的建筑——就好比肉畜工会的那个体育场。我们目前所在区域已经算是李博士集团租界了。

  

   迪莉娅说:“我看到前方有人在挥舞火把,好像是在求救。要不要绕开?”

  

   “看你的判断,如果你认为那其实是大威力人肉炸弹就绕过去,但也可能是我们想救的人。”

  

   “你们先减速,我和萝贝塔过去看看。”

  

   她们的越野车加速过去,我们提心吊胆地看着,一分钟后迪莉娅说:

  

   “是协会的弹涂夫人,以及她的儿子和岳父。”

  

   我说:“让他们上我的车。”

  

   文碍叔叔开过去,果然是弹涂阿姨和爱德华,弹涂阿姨看到我的一瞬间几乎要哭了——或者说确确实实地已经哭了,哭得连站都站不稳。

  

   “我是在做梦吗!!!?如果这是一个噩梦,你能把我叫醒吗?我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吧!?”

  

   我迎下去,她紧紧地抱住我,却叫的不是我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极乐,我等你好久了!你救了我多少次,这次又是你来救我了……”

  

   “您在说谁啊?是我,我是卡琳娜,小卡琳娜!”

  

   “我妈妈经常这样。”爱德华说。

  

   爱德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不是因为冷静而是过度惊吓,同时他爷爷也一样,目瞪口呆地瑟瑟发抖着。

  

   “上车来!别停在这儿!”

  

   弹涂阿姨暂时是说不出话了,不过我看她的“少女之液”还挂在脖子上,证明他们没有遭遇什么严重的暴力。她岳父也吓得口吐白沫,肥肉乱颤,尽管他可能比三个我还要巨大,但毕竟也是个老人。我记得他儿子前天已经回南非了,所以在洋盐市的就是这老少三个,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是什么心情,妻子、未成年的儿子和年迈的父亲身陷险境,自己却不在身边。爱德华还算是状态不错的,至少还能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区!?起初不是和我们一起在看翎雁的比赛?”

  

   “我和我妈和爷爷一听到枪声就逃出来,但是一路上都有人追杀我们,我们本来有五个保镖也被打死了。我妈妈也开枪保护我和爷爷,别看她脑子不好用,我第一次发现她这么厉害。我们抢了一辆车,想躲避到南非领事馆,领事馆是在南区,于是我们就开过来,结果轮胎被人用手枪打爆了,玻璃也被打碎了,我爷爷吓坏了,我们的车被20多个人包围,我们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爱德华看看她妈妈,弹涂阿姨稍微冷静下来一些,至少能认出我了。

  

   “……我们没被直接射杀,而是被蒙住眼睛审问,有人问我们金丝校长的下落,李裂的下落,也有人问李荼和李秽!他们知道李荼和李秽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们的朋友里一定有内鬼!”

  

   我第一时间不知为何居然想到千惠子,有人提醒我堤防她,但我赶紧把这个猜测挥出脑海。

  

   “我记得知道他俩身份的人也不少吧?包括少数肉畜工会高级成员,而这些人里难免会有倒向反抗者的……难道是番杏!?”

  

   “喔!番杏!你说对了!她真的在对方的阵营里,却趁别人去吃午饭的时候偷偷把我们放了!她似乎在敌军里面有点威望,但却又似乎跟我们一伙,我不是很明白……如果是她悄悄放了我们,她怎么会暴露李荼和李秽的身份?”

  

   番杏是个跟我差不多同龄的肉畜女孩,差不多是寄养肉畜里资历最老的一个了,别的女孩都管她叫番杏姐姐,经常和我们一起在爱德华的小包厢里玩,小柑妈妈好像也认识她。爱德华说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是被她放了,我认为这很有可能,她作为寄养肉畜无疑是敌军的一员,她的宿主也无疑是,但我不信她和我们一起玩乐时的笑容都是假的,我不信她会憎恨爱德华这样的人。

  

   爱德华说:“我不相信是番杏泄露了李荼兄弟的身份,我预感我们的朋友之中有内鬼,会不会是千惠子……”

  

   我说:“我也宁愿相信不是番杏,但也别瞎猜别人。你吓坏了,冷静一下,喝点水,给你妈妈和爷爷也拿过去。冷静一下,给我讲讲你们被绑架的细节,时间地点,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或者声音之类的。”

  

   弹涂阿姨缓过来了,颤抖着问:“你们要去哪?”

  

   “南滩酒店,我们要去救一些朋友。目前这些是我们从展销会81号馆救出来的,救援行动顺利而成功。”

  

   “那真是太好了,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惨绝人寰的战争的时候,你们却在书写一篇热血而励志的故事!我希望你们能多救一些人,把金丝和伶鼬也救出来……她们该不会有事吧?”

  

   塞布瑞娜说:“那大概不在我们的计划内……”

  

   我肘她一下让她先闭嘴,听爱德华讲述被绑架的细节。

  

   碧安卡小声跟我说:“你发现了吗,神皇陛下,听起来似乎南区的暴动队伍和北区不太一样,食人鱼牧场和圣玛丽安娜租界里的敌军只是一群疯子,但这里的似乎很有组织和规划,不会鲁莽追杀肉食指数高的人,甚至不急于杀死弹涂这种高达2万分的,而是绑架起来盘问金丝和李总统的下落。”

  

   “是的,南区的很多人恐怕不是‘被煽动者’,而是‘煽动者’,是负责组织和策划行动的人。对了,可以看看论坛,我们不是安装了论坛APP吗?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然而不知何时我们注册的论坛账号被禁封了,肉食指数APP倒是还能用。我还没发任何东西,但却莫名其妙被封,果然这个幕后黑手通过解锁手机摄像头或者麦克风等渠道发现了我们不跟他们一伙?每当想到我们在被监控着,我就感到不寒而栗甚至有点恶心,而且感到逃出去的希望渺茫,幕后黑手该不会是在等我们多聚集一些人然后到最后再集体炸死?我该不该像文碍叔叔一样扔了自己的手机?不过既然这群暴徒还在盘问李荼他们的下落,是否说明幕后黑手的网络天眼也不是万能的?

  

   迪莉娅说:“再行驶15分钟就要到南滩酒店了,我们进入南区后好像还没遇到敌人,连平民也没有,这一路比我想象的平静得多,这是巧合还是某种陷阱?虽然路上没有人,但我可以看到人都躲在两边的建筑物里。”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她突然这么问,我就更加心里没底了,如果幕后黑手真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那我岂不是在滥用权威带领一群部下送死?别说是什么热血励志的故事,完全是个我们如何死于愚蠢的故事!

  

   萝贝塔在压着速度,她把车队控制在时速50公里以下,按道理说我们没理由不把油门踩到底,但她明显也在犹豫,别的女孩也没有用对讲机催她快点,似乎都在犹豫,我们保持着移动状态,但又很犹豫是否要去南滩酒店,塞布瑞娜有好几次都想和我说些什么,连她这么神经粗糙口无遮拦的人都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于是我主动问:“你们有什么建议?”

  

   塞布瑞娜就好像终于松了口气:“我有很多建议,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仔细讨论——我知道停下很危险,一发煤气罐炸弹就能把至少两车人炸死。”

  

   卡塔日娜说:“没错,我们虽然是在逃亡,但也其实是在进攻,南滩酒店不同于81号馆,不是一栋普通建筑,那可是李总统的大本营,是整个南区租界的核心建筑!敌军会如何对待那地方?如果有人攻陷美国难道会放过白宫?我们贸然前去救援布莱欧娜夫妇,将面临怎样的‘围城大军’?15分钟不足以把这些问题讨论明白,我们需要静下心来进行一场作战会议——结合我们目前的情况和已知情报。”

  

   我还没做下一步指示,迪莉娅就指引萝贝塔往左一拐,左边不远处有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是十年前我妈妈和金丝校长的决斗“棋盘”,迪莉娅的越野车停在那里,车队也都分散开来停下。我不知道这位置有什么好的,不仅毫无遮掩,反而建筑环绕,尽管街上没有人,居民楼里却有无数眼睛正在注视我们,每当我的目光扫到那些窗户,就有窗帘突然拉上。

  

   “你真是选了个糟糕的地方。”我对迪莉娅说。

  

   塞布瑞娜握紧自己的步枪:“这是我战斗过的地方,战神瑟米西沃安会保护我们。”

  

   卡塔日娜哈哈大笑:“你最好别说这种话,否则万一你下一秒被爆掉脑袋,死后还会被我们笑话。”

  

   不过迪莉娅说:“之前塞布瑞娜带我们来这一带讲解曾经的决斗时,我和本地居民稍微聊了聊——碧安卡给我当翻译。我发现这一带的居民基本还是当年那批,而这批人则是洋盐市的受益者,当年李总统为了布置‘棋盘’而给这一带的居民很多钱,愿意留在棋盘里当‘非玩家角色’就能得到更多钱。在决斗过程中,瑟米西沃安一方从不滥杀无辜,反而还和棋盘里的NPC们关系不错,反而魔头金丝和她的部下杀了好几个,一个开店铺的年轻女人,还有一个小学女生——被她用标枪戳穿小腹而亡。塞布瑞娜说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迪莉娅一边说着,萝贝塔打出瑟米西沃安神皇旗,黑底白烛,插在车窗上。

  

   薇若妮卡说:“这太高调了,也太大意了,你能保证99%的人不伤害我们,但当1%的人要狙击塞布瑞娜的脑袋,99%的人不能成为她的盾牌。而且这些平民到底是无辜者还是敌军?”

  

   塞布瑞娜揪着她的耳朵说:“现在这个界线已经很模糊了,很多人都有枪,很多人都下载了肉食指数APP,甚至包括我们。你不能说低于500的就一定是敌军,比我如自己,但也不能说高于500的就一定是自己人。是否属于敌军取决于每个人自己的行为,他们没有指挥官,没有军服,没有一张宣扬自己立场的脸,他们可能前一秒钟还是‘平民’,下一秒钟就会打爆薇若妮卡的尿袋子。这也是我说外界军队很难前来撤离‘平民’的原因。”

  

   碧安卡拍拍手:“在我们之中有人被打爆之前,别废话了,尽快讨论一下关于南滩酒店的事。离这里只有不到三公里,我刚刚已经派人跑着去望风了,他传回了视频和图片。”

  

   碧安卡分享给我们,文碍叔叔嗤之以鼻,他可能笑话我们明知敌方幕后黑手是个顶级黑客居然还敢公然用手机传文件。他笑话得很有道理,这一圈人里最有网络安全意识的大概就是我了,其他人在本该接触互联网的年龄却在举枪厮杀。

  

   “那地方被围起来了!”

  

   首先从图片和视频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举着武器围在酒店外面,看不出有几千人还是几万,整个南滩酒店度假村被一圈“长城”围得严严实实的,但不像是外面的人围起来的,组成长城的材料包括桌椅和胡乱摆放的栅栏,家具电器,车辆,水泥墩子,等等等等。正在看着手机屏幕,我们抬头看到一栋居民楼里走出两个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三四十岁的两口子,用拿菜刀的姿势拿着手枪,看我们一眼,也不说话,小步慢跑着从我们眼皮底下跑开,往南滩酒店的方向跑去了。我们愣了几秒钟,萝贝塔说:

  

   “你们确定这一带的居民感恩李总统带给他们的利益?”

  

   “不知道,但好在至少没把我们当成敌人。”凯佩斯说。

  

   “这些人只是没意识到我们和李总统是一伙的,他们多半就是趁机凑热闹,不怎么看新闻。”

  

   “满街死尸的时候去凑热闹?要是前几天的普通游行还好说。现在这些人,比如刚才那两个,他们看不见我们的轮胎上还有碾压尸体的血迹?”

  

   我们七嘴八舌地又要跑题,薇若妮卡却说:“第16张图,南滩酒店西南门,这里有破绽,我们以现在的人手突入进去并不难。我知道陶带领的本地教徒们很珍惜生命,神皇陛下也不想为了救一部分人而牺牲另一部分,如果我们不想让自己的人死,就要凭借火力优势毫不怜悯地射杀敌军。就连刚才从我们眼皮底下走过去的那两个,一旦我们开火,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不如说这正是我们的优势,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把瑟米西沃安当做敌人,所以我们反而可以更加靠近,靠近到弹无虚发的距离,再突然扫死他们!”

  

   我说:“陶婷菲的100多名部下,有一半就是这个街区的居民,还有一些甚至就在这所中学里上学!你让她们毫不顾忌地开火?她们射杀的可能是自己的邻居或者朋友,最好没有家人。”

  

   这小矮子有点不高兴:“如果她们不开火,我们带她们来干嘛?”

  

   文碍叔叔幸灾乐祸地一笑:“别人顶撞你就算了,她是什么级别的也敢顶撞你这个神皇?”

  

   “我们……我们就是这么运作的……”

  

   “不,我们不是。”塞布瑞娜说着,扇了薇若妮卡一嘴巴,却又转身对我说:“她说的没错,本地教臣部队必须参加战斗。她们不仅要射杀敌人,自己也有可能死伤。”

  

   “你们一个个都自诩为心理专家,这样逼迫她们就不怕有人叛变吗?”

  

   “不会,她们在81号馆已经射杀不少敌军了,她们已经把自己的虔诚之心献给了瑟米西沃安。”

  

   我几乎要和她们嚷起来了,或者说已经嚷起来了,嚷得就连大巴车里的逃难者们都听得见,我不记得自己具体嚷了什么,总之无比之气愤。

  

   “……谁是瑟米西沃安!?到底谁是!?又到底在哪!!婷菲的部下们都只是普通女孩,有家庭有生活有自己的未来!凭什么为一个虚拟的角色就使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凭什么为一群和自己不想干的人而开枪?而受伤?而死亡!!?我们要救碧安卡的女儿和布莱欧娜夫妇,他们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毕竟曼弗雷德领主给过我们不少帮助,但是这些本地教徒女孩根本不认识他们!她们的战斗又是为了谁!?你在说81号馆?那是她们的自卫,她们为了自卫而开枪已经很痛苦了,再让她们射杀这些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普通人……”

  

   碧安卡高声说:“很简单,现在让她们自己做出选择!陶的部下们,与我同样身为瑟米西沃安的追随者们,请听好了,我需要你们自己做出选择!我们计划对南滩酒店的围城部队进行攻击,以杀伤为主要目的,而我们的敌人多半就是南区居民,居民之中那些对李博士集团公司恨之入骨的人。我不知道这些人里是否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必须拿起武器杀死他们!但是反之他们也都手持武器,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葬身于行动之中!瑟米西沃安的指挥官们不太懂得珍惜自己的士兵,包括我也一样,但是我们唯一的珍惜方式就是让士兵们自己选择是否继续跟随我们!就在这一刻,我给你们两分钟时间,决定退出的放下武器,躲进附近建筑里,两分钟后不退出就务必服从我们的命令,最大限度发挥自己在战场上的作用,怯战或者违命者将按照《瑟米西沃安教义-战争篇-督战条款》予以处决!”

  

   文碍叔叔耸耸眉毛:“这就是白瞑的儿媳妇?”

  

   “是啊,这就是碧安卡,您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她面对战争的样子。然后婷菲,没错,让你的人作出决定,也包括你自己,决定是否要参与到战争中去,这也算是‘三世神皇直属教会军’在背水一战之前的传统了。”

  

   陶婷菲的心理压力巨大很大,她虽然是个传教者,但她此时开始对自己的传教行为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否正在洗脑一群无辜女孩去送命。但我无暇顾及她的心理,我们必须尽快推进行动。

  

   马泰奥突然说:“这种堡垒一样的建筑不应该有逃生通道吗?比如一条秘密隧道,然后通往附近的其他某栋建筑。如果我是这座城市的掌管者,我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我就会修筑一条通道以供里面的人逃生。”

  

   他的话很有道理,我不知道李裂叔叔想到没有。但就算是有,我们却也没有途径去寻找这个秘密通道的另一端,如果通道长还好,如果很短,就几百米,钻出来也仍是这附近的街区,那只怕是很快就会被敌人发现,然后当做进攻的突破口反灌进去。

  

   凯佩斯说:“假设有,我们要拿它做什么?拼命找到出口,然后确认布莱欧娜是否已经逃出来了?别忘了这附近的楼宇很密集,我们也在被人盯着,就算先不考虑什么手机黑客的因素,我们满处乱找也会引起市民的怀疑,然后就会有人通报给敌军,他们就会意识到我们在找逃生通道的出口。”

  

   卡塔日娜说:“于是这就是矛盾点:我们拼死突入进去,可能发现里面的人已经通过地道跑了,白白地牺牲士兵。但我们也不能‘假设’布莱欧娜已经成功逃跑,然后就此离开。”

  

   萝贝塔也说:“我们有理由相信里面的人正在通过类似的设施离开,一项明显证据就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布莱欧娜,联系不上任何一个可能在酒店的人,包括我之前加过手机号码的前台服务员。如果这条地道存在,那么一定很深,而且屏蔽信号,甚至屏蔽GPS,以免被别人定位。在这样的假想下,我们确实不该贸然靠近南滩酒店并与敌军正面冲突。”

  

   陶婷菲已经点出决心参战的女孩们,她的表情非常沮丧,因为没有一个女孩退出。

  

   “……我不是为了让人送死才在洋盐市招募教徒……我要是早知道有一天她们会面临生命危险,我根本就不会招募她们……我们只不过是一个规模大点的社团,主要活动是给乞丐和孤儿募集一些吃的穿的……”

  

   “婷菲!听我说!我们现在情况有变,可能不会强迫你们进军南滩酒店了。我很感谢你和你的女孩们临危不惧的精神,感谢你们对瑟米西沃安的忠诚,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迪莉娅也高声说:“感谢你们对神皇陛下的忠诚!”

  

   “神皇陛下!神皇陛下!卡琳娜三世神皇陛下!!!”

  

   我知道迪莉娅又在利用我调动底层教徒的狂热了,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英语。我努力想点别的东西,想想李裂叔叔可能在哪,千惠子现在好不好,我爸爸妈妈他们又能逃到哪去,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什么东西。

  

   “塞布瑞娜!南滩酒店的逃生通道出口——如果存在的话——会不会是那个地方!!!?”

  

   她一愣,然后马上也反应过来:

  

   “是的!如果我是李总统就会这么干!迪莉娅,你们几个凑近点,我们先小规模讨论。卡琳娜想得对,在南区郊外有一栋建筑,是李总统建造的秘密死牢,离这里大约5到7公里,坐落在一小片森林中,没有人工修筑的路通向那里,外表看只是一栋小仓库,但是里面有很深的地下室,最下面一层有不少门,说不定其中一扇就是通往南滩酒店的。”

  

   我说:“而且就算没有通道,我相信不少南区高管也会躲过去,说不定我们也能探听到南滩酒店的建筑机密。再或者说不定我爸爸他们也躲过去了。我建议我们先过去,至少只是看看情况,如果那地方没人也没有任何像是隧道的设施,我们也不再找其他出口了,再专注于武力解围。”

  

   凯佩斯说:“这样会不会耽误时间……”

  

   碧安卡却说:“这次我支持卡琳娜!我女儿在酒店里,没有人比我更急,但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我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所有人都过去了,我们的车队太过显眼,大巴车也不适合行驶在塞布瑞娜所说的‘非人工开凿道路’上。我们只派一辆越野车五个人过去,而至于其他人,尤其是这些从81号馆救出来的平民,我们没义务全程保护他们,真该把他们扔在刚才的港口……”

  

   马泰奥说:“你没看到那里的人体炸弹吗?那地方不安全!”

  

   “是的,但是至少95%最终还是能活着,无论如何也好过跟我们冒险。现在我们不仅要考虑自己的逃生,还要考虑好几百人,直言不讳地说,我感到他们很累赘。”

  

   “你不能只救你女儿而不关心其他人!如果都像你这么自私,你们的宗教还靠什么笼络人心!?”

  

   “凯佩斯,提醒他,他现在也是一名教臣,最好别让我再听到‘你们的宗教’这种说法!”

  

   尽管凯佩斯和碧安卡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但这次凯佩斯支持自己的男人:

  

   “来自81号馆的平民帮了我们,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根本就没法活着到这里!陶和她的教徒们可以作证!红烛洛莎莉叶在死前教我们要知恩图报,只有亚力桑卓那种恶棍才会把人当工具任意抛弃!”

  

   虽然迪莉娅很不高兴,不过提及亚力桑卓的名字成功地使碧安卡、凯佩斯和马泰奥达成了共识。当然碧安卡说他们是“累赘”也没错,我们既不能带他们去冲锋南滩酒店也不能带到郊外秘密仓库。好在这时候文碍叔叔说:

  

   “把他们交给我吧,我试着带他们从盐蜜高速离开洋盐市。给我三辆大巴车,武器一件都不要。”

  

   盐蜜高速是一条从洋盐市南区老城区向西通往甜水市的高速公路,全长55公里,90%路段由洋盐市管理,10%在金丝雀城境内。虽然其高架桥下的领土不属于洋盐市,但其东侧九成路面属于洋盐市领土。由洋盐市进金丝雀城国界需要经过茶根收费站,十年前立的金丝下跪道歉碑就立在高速路面上。

  

   “武器一件都不要!!!?万一有人用肉食指数APP扫到你们脸,发现高于500,然后追杀你们的车,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从这里两分钟就上匝道,然后上了盐蜜高速公路之后就只需要半个多小时车程就能到达金丝雀城,全程高架。而且最主要的,你也知道,盐蜜高速上的茶根收费站是金丝雀城和洋盐市的唯一接壤点,只要过了收费站就是金丝雀城,会有城防部队在那里接应。”

  

   我说:“所以不对啊!这也就意味着您到达茶根收费站之前,都还在洋盐市的境内,也就意味着不会有外界军队前来支援,而敌军则有可能在高速上设置路障!而且从这里到金丝雀城都没有别的出入口,55公里的高架公路就像一个细长的封闭空间,岂不更危险?”

  

   “你是傻吗?我为什么选盐蜜高速?正因为只有这条高速上没有那么多逃跑的车,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金丝雀城不会收容普通人!”

  

   “所以金丝雀城会收容——他们?”塞布瑞娜指指巴士。

  

   文碍叔叔信心百倍地说:“毕竟我在金丝雀城也是有地位的,还有这个弹涂什么的也是,况且也只是让这些平民过境,过了茶根收费站后马上转入中国领域,不会带他们穿过金丝雀城核心区,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城防部队也没什么不允许的。等你们把要救的人都救出来后也可以走这条路离开洋盐市,现在城防部队东南段指挥官是尘螨和稻蝗,卡琳娜应该知道,是你原先室友吉丁的女儿,她们肯定会让你的教徒们过境,跨过边境线之后我会在茶根收费站旁边的休息区等你们。”

  

   “我也会等你们!”弹涂阿姨说。

  

   我翻译给凯佩斯,她高兴地接受了。陶婷菲组织所有人都下车,然后平民都集中到其中三辆大巴车里,想要一同逃离的本地教徒也可以就此离开,但这些女孩们比我想的更加忠诚。一切布置好之后,文碍叔叔开一辆车,另有两个从颜长官那里借来的司机也一同撤离,我们目送他们离开这里,驶上匝道,驶上一条穿梭于楼宇间的高速公路,向西疾驰而去了。

  

   塞布瑞娜说:“不得不承认金丝雀城也有些善良的人。”

  

   萝贝塔有些遗憾地说:“我本想让他们也成为士兵,执行一些冲锋之类的任务。不过现在也好,我们剩下的150左右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军队了。”

  

   ……

  

   看起来像一支军队很难说算不上一件好事,但是至少我们的行动快了许多。我们很快明确了分工,既然盐蜜高速是个绝佳的撤离路径,那就要把高速入口把守好,以免有敌军到高速路上去截击西撤的车辆。我们把陶婷菲的所有部队都安排在了这片区域,分散开来,有些甚至进入楼道,更甚至进入没有人的民居里,这些本地小教徒们的肉食指数都不超过500,三五个人一组行动,受害的风险不高。此外我把其他几个部下都留在这里,只带上了迪莉娅、塞布瑞娜和碧安卡,我们四个人驾驶一辆越野车,去南郊秘密仓库确认是否有通道通往南滩酒店。

  

   “你们一定要小心。”卡塔日娜担心地说。

  

   “你也要小心,我知道你怀孕了。”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神皇陛下。”

  

   我们四个于是不再耽误时间,一路向南疾驰,迪莉娅依然是机枪手,塞布瑞娜用她敏锐的眼神寻找可疑现象,碧安卡仍在试图进行一系列联络工作,而开车的是我本人。越野车开起来很舒服,离地将近一尺的底盘高度发挥了显著优势,尤其是在碾压地上尸体的时候。

  

   驶过几个相对死寂的街区之后,街上的景象又逐渐“热闹”起来,南北向的主干道果然还是很繁忙的,全是向南逃离洋盐市的私家车,我不知道他们能否顺利逃出洋盐市南边境线,但车流密集而缓慢,走走停停,平均时速可能连30都没有,我不想汇入到这堆车流之中,毕竟我和他们的目的地也不一样。正在思考别的路径,突然塞布瑞娜大喊一声“有燃烧瓶!”,随即开了一枪!旁边一栋二层小楼的阳台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呼的一声着火了,熊熊烈火点燃了整个阳台,有一个人在火中蠕动。

  

   “快走!不止一个!!!”

  

   我干脆横向冲开车流,也不管会不会撞坏车灯了,尽快远离主干道,远离这些手无寸铁的靶子。果然听到身后“砰”的一声砸玻璃瓶的声音,又是一团熊熊大火被引燃,而这次的燃烧瓶成功地碎裂在了路面上,引燃的是一辆价格不菲的高档轿车,里面的人没来得及逃出来就被烧死了。于是主路马上就有一条车道被堵死了,后面和旁边的车主吓得直接弃车而逃,道路逐渐被废弃的汽车封闭,再更后面的车不明情况,居然还在嘀嘀嘀地鸣笛。

  

   离开大道,我顺着相对清静的小胡同驾驶,必要的话甚至开上台阶,开上过街天桥,就这样绕过一切可能阻碍我们南行的障碍。短短六七公里路我开了半个多小时,一离开住宅区就早早地扎入树林里,在树木间穿梭着寻找李裂叔叔的秘密房屋。

  

   “是不是那个!?”塞布瑞娜说。

  

   “是!太好了!!!”

  

   我谨慎地把车停在100多米外,然后我们四个步行靠近过去,压低身体,迪莉娅和碧安卡踹开房门,我们迅速突入其中,确认地面部分没人之后,立即顺着台阶向地下移动。

  

   “下面开着灯!?”

  

   “这地方常年开着灯。”

  

   “有人吗?”

  

   “一个也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深入探索李裂的这个建筑,发现里面空间比我想得大不少,地下室有整整四层,每层都有走廊和房间,都有至少两发200平米的空间,有水有电有食物,还有些不知干什么用的服务器,可惜此时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仔细搜索了前三层,没找到任何想象中的机关通道,于是下到最后一层,也就是李裂和他部下们的“虐杀娱乐室”,我们仔细摸索墙壁上的每一盏灯,每一块砖都敲敲。

  

   迪莉娅说:“这些墙壁的后面不像是空心的,看来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从南滩酒店通往这里的隧道。”

  

   碧安卡有些急躁:“所以这地方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死胡同的话,李总统给自己挖了个坟墓!?一定有通道……而且一定是通往南滩酒店的……”

  

   塞布瑞娜拍拍她肩膀:“别这样,冷静点,然后接受现实吧。这地方本来就是李总统的私人游戏室,用来进行合法或非法的处决,你看这些五花八门的刑具,他要保证没人能听到这里的尖叫。这不是什么防空洞,可以说就是个坟墓,把十多年间所有死在这里的人堆积起来大概可以填满整整四层地下空间。”

  

   我有些沮丧:“所以我们……无功而返?”

  

   碧安卡还不死心:“再找找地板!说不定有什么秘密暗门!再回去看看上面三层,刚刚我们有些检查不细的地方!”

  

   迪莉娅说:“好吧,但是最长再找40分钟,40分钟没有进展就回去,毕竟我们只有四个。别以为敌军就一定找不到这地方,谁知道他们会瞎跑到洋盐市的哪个角落?如果有人发现这里并唤来援军,我们四个只有死路一条。我会选择放下武器,乞求他们用这根看起来会很刺激的穿刺杆处决我。”

  

   碧安卡看了一眼那根寒光闪闪的利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是既然她决定再仔细找找,我们也帮她一起继续找。我们敲遍了每个房间的每一堵墙,满心期待能像探险电影里面一样能突然敲出一扇暗门出来,但可惜无论哪一堵墙都是实心的,而且话说回来,这条通往南滩酒店的“通道”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虚构的。

  

   “回去吧。”塞布瑞娜说。

  

   四十分钟的期限结束,就连碧安卡也没了脾气,看来一切胡思乱想的耽误时间都该到此为止了,我们早就应该正面解围南滩酒店,尽可能地多扫射死几个人。

  

   ……

  

   ……

  

   ……

  

   bug发现环节:

  

   1、在上一章《异端大主教》里,我描述过一场海战,其中提及全球鹰无人机从航母上起飞,然而最近重新查阅参数,从尺寸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2、在《香堇和白雪》里,男主的血型前后矛盾,是我前后写忘了,不是什么诚心的设计。

  

   现在Z某写完文章变得懒于重新修改,前后大小bug很多,读者们如果发现,敬请留言指出。万分感谢!

  

   ……

  

   ……

  

   ……

  

   (金丝的第三人称视角)

  

   小金丝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再一次陷入了“许多事都想不明白”的状态,一个劲地挠头发,此情此景在她的37年人生中并无先例可以借鉴,唯独熟悉的就是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了。

  

   “伶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等会儿!!!!你给我等会儿!翎雁还在斗兽场里,咱俩去把她救出来!!!”

  

   “哎呀别扯了!你没看见下边都被挤满了吗!?”

  

   “对啊都是人……他们都想让翎雁死!翎雁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翎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至少艾丹还在咱们身边!你去救翎雁的话想把你儿子搁哪?这地方的安保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咱们先跑出去再说!”

  

   伶鼬还在犹豫,金丝拽着她就跑,伶鼬又拽着艾丹,戴着口罩低头跑,石蟥保护着他们。

  

   “金丝校长……你不救翎雁了吗?”

  

   “我不能把伶鼬和艾丹也搭进去!”金丝对小黏菌体石蟥说。

  

   “那我呢!?我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我希望你能护送我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过如果你更关心翎雁的话,那也是你的选择。”

  

   金丝继续拽着伶鼬往外跑,有子弹飞过耳边,石蟥在原地愣了大约五秒钟,又赶紧追了上去。

  

   “附近没有城防士兵,只有我能护送你们!”

  

   尽管有石蟥的护送,但她毕竟不是一件防弹衣,金丝刚一冲出体育场,就有人在30米外用手枪朝她开了几枪,没命中也是万幸。艾丹吓得连跑都不会跑了,基本就是被他妈拖着,伶鼬虽然尖叫几声,奔跑速度不减反增,也不用金丝再拽着她手腕了。

  

   “等会儿金丝!这群人针对的就是咱们!别往人多的地方扎!这层口罩根本隐瞒不了咱们是谁!”

  

   金丝看看自己这身校服和伶鼬的紫头发,也差不多知道她的论据了。这次是伶鼬带头,反而又跑回斗兽场,也不走电梯,钻进逃生通道里,在昏暗而灰尘弥漫的楼道里往下跑,石蟥负责垫后。

  

   “这是哪?”金丝问。

  

   “斗兽场地下室!”

  

   金丝只知道偌大的这么一栋建筑肯定有地下室,但从来不知道有何作用。她们下到地下二层,推开一扇门,里面并非地下停车场,而是与停车场相隔绝的空间,似乎是个办公楼,有十多米长的走廊和七八扇门,亮着昏暗的日光灯管,有些灯管已经开始发紫了。金丝发现不光自己不知道这是哪,其实伶鼬也不知道,也只不过是在跟随本能瞎跑而已。

  

   从一扇门里冲出来几个人,金丝本能地掏出枪指着他们,是20年前大肚子将军给她的格洛克17,最顺手的那把FN57给卡琳娜了。这群人穿着协会工作服,吓了一跳,但是稍微冷静一下,一个人惊讶地说:

  

   “金丝校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金丝心想自己这个口罩果然是白戴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逃出去?”

  

   “斗兽场的设备总控室,你们下来的楼梯就是出口……”

  

   “别的出口呢?”

  

   “没了。”

  

   伶鼬一下就急了:“前边那个门也出不去!?”

  

   “不是啊,那是我们机房。”

  

   伶鼬急得直跺脚,金丝知道她不仅害怕而且自责,毕竟是她瞎带路才带到这里的。不过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况且也确实暂时消失在敌军的视线之中了。金丝环视四周,走进机房,看到有块吊顶板没盖严,露出里面的通风管道,截面是长宽一尺左右的正方形。

  

   “这是通到哪儿呢?”金丝问。

  

   “最顶层,到斗兽场的房顶去。但是你们爬不上去,最长的一段垂直管有8米多高……”

  

   金丝一点都不担心这个,且不说有石蟥在,这管子就是越细越好爬!于是她不多做思考,扯下一段网线,往管子上一挂,伶鼬还以为她绝望得要上吊了,不过金丝拽住网线两端往下用力一拉!一段管道被扯断,耷拉到地面上,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上坡。

  

   “钻进去!”

  

   艾丹有些不太敢,金丝也不管他,就直接往管子里钻,伶鼬强行把自己儿子推进去,自己跟在后面,最后面是石蟥。金丝还在想下面那群工作人员会不会也跟上来,结果发现并没有,钻进通风管的也只有他们四个。

  

   “怎么咱们老碰上这种倒霉事!”伶鼬气喘吁吁地说。

  

   “我觉得这不算倒霉事,倒霉是说运气不好,但是这次明显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我知道!还用你说!!!?也不知道翎雁怎么样了,她爸应该有办法救她吧。”

  

   艾丹也很担心他妹妹,只是他比他妈还更体力不支,平地爬着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也加上管道里有不少灰尘,每呼吸一次就吸进一大口土。

  

   “咳咳咳!都是铁锈味!”翎雁边爬边抱怨。

  

   金丝说:“我想起我沿着下水道救你那次了,那次可比现在恶心多了,水里还有面条呢。”

  

   “快别说了!我正反胃呢!”

  

   “也是也是,都别说话了,一会儿爬到上边去不知道管子外面有没有人听得见,都安安静静蹑手蹑脚地爬,手机也静音,可能掉出兜里的东西都扔了。”

  

   水平管道还算简单,但是很快遇到第一个向上的拐角,金丝躺过来,一弯腰,站起来,然后弯曲膝盖,用膝盖和手掌顶住管道前壁,用脊背顶住后壁,就这样靠摩擦力一寸一寸地向上爬。

  

   “哎呦我不行啊金丝,我没那么大劲……”

  

   “坚持住,我看这层也就不到三米,让石蟥推着你。”

  

   石蟥说:“我扛着伶鼬副校长爬也没问题。”

  

   金丝爬两步,用手机补光灯照照,关了灯继续爬,爬几步再照照。她们总算爬上一层,可以在一段水平管道里休息休息。

  

   “呼……呼……就照咱们这速度……爬到屋顶之后又能怎么样?估计那会儿斗兽场早就让人占领了,难道咱们还能飞?”

  

   “实在太危险的话咱们就在管子里躲上几天,躲到有人进来清场为止!”

  

   伶鼬又气得颤抖起来,连管子都跟着一起颤:

  

   “清场!?谁???李裂的雇佣兵指望不上,城防部队被你签的那些条约限制得死死的,UNGMC有什么理由来帮洋盐市解围?除此之外还有谁会来救咱们?”

  

   “UNGMC凭什么不来解围!?我跟他们签的条约可是规定必须维护肉食产业从业者的合法权益!现在别说权益了,连人身安全都不抱,被追杀迫害,UNGMC凭什么不来解围!?”

  

   “你跟他们说去呀!我反而想象不出他们的‘维和部队’会把装甲车开进来肆意扫射洋盐市民——等等你先别插嘴——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普通市民!我当然知道他们肯定背后有组织者和煽动者,但是这能怪谁呢?愚蠢的李裂又不禁枪,当然也不光是李裂的错……”

  

   “是我的错。”金丝说,“其实协会里有人提出过禁枪的建议,但是我投了否定票,我认为武器贩卖是博览会的一项传统产业,如果连枪都买不到还算哪门子博览会,还算哪门子洋盐市,至少我当时是那么想的。”

  

   石蟥焦虑地说:“金丝校长如果还要休息,我先去把翎雁救出来。”

  

   “不休息了,这地方根本不安全,继续爬吧!”

  

   虽然石蟥也算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可惜她只是个五代体,力量和爆发力都远不如三代体,会被步枪子弹射穿皮肤柔软部位,而且愈合速度也慢多了。金丝心想如果她是三代体,比如长蝽或者棉蚜的话,完全可以扛着自己跑跑跳跳地离开洋盐市,可能半小时就安全了,再回来接伶鼬都不一定迟,可惜现在只有石蟥跟着,也没别的城防士兵在附近,按道理说是允许有50个出现在洋盐市的,还能有8个装备飞行器,步甲和叶甲此时应该在南滩酒店,白兜和扁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通知她们来救自己?也或者她们也开始厌恶自己这个“金丝校长”了,想像当年的竹象米象一样消极救援,让自己死于事故中,这样她们就能有个新的校长。金丝摇摇脑袋,挥舞掉这些无聊的思绪,进一步加速向上爬。

  

   伶鼬说:“啧!没信号了!咱们应该在钻进管子之前跟叶甲联络一声!”

  

   “不用联络,她知道咱们在这儿,一旦知道这里发生事故了就会过来,而且应该能用嗅觉找着咱们。所以先到高处去,如果有城防士兵在附近,就能用羽化-5飞行器接咱们走。”

  

   “成吧成吧,其实我怀疑咱们刚才就算走楼梯也不一定就会被打死……”

  

   艾丹说:“金丝妈妈,我累了。”

  

   “累了的话拽着我脚腕,能省点劲。再爬一层,我兜里有块糖给你吃。但是再上一层就真别说话了,我怕会有人听见。”

  

   尽管伶鼬有些怀疑他们爬管子的意义,但是总之还是在向上移动,爬上一段垂直管道就在水平管道歇歇,然后再继续爬垂直管道。虽然移动速度不慢,累倒是极端的累,而且手掌和膝盖生疼,因为浑身体重就负担在这些部位和罐壁的摩擦力上。这样爬了也就半个多小时,他们就来到了八米多长的最高的一截竖管。

  

   “一个个上吧,否则上面的掉下来再砸死下边的。一个个上,让石蟥在底下托着,就是麻烦她多跑两趟。”

  

   “我没问题。”石蟥说。

  

   于是依然金丝先上,她几乎不用石蟥托着,依旧像刚才一样用手掌、膝盖和后背顶住管道前后壁向上爬,她的体能至今很好,尽管有些疏于锻炼,但金丝雀城的科技维持着她的肌肉力量。

  

   金丝雀城的科技并没能维持另外两人的肌肉力量,艾丹艰难地爬上去,基本就是被石蟥举上去的,他气喘吁吁的基本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伶鼬虽然比她儿子体力好,但也毕竟不年轻了,肌肉萎缩得厉害,爬到顶上的时候早已累得满面通红,汗水打湿了紫色的头发。管道顶端就像一个弯曲的烟囱,离屋顶一米多高,伶鼬跳下来,金丝在下面接着。

  

   “呼——————!!!”

  

   这里是斗兽场的屋顶,准确地说是观众席的上面一圈顶棚。冰冷的空气不怎么清新,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不知是否影响城防士兵的嗅觉,视野倒是很开阔,向东能看到海,向另外三面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无论死的还是活的。

  

   伶鼬一脑袋汗,在寒风中打了个寒噤:

  

   “所以你把我们娘俩带到屋顶来干嘛?”

  

   “至少这算是方圆一公里唯一一个能稍微躲几个小时的地方了,只要你别瞎探头。”

  

   金丝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不放心,把天窗反锁了,然后带着几个人躲到一排空调风机之间,小心翼翼地蹲下,让石蟥望风。伶鼬听到直升机响,看到是早上来时坐的那架,从斗兽场中间缓缓升起,欣喜地跳起来挥舞手臂,然而金丝把她拽回来,怕不是自己人在驾驶。

  

   “是文碍叔叔!我都看见了!!”艾丹说。

  

   但是直升机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尾桨居然在着火,显然是在升空之前就已经遭到了破坏,就算飞出去也恐怕很难顺利降落。金丝有点担心他被炸死,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太多值得担心的,他有一根比较好用的J8,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作用。

  

   “石蟥,我们在这儿应该暂时比较安全,你偷偷地爬下去,去找援军过来,去找步甲和叶甲,还应该有几个装备羽化飞行器的现役城防士兵在洋盐市,你把她们找过来。”

  

   “白兜和扁锹……”

  

   “放心吧,她们两个在金丝雀城,没在洋盐市,我知道你怕她们。”

  

   “那就好,但是叶甲我也有点怕……”

  

   “快去!快去的话等回去了我亲自给你侍寝!”

  

   “啊!!!?金丝校长亲自给我——!!!?”

  

   “再墨迹5秒我让扁锹给你侍寝!”

  

   石蟥吓得撒腿就跑,直接跳下数十米高的屋顶,消失在人群之中。金丝正在给石蟥下命令时,伶鼬悄悄向斗兽场内侧探头,艾丹赶紧拽拽金丝的衣服:“我妈妈不听您的话,正在探头呢。”

  

   金丝赶紧跑过去把她拽回来:“你看什么呢!?万一你被人看见,马上他们就会跑到屋顶上来!我可是刚把石蟥使唤走了!”

  

   “我看看我女儿还在不在……”

  

   斗兽场内侧已经挤满了狂暴的人群,观众席上也都是,可能有近10万之多,没及时逃离的观众都被集中到场地一角,缴械之后被迫跪在地上,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俨然就像待宰的畜生,也有将近一万人。场地中央用木头箱子临时搭筑起一个高台,何渊陷正站在高台上,右手举着话筒,左手搂着秋刀的尸体,流着悲愤的眼泪,用颤抖的声音发表演说。

  

   “……究竟是怎样邪恶的企业才会公然地、大批量地贩卖并杀戮人类!?究竟是怎样懦弱的政府才会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允许这种残酷的行为?而又究竟是怎样万恶不赦的魔鬼,才会热衷于享受同类的死亡!?才会寻求这种残忍的快乐!?才会迫使无辜的男孩女孩用自己的痛苦和死亡去取悦他们!?我的同胞们,我的亲友们,和我一样饱受折磨的洋盐市公民们,我想与你们倾诉我此时的痛苦,我想将我失去秋刀的悲伤和愤怒也传递给你们!我想与你们探讨,到底是谁杀了我们最爱的人!!!?”

  

   “为秋刀小姐报仇!!!!”

  

   “为小豆芽报仇!!!!!”

  

   “推翻人口贩卖行业!!!!凌迟李裂!!”

  

   “凌迟李裂!!斩首魔头金丝!!!!!”

  

   金丝说:“伶鼬你听他们要砍我脑袋,我都忍不住爬下去让他们砍了……那得是什么感觉啊?你说那个叫何渊陷的会不会奸我的尸?”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犯浪!?我真希望拿你换我女儿!”

  

   她们没看见翎雁,也许是被带走了,但从其他观众的下场来看,翎雁的处境不容乐观。跪在地下的观众们都在哭喊求饶着,还有人居然愚蠢地掏出钱和银行卡,还说什么‘只要放我走就给你们一个亿’之类的,说得好像金钱能解决一切。何渊陷的演讲刚告一段落,“普通洋盐市民”们就开始了报仇行为,对俘虏们肆意射击,惨叫声回荡在斗兽场里,也有人举着手机向网络平台直播,直播这些观众们死得多惨。

  

   何渊陷恸哭着说:“看到了吗秋刀!?这些希望你死的人也死了!他们死得比你还惨!他们的尸体像粪坑里的死蛆一样叠在一起,活着的还举着没用的钞票求饶!看见了吗秋刀!!!?你再也看不见了……”

  

   “何先生,女人和小孩怎么办?”

  

   “杀。”

  

   枪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脑浆成河,金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往外探头很危险,于是拽着伶鼬缩回来。

  

   “啧!他们这些有钱人被打死了,以后谁还买得起肉畜啊!洋盐市这下彻底完了,金丝雀城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以后我还取悦谁?”

  

   “翎雁……我的翎雁在哪呢……我的女儿……”

  

   “这下UNGMC必须按照协议派兵清场!朱校长的肉食产业宏伟规划好不容易被我实现了,怎么能连20年都还不到就毁于一旦!?这一切必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些处决是违法的……洋盐市的肉食产业受法律保护……如果不予保护的话我就要让UNGMC名誉扫地!”

  

   “金丝我跟你说你能做到个屁!你有一句关心翎雁吗!?翎雁叫你金丝妈妈,你关心她的死活吗!?我说恨不得拿你换她不是闹着玩的,真的金丝,如果你的死能让翎雁活着回来,我也恨不得凌迟死你!”

  

   金丝同样也没想明白伶鼬为什么跟她发火,蹲回到两台风机之间,蹲在地上默默地玩石头。伶鼬也暂时冷静下来,她看见她儿子正冻得瑟瑟发抖,脸色煞白,于是心疼地把羽绒服脱下来给艾丹重上,自己只穿一件毛衣,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金丝又把自己的脱下来给伶鼬,伶鼬没怎么客气就穿上了,金丝里面连毛衣都没有,她原本就是小动物学园校服外面穿个长羽绒服,羽绒服给伶鼬之后,她就只剩一层单薄的衬衫加上百褶裙。

  

   “金丝妈妈不冷吗?”

  

   “不理她,活该冻死!”

  

   金丝这才稍微意识到,洋盐市会遭遇今天这种事,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责任,其次当然就是李裂,然后协会10个理事会都多多少少有些责任。所有这些人都没真正想明白洋盐市的本质,没有真正构想过这座城市的未来。

  

   三个人正在沮丧着,艾丹突然指着南面的天空说:

  

   “羽化飞行器!”

  

   果然有一架羽化飞行器正在从南边靠近,金丝大喜过望,不过却看到飞行规矩歪歪扭扭,高度也很不稳定,金丝暂且让伶鼬和艾丹卧倒,观察对方的反应。

  

   “是石蟥!”

  

   操纵飞行器的果然正是石蟥,她一头栽在斗兽场的屋顶上,金丝衷心希望底下没有人注意到。

  

   伶鼬不耐烦地过去骂石蟥笨:“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会用飞行器!?看看你怎么降落的?把燃料罐都撞瘪了……”

  

   “不对,”金丝说,“可能在她降落之前这里就已经瘪了。石蟥,这是你从哪找到的?”

  

   石蟥看起来一脸惊恐,她的胸口还有血。

  

   “我……我在市中心UNGMC大楼顶上找到了咱们金丝雀城的城防士兵,八个人都在那里,也在讨论救你们,我爬上去告诉她们你们的位置,然后她们就直接往这边飞,也没人带我,我只能原路跑回去……”

  

   “嗯嗯然后呢?”

  

   “然后我往回跑了不到五分钟,大约就在甜江南岸的沿江路上,我发现她们八个居然正在和什么东西进行空战!她们都是四代体城防士兵,两台轻羽4s飞行器,六台羽化5飞行器,都是精锐士兵,却和区区一个敌军打得不可开交!敌人明显也是一个黏菌生物,装备的飞行器比咱们最新的羽化5型还快得多,机动性也更好,简直就是全方面碾压!那真是不可开交,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场面,我只能在一栋楼顶仰视她们,但也看得我心惊胆寒!敌军只有一个人,却像一张网一样,使咱们的八个城防士兵都无法脱身!”

  

   伶鼬马上反应过来:“F-219飞行器!?”

  

   “对!可能真的是!那名敌人很残忍,而且辈分明显高于第四代,她一旦抓住我们的士兵,在空中就毫不费力地捏碎头部!她一个也不放过,尽管城防士兵向各个方向分散移动,但羽化飞行器和F-219速度相差太多了,她可以追上去捏死一个,再反过来追杀下一个,根本不留活口!”

  

   金丝问:“所以你这台是……?”

  

   “正好有个士兵的尸体坠落在我附近,我赶紧爬过去,看她整个头部都被捏碎了,我就把飞行器扒下来给自己背上。我虽然不太会用,但是我想金丝校长应该会,把飞行器送过来的话,至少能让金丝校长先背上逃走。可惜……不光是我驾驶技术的问题,飞行器坠落的时候好像有点摔坏了,我不知道您还能不能操作,要说载重的话应该至少能再带个艾丹少爷。”

  

   伶鼬下意识地赶紧说:“干得好石蟥!金丝,你用这个飞行器把艾丹带走,直接离开洋盐市!”

  

   金丝盯着飞行器看了五秒都没反应,突然不安地皱皱眉头:

  

   “你看到咱们的八个城防士兵都死了?”

  

   “我没看到最后,我飞走的时候已经死了六个了……但是按照敌机的速度,另外两个恐怕也已惨遭毒手了……”

  

   “你胸口的血————你是不是吃肉了?”

  

   “啊!?”

  

   金丝拽着她头发说:“你是不是吃了战友尸体的肉!!!?”

  

   石蟥支支吾吾地承认:“我!我!!!我扒飞行器的时候忍不住咬了一口,没耽误两秒时间,我想既然已经死了……”

  

   伶鼬也说:“就别管她这个了!她把飞行器送来就挺好,虽然磕瘪了一个角但是至少还能飞!”

  

   金丝恨不得把她头皮都拽掉了:“你还嫌自己气味不够重吗!?还专门给自己身上抹点血!?如果F-219的速度远超羽化-5,那么你又为什么能活着飞过来!?就凭这台损坏了的飞行器和你的可悲的驾驶技巧!?”

  

   石蟥一愣:“啊!?是呀为什么呢!?”

  

   伶鼬也突然反应过来,笑容瞬间凝固了,狠狠抽了石蟥一个大嘴巴!

  

   “是不是有人跟踪你!!!!!!!!!?”

  

   “是啊。”

  

   然而这声回复不属于在场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金丝猛然回过头,从一台风机后面悠然转出第五个人!

  

   “啊!!!?”

  

   这是一个皮肤棕红的女孩,湛蓝的眼睛就像一颗半透明的璀璨蓝莓,长发披散到腰间,微笑着看着他们。

  

   艾丹第一反应还高兴地跑过去:

  

   “蓝鱼!”

  

   然而金丝一把拽住他领子,石蟥挡在他们前面!眼前这个女孩正是王沙涟的黏菌体女儿蓝鱼,但她今天没有穿着时髦的漏洞牛仔裤,也没穿任何衣服,她的背上装备着一部圆盘形的飞行器,正是专门为她制造的F-219B型,她手上还沾着脑浆和血,微笑着舔了舔小拇指。

  

   “我女儿把你当朋友看。”这是伶鼬的第一句话。

  

   “嗯,真是太可惜了。”这是蓝鱼的回答。

  

   金丝就像打量一个全新的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她的脸:

  

   “你也被什么生灵神的邪教洗脑了?还是说你就是幕后黑手本人?”

  

   “那不重要,金丝校长,伶鼬副校长,你们只要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很痛苦就可以了,我劝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伶鼬说:“让艾丹离开。”

  

   蓝鱼说:“嗯,可以。”

  

   艾丹突然哭起来:“让他们别伤害我妹妹!求你了蓝鱼!我们不是前天还在一起玩吗?你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金丝捂着艾丹的嘴,也不指望蓝鱼回答他的问题,蓝鱼变成这样当然不是“突然”的,而且甚至可能根本不是“变成”这样的,说不定这才是她从始至终的真实面目,并非半途出现改变。

  

   伶鼬问:“你要让我们怎么死?”

  

   “让你们死?不不不!你们离死还早着呢,还隔着十万八千个痛苦,无论你们曾经享受过多少快乐,从今天起都将不复存在,我说了让你们痛苦,可不止是肉体上的!”

  

   “可是为什么!?”金丝问,“你有什么理由反对肉食产业!?你们家的六柔公司不也是协会理事会一员!?”

  

   “那是我那愚蠢的爸爸的行为,跟我的行为无关!我厌恶他的情感可能更甚于厌恶你们!有时候我甚至耻于叫他父亲!好了我该走了,我就是来欣赏一下你们狼狈不堪的样子,你们暂时活着吧,稍后再见!”

  

   蓝鱼突然腾空而起,消失在云层之中,留下四个人在寒风中一脸茫然。伶鼬放松下来,膝盖软得站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艾丹扶着他母亲。金丝仰望着蓝鱼消失的方向,膝盖丝毫没软下来,因为她没感觉到半丝放松。

  

   “如果蓝鱼也是对方的一员,恐怕咱们的城防士兵很难制裁她,飞行器的性能差距太大了,我已经牺牲了八名宝贵的士兵,再牺牲下去的话只怕城防部队会有人叛变。”

  

   艾丹的鼻涕一直流到下巴,伶鼬用袖子给他擦掉,也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冰冷的汗,用颤抖的声音呼唤金丝:

  

   “金丝……想想办法下去吧,我们快要冻死了……”

  

   金丝看看手机,不知为何没信号,伶鼬的也没信号,但又看到楼下似乎有人正在打电话,说明基站没被损坏,这么一想就好像有什么人刻意而精准地屏蔽了自己的手机,仔细一想十分恐怖。金丝让石蟥爬下去从尸体堆里捡个手机上来,然后试着联系步甲和叶甲,尽管她俩已经退役许多年了,但至少和蓝鱼一样属于三代体,不会被她轻易捏爆脑袋。

  

   ……

  

   ……

  

   ……

  

   (王沙涟的第三人称视角)

  

   王沙涟往外狂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他很庆幸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不可能受到伤害,他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这些疯子的狂热表情在他看来无比熟悉,就仿佛若干年前在海藻村看到的那群甘愿给黄蕉当宿主的人,就连“生灵神”这个称呼也如出一辙,愤怒而虔诚地涌满斗兽场周围的大街小巷。王沙涟有些心弦颤动,不是恐惧而是另一种感情,看着这群人的狂热,听着这群人的怒吼,他突然有种错觉,仿佛一个疯狂而不可一世的“生灵神”黄蕉会随时降临在他们之间。

  

   王沙涟刚跑出斗兽场,一个男的用枪指着他,也用手机扫他脸,王沙涟刚要掏枪反击,这男的却满脸敬畏地收回枪。又跑出两三百米,又有另一个参加暴乱的小姑娘也要杀了王沙涟,也是扫了一下他脸,瞬间大惊失色,跪下来拽他裤子,就好像要给他口一管。王沙涟把她踹到一边,她又赶紧追上来,边追边在后边喊:

  

   “这儿有个负2000的!!!”

  

   她的喊声马上引来更多暴乱者的注意:

  

   “负的!?负的也能到两千!?”

  

   “我还没见过负值有这么高的!”

  

   “他不是吃人协会的吗!?他家还是第九席!”

  

   “说不定是卧底呢?肉食指数APP不可能出错!”

  

   王沙涟以最快速度了解了他们说的指数是什么东西,以及之前邪教小皇帝给他讲过的“生灵论坛”。如果说自己不仅不大于500还反而是负好几千,那无疑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但他也不因此就停下奔跑的脚步,因为一旦他停下就有人追上他问东问西,问他“为颠覆洋盐市租界政权及肉食产业做出了哪些努力”。王沙涟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哪些努力,要说起来他还觉得洋盐市挺有乐趣的。

  

   “让一下!对不起让一下!我有急事!!!”

  

   “你去哪!?用不用我们帮你?”

  

   “千万不用!我去执行秘密任务,要……要颠覆租界政权!”

  

   “哦哦好好好哦!!!”

  

   王沙涟带上个口罩,顺手抓起一顶毛帽子,原本的夹克脱了,从尸体上扒下一件纯黑羽绒服,奔跑着尽快离开最纷杂的路段。他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该联络谁,先给蓝鱼打了电话,没人接通,又给神经学家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差点以为是手机或者网络出问题了,暂时放弃了沟通,一个人徒步移动,本能地钻进地铁站,往人少的地方钻,最后干脆钻进地铁隧道里,在黑暗中往南走。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越过了几站,不知走了几十分钟还是几个小时,感觉离斗兽场足够远了,才躲进一个隧道壁上的小门里,里面是个维修间。

  

   试试文碍的一个卫星电话号码,居然接通了!

  

   “喂?喂?王沙涟吗?你在哪?”

  

   “我在……这是……地铁里……不是车厢里……而是隧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沙涟一愣,并不知道自己“找他有什么事”,全城大乱的状态下他只想尽快联络上随便哪个认识的人,联络上了才意识到也没什么能互相帮上忙的。

  

   但是文碍很快说:“我现在和邪教皇帝她们在一块,她们要去南滩酒店救什么人。不过我就不跟她们行动了,我打算从盐蜜高速逃回金丝雀城去。我估计你的处境一点也不危险,白瞑说你们的本能就是往地洞里钻,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帮帮其他人,阻止一下这个新的生灵教烧杀抢掠之类的。毕竟,如果这次依然是黏菌生物在背后操纵,而且再次继承了黄蕉的生灵教,那多半也跟你脱不开关系。”

  

   “就算我的什么指数非常低,但不代表我就没有生命危险,满大街都有人开枪,说不定谁就会被子弹砸死。算了,我给我岳父打电话吧,看看他能不能派个直升机来救我回美国……”

  

   “对了刚才我们看见黄蕉了。她说她来洋盐市救你回去。”

  

   “什么!?在哪?”

  

   “差不多就在牧场租界和圣玛丽安娜租界交界的那片。”

  

   “啧……那我走反了,我该往北去……”

  

   尽管现在这个“黄蕉”和王沙涟度过了十多年平淡无奇的日子,也一起周游世界,养育后代,不分日夜地贴在一起,也经历过身心上的病痛折磨,帮她戒断甜霜等等,但是,一切之后的但是,当王沙涟逐渐意识到这不是他认识的真的黄蕉,又得知这只是一个用洗脑方式制作出来的不知什么东西,他就再也无法把她当做黄蕉看待了。不能说他就因此厌恶这个新的女孩了,十多年的感情总还是有的,但只是不能称其为黄蕉。

  

   “她是怎么来的?”

  

   “我看见她背着F-219,我还问她状态怎么样,她说自己没毛病,就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身体上肯定是韧化状态,但是我不知道她心理如何。她有很严重的忧郁症,本来不该让她再飞上天才对。”

  

   “没有啊,我看她挺开朗的,还吃死人胳膊呢。这么说吧王沙涟,不管她的人格是谁,既然她存在于你的生活里,和你耳濡目染,你就不该虐待她。”

  

   王沙涟一肚子气:“我怎么虐待她了!?你不知道我多关心她!我把本该给黄蕉的爱都给了她!结果直到去年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黄蕉!然后就算知道了我也没虐待过她!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了成了,我开车了,挂了吧。咱们先活着出去,然后你再去北极找白瞑跟白杏理论。”

  

   “嗯,好好活着吧。”

  

   “对了最后再等会儿,我也是刚刚听说,从黄蕉广西事件算起,全球已经出现13次和黏菌体有关的大规模暴乱或繁衍危机了,这次是第14次。”

  

   “我知道其中六七次,毕竟我跟黄蕉也去解决过,但没想到有13次之多,看来UNGMC的人也在瞒着我。不过我猜就算13次也不是全部,很可能有根本没发现的事件,就那么繁衍成功了。”

  

   “我有点能想象出来。”

  

   “我先挂了,好像隧道里有脚步声。”

  

   “嗯。”

  

   挂下电话,王沙涟屏住呼吸倾听门外的声音,确实有人正在靠近,脚步声有点奇怪,啪嗒啪嗒的,不是鞋底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对方似乎是赤足。在这个冰冷刺骨的隧道里光脚走路的多半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好东西,何况他还隐约闻到了血的气味。

  

   “啪塔啪塔……啪塔啪塔……”

  

   王沙涟逐渐觉得声音不对,说是脚步声又不像,说是赤脚又觉得步伐太过缓慢了,几乎每隔半秒才会走“一步”,似乎走得很艰难。然而声音确实是越来越近的,而且他有种预感就是冲自己来的,王沙涟环视四周,找到一把羊角锤,举在手里。

  

   “啪塔啪塔……啪塔啪塔……啪嗒——!”

  

   最后一声脚步突然停止,停在了薄薄的一层门外。王沙涟靠紧后墙,等待两秒,听不到任何声音,干脆也不吓自己了,反而一拽门把手,主动把门打开!

  

   “喔!!!”

  

   门外果然有个东西,在昏暗的地铁隧道灯的映照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白发女孩趴在门外!她毫无表情地看着王沙涟,脑袋看起来有点奇怪,之所以说是“趴着”,是因为她的下半身从肋骨以下都消失了,腹部断面流出肠子,创口处有一些蠕动着的小肠绒毛似的东西,是黏菌愈伤组织。很明显这是一只黏菌生物,不知为何受伤了,因缺乏食物而无法愈伤,居然钻进下水道来!

  

   “你好?”王沙涟说。

  

   “啊……啊……”

  

   对方发出不太像语言的声音,或者说根本没有交流欲望。她就像看到一坨食物一样看着王沙涟,王沙涟也差不多意识到这一点了,对视两秒,拔腿就跑!黏菌女孩一撑手臂猛扑过来,王沙涟一脚踩在她后背上,冲出小门,冲进隧道!

  

   “嗷!!!!!!”

  

   也不管是往南往北,王沙涟拖着他的患有慢性关节炎的双腿,飞奔着远离黏菌女孩。然而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身后再次响起刚才的啪嗒声,而且频率也快多了,不仅不远反而越来越近,仅有小半截的身体居然在后面紧追不舍!

  

   “嗷!!!嗷嗷!!!!!”

  

   王沙涟边跑边听后面的嚎叫和手掌拍地的恐怖声音,同时也能听到自己膝盖的异响,如果对方不是用手移动的话,自己早就被追上了!

  

   “呼……!呼……!为什么追我!?你到地面上都是尸体可给你吃!!!”

  

   可惜她似乎根本听不懂人话,就好像疯了一样,王沙涟虽然紧张但也并非毫无计划,计划就这样保持距离,跑到下一个地铁站,从车站跑回地面,这样就能引她去吃别的人,活人死人就无所谓了,反正不是王沙涟自己就行。当他以为这个计划很完美的时候,却发现下一个地铁站的站台上装了屏蔽门,还是直接封到顶的那种!

  

   “啧!”

  

   从冻得瑟瑟发抖到累得满头是汗也就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王沙涟还算是体力不错的,才能坚持跑好几公里,跑到一个地铁站已经是他的极限,无论如何也跑不到下一个了,否则的话他能拿个5000米跑奥运冠军。

  

   就在他开始绝望的时候,突然站台的玻璃门被什么东西敲碎了,当然不是他的锤子,一个东西跳下站台,一把抓住王沙涟身后的半截少女!

  

   “嗷!!嗷!!!!!”

  

   半截少女的脑袋被抓在一只不大的手里,抓着她的是另一个完整的少女,棕红色皮肤,湛蓝色眼睛,背后背着一个圆盘,王沙涟大喜过望!

  

   “黄蕉!!”

  

   “一路追踪你的气味,总算找着你了。你躲得可真隐蔽,不过我就知道你会躲在这种地方。”

  

   黄蕉和半截的女孩对视着,捧在手里上下观察,就好像在观察一件难看的古玩。被黄蕉抓住之后她的嚎叫弱了许多,变得更像是哀嚎,就好像被捕兽夹子夹住脚的野狗似的。

  

   “有羽化飞行器的燃料气味,是金丝雀城的城防士兵,可能是四代体吧,她的头被捏碎了。”

  

   “什么!?”王沙涟有点诧异。

  

   “她的头被捏碎了,而且身体也被扯断,虽然脑组织很快就愈合回来了,但是记忆损失殆尽。这就像之前我在软化状态下摔伤了头部导致精神失常了一阵,但我那此和她相比简直就是极轻的。她基本就算死了,应该是整个大脑都彻底粉碎,记忆也随之前的脑子一起消失了,就算新长出再多脑子肉也不过是空白一片。”

  

   “这样毫无理智的韧化黏菌体有点危险,她可能需要好几个礼拜才能重新构建人格,在此之前恐怕要吃不少人。要我说……”

  

   黄蕉不用他再说,把半截女孩的后脑勺凑近嘴边,一口啃掉她颅骨,吸干了她的新鲜脑浆。女孩逐渐不动了,身体也软化下来,不再能发出吼声,彻底成为一具尸体,黄蕉又吃了她的产卵管,把她捣烂之后扔到阴暗的隧道角落里。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蓝鱼的气味,是蓝鱼干的。”

  

   “咱们女儿杀了金丝雀城的士兵!!!?”

  

   “而且还有F-219燃料的残余气味,明显不是我的。我猜蓝鱼装备着F-219B。”

  

   “就她!?她自从沉迷于夜店生活之后都多久没飞过了!!她会突然背上F-219B……还杀了金丝雀城的黏菌士兵!??这是一副什么场景?我怎么想象不到?你要说她啃死几个打砸迪厅的暴乱人群我倒是相信!”

  

   “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我的嗅觉不会错。如果你想确认一下现场,咱们就到她受袭击的地方去。我靠嗅觉回溯回去。不过可惜没带你的飞行舱,我没法带着你飞,咱们只能步行了。”

  

   “没事……你随便抱着我吧……抱紧点别掉下去就行。”

  

   于是他们爬出地铁站,来到室外,黄蕉把王沙涟抱住,以不高的加速度缓缓升空。

  

   “你不冷吧?”黄蕉还关心地问。

  

   “我……不冷……”王沙涟哆哆嗦嗦地说。

  

   他们升空30多米,偶尔有人不明所以地朝他们开枪,黄蕉又不敢飞太快,又怕过大的加速度甩掉王沙涟的一两条胳膊,只能继续上升,升到80多米高度,但王沙涟看出她反而找到了目标,向市中心移动过去。

  

   最终他们降落在UNGMC楼顶上,几架直升机正在运送里面的工作人员。楼顶一角被撞碎了,角落里的一间办公室只剩一半,侥幸没被撞碎的一缸金鱼暴露在130多米高的寒冷高空,金鱼冻得都冬眠了。黄蕉直接降落进那半间办公室,找到砸碎楼角的东西——另一个被捏碎脑袋的城防士兵,以及她的羽化飞行器。能看得出她是在更高的高空被杀死,然后自由落体,砸碎房屋一角。

  

   “还是蓝鱼干的。”黄蕉闻了闻尸体说。

  

   “她杀了两个城防士兵!?”

  

   黄蕉环视四周:“黏菌生物的尸体气味散布在附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洋盐市巡逻的8个装备羽化飞行器的城防士兵都被她宰了。”

  

   “怎么可能!?我可从没听说她跟金丝雀城有仇!”

  

   “如果说和下面那群人一样,仇视整个肉食产业呢?”

  

   “那就更不可理喻了!咱们家可是协会第九席!当年我岳父做人口生意也没耽误他当选总统!她以为这十多年的吃穿用住是哪来的!?哪来的钱给她喝酒,逛夜店,买昂贵的漏洞短裤,用高档食物喂饱她的怪兽胃口,而不像金丝雀城那样喂三美分一公斤的黏菌饲料!”

  

   两个人都冷静片刻,王沙涟又嘟囔一句:

  

   “……是咱们没教育好。”

  

   黄蕉坐在没被砸毁的沙发上,掸掸上面的水泥渣子,很高档的沙发弹簧发出难受的吱呀声,F-219还是相当重的。

  

   “王沙涟,我问你。”

  

   她说完先停顿一下,就好像在等王沙涟做好回答的准备。

  

   “嗯?”王沙涟说。

  

   “我最近听到一些关于我的传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传闻吧?我想问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

  

   王沙涟这样回答后,又反过来问了句:

  

   “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黄蕉这样说,似乎早已准备好答案……

  

   “是听……谁说的?可别说也是跟我一样的途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所有关于我的事,或者说关于‘黄蕉’这个人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既然你和我知道的一样多,这个问题问我又有什么用?”

  

   王沙涟意识到黄蕉不是在问问题,而只是在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其实相比起来,自己的疑问比较多。

  

   “下次咱们去北极直接找白瞑对质这个事吧。”

  

   “王沙涟!我……我……”

  

   黄蕉有些欲言又止,王沙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把她搂进怀里,不小心被F-219的余温烫了一下。

  

   “你就是你,我不会把你当别人看。”

  

   “不把我当别人看?‘黄姜’又是谁?”

  

   “啊!?”

  

   “不管我的人格是谁,我的智商依然远高于你们,你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了?”

  

   “成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蕉一笑:“没关系,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把我当谁都行!亲我一下!”

  

   王沙涟亲她一下,眼前这个女孩就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沙涟说:“好了,赶紧把咱们女儿找回来,然后问问她到底干了什么!我怀疑她可能也是被什么人煽动了,只是我想不出煽动她需要什么样扭曲的言论!”

  

   “如果她背着F-219B飞行器,我很难追踪到她,而且她好像屏蔽了一切联络。”

  

   王沙涟本打算悠悠哉哉地过完博览会,然后买了后天回美国的票,连给黄蕉的礼物都买好了,谁能想到转眼间就又陷入了一场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混乱之中。并非每次以“生灵神”为名义的邪教暴乱都和他有关系,有些纯粹就只是借个名字,但是这次他预感有非常大的关系,他想不通蓝鱼到底是什么想法才会加入暴乱一方。

  

   “要不你先把我带到一个安全地方,然后你飞着去找蓝鱼。”

  

   “带到哪?我来时候看见吸血蝠号在不远的海面上。”

  

   “不不,我决定暂时先不离开洋盐市了,这样吧,你带我到盐蜜高速上去,洋盐市和金丝雀城的分界点,茶根收费站,我自己走到休息区去——只要那群城防士兵让我入境的话。”

  

   “好。”

  

   黄蕉抱着王沙涟向西南飞行,抱得很紧,勒得王沙涟有点想吐。在高空中可以看到洋盐市的混乱景象,整个北面沿河公路简直就是一片战场,冒烟着火都已经是小场面了,楼宇之间传来爆炸声,有几栋20多层的高楼正在倒塌,东北方向的斗兽场更是如血海一般。车流普遍向南逃窜,然而几条主路堵得严严实实的,企图开车逃跑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有行动不便的无奈。更多人在步行向东南移动,拖家带口的,东南港口不断有船只在把人接走,满载的船赶紧开走,空载的船赶紧靠岸,但是要想把所有人都带走,再来十倍的船也远远不够。更多人选择暂时躲在家里,暂时等待救援的到来。

  

   两人很快飞到盐蜜高速正上方,距离高架桥面20多米,桥头附近有一群穿黑袍的瑟米西沃安教徒正在看守入口匝道,但看起来也刚到达没多久。

  

   黄蕉说:“刚才我已经见过这群人一回了,你有什么要跟她们说的吗?”

  

   “我想想,邪教皇帝应该在下面,她知道关于你人格的事,甚至还全程看完了那段VR视频,VR视频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你可以让她给你拷一份。”

  

   “难道我需要复习?”

  

   “算了,我没什么要说跟她们的话,接着飞吧。”

  

   于是他们低空划过,只是让对方看见自己,然后继续向西移动,半分多钟就把低矮的住宅楼群甩在身后了。他们逐渐离开洋盐市界,周围是黄绿色的难看的山,连年低温使这一带原本能越冬的植物都死了,只有一些并不翠绿的矮小灌木还活得好好的。又继续飞了两分钟,路上一辆车都没有,逃亡车队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没有能够容纳他们的地方,所以根本不往上开。再往前两分钟,理论上讲这里已经不是洋盐市领空了,下面的山丘河流也都不属于洋盐市,只有这条高架桥还算是洋盐市的,然而他们并不算是在桥面上“行驶”,于是很快就有一群四轴无人机不知从哪冒出来,顶部印着中国国旗,围在他们上下左右,用扬声器告诫他们侵入领空之类的。

  

   王沙涟喊:“我们不会偏离高速,只是要到茶根收费站去!”

  

   “你干什么呢?”黄蕉问。

  

   “我估计无人机应该有话筒和摄像头吧。”

  

   无人机也没消失,伴飞在他们上下左右,黄蕉也无意甩下它们,毕竟还带着王沙涟。他们远远地看到前方路段正在冒出滚滚浓烟,难道战火也蔓延到高速上来了?

  

   “快到收费站了。”

  

   高架桥延伸向山谷,山谷之间坐落着一座简陋而毫无设计感的收费站,上下行12个收费口,由生锈的铁栏杆、彩钢板收费亭和房顶组成,远看就像是个大号的自行车棚子。西行的六个收费口上挂着粉黄心旗,屋顶上架着“金丝雀城 CANARYVILLE”几个难看的粉色大字,每个汉字和字母都有两米多高,轮廓都用彩灯带围住,王沙涟已经不敢想象这在晚上会是什么效果了。越过收费站可以看到道路北侧有个挺大的服务区,提供餐饮和住宿的建筑似乎是用废旧厂房改造的。一些城防士兵正在房顶巡逻,还有两个坐在“城”和“E”的顶部横杆上看热闹。

  

   她们看的热闹是:就在收费站东一百米处,仍然属于洋盐市的路段上,一辆横在路上的大巴车正在熊熊燃烧,另外几辆也被挡住,十多个人正在枪战,而另外两三百个正躲在车里瑟瑟发抖。燃烧的车里有些人没跑出来,透过窗户隐约可见焦黑的骷髅。看热闹的不止她们,还有一群四轴无人机也悬浮在附近观察局面。

  

   黄蕉说:“那是不是文碍?”

  

   王沙涟眯眼一看,果然文碍正躲在一辆被打爆的车胎后边,举着手枪无力地还击。他旁边躲着一群小姑娘,路中央则躺着几个死了的,有的短裤被扯掉了,露出绵软的小鸡巴。

  

   “她们其实是男孩。”黄蕉说。

  

   王沙涟根本不在意这堆长着小鸡巴的是男是女,他摇晃着黄蕉的产卵管说:“赶紧先去帮文碍!”

  

   “嘶~~~~~~~”黄蕉卵液横流地说。

  

   阻击文碍并烧毁车辆的七八个人也差不多耗尽弹药了,黄蕉把王沙涟扔在路边,冲过去顶着子弹去抢夺他们的枪,一把抓住一杆突击步枪枪杆,不顾子弹打在自己胸口上,硬生生把枪杆撅完了还打了个结。文碍这边的几个男人正要乘胜反击,却也被黄蕉缴了械,连文碍手里的枪也被抢走了。

  

   “你抢我枪干嘛!?”被解围的文碍毫无惊喜和感恩之心地怒吼黄蕉。

  

   “我只想表明我的立场是中立的!而且今天我的行为都仅代表我的个人行为,不代表美国军方……”

  

   被缴械的几个洋盐叛军逃上两辆越野车企图逃走,看来他们之前就是开着越野车来的,黄蕉当然也没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拦住一辆已经起步的车,打碎挡风玻璃,方向盘也拆掉,另一辆车见状加大油门,向东回撤,但也当然没有什么好结果,速度连F-219的零头都够不着,70多公里的时速硬生生撞上黄蕉的肚子,黄蕉疼得哼唧一声,一脚就把把高速转动的前轮胎踹掉了!

  

   见到逃跑失败,这群人,有男有女,居然又从车里拿出新的枪支朝文碍那边扫射,也仰天射击黄蕉,把一架看热闹的无人机给打了下来。少数子弹钉钉铛铛地射在收费亭上,射穿薄薄的彩钢板,亭子里的都是20多岁年龄不小的退役城防士兵,把子弹头从头发上掸掉,暂时躲到水泥柱子后边。正如外界人士无法轻易进入金丝雀城,这些金丝雀城的黏菌女孩们——无论是否现役城防士兵——也都不准随意踏出边境线,金丝和UNGMC签的一系列协议限制了她们的自由,任何违约行为都会被视为严重的国际问题,违约者也会被金丝处以死刑。她们此时看热闹,躲躲子弹,但不能参与到热闹之中,其中两个女孩朝王沙涟喊:

  

   “喂!叔叔!把那边那个死小男孩给我们扔过来好吗?”

  

   王沙涟并不理她们,冒着枪林弹雨低头跑到文碍身边,黄蕉很快又把新拿出来的枪支都撅弯了,凭一己之力包围了对方8个人,他们又不能从高架桥上跳下去,只能朝文碍怒吼:

  

   “生灵神会弄死你们所有人!!!”

  

   文碍抖抖头发站直身体,指着半空中的黄蕉:

  

   “你们想要生灵神?她就是生灵神!你们连她本人都不认识?”

  

   这群人当然并不知道文碍在说什么,也没人进一步解释。王沙涟问文碍:

  

   “你在这儿干嘛?大巴车里又是谁?”

  

   文碍说:“救了一群人,不是我救的,是邪教皇帝她那群跟班,让我带到金丝雀城去避难。我以为盐蜜高速应该就很安全了,谁知道早有人在高速上埋伏,我们也没带太多武器,就只有逃跑的份。”

  

   黄蕉埋怨他:“你不知道盐蜜高速的路面也算洋盐市领土?距离‘逃出洋盐市’还有好几十公里的时候你就敢不带武器了?”

  

   “武器也不多,邪教皇帝她们更需要,她们100多号人正在洋盐市满处搜救协会高层,说实话我也算是被她们救的,还有这几个。”

  

   文碍指指身后一个惊恐憔悴的女人,王沙涟从她胸口的钻石认出她是库里南珠宝公司的弹涂,再往后有一老一小两个黑人,是她岳父和儿子。

  

   “你们怎么不进收费站?”

  

   “这群人不是金丝雀城公民,只是洋盐市的游客,还有一群是商品,城防士兵不让他们进,只有我和弹涂能进去,但又不好意思把他们扔下。总之谢谢你们了。仨钟头前我看见黄蕉了,说是来救你,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着你了。”

  

   王沙涟和文碍带着几个惊魂未定的肉畜小伪娘走近缴械的暴民,用皮带把他们绑起来。

  

   “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这次煽动叛乱的‘生灵神’很有可能是我们女儿蓝鱼!她把在洋盐市巡逻的几个黏菌体士兵都宰了,目前我们追踪不到她,她的F-219B一点也不亚于黄蕉的F-219。”

  

   “你女儿?吃喝玩乐嗑药蹦迪广交狐朋狗友的那个?我怎么听小孩们说她挺玩世不恭的?她还有本事煽动叛乱?”

  

   弹涂的儿子爱德华说:“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说这一切混乱都是她造成的?这不可能!她昨天还在和我们喝酒!”

  

   黄蕉说:“我也还没亲眼看到她,还没机会问个清楚,但我的嗅觉不会有错,在洋盐市巡逻的城防士兵确实是她杀死的!”

  

   文碍说:“无法理解,实在是无法理解,如果说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就算了,她难道不是被你们宠起来的?她难道不享受这20年肉食产业带来的纸醉灯谜的生活?如果她像你一样有着灰暗的过去……”

  

   黄蕉说:“我?还是真正的黄蕉?”

  

   文碍一愣,黄蕉微笑着,王沙涟则摆摆手:

  

   “她也不傻,她其实早发现自己和‘真正的黄蕉’不是同一个人格。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不是同一人格怎么还会继承记忆,直到听说了有那么一大段VR视频。”

  

   “知道了!?知道了也好……也好……到时候再让她跟白瞑好好算账吧,还有艾沃森。”

  

   “艾沃森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飞过来又是要干嘛?”

  

   “我也是想,就算进不去金丝雀城,这地方总该比洋盐市城区安全得多,而且没准说不定城防士兵通融一下就让我进了?毕竟当年我在甜水市也住过两年而且还挺有人脉的。”

  

   这时从休息区的方向飞过来两个黏菌女孩,装备最新式羽化-6飞行器,站在国境线的西侧远远地和这边招手:

  

   “文大夫!过来吧!”

  

   “哦,尘螨和稻蝗是吧,我这里有不少一起逃亡的无辜者,能不能把他们也放进去暂时躲躲?”

  

   两个女孩商量片刻,稻蝗说:

  

   “把尸体给我们吃,我们就让活着的人进来。”

  

   “可以可以。”

  

   “只准在茶根服务区活动,不准走出服务区的西出口。逗留不超过72小时。我们只给随身携带护照的人提供医疗服务,而且不会对商品进行医疗。”

  

   “那是当然。”

  

   “而且……只准人类入境。”尘螨看眼黄蕉。

  

   “我没兴趣回那地方。”黄蕉说。

  

   协议达成,惊惧的逃难者们纷纷越过收费站,弹涂在紧张之余有些感慨,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服务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准备食物和床位,文碍也把俘虏的八个人暂时带进去。黏菌女孩们高兴地捧着被射死的长发小男孩的尸体,包括几个被射中后奄奄一息的,毕竟商品得不到治疗,用嘴吸出他们的精液,啃掉阴茎和睾丸,也或者先啃掉,再捅着肛门把精液从阴茎断口吸出。牺牲了少数人之后,大部分人得到了安置,文碍也终于松了口气,历时五个小时他总算逃回了金丝雀城。

  

   黄蕉对王沙涟说:“你跟他们进去吧,金丝雀城总比洋盐市安全,我再去找找蓝鱼,看她到底是不是这次暴乱的制造者。”

  

   ……

  

   ……

  

   ……

  

   (小柑的第一人称视角)

  

   “妈妈……我怕!”

  

   “妈妈……妈妈……我冷……您冷吗?”

  

   听着孩子们的低吟,我连心都要碎了。

  

   我们逃离斗兽场后向北移动了片刻,然后很快向南折返,我丈夫说向南走可能会尽早遇到救援部队,但实际上我们没有目的地,也无暇设置目的地,我们只是不停地躲避人群,尽可能寻找无人的街道,有些街道暴徒们尚未涉足,但有些已被他们横扫过了,除了烧焦的树木和垃圾桶外,街上还扔着尸体,都是无辜的游客,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

  

   “我不冷,别怕,再坚持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安全了。”

  

   我们一行五个人,只有我丈夫一个成年男性,我和卡琳娜,也就是他的另一个妻子,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不知道他要把我们带到哪去,只是本能地追随着这个庞大的身躯,除此之外还有我的两个儿子,他们已经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坚强,他们本应无比惊恐,毕竟好几十万人高喊着要杀了他们爸爸。

  

   “主夫人,你自己也要保暖,你只有一层秋衣了。”

  

   “我恨不得把这一层秋衣也脱下来给我儿子!小秽嘴都冻青了……”

  

   这个女人从没照顾过自己女儿,还曾差点把女儿砍死,就好像没有亲情似的,她体会不到我的痛楚之处。不过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我披上,里面只有单薄的背心。

  

   “卡琳娜……”

  

   “没关系,你穿吧,我在阿尔卑斯山的时候比现在还冷,经常不穿衣服走在外面,冻习惯了。”

  

   她的说法我很怀疑,就算爱斯基摩人也没听说冻习惯了就在雪地裸奔的,不过很快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她翻开几具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尸体,扒下一身没有血迹的衣服给自己穿上,衣服的主人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似乎是被勒死的,裤子也褪到大腿,肛门里插着一根用完了的燃烧照明棒,那群高声呼喊反对肉食产业的人杀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而且似乎还反而乐在其中。死处男拔出她肛门里的异物,一股精液流出来。

  

   “这群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反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他们就是仇富!”

  

   卡琳娜说:“连仇富都不算,他们只是单纯的受到气氛影响,失去畏惧之心,不再遵循应有的秩序。快走吧,她的尸体还很热,奸杀她的人还在附近,也许是从大部队里脱离出来的零散恶棍。”

  

   我一左一右地拽着儿子赶紧走,埋怨死处男干嘛要动她尸体。尽管我们在博览会上整天接触人类尸体,但当我们可能即将成为尸体一员时,就激发起本能里的对同类尸体的恐惧。我不是第一次面临险境了,死处男也不是,卡琳娜更不用说,说实话这种场面对我们仨来说其实不足为道,本可以溜溜达达唱着歌去避难,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但是这次不一样,我握住两个亲生儿子的手,又小又软,我不忍心看到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死处男说:“别领着他们了,让他俩自己走说不定还自在点。”

  

   我把他们攥得太紧,都没注意到小荼想从我的机械右手里挣脱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把你们弄疼了!”

  

   我们仍然没有明确的目的,也不知道去哪寻找可靠的援助,尽管偶尔也能看到别的人,但我们本能地远离他们,我们不敢轻易判断对方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他们在不杀人的时候看起来都只是普通人,衣装表情都很正常,年龄和性别更无法成为判断因素。

  

   “雅罗也和他们一伙……”小荼情绪很低落。

  

   “别想你女朋友了,你先自己活着吧!”死处男说。

  

   平常每天车接车送,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洋盐市,连路都不认识几条,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已经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大概是哪片区域,总之周围都是楼,写字楼,住宅楼,见所未见的商店,毫不眼熟的公交站牌,卫星导航不知为何也失灵了,手机电不多,我只能希望死处男能认识路,但他每到路口的时候也是满脸犹豫的表情。

  

   卡琳娜说:“我们要快点获救,不能耽误时间!那群人目前集中在一起只是出于惯性思维,出于集群心里,我猜他们在冲击洋盐市守军,但估计也没什么组织。一旦幕后黑手出现,把他们有序地组织起来,分工合作,分散开来,接管洋盐市各个区域,我们就逃不出去了!”

  

   “接管!?你是说他们要把整个城市占领下来!!!?”

  

   “当然,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游行,从一开始就想制造大规模流血事件,试探守军的防御能力,结果现在任何一方都看到了,那群雇佣军根本形同虚设,我看见好多人都脱掉制服直接逃跑,这是给反叛军增加士气,鼓励他们实现占领城市的目标!没错,反叛军,我不能称之为游行者,游行者是普通公民,而他们是一只未经训练但人数众多的军队,他们对杀敌的渴望和对战死的无畏早已超过普通公民,我必须称他们为反叛军!”

  

   “何况还有武器。”死处男说。

  

   卡琳娜说得很对,但也增加了我的恐慌,追杀我们的不是零散的歹徒而是一整支军队,好在目前这支军队还没被有效地管理起来,他们的无序给了我们逃跑的机会,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从这儿下去!进地下通道!”

  

   “这儿是……哪?”

  

   “我记得是个很大的地下商城,向南延伸两公里多。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闹到地下去,而且两边店铺也多也好躲。”

  

   卡琳娜也支持,于是我们一头钻下去。这里我来过,是一条挺热闹的地下走廊,两边都是一些美容美发化妆做指甲的小店铺,卖点廉价服装箱包和小商品,也有小吃店奶茶店,价格都不是很高,不是给游客准备的,主要面向本地老百姓和附近上班族。走廊不是一条直线而更像是一张网,连通最近的地铁站和附近几个商场写字楼的地下层,也有卖旧手机旧电脑的小摊位,和我们家差不多。

  

   当然这些描述已经不再有意义了,此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商家和顾客都是匆忙逃走的,带走了现金和不占空间的高额商品,大件的暂且留下,有些老板还关上了卷帘门,就好像想等风波过后继续回来做买卖。

  

   卡琳娜观察四周说:“反叛军没来过这里,平民是听到风声之后自发逃跑的。”

  

   死处男把我们拽下来是对的,这里很暖和,有吃有喝也有厕所,比地面安全,而且还不影响我们向南移动,我们简直希望这条通道能再绵延两公里,或者干脆带领我们逃出洋盐市。我们在一家小超市里拿了几个三明治吃,死处男背上个书包,拿上水和压缩饼干,卡琳娜也帮他分担不少重量,我也想帮忙,他们不让我负重,让我带好小荼和小秽就行。

  

   “奶爸,我有点困……”小秽说。

  

   “坚持住,走快点,或者让你妈背着你。”

  

   放松了没三分钟,我们很快就又紧张起来,整个地下空间一片死寂,两旁的门和岔路就好像一张张嘴,不知道有什么危险隐藏其中。好在这里还算是灯火通明,整条走廊都是便利店里那种令人安心的亮黄色,但仍抵挡不住即将带来的恐慌感,我们不敢走在道路正中间,只敢贴着右侧墙壁走。

  

   “没事,再走会儿就该出去了,咱们从地铁站出去。”死处男说。看来他也逐渐开始害怕这地方,想要尽快离开了。

  

   我们路过一扇门,我看到里面是个挺大的地下停车场,于是叫住他们,问他们想不想偷辆车开走,离开洋盐市只需要20分钟,被他们两个共同否决。

  

   卡琳娜说:“太显眼了,而且如果道路堵死的话就只会更加不方便,会变成反叛军的靶子。据我的经验,一座城市开始变得动荡混乱的时候,最先死的往往是在车里的人————嘘!!!”

  

   “???”

  

   “嘘!!!!听!!!”

  

   我们屏住呼吸,卡琳娜把停车场的门稍微推开点,似乎听到引擎声,但很快就熄灭了,又过了几秒,传来“啪”的车门关闭的声音。

  

   “有人下车了。”我们用眼神交流说。

  

   紧接着又传来重叠的三声!四个门都有人下来!也就是说下车的至少四个人!这是一个不小的地下停车场,有上下三层,听声音离我们很远,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究竟是谁会开车来这地方?又是来干什么的?我们不愿多想,快步离开停车场门,尽量不和他们有所交集,说话也努力压低声音。

  

   死处男说:“虽然反叛军很恐怖,但也不代表就没有零散的歹徒,不特别针对协会或者什么组织,也没什么立场或者必死的决心,也不跟大部队走,单纯只是看见城市乱了,趁火打劫,在人少的地方烧杀抢掠,最后还能把罪行赖在反叛军头上。”

  

   我一愣:“这种人的目标不就是咱们这种躲着人群走的平民吗?”

  

   卡琳娜点点头,推着我加快脚步。她也开始紧张起来,走两步回头看看,走两步停下来屏住呼吸听听后面,她的警惕程度比我强,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没死是有原因的。我们加快脚步走,小荼和小秽几乎是慢跑着才能追得上。

  

   “呼……呼……妈妈……李秽好像累得不行了……”

  

   “嗯。”

  

   我们暂且放缓脚步,不能高估小孩的体力,尤其是他们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总不能和曾经小动物学园里的那群小怪物相提并论。卡琳娜说她女儿8岁时候已经能跑马拉松了,对此我深信不疑,虽然小卡很厉害,但我可不打算教育自己的孩子8岁去跑马拉松。

  

   “他们应该没过来。”

  

   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身后传来响亮的“咣!”的一声!是停车场的门!那个门是弹簧门,任由其自己撞上的声音很响。我吓得激灵一下,差点尿裤子,但紧接着身后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对方根本没想隐藏自己的存在。

  

   “继续走。”死处男用眼神说。

  

   走廊并不是笔直的,否则我们早就被他们发现了,走廊很弯曲,即使是主干道也七拐八折,我们又比他们多两分钟的路程,只要压低声音就完全可以不和他们相遇。但也通过对方的声音听出来,他们的移动方向也和我们一样,似乎也打算从地下商城的南出口出去。虽然说话声很响,但是经过回声重叠,具体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清。

  

   “妈妈……”

  

   “嘘——”

  

   “妈妈……”小秽继续拽我。

  

   “怎么了?别说话!”

  

   “刚才有人冲我笑。”

  

   我心想这怂孩子讲什么鬼故事呢,但是紧接着小荼也说:

  

   “没错,刚才有人从前边那个门里探了个头!”

  

   我拽一下死处男,他俩好像没注意到,但是也不能说我们三个大人没看见就一定是小孩胡说,小荼指指一家店铺,挂满玩具的货架子都摆出门口了,还摆着一个冰柜,恨不得占了三分之一的过道宽度,卡琳娜的表情紧张起来,步伐稍微有些迟疑。身后既然有人靠近,前方10米开外的门里又据说有人探头,我们总不能飞天遁地,总要选一条路。

  

   死处男问:“你俩该不会是把那个孙悟空面具看成人了吧?”

  

   “没有!没听我哥都说是探了下头又缩回去吗?我也看见了!”

  

   “好像是个老头。”小荼补充说。

  

   “好好,没事,小声说话,咱们过去看看。”

  

   我和两个儿子谨慎地站在门外,卡琳娜先勇敢地往里探头,里边就是一个普通的商店,货架摆得密集得连转身都费劲,死处男挤进去,小心翼翼地不碰响任何东西,我在外面等着又怕后边的人追上来。

  

   后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刚才的……死了……还挺紧的……”

  

   “……我那个以为是处……都黑木耳了……看着可爱……”

  

   “哈哈哈哈……那是你不会挑!”

  

   “……就是,小学就染粉头发的能是好货?”

  

   我和卡琳娜面面相觑,这群人是趁乱猥亵尸体去了!?我们犹豫要不要躲进店里,死处男低声喊了句:

  

   “小柑,进来吧。”

  

   “有人吗?”

  

   “有,你们先进来躲躲。”

  

   我还没理解这话是啥意思,卡琳娜先推着我们进去了,我们躲在一排货架后边,只有外边的人不诚心进来就看不到我们,至于小孩们说探头的人,我稍微一愣,果然是老头,而且有两个!

  

   “弗朗西斯将军!齐拉斯船长?”

  

   “哦卡琳娜,看见你太高兴了!”

  

   “嘘!在走廊上吵闹的可不是我们,我们也想把那群人躲过去。”

  

   小荼问:“看见我们爷爷了吗?”

  

   大胡子船长摇摇头。

  

   这两个老头肥胖而腿脚不便,又无疑是反叛军的重点追杀对象,我不知道遇见他们是不是好事,完全不想带他们一起行动。我正在嫌他们碍事,马上就看到莫尔肯·弗朗西斯满头冒汗,面色苍白,坐在墙角抓住旁边的货架,抓得货架咣咣作响,喘息声也很粗重,伴随着难受的杂音。

  

   船长说:“他有支气管哮喘。刚才我想出去给他找点平喘药,被小孩们看见了。”

  

   “平喘药呢?”

  

   “我没拿到,你们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声音还很远,没想到这么近的地方就有人……”

  

   “嘘!!!”

  

   卡琳娜让我们闭嘴,因为走廊里的嬉笑声越来越近了。但尽管我们不再说话,大肚子将军的哮喘症状依然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恨不得把他掐住,让他别再嘶嘶响了,但我又怕他挣扎,这里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供我们折腾打滚。我希望外面的人能嘻嘻哈哈地忽视这里的声音,但是又过了小半分钟,我发现走廊里变得安静,那群人突然不说话了。

  

   “嘶……嘶……嘶……”我旁边这个肥老头正在疯狂暴露我们的存在。

  

   “谁!?”门口有人喊,吓我一大跳。卡琳娜也微微一惊,从兜里拿出手枪。

  

   “快出来,要不然我们放火了!”

  

   我心想这群人也是胆小,但又非要惹一摊事,不一定有什么危险。我和死处男交换一下眼神,他对外面喊了声:

  

   “避难的。”

  

   随着一阵挪开货架的声音,这群人还真进来了,是五个男的一个女的,看起来像本地人,拿着管制刀具和棍棒,还有一个也有枪。他们俯视我们超过十秒钟,然后————没认出我们是谁!

  

   “嗬?有老头有小孩,一家子躲这儿了?”

  

   卡琳娜晃了晃手中的枪,示意自己也有武器,不过他们应该第一眼就看见了。尽管如此,两个男的还是止不住地把目光往我身上瞥,也有人似乎想打卡琳娜的主意。而至于一个浓妆艳抹的花狐狸精,居然敢对着我儿子咽口水!

  

   “出来!”一个拿枪的男的对我说。

  

   卡琳娜很不犹豫地用枪对准他,但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子弹,如果有的话,躲躲藏藏这么久她怎么不早拿出来?

  

   一个暴徒狂躁地说:“老实点谁都没事!我们不杀人,就是想随便玩玩。有本事你们叫警察啊?这一中午警察逃得比兔子还快!出来!还有你,你俩女的!”

  

   卡琳娜惊讶而愤怒地睁大眼睛:“你要把我怎么样!?我可能比你大十岁!”

  

   对方的枪口突然指向小秽,小秽吓得一抱头,小荼挡在他前面!我一骨碌爬起来:

  

   “我跟你们走!”

  

   对方暂时挪走枪口,我两儿子赶紧躲到死处男身后,一个男的拿走卡琳娜的枪,不屑地撇了下嘴:

  

   “没子儿,吓唬谁呢?”

  

   说这把枪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你俩,你们娘俩,都出来!”

  

   我心想你们这群傻X王八蛋什么眼神把卡琳娜当成我妈,就算我是全身整容维持小时候的模样,我跟她的脸型也没半点相似之处!不过大概也正因为我显得小才被他们盯上,他们用枪顶着我的后背把我推出商店,到走廊上,卡琳娜也在我身边。马上就有人接我拉链,冰凉的手直接伸进我衣服里,冰得我子宫生疼!

  

   “打赌不?猜她是不是处?”

  

   “赌10快肯定是!”

  

   “我看不像。”

  

   突然就有一只手把我裤子连内裤都扒到膝盖,呵斥我弯腰趴墙上。

  

   “撅着!把你下边儿扒开!自己扒着!”

  

   我迟疑几秒,立刻就被他们用枪指着头:

  

   “我们玩死人玩了一整中午,已经不想再奸尸了,明白什么意思不?”

  

   “明白,明白……”

  

   我于是服从命令,做出他们要求的姿势,一群人凑到我后面看,传来一阵哄笑声。

  

   “哈哈哈你猜对过吗?我跟你说年纪小又长得骚的绝对非处!”

  

   “操!钱给你!”输了的男的直接商店收银台里抓一把钞票。

  

   紧接下来他们开始用手和嘴猥亵我,也开始摸卡琳娜,我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呕吐感,尤其是一个人把他的阴茎伸到我嘴里的时候。他们说不想奸尸,但也丝毫没把我当活人看,吐口唾沫当润滑液就开始强奸我的阴道和肛门,我和尸体的唯一区别也就是更热乎点而已,我又不敢高声尖叫,怕引来别的什么人。

  

   卡琳娜一边挣扎一边和他们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不像是反叛军!单纯因为没有警察就趁乱强奸杀人,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制裁吗!?你们以为反叛军屠杀的是谁!?恰恰是你们这种!你们不抓紧时间逃出洋盐市,还有闲心凌辱尸体,欺辱别的逃难者,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我们可还没杀人呢,就是玩了几个死尸,死尸不玩白不玩,长得漂亮的不趁热来一发就可惜了,尤其连膜都没破的,说不定她们临死还在遗憾自己一辈子没被用过呢?尤其刚才有个动脉中弹死了的的,手指头就在自己小屄里插着,死前自摸把自己给摸湿了,估计就想死后有人玩玩呢……”

  

   “闭嘴!嗯嗯~~!!我们可不是尸体!你们接着去奸尸啊?强奸我们也能理直气壮吗!?”

  

   “强奸?我还以为你俩也挺享受呢!看看你女儿淫水流的,使劲夹着我J8都拔不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强奸我呢!哈哈哈哈……”

  

   我的身体产生快感和高潮,不代表我的心理就抹消了极度的厌恶。我想忍忍就过去了,却听到尖叫一声,这群人里的那个女的把小秽拽出来了!

  

   “……怎么样?小弟弟?还不知道射精是什么感觉吧?吸溜~~让姐姐教教你怎么舒服~~~”

  

   “滚开!别碰我!!啊!!呀!!!妈妈救我!!奶爸!!!”

  

   死处男刚追出来,我就感觉枪口又顶住我后脑勺!惊恐、快感和耻辱交织在一起,我突然就潮吹了!我颤抖着闭上眼睛流出泪水,娇喘着对死处男说:

  

   “……算了……嗯嗯……算了……希望咱们不死就好,只要不杀咱们的话随便他们怎么玩吧……小秽……”

  

   “妈妈我没事……”

  

   这女的扒掉小秽的裤子,一脸令人作呕的贪婪表情,小秽可能也因紧张而有些兴奋,下面也立了起来,还没五号电池大。我以为她也就是舔舔JJ捅捅屁股,谁知她却拿出把刀,刀刃上还沾着血,以及一些粘稠的像精液的东西!

  

   “看年龄还没发育吧?姐姐把你变成女孩好不好?你又可爱声音又细,变成女孩就能穿小裙子了,虽然以后再也不能射精了,但是一样有办法舒服……”

  

   我心想这居然是个女变态!恨不得冲过去踹死那女的!刀尖几乎已经顶住小秽的下体,而且又被另一个人拽起来轮奸,就在这时死处男以硕大的身躯猛然撞向那女的,刀也飞了,在女变态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奶爸!!!”

  

   女的一愣,恼羞成怒的样子就像白骨精一样:

  

   “开枪!给我开枪!!!把这俩贱货弄死!!!!”

  

   我正快被弄到第二次高潮,突然脑后一声枪响,我只觉得意识一白,身体好像突然不受控制了似的,我这是被爆头了吗?只能感受到一股从下体传来的快乐……

  

   但我马上发现打的不是自己!正在强奸我的人惊叫一声,拔出J8后退两步,又开两枪,但目标仍然不是我!

  

   “卧槽什么玩意出来了!!!!!?”

  

   就在我身后两米,不知从哪出现了另一个生物,好像是从旁边公厕爬出来的,浑身都是便溺味,此时正趴在一个男的身上狂啃,他的狐朋狗友正试图用棍棒和子弹拯救他,疯狂攻击这坨生物!我和卡琳娜赶紧提上裤子,死处男也趁机救走小秽。

  

   “啊!!!啊——————!!!!”

  

   这个只剩肋骨以上的生物发出嘶哑的嚎叫,用双手爬行,用嘴啃人,肺和心脏就像抹布一样拖在地上,甩得满墙都是血,看血迹果然是从旁边公厕门里边爬出来的!尽管她身负重伤,但是棍棒和子弹却没能给她带来更多伤害,强奸我的那个男的朝她脑袋打空了整整一弹匣,却丝毫没能使她停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的喉结被她整个啃了下来,咀嚼两口直接吃掉!拿枪的人手忙脚乱地装子弹,很快成为第二个目标,这怪物双手一撑,跃起一米,直接扑倒这个人,把手伸进他嘴里拽出来整条舌头!她开始大口吃人,胸部断面处开始冒出粉色的触须,就好像突然长出一丛茂盛的活珊瑚,这些珊瑚很快延伸,有些迅速硬化变成骨骼,也有些经验有序地排列成内脏和肌肉。活着的几个小混混拔腿就跑,往地道的南口跑了,而我逐渐发现这个女孩我好像眼熟,当她随着进食逐渐恢复人形的时候我终于认出来了。

  

   “土蜂?”

  

   “小柑……姐姐?Z叔叔?”

  

   “太好了卡琳娜!咱们没事了!她是我们的城防士兵,咱们彻底安全了!咱们这下有了个无敌的保镖!”

  

   但卡琳娜没有放松,从垃圾桶里把手枪又捡回来。我也才刚反应过来,如果她是“无敌”的,怎么会变成刚才那副样子?她今天本该在洋盐市巡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给她擦擦脸,却被她以恐慌的语气制止住:

  

   “别过来!别靠近我!!!”

  

   “啊???”

  

   “别靠近我!小柑姐姐赶紧跑!快跑啊!!!”

  

   “这是……怎么了???”

  

   她叫我们赶紧跑,她自己却一步步地爬过来,爬两步又拼尽全力退回去,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作斗争。

  

   “我的脑子不对劲……刚才被人打坏了……恢复回来也不对劲……食欲好像控制不住!我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你们的名字,我忘了我为什么认识你们,只知道不该吃你们……求你们了快跑吧!我还在越忘越多!我已经废了……谁来杀了我……”

  

   她刚爬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一块脑子是挂在耳朵上的,此时那部分脑子早已经被甩飞了,长出来了半个新的,进而连颅骨也迅速愈合了,但她关于我们的记忆都储存在被甩飞的那一小片脑子里,此时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似的。于是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被她咬死!

  

   “快跑!死处男快让那两个老头出来一块跑!!!”

  

   但这完全不现实,且不说那俩人的膝盖能不能跑动,一旦土蜂彻底被食欲掌控,我就算极速狂奔也逃不出她的手心,说不定刚才先跑的那几个也会被她一个不剩地追上弄死!她让我们“快跑”完全没有意义,至少没有指导意义,更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失控行为道歉罢了。我突然有点绝望,不仅不跑反而向她走近过去。

  

   “我怎么能比你快?最终也会被你追上!我已经不想跑了,被自己人杀死还算稍微好受。”

  

   “真的!?嘿……不对……我不能……但你自愿就……嘿嘿……”

  

   她露出扭曲的笑容,用鼻子享受着我的体味,边笑着流出眼泪,嘴角也有唾液流出。

  

   “……你刚和人做爱过吗?好强的激素味道……好香……男人的精液味也有……小柑姐姐对不起……我失控后也早晚会被杀死……我想一口把你子宫咬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卡琳娜把我拽开,枪口指向黏菌女孩,她不是没子弹吗?何况子弹又不管用!

  

   “啪!”

  

   突然一声枪响,黏菌女孩被射中了,看起来没射穿任何东西,连个红印都没有!

  

   “有什么用!!!?”

  

   “有用!!那枚子弹专门就是留给这种情况的!”

  

   这一次黏菌女孩并非毫无反应,而是突然睁大眼睛,浑身痉挛,阴道里流出黏液,就好像羊癫疯一样,躺倒在地,直勾勾地看着房顶:

  

   “哦哦哦哦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这么舒服!!!?我脑子又坏了吗?我————嘶!!!?”

  

   卡琳娜用地上的刀划了她皮肤一下,轻而易举划出一条血道子,而且也没有愈合!连黏菌女孩自己都惊讶了,惊讶于被刀弄伤的同时似乎沉浸在某种快感之中。

  

   “软化成功了!这下彻底捣毁掉她的脑子!只要捣得足够烂就彻底死了!快点只有20秒钟!”

  

   就连女孩自己也催:“快点快点!快用那边那个锤子!Z叔叔负责锤死我,小柑姐姐摸我小缝……这下就太好了!”

  

   死处男一把抄起五金店门口敲墙用的长柄大锤,我蹲下来摸她阴部,这女孩可太享受了,享受得简直让我羡慕,我把她抠得嗷嗷叫,十多秒内高潮三回,死处男把大锤扬起,已经瞄准女孩额头——

  

   “嗯嗯嗯嗯~~~~~~~我想起来了!!!!”她突然说。

  

   “想起什么!?”

  

   “把我们弄成这样的是蓝鱼!翎雁公主的朋友!她有F-219B,我们几个巡逻兵都被她捏碎了头!”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记错了!!!!!????”

  

   “啊啊啊又要高潮了~~~~原来我们的身体也有被软化一说?小柑姐姐再快点,还能再高潮一次~~~~”

  

   “她快恢复韧化了!”卡琳娜催促。

  

   死处男把大锤猛然挥下!啪叽一声,我想起昨天砸核桃时用力过猛连皮带仁砸成一堆饼状物,她的鲜血和脑浆直接溅我们一身,卡琳娜的脚边滚落着一枚眼珠子。这女孩的阴道差点把我中指夹断了,喷了我一脸的尿,不过应该也不脏,毕竟她整个下半身都是几分钟前刚长出来的。

  

   我们这样一动不动地平复喘息,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首先冷静下来的居然是小秽,他弯腰提上裤子:

  

   “……也就是说,所有这些事的幕后黑手就是蓝鱼了?”

  

   ……

  

   “不可能!”小荼说。

  

   “怎么不可能?没听见她亲口说吗?”

  

   “她一定是脑子坏了胡说的,那个蓝鱼怎么可能有本事把洋盐市弄成这样?不就是个没脑子的美国官二代吗?”

  

   “就连咱们爷爷都说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想什么!”

  

   我们三个大人还在心有余悸的时候,两个小孩居然已经开始讨论了。他们说得都很对,我所认识的那个蓝鱼确实不像是有能力统筹规划这么大一盘棋,但也确实只有F-219系列飞行器使用者能轻而易举地击杀多个金丝雀城巡逻兵,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都很难说。

  

   “主夫人,把手从她阴道里拿出来吧,她已经彻底死了。您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蓝鱼怎么会是幕后黑手……”

  

   “我们没义务想这些,我们需要继续移动!”

  

   卡琳娜说得很对,我到厕所洗洗手,把两个肥老头弄出来,到之前路过的一家药店找到药,暂时给将军吃了。他惊讶于走廊上血都模糊的场景,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询问情况,也只有卡琳娜能讲给他听。但是总之谈话没有影响移动,黏菌女孩死后三分钟我们就离开了这地方。

  

   死处男说:“我觉得不是没可能,记得黄蕉吗?在赌场里的那个黄蕉看起来有什么异常?不就是个普通女孩?到后来咱才知道她经历过多少事,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人类。”

  

   我心想就算你不知道这些,那时候的黄蕉也跟“普通女孩”相去甚远吧!

  

   卡琳娜说:“尽管我不了解黄蕉本人,但是似乎曾经的她有着非凡的意志,不可磨灭地影响了她的同族。我在欧洲的时候遇到了红兔,她给我讲了很多事,她是黄蕉曾经的部下,帮黄蕉筹备过一场足以毁灭人类的战争,可惜计划被扼杀在萌芽里了。我能看出她的痛苦和憎恨,她对生殖的渴望,对复兴族群的执着,对自己身为黏菌生物的骄傲,以及甚至对人类的鄙夷和冷漠。她很清楚自己的这些心理,把这些统称为‘黄蕉的意志’。我说黄蕉不是就在美国吗?她说那根本就不是她认识的黄蕉。”

  

   我说:“那不就是因为黄蕉改邪归正了?所以这群野生黏菌体就继承着一个……已经改邪归正的人的曾经的邪恶意志?那要是现在的黄蕉站出来阻止她们,命令她们停下,那不是生生打脸?她们是听还是不听?”

  

   死处男说:“这就是最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啊!卡琳娜说的那个红兔就算了,现在蓝鱼又没经历过野生时代,而且恰恰还是改邪归正以后的黄蕉所生的女儿,她有什么理由继承‘黄蕉的意志’?或者该问有什么途径接触到‘黄蕉的意志’?我甚至有个可怕的猜测——”

  

   我脱口而出:“黄蕉从来就没改邪归正过!!!?”

  

   死处男一拍巴掌,看来他也这么想的。

  

   这是个很恐怖的想法,一个强大的黄蕉表面上归顺美国空军,实际上卧薪尝胆,时刻不忘对人类的憎恨,暗中行动,煽动同类,又能获得美国的高科技辅助,岂不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她的……

  

   “不会的。”大胡子船长说。他居然也在听我们谈话,而且此时还参与进来:“她身边的那个绰号‘沙拉’的年轻人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有义务也有能力确保黄蕉在人类的掌控之中。”

  

   “王沙涟?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早在30年前就讨论过这事了。那也上一届博览会,是在该死的秘鲁……”

  

   “30年前!?那时候你们就和黄蕉有过接触了!?”

  

   “接触?你说接触!?她杀了我唯一的亲生女儿!!!”

  

   “什么!!!?”

  

   卡琳娜也很吃惊,看来她也没听过,我们在用中文交流,她想翻译给弗朗西斯将军,但是将军摆手表示用不着,看来他是知情者。

  

   “……她杀了我的女儿,使我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如果说大部分人只是对她感到恐惧,我可能是全人类里第一个对她产生极度憎恨的!不过也是那一次我结识了一位推心置腹的俄国朋友,他承诺帮我报仇。于是几年后,我们在一位代理人的帮助下把黄蕉杀了,据说你们还吃了她的肉,没错就是你们两个。”

  

   “可惜又被复活了,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黏菌生物的复活机制。”死处男说。

  

   “你们知道复活机制?看来你们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但是有个机密之上的机密:黄蕉没有真的复活过来,她的记忆全没了,现在这个是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被人‘塑造’出来的,通过让她从小观看VR视频灌输记忆,塑造一个自以为是黄蕉但性情温顺得多的生物出来,也就是现在这个。你该问问你们女儿,据说她知道这事。”

  

   这些事情在我们的脑子里完全没概念,我想起曾经王沙涟给我们发邮件说不要踏入什么未知的领域,不要好奇于不该知道的事,否则会有危险之类的,如今我已经很深有体会了。

  

   “……所有人都说是金丝雀城培养了洋盐市,都说金丝雀城在不求回报地对协会进行付出,但实际上没人知道我们做出的贡献,你们以为以金丝的一己之力就能把金丝雀城建立起来?她得到了我们和俄国人的帮助!”

  

   我从没想过为什么金丝雀城满大街跑的都是俄罗斯品牌的汽车,还以为是因为便宜。

  

   ……

  

   我们正要钻出通道,突然前方传来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我们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居然就是刚才逃走的几个恋尸狂!他们是怕黏菌生物才跑的,现在何以又跑回来?他们看见我们满身血也吓了一跳,放慢了奔跑的步伐,不知道黏菌体已死,似乎正在衡量哪边更危险。

  

   “外边怎么了!?”我问一个刚才强奸过我的人。

  

   他看见我就像看见一个救星,突然超我跑过来,我以为他是要求救,谁知这人一把掐住我脖子!死处男马上跟他扭打在一起,不分胜负,我用右手一拳锤子他脖子上,听见他颈椎咯吱一声。

  

   我正纳闷他怎么又开始攻击我,迎面突然跑过来十多个人!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看起来是洋盐市民,还有两个女孩像是商品,但他们都穿着防弹衣,拿着手枪,姿势或专业或不专业,但都是狂热的表情。

  

   “这儿有一群人!”

  

   “好像是大鱼!”

  

   “没错!是名人!我看他们都眼熟!”

  

   这大概是最倒霉的情况了,我心里一沉,刚才这几个傻逼把反叛军给引来了!这几个还自作聪明,抓着我的头发说:

  

   “我!我也是抗议的!我上午还跟着举条幅来着呢!这几个人是我们抓着的,来给你们,咱们是一伙的!”

  

   十多个反叛军面面相觑,都用枪指着我们,其中一个不高但很强壮的男性走出来,看起来像健身教练,拿着一把最廉价的。22小左轮,示意同伙放下枪,他自己的却不放下。

  

   “你说你们是跟我们一伙的?”

  

   “是!”这几个恋尸狂理直气壮地说。

  

   旁边一个女孩拿出手机扫他们脸,说了句:

  

   “属于食人鬼,全都比500大。”

  

   “杀!”

  

   随着一阵刺破耳膜的枪响,刚才强奸我们的几个人就毫无脾气地死了。我们几个心惊胆战,小荼和小秽吓得往我身后躲。

  

   “我认识这个老头,这是弗朗西斯,是协会第一头目!”

  

   “还有协会第七头目齐拉斯!这下可真让咱们捞着大鱼了!赶紧把他们杀了,咱们的肉食指数估计能降到负一千!咱们的贡献可就太大了!!!哈哈哈哈!!!!!”

  

   一个老头正要举枪,健身教练突然呵斥他住手:

  

   “住手!你能确定你没认错吗?先用APP扫他们脸!”

  

   将军马上又被吓得哮喘起来,脸色憋得就像窒息了一样紫青,但可惜也没能阻止APP把他认出来,对方惊讶而欣喜地看着屏幕。

  

   “就是他!没错!喔——!!!这是几位数!?好几十万!!!?”

  

   “把另一个也拉过来!”

  

   很快船长也被辨明身份了,看来也是高到爆表的数字,这个数字越高就说明对肉食产业贡献越大,反叛军的标准是超过500就死有余辜。

  

   “这个女人我也认识!这是前任邪教教主!曾经的协会第二头目!”

  

   卡琳娜也被揪出来,一群人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摁在墙上,用枪指着她后脑勺。她相对还算冷静,试图和对方交谈,但对方只让她闭嘴。她还试图出声的时候,健身教练一枪打在船长的手背上!

  

   “啊嗷——————————!!!!!”

  

   然后就只剩将军的窒息般的嘶喘和两个小孩的啜泣声。

  

   “剩下的人,你们认识吗?”

  

   “扫一下就知道了!”

  

   我心想完蛋,这APP既然是通过后门程序评定肉食指数的,那简直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小荼小秽的身份能瞒得过同班同学,恐怕瞒不过“生灵神”!一个女的扫了他们的脸之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呼唤带队的健身教练去看她手机,几个人低声耳语。

  

   “软件显示他们是李裂的儿子!”

  

   “李裂!?你确定就是那个李裂!!!?!?没听说他有儿子啊?”

  

   “李裂怕被别人报复,刻意隐瞒家庭关系,但是软件不会错,全知全能的生灵神说他们就是李裂儿子!”

  

   “杀了他们!”一个老头说。

  

   女的却摇摇头:“没到500,都才300多。”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李裂儿子,怕不是每天把人当饭吃,连筷子都是用人骨头做的,肉食指数没有一万也有五千!”

  

   “先押墙上。”健身教练说。

  

   这群人简直惊喜坏了:

  

   “三个协会头目,两个李裂儿子,这下咱们可立功了!给咱们评个诺贝尔和平奖都不过分!既然身份确认了,先处决那三个头目!”

  

   健身教练说:“等等,我觉得不能太草率,这种级别的头目说不定有别的用,能把更大的鱼引出来,而且在这种地方杀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处刑,更能体现我们推翻食人协会的决心。现在不是抢功的时候,先把他们活着带给何先生,让何先生处置他们。”

  

   另一个人说:“我也同意,如果我们处理得当,生灵神一样会奖励我们,我们的肉食指数一样会降到负一千。”

  

   有个在我身上摸半天,突然把领队的叫过来:

  

   “没想到这两条也是大鱼!看看!金丝雀城护照!”

  

   “哈哈!这两个总能宰了吧!?”猥琐老头奸笑着说,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热衷于杀人。

  

   马上就有人把我拽到枪口底下,我挣扎着高喊:

  

   “等等!我也有用!我也是名人!那两个小孩是我亲生儿子……”

  

   “我想起来了,你可不是名人嘛,十年前就在李裂身边见过你,你就是那个贱人,整天拿着李裂的钱去展销会场买几个人宰着玩!”

  

   “对对!就是我!”

  

   这群人又小声商量:

  

   “她有没有利用价值?把她活着带回去能不能引李裂来救她?”

  

   “我觉得价值不大,有这两个小孩就够了,把这个贱人宰了还能激怒李裂,更容易引他出来!”

  

   “对!对!把她脑袋砍下来!拍个肢解视频发网上!李裂肯定看得见!”

  

   “比我还大七八岁还整容成小孩的模样真恶心!”

  

   尽管我还没死,他们已经有人开始照相了,照了相就叭叭叭地摁手机,可能是发到了他们的什么论坛上。

  

   “看看她肉食指数多高!这是多少?好几万?好几千?”

  

   “怎么还变呢?”

  

   “所有人的都在变,没有不变的。”

  

   “不是,她的变的有点快……也太快了!而且一直在降低!”

  

   所有人都围过去看,连我都能面前瞟到,屏幕上的数字仿佛像倒计时一样飞速跃动,眼睁睁地从五位数降到四位,然后又降到三位。

  

   “肉食指数降低是因为对推翻协会做出什么贡献,她这几秒做出什么贡献了!?”

  

   “还在降!是不是出问题了?还在————”

  

   突然所有人一愣,数字突然不降了,然而更加诡异的是,稳稳地停在了499这个数值!反叛军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六七秒,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你们这个破软件出毛病了吧?赶紧杀了我!”

  

   “换个手机!换个别人的手机试试!”

  

   他们纷纷掏出手机来扫我,然而也都是499,而且更诡异的是,死处男也是499!死处男长吁一口气,他刚才好像吓得几乎昏迷了。

  

   “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扫刚才那几个试试?”

  

   “没问题,那几个该多少还多少,唯独这两个499比较特别。”

  

   “那还……能不能杀了?”老头问。

  

   “理论上说就不能了,没过五百就不算是食人鬼,就是不该杀的人。你要是杀了不该杀的人,你的肉食指数也会大幅上升,万一你超过五百了,我们也只能杀了你。”

  

   老头吓得赶紧收起枪,一把年纪还挺惜命。然而我突然想到了某些事实,于是站起来,在他们的目瞪口呆下——抡起拳头打在老头的脸上!

  

   “呀啊啊啊啊!!!!她要打死我!!!”

  

   “别开枪!不能开枪!!!”

  

   “她动手打起义军就会让指数上升,现在肯定又涨回到500了!把她弄死!”

  

   “没有!扫了还是499,一格都没变!!!”

  

   三五个人把我摁住,被我用右手掐得鼻青脸肿的。

  

   “系统出故障了吧!?这他妈的怎么玩!?她打我们不涨指数,我们还不能还手了!?”

  

   “宰了她!宰了她再说明情况,说是系统出问题了……”

  

   “不行!”带队的健身教练说,“生灵神的系统是不会出问题的,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我被死死摁在墙上,他们拿绳子捆我,先把我脚腕捆了,又试图捆我手腕,我的右手理论上足以挣脱绳子,但这样就会把我左手弄伤,我左手又不是机械的,比普通女人还虚弱。

  

   “啊啊啊!!!”我下意识地高嗥着,也是因为手腕子被他们扭得生疼。

  

   死处男看见我被弄疼了,露出无比愤怒的表情,颤抖着站了起来,反叛军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体型,像看一头熊一样看着他,都不禁后退几步,有的人用枪指着他,也有的用手机扫他,然而无论怎么扫,和我一样,他的数值稳稳地停在499。他喘息着调整呼吸,握紧拳头看着这群威胁我们生命的人,全身肌肉紧绷起来,仿佛在积蓄一股力量!就在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下一秒钟,他突然————转身就跑!

  

   “快追!快追!!!”

  

   一个男的拔腿就追,卡琳娜伸脚一绊,把他绊倒在地。这人怒吼一声爬起来,扇了卡琳娜一巴掌,继续奔跑着追上去。健身教练怕人不够,又叫两个人也追上去。

  

   “抓活的!别开枪!”

  

   小秽勇敢地朝他嚷:“你不是说不到500不能杀吗?难道抓人就可以了?谁给你们把人捆起来的权力!?”

  

   一个女的恶狠狠地对他说:“小兔崽子给你阉了信不信!”

  

   我们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然而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跟丢了……”

  

   “这怎么都能跟丢!?一个胖子还能跑得比你快!!!?”

  

   “两边可躲的门还有岔口太多了,他们两个正找呢,我先回来说一声……”

  

   “跟我说有什么用!接着找啊!”

  

   “三个人不太够,我想回来看看是不是再叫几个人……”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跟他去!”

  

   于是总共追过去六个人,我们身边只剩五个,其中两个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要不是他们有枪,我都想跟卡琳娜打趴下他们!

  

   “主人是……扔下我们自己跑了?”卡琳娜不高兴地说。

  

   “他再怂也不至于扔下两个老婆自己跑了吧?我儿子都比他勇敢!”

  

   “毕竟我不再年轻了,对他的吸引力不是很强……”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啪————

  

   我正说着,突然间啪的一声,我的眼前彻底一黑,我还以为被爆头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所有光源在一瞬间都熄灭了!

  

   身后传来健身教练的惊慌的声音:“不许动!都不许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刚刚明亮的灯光使我们差点忘了这是地下,而地下是没有半点自然光源的!马上就有枪口紧紧贴住我后脑勺,我真害怕这种廉价枪支走火,反而比刚才还一动都不敢动。所有人都紧绷神经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反叛军小女孩“嗷!!!”地惨叫一声。

  

   “啊嗷!!!!!!!”

  

   “怎么了!!!?”健身教练问。

  

   “呃呃呃呃!!!!有人踢我!!!!!”

  

   “谁!?不许动!谁!!!?”

  

   我确实听见有人在窸窸窣窣地行动,紧接着传来枪响,我吓得尖叫一声,顶在我后脑勺的枪却拿走了。黑暗之中有只手拽着我就跑,也不知道什么方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就跟奔跑起来,身后有脚步声追我们,还呵斥我们停下,噼噼啪啪地开枪,子弹打在我们身边的杂物上。我根本就不管前边有什么,广告牌还是什么货架子,能推开的就推开,不能推开的撞一下就赶紧绕开,被绊倒了就爬起来,拽我手的人也始终跟我一起跑!这样跑了一分多钟,身后的人似乎没追上来,又回去了,与此同时前方出现一个光点,似乎是隧道的出口。

  

   “等等!我儿子还没出来呢!”

  

   然而我又被拽着往出口继续奔跑,就这样冲出地下通道!这里并不是地面,依然是地下,只是一个有灯的区域,和刚才的地道不是一套电力控制系统。这里是一个商场的地下二层,是一个大平层超市,货架横七竖八,似乎被人趁乱洗劫过。而拽我出来的人——

  

   “李裂哥哥!?”

  

   我差点叫出声,差点以为是李裂,马上发现认错了,居然是小秽!我幸亏没叫出声,否则的话还不如直接死了。

  

   “是你……带我逃出来的!?”

  

   “嗯!没事吧妈妈?”

  

   “好多人还在里面,你哥哥也还在里面……”

  

   “踹人的就是我哥,他是为了给咱们制造逃跑的机会才踹人的!咱们赶紧接着跑吧,别把机会浪费了!”

  

   后边又有脚步声,我们吓得赶紧先找个货架躲起来,躲起来探头看着。片刻之后一个人跑过来,居然是齐拉斯船长!亏他这把年纪和身材还能跑得动,他身后不再有别人出现。

  

   “哎!”我喊他一声。

  

   他吓一跳,看见是我们之后疲软地走过来,坐在地上靠着一箱半价橘子,胡子上沾着鼻涕,喘得和刚才的弗朗西斯将军一样。

  

   “您没事吧?”小秽问。

  

   “我没事……嘶……嘶……我就是……太累了……”

  

   “李荼怎么样了?后边的人都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岔路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的,什么也看不见……”

  

   “先歇歇,一起跑出去。到这儿我就认识了,这上边是商场,出去就是中心十字路口,UNGMC大厦就在旁边,说不定就有维和士兵!”

  

   “那太好了!可怜的莫尔肯,他没法像我这样跑起来,我真不该丢下他……”

  

   “我也想回去救我另一个儿子,但是理性告诉我回去就是白送,连我一个女人都能用理性思考,先别想后边的人了!说不定他们也逃到了别的方向!”

  

   “你说得对,我休息好了,走吧!”

  

   ……

  

   ……

  

   ……

  

   (因为本篇视角切换比较频繁,以Z某、小柑和小卡琳娜三个人为视角时皆为第一人称的‘我’,所以为了避免混淆,在这里重复声明,这一段是以小柑为第一人称视角的。)

  

   我们三个蹑手蹑脚地走,我眼里的小秽比刚才可靠了许多,不过我才是三个人里唯一不属于老人或者小孩的人,我应该肩负更多责任。整栋建筑通着电,扶梯直梯都能用,但是我们不敢用,走楼梯到地上一层,谨慎地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冷空气再次钻进鼻腔,带着浓重的硫磺味,整个天空被云层覆盖,就好像一盏惨白而昏暗的日光灯,丝毫不带来任何温暖。

  

   “好像没人。”小秽说。

  

   街上一片混乱,电线杆都被推倒了,没有一辆完整的汽车,建筑外壁随处可见各种口径的弹痕,绿化带也烧焦了。我们钻进地道就是不想看见反叛军大部队,但就像卡琳娜所说,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分散开了,分散在整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根本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我又想到下面那几个人,虽然在黑暗中把他们甩开了,但是他们肯定也在联络帮手,通知别人说我们可能从某某出口出现,我们必须尽快离这片区域远点!

  

   过街老鼠似地横穿两条马路,我们终于来到UNGMC大楼门口,我不知道我期望能在这里见到谁,杨诙已经被开除了,沙拉王的岳父也早不是美国总统了,阿什利先生老到不能下床,也根本不在洋盐市,这栋楼里根本没有我眼熟的人。齐拉斯船长担心地仰视楼顶,楼顶不知为何被炸烂了一个角,正在冒出滚滚浓烟。楼里的人似乎早就撤走了,我早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正在沮丧的时候,楼后突然转出一辆使馆牌照的汽车!我不知道开车的人是谁,不知应该迎上去还是躲起来,小秽没有我想的多,他已经迎上去了。

  

   “等——”

  

   车在我们身边停下,降下车窗,我稍微松了口气,开车的人看起来像UNGMC员工。他也说汉语,比齐拉斯船长还生硬。

  

   “你们是谁?平民吗?”

  

   “请把我们救出去!看到了吗?这是齐拉斯船长,协会理事会成员!”

  

   “上我们的车说不定更危险。”

  

   “这不是UNGMC的车吗?”

  

   “是的,但是暴乱部队似乎反而在主动攻击我们!我已经有同事被他们杀死了!”

  

   “攻击……UN!???”

  

   “我们已经被除名了……但总之没错,那群人在攻击各国驻洋盐市使领馆。”

  

   “但我们还是要上车,我们步行很危险。”齐拉斯船长说。

  

   “上来吧,看看我能把你们带到哪去。”

  

   我们大喜过望,坐上后座。车一路往东开,径直往海边驶去。

  

   开车的人说:“我们正在组织用邮轮撤离游客,已经有几万人通过邮轮顺利离开洋盐市了。目前南部、北部和西部边境情况不明,我们收不到任何消息。我可以把你们带到港口,但不会给你们开通特权通道,船上空间应该会非常紧张,想挤上船的人一定很多,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们会成为竞争关系。”

  

   “把我们送过去已经很感谢了!”

  

   我刚稍微放下心,看到路边一辆使馆牌照的汽车正在燃烧,型号和我们的一样,也是UNGMC的,驾驶室里有个焦黑的骷髅。我吓得激灵一颤,救我们的人捶了下方向盘:

  

   “混蛋!那也是我的同事!这群混蛋真的在猎杀我们!!!”

  

   齐拉斯船长说:“他们完蛋了,他们很快就会被围剿,先是快速反应部队,随后会有直升机和坦克开进来,把他们轰得一个不剩!”

  

   “希望如此……”

  

   我提心吊胆地捏着小秽的手腕,连呼吸声都不敢出,当然这没什么意义,如果有人想炸我们车的话跟我呼不呼吸关系不大。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齐拉斯船长也弯腰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窗外,我把小秽搂在怀里,放低身姿,感受着不知我的还是他的心跳。开车的的人看到同事的尸体之后也很谨慎,不敢大力踩油门。我们路上没看到活人,但不代表没有活人,他们只是听到车声躲起来了,躲在绿化带后面,公厕里或者就近的建筑,我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脚正在动,不知他们躲起来是出于害怕还是打算伏击我们,我们能做的只是继续移动,具体到我来说除了发抖帮不上忙。

  

   直到我们听到了海鸥的叫声才稍微松了口气。路边开始出现行人,不再刻意躲我们,而且人数逐渐增多,但所有人都带着惊慌的表情疾速前行,都在往海边走。再继续开两分钟,人就已经不止是多了,变得有些熙熙攘攘,走在自行车道上甚至机动车道上,大人牵着小孩,壮年人扶着老人,各个国籍都有,有的还提着旅行箱,但也有的感到行动不便后直接把箱子扔在路边。

  

   小秽也稍微不害怕了,探头往窗外看:

  

   “妈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

  

   “我也不知道,都是跟咱们一样的吧?”

  

   开车的UNGMC员工说:“洋盐市治安部队似乎正在广播通知平民向航母酒店遗址码头撤离,能够调动的船只都停靠在那里,等待撤离者登船。现在看来打算撤离的主要是游客,洋盐市民可能只占小部分。”

  

   “其他市民都支持反叛军!?”我吃惊地问。

  

   “那不可能。绝大多数人,99%的人,只是躲在家里等待混乱结束,然后继续他们的生活。”

  

   “什么时候混乱才能结束?”齐拉斯船长问。

  

   “这难道不该问你们协会雇佣的警卫部队吗?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没能起到任何作用。恕我直言,在我看来这支武装力量完全是徒有其表,他们同时具有军队、警察和宪兵的职能,没有任何外界约束,没有惩罚规则,而你们也没有措施督促他们恪守职责,只相信钱是万能的。所以他们在和平时期只顾着拿你们的钱,一旦情况失控迅速脱掉制服逃跑,说不定还有叛变的。”

  

   “我不知道……是李的家族在管理这些事……曾经的洋盐市受金丝雀城城防部队的保护,直到金丝校长和UNGMC的一些协议限制了城防士兵出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这些协议换来了洋盐市更高程度的自由贸易,甚至可以说自治权……”

  

   我火冒五丈:“现在还说是不是好事?明显不是啊!援军都进不来!这破地方没人管没人要!”

  

   再往前人越来越多,机动车道也被占满了,我们远远地能看到码头,看到轮船上面的高耸的甲板,三条十万吨以上的大邮轮正停在岸边,还有些在两公里外等待入港。

  

   “车开不动了,下车步行吧。”UNGMC官员说。

  

   “好的……”

  

   “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吧,我没义务保护你们,你们是暴乱者的首要目标,我在你们身边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们知道,把我们送过来已经非常感谢了。等等,我看见洋盐警卫了,原来这里还有人在组织撤离!他们可能能给我们开辟一条快速通道,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作为一名UNGMC员工我也不想利用你们的便利,就在这里道别吧。”

  

   “嗯,谢谢,希望咱们都能平安。来小秽,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不客气,也祝你们好运。”

  

   尽管我们的方向相同,但他一头扎进人群里,不再和我们同行了。

  

   齐拉斯船长说:“他该跟我们一起走,这么多人根本无法全都上船,大部分都挤不上去,他该跟我们一起走快速通道。嘿!警察!”

  

   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眯起眼睛看我们两眼,马上就睁大眼睛,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让我们在原地等着,片刻之后来了一个警卫队长,带着七八个部下跑过来。

  

   “三位请跟我们来,人很多,注意脚下,不要绊倒。这一批轮船已经离港了,下一批马上就开进来,我们争取赶上下一批。”

  

   “那是我的船吗?”

  

   “是的船长,您的秘书联系不上您,就自行做主,同意用圣玛丽安娜号来撤离游客。我们快点走,应该能让您登上自己的船。”

  

   “那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我的船长室好好地洗个澡再睡一觉了!希望这些搭船的人别吵到我睡觉。”

  

   “轮船不会离陆地太远,会把游客撤到上海或连云港,然后回来接下一批,往返可能会需要10小时,无论如何也撤不完这么多人,我们还在等待外界援助。”

  

   越往海边走人越多,距离海边一百多米就彻底走不动了,人的后背像墙一样挡在前面,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警卫部队在人行道上用围栏拉出一条仅一尺宽的通道,这就是所谓的“快速通道”了,我们在通道上疾行,越过排队等着上船的人群,人群用各种眼光看着我们,我也不和他们对视。通道很窄,相向而行的话需要横着才能错过去,幸亏我胸部不大,齐拉斯船长也可以勉强移动,前面有警卫开路,后面也有人垫后,要是死处男在的话估计横着也过不去,他的前后左右都很宽。

  

   想到死处男,我的没忍住流出眼泪,我们马上就安全了,他们还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不知会不会被反叛军抓住,也不知道卡琳娜怎么样了,还有小荼,为了救我而勇敢地和反叛军搏斗,他们会不会有事,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们……

  

   “妈妈怎么哭了?”

  

   “没事……没事……”

  

   然后小秽也哭了,他也在担心他哥,我们刚才一路都在心惊胆战,精神高度紧绷,此时稍微放松下来了,悲伤的感情涌上脑海,我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各种情况,各种最糟糕的结果在脑子里反复播放,想挥也挥不掉,使我止不住地流泪,捂着脸边走边哭。

  

   “他们不会有事……”

  

   齐拉斯船长无力地安慰我,完全没有说服力,他的心已经在他的温暖豪华的船长室里了,那地方有红酒牛排,有锃光瓦亮比游泳池还大的浴缸,有古典音乐,还有能使他整个人都陷进去的超级大软床。

  

   “别担心,到我的船上去吃点东西,洗个澡暖和一下,睡一觉,说不定醒来的时候你的丈夫就在身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个都在。”

  

   “真的吗?”小秽说。

  

   “不一定,但是概率很高。”

  

   我们就在这条狭窄的快速通道上挤了好几百米,蹭过了不知几千个人的肩膀,越过了不知几万还是几十万个挤满街道排队上船的人。他们露出羡慕而嫉妒的目光,但是他们也知道此时只有遵守秩序才有可能尽快逃离,可惜这个临时的秩序是由洋盐警卫队建立起来的,尽管他们属于没逃跑而坚守岗位的一批人,但也看出平日里散漫惯了,毫无职业技能可言,给我们垫后的警察举着手枪甩来甩去,好几次都把枪口指向了错误的方向,我真怕他擦枪走火把我崩死。

  

   死处男在干什么呢?地道里突然熄灯是他拉掉了电闸吗?我突然想到他可能根本不是想让我先逃出来,他可能是想让我去救他之类的,结果我自己先跑了,我自己先睡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洗热水澡,跑到连云港去,把他和卡琳娜扔在地狱里不管。他如果活下来回到我身边,看见我睡得跟死猪一样,会不会气得手撕了我?不过就算这样也好,只要他没事就行……

  

   然而我的思路到此为止,因为不知为何我眼前突然一白,发现自己飞了。

  

   ??????

  

   我只觉得自己失重了,先是上升,后是下降,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上边,像硅胶娃娃一样滚了几圈,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唯独感到小秽的手还紧紧握在我手里。

  

   “啊————————?啊啊啊—————————???”

  

   我感觉自己在尖叫,我也确实是在试图尖叫,但是听不到半点自己的声音,我试图爬起来也双腿发软,身上也没什么感觉,我心想我该不是死了吧?我该不是脑袋掉了吧?之前玩神经仿真仪的死亡模拟体验就是这种感觉,被斩首的感觉就是脖子以下似有似无,以为自己还有身体,以为自己还在动,但是哪都动不灵活,哪都不听使唤,其实就是都没了,仅剩的下肢触感也只是大脑自己生成出来的……

  

   “妈妈!!!妈妈!!!!哇——————!!!!!”

  

   我仿佛突然被唤醒了一样,被小秽的哭声唤醒,之前的我仿佛像是裹在一团巨大而温暖的橡皮泥里,此时突然被拽出来,手脚又恢复了情绪的触觉,口鼻耳眼也又变成我自己的了。

  

   “小秽!!!小秽!!!!”

  

   “妈妈!!!!!哇!!!!!呃!!!!!!!!”

  

   我明明拽着他的手,他的声音确实从我身后好几米外传来,我低头一看,我拽着的确实是他的手——但也只是手而已,确切地说是他的右边一条胳膊!小手仿佛还有生命似的紧紧攥着我,胳膊上是羽绒服袖子,他的肩膀和袖子一起断了,我身边洒满了染血的羽毛!我吓得差点把这只手扔出去,一股无比激烈的情绪差点把我脑子冲得又昏过去,但我听到他的喊声,于是振奋精神,连滚带爬地爬到他身边。

  

   “我在!小秽!妈妈在!”

  

   “疼!!!!!啊啊啊!!!!!疼!!!!!!!”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手断了可以接上!别乱动了,把血止住……”

  

   我不忍心看他的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把头扭过去,这时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我们原本已经快到码头了,我周围本应是临海大道,被一群嫉妒的人包围着,而此时我身边只有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的裹在衣服里,有的则滑落出来,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周围还有许多火,垃圾桶在着火,路边的柏树在着火,有些尸体的衣服也在着火,毕毕剥剥的地响着,散发出浓烟和刺鼻的气味,我几乎要窒息了。

  

   “啊啊啊啊啊!!!!!!!”

  

   更远处传来喧嚣的尖叫和踩踏声,也有少许哀嚎混合在里面。几个警察跑过来,从我身边跑过去,用担架抬起一个人,是齐拉斯船长。

  

   “咳!!!咳咳!!!!!”

  

   紧接着也有两个担架放在我身边,我赶紧把小秽抱上去,我自己不用,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比这群笨警察还灵活。

  

   “船长还活着!小柑夫人也没事!李公子受伤了,需要止血!”

  

   20多米宽的临海高速里面上出现了一个双人床般大小的坑,周围路面碎裂了一大片,坑周围也有些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唯有通过焦黑的肋骨才看出也是尸体。

  

   “有个人的旅行箱里装满了炸药,本想登船但是被我们发现了,然后就在岸边引爆了。不幸中的万幸是你们离爆炸中心还有点距离。我们也损失了几个人……”

  

   齐拉斯船长气得从担架上跳下来,看来他没事,他狠狠扇了临近的一个警察一巴掌:

  

   “你们为什么不安检!?为什么不用安检仪扫描他们的行李和衣服!?看看我们都成什么样了!可怜的孩子失去了他的胳膊!还有多少无辜的人被炸死了!!!”

  

   “我们来不及给每个人安检……我们人手不够……我们要给每艘船都塞满几千甚至上万人,塞满一条就赶紧轮到下一艘,时间很紧迫……已经是我们的能力极限了……”

  

   “我再也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了!快让我们上船!我的船上有比这儿强十倍的医疗条件,能瞬间把男孩的肩膀粘上!你们这帮废物,快把他抬到码头上来!”

  

   齐拉斯船长捋捋烧焦的胡子,拖着衰老而依然硬朗的双腿,大步流星地往码头走过去。他示意我跟上他,抬着小秽担架的两个人也不敢违抗,只能跟过去。

  

   “太好了,我的船正好就在码头停着!让我过去!嘿!你们都给我让让,我是船长,让我过去!”

  

   码头简直就像另一片战场,所谓码头就是一条几百米长的水泥桥,两米多宽,上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拼命挤上船,有的还在逆行着呼妻唤子,更增添了这条狭窄通道的混乱,尽管码头有护栏,平均每十秒就会有一两个人被挤到水里,没有人管他们是浮起来了还是没有,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是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邮轮。

  

   “你们都给我滚开!我是船长!我是凯穆利·齐拉斯!停在那里的圣玛丽安娜号是我的船!让我过去!谁让我过去我就让他第一个上船!”

  

   这句奖赏明显没有任何可行性,听见的也不是很多。齐拉斯船长从警察腰间抢过来一把手枪,朝天上射了两发,邦邦两声,然而一点作用也没有,来洋盐市旅游的人至少都不是穷人,来了之后谁不买一支枪玩玩?这群疯狂的人怕的哪是一支手枪?他们怕的是刚刚那样的巨型炸弹!所有人都想尽快离开这片可怕的陆地,离开疯狂的洋盐市,而眼前就是最短的捷径,哪怕船上只有针尖大小的落脚之地他们也要挤上去,挤上去就是万幸,逃出去了就能回归日常生活,逃不出去就是两排冒烟的排骨。也许刚刚还有人遵循警卫队的指挥,爆炸之后彻底乱了。齐拉斯船长又要开枪,旁边一个穿白西装的胖子也掏出一把手枪来:

  

   “滚开!老头子!你本来也快老死了,别浪费船上的空间了!”

  

   船长气得差点一枪崩了他,我赶紧拦住,他如果打死胖子,自己也有可能被别人打死,秩序已经彻底崩塌,所有人都只在意自己的死活,会把威胁自己生命的东西赶尽杀绝。

  

   尽管我们挤不上去,但是人流依然还是缓缓向前移动着,毕竟前面还是有不少人在蜂拥上船,照这个频率的话说不定我们能上得去。就在我们距离舱门还有大约50米的时候,两个水手出现在舱门口,其中一个和船长一样蓄着大胡子,只是看起来很年轻:

  

   “所有人有序登船!让我们的船长先上!船上位置还很多,请大家有序登船!”

  

   “好样的!哈哈哈!好样的!”齐拉斯船长眉开眼笑,强行挤出一条通道,我和抬着小秽的人跟在后面,穿白西装的胖子露出愤怒而嫉妒的眼神。

  

   “让我们上去!!!”

  

   “我们不能再等了!!”

  

   已经上船的人却怒吼着:“别再让人上来了!快点开船!!!”

  

   水手愤怒地回头吼:“这句话是谁说的!?”

  

   似乎这么说的还不止一个,有几个先上船的人居然拦住舱门口,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络腮胡子水手愤怒地给了挡门的人一拳:

  

   “这是我们的船!不是你们的!你们凭什么这么自私!?你们只是比外面的人早了几分钟而已!”

  

   被揍的人强词夺理:“进来的人越多就越可能有恐怖分子混进来!让这个老不死的船长赶紧爬上来就开船吧!别让别人上来了!”

  

   水手又揍了他一拳,揍得他眼眶出血:

  

   “谁再让我听见这么自私的话,我就把他赶出去!”

  

   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络腮胡子水手瞬间脑浆迸裂!另一个也吓得蜷缩起来。

  

   “谁!!!?谁杀了我的人!!!!?”

  

   齐拉斯船长愤怒地挤过去,我却把他拽住,因为我们都发现了,开枪的人根本不在码头上,子弹是从船舱里往外射的!!!

  

   码头上的人也有些傻眼了,前面的人正发愣,后面不明所以的还在往前挤,把三五个人挤下海。船舱里似乎又传来几声枪响,三层餐厅也有突击步枪扫射的声音,扫碎了一排窗户,碎玻璃碴子稀里哗啦地掉落在码头上的人群里。齐拉斯船长慌张而愤怒地想要冲进去,被我用右手拦住,他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可能把自己也卷进去。

  

   枪战只持续了两分钟就停止了,一具尸体从顶层窗户扔出来,船长简直要炸了:

  

   “那是我的二副!他们做了什么!!!?别拦着我!我就算死也要知道里面到底怎么了!”

  

   然而他刚要迈出一步,大船突然动起来,舱门和码头之间的梯子瞬间落入水中。码头上的人都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层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眼眶还流着血,向底下的人高呼:

  

   “我们等不及了离岸了!毕竟刚才差点就有一个人体炸弹混进来!说不定下一个就在你们之中!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所以我们把这艘船占领了,你们搭乘下一艘吧!祝你们别被身边的人炸死!”

  

   “让我们上去!船上一定还有地方!让我们上去!”

  

   “我不是人体炸弹!我可以脱光衣服证明!”

  

   “别走!!!别走!!!!!你们去死吧!!!”

  

   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在无能狂怒,但也有的居然顺着缆绳要爬上去!穿白西装的胖子居然无比灵活,抓着缆绳就往上爬,很快这根十多米长的绳子上就爬满了七八个人!他们在爬的时候,船里的人把枪战中的死者扔下海,其中有几个挺漂亮的白人小姑娘,手里还攥着枪,掉落在海里,或者被抛到码头上,齐拉斯船长已经彻底怒吼破了喉咙,抱着她们的尸体哭泣。

  

   “没有人能夺走我的圣玛丽安娜号!呜呜呜!!!没有人!!!!”

  

   我身后还有人怒骂:“这群混蛋真该让我挤上去!他们抛下这么多尸体,一定腾出了不少空间!”

  

   顺着缆绳爬的人有十多个,却没一个能成功,就在大船离岸十米左右的时候,船上有人锯断了缆绳,穿白西装的胖子和另外七八个人瞬间坠入海里,离船舷最近也是爬得最高的一个好像没能浮起来。

  

   码头上有人捞起一具女孩尸体:

  

   “嘿!她的阴道里有精液!那群人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在一分钟内射杀她,强奸了她的尸体,然后再把她抛下海?他们怎么这么快!?”

  

   “说不定是中间那个环节尤其快?”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齐拉斯船长再一次彻底愤怒了,转身用枪指着码头上的人!离他最近的几个人纷纷抬起胳膊:

  

   “喔喔喔!抢你船的人可不是我们!”

  

   “你们!你们都一样!你们要是先上去也会和他们一伙!你们都一样是疯子!”

  

   抢船事件发生之后,码头上稍微平静了一点,看到前方没有船了,后面的人也不再挤。一个警察队长从人群里穿过来,劝船长把枪放下。

  

   “别担心,您的船依然是您的,不管他们靠岸在哪,一下船就立刻会被逮捕,主谋会被判杀人罪,你的船也会重新属于您。来吧,把枪放下,耐心地等十分钟,下一趟船马上就来了,是‘人鱼刺身’号豪华邮轮,虽然不如您的豪华,但您也一定会享受到最高等级的待遇。”

  

   “然后被另一群抢船的疯子打死?”

  

   气氛凝固了两秒,被他用枪指着的人终于不耐烦了:

  

   “我有什么理由抢船?我自己还怕被枪打死呢!抢船的人就是蠢!早离岸几分钟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看起来像人体炸弹吗?你像吗?还是我像?”

  

   警察队长说:“刚才自爆的人看起来和你们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安检我们!?”

  

   另一个人说:“对!咱们上船必须安检!否则的话就算上了船也害怕!”

  

   “对!对!刚才那船人想早走就是因为害怕!只要能确保上船的人没有恐怖分子,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对!对!对!我们来进行安检吧!”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平日里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安检程序,此时却有人趋之若鹜,果然这群中产阶层还不是纯粹的蠢货,见识过混乱之后明白了秩序的可贵。

  

   既然上船还要等一段时间,几个军医跑过来给小秽做急救,用黏菌愈伤组织封闭他的肩膀创口,又给他输了血,使他能站起来走动,不用再被人抬着了。

  

   “还疼吗?”

  

   “好像不疼了……”

  

   “等安全了就带你去金丝雀城把手接上,或者像你妈我一样弄个铁的。”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怎么才能确保我们之中没有恐怖分子?我们又没有安检仪!”

  

   “干脆所有人都脱光了才能上船。”

  

   “女人也是?”

  

   “所有人,包括女人和小孩,”

  

   “我同意!”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先把自己给扒了,毫不犹豫地在寒风中露出身体。

  

   “等等,可怜的姑娘,船还要等五分钟,先把衣服披上吧。”

  

   又有人说:“行李怎么办?”

  

   “不许带行李,全都扔下海!我们这是在逃生,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比失事的飞机好到哪去!”

  

   码头上的人群逐渐恢复理智,齐拉斯船长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看着逐渐远去的圣玛丽安娜号,叹了口气:

  

   “唉!看来我又要花钱重新装修了!我要让他们坐牢!希望其他船员没事,希望他们别伤害可怜的女孩们……”

  

   圣玛丽安娜号已经离开岸边五百多米了,我们看到一只救生筏从船上被放下来,船上好像有个人,居然脱离大船又返回岸边!

  

   “有个人从您的船上划回来了!”

  

   岸上的人都有些不得其解,我问齐拉斯船长:

  

   “是不是您的船员?”

  

   “我还看不清,等他再靠近一点。”

  

   “说不定是您的船员,他们重新控制了驾驶室,然后派一个人来接咱们过去。”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但是等等……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的船员。”

  

   “您怎么可能记得住好几千名船员?说不定就是呢?”

  

   “我不能说记得住每个人的名字,但我一定会眼熟!我对我的船了如指掌,我很确定他不是我船上的人!”

  

   “那他是……”

  

   转瞬间这个人已经上岸了,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人,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很开心。

  

   “你是什么人?”警卫队长问。

  

   他却一点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面带微笑爬上岸,穿着橘红色救生马甲,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我刚才还真是看了一处好戏,船上有人互相打仗,啪啪啪!Biubiubiu!可热闹了,死好多人!”

  

   “好多人?”齐拉斯船长不安地说。

  

   “对啊好多人!真是太精彩了!船里的人就为了早几分钟离港,就把船员打死好多,图什么呢?不过也正常,这也是你们这群人的本性,人的生命对你们来说跟蟑螂没什么区别,只要妨碍自己的格杀勿论,根本就不用眨眼!”

  

   码头上有人火冒三丈:“什么叫‘我们这群人’!?我们可没抢船!”

  

   尽管我们和他说了好几句话,但他没有一句是在正正经经地回应我们,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他的眼神也没有真的聚焦于我们。

  

   “……不不,不光是你们这群人,应该说是所有人,所有人的本性也不过如此,我本来想写一本关于人性的小说,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写了,我已经看得太透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更加远大的理想,我要战胜人性的邪恶,使这个世界回归正义!你们这群人不懂,你们根本不可能懂,你们已经被邪恶控制了大脑,看不出这个世界有多扭曲!你们这帮衣冠禽兽,这帮道貌岸然的魔鬼!你们吃着同类的肉,喝着同类的血,还把自己当受害者,却从来没思考过被你们践踏着的微小的生命是否还会有明天!你们真该到船上去,我真希望你们全都到船上去,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们也该被当头棒喝一下了!!”

  

   所有人都看出他不对劲了,我们不由自主地往后推,不止一个人用枪指着他。我看看他身后的小船,问出一句很蠢的话:

  

   “所以……你不是来接我们上船的了?”

  

   “哈哈!那当然不是了!我不仅不是来接你们上船的,反而还留了一些东西在船上。”

  

   他从兜里拿出一支黑色的不知什么东西,顶部有根天线,他摁住一个按钮,举过头顶。

  

   “……不!不要!!!”齐拉斯船长发出颤抖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狂笑着,用另一只手拍照,拍我们的脸,然后玩手机。

  

   “没错,就是这样,真是可笑的表情!我本可以开到别的码头去,专门回来就是为了看你们的这副表情!你们永远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终于也轮到你们痛苦了!这也是你们活该!哈哈哈哈!!!!”

  

   齐拉斯船长几乎要跪下了:“我给你钱!我给你所有东西!我给你十亿美元!二十亿!相当于两艘圣玛丽安娜号的造价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决不食言!”

  

   “哦,真是谢谢,可惜我不是很感兴趣。这个世界自从金丝雀城出现之后就乱了,人类的道德观也变了,我想把错误纠正回来!你的钱虽然很多,我也相信你不会食言,但可惜这真的无助于实现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结束这段人类史上最黑暗最扭曲的时代,让我们的下一代重新懂得爱,懂得同情,懂得生命的宝贵,懂得众生平等的道理。好了,说再见吧,和这个最邪恶的时代说再见,一个清澈的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疯子一松手,被他摁住的按钮突然一台,发出嘀嘀嘀的声音。我以为要炸了,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但这玩意并不是炸弹,只是一支遥控器。

  

   就在东方的海平线上,圣玛丽安娜号的硕大而纯白的身姿放射出她毕生都从未有过的闪耀光芒,几乎晃得我们睁不开眼!她就仿佛突然盛开的花蕾一样,一枚巨大、鲜黄而浑圆的火球掀开了她的所有18层甲板,像朝阳一样缓缓上升,就连上方一朵低矮的乌云都被吹散得不见踪影,波光粼粼的海面也被映黄了,一圈环形浪花以她为中心疾速地扩散开来。

  

   几秒后,我们听到一声沉闷但震撼心脏的巨响,我的头发也被震得向后飘动。

  

   “我的圣玛丽安娜!!!嗷!!!!!我的圣玛丽安娜!!!”

  

   “……哈哈哈哈!看见了吗!?这就是邪恶的终结!这就是正义的起点!生灵神为我们划清对与错的界限,而我今天没有辜负她们我们的教诲!”

  

   一枚子弹射在这个疯子脸上,紧接着是第二枚,齐拉斯船长把他的所有子弹都倾泻在了这个人身上,把他打成一具筛子。

  

   “……不!!!这不是真的!!!我的船!!!我的一切!!!我已经太老了!!衰老而一无所有!!!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在他悲痛欲绝的时候,警卫队里有个军医给他扎了一针,以防止他进一步作出过激反应,他很快就瘫倒了,倒在担架上昏睡不醒,脸颊依然保持着悲伤的表情,褶皱的眼皮浸在泪水里。

  

   远方的圣玛丽安娜号在大火中缓缓下沉,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她下沉的速度很快,可以看出船底的漏洞很大,简直就像一坨铁球被扔进水里,没过多久就彻底消失了,浓烟也被吹散了,就好像她从来也没存在过。

  

   ……

  

   “下一艘船怎么还不来!?那个什么‘人鱼刺身’号呢?”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在码头上等的人都已经不耐烦了,本来说好十分钟就会靠岸,我们等了半小时也没靠过来,人鱼刺身号也是一艘20万吨以上的邮轮,就在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开外的港湾停着,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迟迟不靠岸。

  

   警卫队长说:“我正在催促他们,但是他们有点顾虑,毕竟所有人都看见圣玛丽安娜号爆炸了。”

  

   “跟他们说,下一批上船的所有人都是裸体的,而且不带任何行李!”

  

   “我已经说了,但他们还是觉得不可行,可能船上的人也在讨论,否则的话就直接开走了。”

  

   “他们还要讨论到什么时候!?干脆我们先把衣服脱了以表决心!?”

  

   “对!对!”很快有人呼应说。

  

   于是这群登船心切的人还真行动起来,吹着不知零下不知多少度的海风脱得一干二净,不止码头上挤着的几百个人,这个主意也向后传递到了岸上排队等着上船的。理论上这样一条大船挤个七八千甚至上万人也不是问题,如果真有这么多人赤身裸体地等在岸边,无论何等铁石心肠的船主也该回心转意了!我也忍不住想加入其中,也开始把扣子解开。

  

   一个中年大妈面露难色:“……这么多人看着……”

  

   一个女孩拍着自己赤裸的胸脯:“都到生死关头了,要命还是要脸!?”

  

   她就是第一个脱了衣服的那个女孩,把自己的衣服和行李都扔进大海,到现在也只披着一条浴巾,保暖纯靠精神意志。她不仅身先士卒,还号召后面的人以这种简单粗暴而有效率的方式进行“安检”,她和另外几个人自发地组成了一个安检小组,监督后面的人把衣服脱光。

  

   “快点!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了!想上船的就脱衣服!把行李也扔了!不想脱衣服的往后站!自寻出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位大哥,你把衣服都脱了还提着拉杆箱干嘛?箱子也都扔了!”

  

   “不能扔!这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别人的行李就不重要吗?!”

  

   “真的不行,只是我的全部!”

  

   “这里边是什么?让我们看看!”安检小组的另一个临时成员问。

  

   “也……不行……”

  

   马上就有几支枪指着他:

  

   “把箱子打开!限你十秒钟!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别开枪!别开枪……”

  

   不用他动手,裸体女孩和另外几个人已经把箱子拽开了,里面血红一片,都是人体残骸,切成扇的排骨,锯成段的胳膊腿,尺寸都不是很大,其中一块肉是小肚子,下面连着女孩外阴,可以看出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肉还是热的,刚死没多久,手里还攥着一张染血的局部食用契约,契约规定只有女孩左侧手肘以下部位可以食用。

  

   “这是局部食用契约,你怎么把她杀了!?”

  

   “我……我没忍住……而且她没抵抗……被我弄爽了……还求着我把她弄死!不怪我!是她自己犯浪!不怪我!”

  

   “你这是杀人罪!要判死刑!”

  

   “我杀人罪?你们谁没杀过人!谁没吃过小姑娘!!!?区别就是有没有契约而已,实际上你们跟我没什么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有没有契约就是最大的不一样!我们遵守契约吃人就是合法的!你超越契约就是杀人犯!而且你还装箱带走干什么?还想拿回家慢慢享用?”

  

   裸体女孩说:“别吵了!让他上船!等靠岸了再把他送派出所去!”

  

   这男的后退两步:“那我还上什么船……那我不是找死吗……起开!我不坐船了!都给我起开!!!”

  

   他边说边转身就跑,推开几个人,把另一个穿裙子的女孩推了个跟头!后者简直就像是个欧洲大小姐,穿着一件粉色萝莉裙,裙子里有个极其碍事的碗状裙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挤过来的。她自己站起来都很勉强,站起来后掸掸裙子,提起粉色拉杆箱:

  

   “没长眼睛吗!?都把我裙子撞坏了!”

  

   裸体女孩走过去:“也别骂了,美女,脱衣服吧。”

  

   “我?脱衣服?让这帮臭男人视奸我吗?”

  

   “你看看我,再看看别的姐姐妹妹,我们又说什么了?”

  

   “我可跟你们这些搓衣板不一样,我光是露个脸都有一百个男人想要强奸我,要是脱光了简直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话也说回来,船还根本没靠岸,你们有什么理由认为脱了衣服就能上船呢?”

  

   “好啊,你可以选择不脱,那么请你往后站,把码头的宝贵空间让出来,把机会让给想活的人。”

  

   “嘁!让就让!起开!让我回去!”

  

   她正要转身往回走,突然警卫队长说:“等等!站住!”

  

   “这回又怎么了?”她不耐烦地说。

  

   “箱子打开,我要检查你的行李。”

  

   “我都说我往后站了,你们查我行李干嘛?”

  

   “我说了站住!别走了!”

  

   她停下来,转过身,满脸怒色:

  

   “你也好意思翻女生的行李箱??”

  

   “我是在履行义务!”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箱子里不仅有胸罩和内裤,还有我的袜子和卫生巾,还有我用过的肛塞和跳弹,用完了都没洗干净!怎么样?满足你的变态的窥私癖了吧?还不满足的话把这个给你,我穿完了没洗的!”

  

   这女孩从手包里掏出一条香芋色内裤扔过去,警卫队长接过来,里外看看,扔到一边:

  

   “我不仅要安检你的箱子,还要安检你的衣服,把衣服都脱了,一件也不许剩!”

  

   “好啊,上船也要脱,不上船也要脱,我就是我露个脸就有一百个男人想强奸我,看看,我没说错吧?”

  

   裸体女孩也说:“警察大哥,没工夫管这帮要面子不要命的了……”

  

   “我说了!我要检查你的行李!请你配合我们!”

  

   另外两三个警察也围过来,把萝莉裙少女团团围住,她扭头想跑,被几个警察摁住,粗暴地撕她裙子。

  

   “强奸啦!!!啊啊啊!!!!别撕别撕!我自己脱!!!!求你们别把我裙子弄坏了!!!!!”

  

   裸体女孩也看不下去了:“让她自己脱吧,你们这样像什么样!”

  

   警卫队长实在没辙,只能让手下收手,监视着她自己脱掉裙子。她把巨大的裙子脱掉,里面就是一套贴身的白色秋衣秋裤,很显身材,她的裆部有些洇湿了,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坚硬的东西的轮廓。

  

   “你裤裆里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呀!非要让我说出来吗?当然是给女孩子舒服用的东西了!等我给你们拿出来……”

  

   “不许动!把手举过头顶,我们给你拿!从现在起不许碰你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

  

   “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不能碰,还要被你们随便玩?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确认安全之后我会向你道歉,现在请你配合我们!”

  

   她简直都快哭了:

  

   “哼!你们一群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孩有意思吗?!来吧!随便你们怎么玩我!拔出来后送你们了!可别往里插进去!我塞得浅,别把我处女膜弄破!”

  

   她用手抱着后脑勺,警卫队长走过去,她又突然惊慌地说:

  

   “还是别了!你别过来!她!她也是女的,让她来!”

  

   她指的是裸体女孩,警卫队长犹豫一下,让裸体女孩过去,嘱咐她小心。裸体女孩走过去,撩起她的秋衣,把她秋裤往下扒,扒到臀部以下的时候,果然看到阴道里插着一根黑色棒状物,沾满了乳白色爱液。裸体女孩有些厌恶地把这玩意捏出来,还没看个究竟,萝莉裙少女突然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赤裸的外阴部位!

  

   “呃!!!!!”

  

   紧接着萝莉裙少女又开始抢夺自己阴道里的棒状物,裸体少女下体吃痛,手上又滑,差点就被抢回去,两个女孩开始抢夺这东西,裸体女孩突然惊恐地高呼一声:

  

   “这是刚才那种炸弹遥控器!!!!!”

  

   人群吓得躲无可躲,警卫队长反应极快,一脚把萝莉裙少女的行李箱踹出去十多米远,哗啦一声落在海里!然而这时萝莉裙少女也把遥控器抢回来了,旁边的警察朝她连射数枪也没打中脑袋,白色秋衣上溅起几朵血花,她把遥控器一摁,一抬————

  

   我们听到脚下传来一声震动,码头旁边的水面突然溅起一大片浪花,溅起三层楼那么高,水花落在我们身上,每一滴都是滚烫的!我们刚光着身子吹了半天寒冷的海风,现在又被滚烫的水滴泼了一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有些人用衣服遮挡,有些人直接跳进海里!

  

   “一个都没死!!?凭什么一个都没炸死!!!你们最终还是会被生灵神的信徒弄死!啊啊啊你们这群——————!!!”

  

   我隐约听见萝莉裙少女的怒吼,不过她也奄奄一息,被无数子弹打成筛子,各种体液满处飞溅。我们刚喘一口气,脚下突然一晃,重心不稳的小秽差点摔个跟头,扑到我怀里。然而脚下的晃动并没有停止,整个地面都在倾斜!

  

   “码头被炸塌了!!快跑!!!”

  

   我们所在的这条海上走廊是用柱子架在海底的,此时居然被炸坏了!炸坏一截也就算了,居然还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十多根!差不多有两百多个人应声落水,我也突然就浸入了极端冰冷的海水里!我右手抓着小秽,左手拽着大胡子船长的胡子——他被药物昏迷了还没醒——我根本没法游泳,三个人只能一起下沉!突然看到我旁边有炸沉圣玛丽安娜号的那个恐怖分子开过来的皮筏子,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右手一用力,把小秽先甩上去,扒住筏子,爬上来,把船长也拽上去。

  

   “救命!!咳咳……”

  

   有会游泳的,也有不会的,也有一落水就抽筋了的,我尽可能拽上来几个人,还有些自食其力游上岸,但依然有好几十个淹死了,赤裸的男男女女浮在海面上。

  

   但是更令我们所有人绝望的是,脱衣安检行为没能带来任何成果,人鱼刺身号在看到今天的第三次爆炸之后,毅然决然地掉头就跑,不再靠岸帮忙撤离,其他大小船只也再没有一艘靠过来。

  

   “回来!!!回来把我们带走!!!!!”

  

   海里漂浮着几十具尸体,岸边还有几万双惊恐而绝望的眼睛。狼狈地爬上岸,重新穿上不知谁递过来的衣服,小秽又在抱着我哭,我不知道他哭什么,只不过是一条路没走对而已,我们至少还活着,还能去找其他路,总有一条能逃出去!

  

   尽管这样想着,我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

  

   ……

  

   ……

  

   (Z某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不是恰巧知道这地方的强电室在什么地方,只是之前路过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这不是那种正规的地下商场,更像是一条被无照商贩私自占领的地下通道,他们在通道里私搭私建,电线横拉,其实总闸只有一个,也没有消防措施,连应急灯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我把电源断掉,追我的人的视觉就会彻底失去作用,当然这对我们来说也很不利,很难说是否有助于逃脱,现在只能赌一把了!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把电闸狠狠一拉,顺便胡乱扯断了几根电线,强电室外很快传来惊叫声。

  

   “哎!!?哎!!!!?怎么黑了!!!?”

  

   “别急!别分散!那个胖子就在附近这几个门里,咱们一个一个找!”

  

   他们打开手机手电筒,但我已经趁机溜了,黑暗对我也很不利,通道两侧堆满杂物,我要是弄出声音的话还是会把他们引过来。我不敢开手电筒,只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照着前面,深蓝色的手机桌面发出幽暗的微光。

  

   “这边也没有!跑哪去了?”

  

   “操!电线让他给剪了!”

  

   “再去那边看看!”

  

   理论上讲他们也没理由追我,我又不是洋盐市高层人士,我的什么指数又不到500,他们就算抓了我还能怎么样?但我不能保证他们所有人都遵守那个指数的束缚,说不定有人一怒之下就把我给打死了!我盲目地移动着,也说不好什么方向,总之就是躲着他们的说话声和灯光走,很快就看不见他们的灯光也听不见说话声了。

  

   我的微光隐约晃到一个人影,稍微吓了一小跳,不过定睛一看,放下了心,是卡琳娜摸过来了!

  

   “主人!?”她还不敢认我。

  

   “是我!嘘!”

  

   “主夫人和李秽公子已经逃走了,齐拉斯船长跟着他们,但是李荼少爷受伤了,他的脚背中了一枪。”

  

   卡琳娜的背上趴着小柑的儿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弗朗西斯将军,我真不知道这串消息和眼前的处境是值得哭还是笑,不过小柑逃出去了总不是什么坏事。

  

   “跟着我,follow me,安安静静地,嘘!!!”

  

   弗朗西斯将军用毫不安静的呼吸杂音回应了我。

  

   我有点后悔说出这种话,我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别分开,而不是将希望都寄托于我。我也是瞎走,摸着黑半步半步地挪着,听见有声音,就在暗处躲躲,等声音过去了再继续移动。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瞎走,让他们跟着我还能让除我以外的人感到安心。

  

   “奶爸……我脚背疼……”

  

   “我背着他吧。”我对卡琳娜说。

  

   李荼比我想象的更沉一点,当然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发现他的血根本没止住,卡琳娜用布条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已经被血浸透了,浸透之后还在流,一滴一滴地顺着布条淌在地上。

  

   “这样不行,小孩的血液量本就不多,这已经是相当大的比例了!”

  

   “那怎么办?”卡琳娜焦急地问。

  

   “咱们必须找个药店给他好好处理一下,来的时候那么多药店,就算没有黏菌愈伤组织也肯定能找到止血药!”

  

   弗朗西斯将军拍拍我肩膀,示意我跟他走,我们走了大约三五分钟左右,果然找到一家药店!我问卡琳娜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卡琳娜和他交流几句,告诉我说他用了援助搜索器。

  

   “他说是一种内置的定位和导航仪,是金丝雀城内置在他头皮内部的,可以帮他随时找到最近的医疗救助点,小到附近的学校医务室,大到综合医院,也包括药店,诊所甚至走在路上的医生,只要在洋盐市境内,他能以最快速度获取到任何可用的医疗资源,毕竟他也不年轻了。”

  

   我用手机的微光照着李荼的脚,卡琳娜找到一些止血药,我们以极大的热忱和耐心照料着这个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把他当自己孩子一样地止疼,止血。我在金丝雀城稍微学过一些急救知识,而卡琳娜则完全是战场上那套野路子,总之经过我们的处理,李荼总算不流血了,痛觉也暂时麻痹。弗朗西斯将军也找到了哮喘药,能让他接下来的20多个钟头都不再发出难受的声音。

  

   我不在意他的什么“援助搜索器”具体原理是什么,我只关心一点:

  

   “这东西是连接互联网的吗?会不会也被什么生灵神的后门程序入侵了?”

  

   “我不知道。”卡琳娜说。

  

   她当然也没理由知道。我想扔了手机但又离不开手机,我早在下地道前就把SIM卡扔了,关闭一切通讯功能,但也知道如果一个后门程序真的很强大的话,照样能发送信号而又不让我看见。现在更好了,这个老头的头皮里内置着一个实时联网的设备,我除非把他脑袋划开否则根本没法取出这个致命的跟踪器。

  

   我们正要走出去,却看到有手电筒的微光扫在外面墙上。

  

   “回去躲躲!”

  

   我们赶紧再躲回药店,躲在柜台后面,隐约看到有暗淡的光圈在店外的墙壁和天花板上移动,也是手机闪光灯,我们期望对方能赶紧过去,别发现我们在里边。尽管对方无疑是来追捕我们的,但又似乎很安静,和别的蠢货不同,没发出半点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简直太庆幸弗朗西斯将军把哮喘药及时吃了。

  

   药店的货架实在不是一个良好的屏障,何况这里有包括我在内的两个胖子。这一次的追踪者似乎很安静,有意不让我们知道自己的动态,而且就在靠近药店门口的时候,突然关掉了光源,于是我们就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了。

  

   “滴答……滴答……”这个店里有个烦人的钟表在滴答作响,我一直这样数着,大概过来三分多钟,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走远没有,或者离我们更近?我已经真到了连呼吸声都不敢出的程度,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把心跳也暂时停下!

  

   突然整个世界开始闪烁了!闪得我睁不开眼!那群人把剪断的电线修好了!我们头顶上是几根可能跟我同龄的日光灯管,苟延残喘的启辉器闪烁了七八秒才艰难地亮起来,在这古老而苍白的灯光下,我们面前————出现两个反叛军的人!!!

  

   “啊!!!?”

  

   我这才看清楚了,一串血迹从门外一直拖进我们藏身的这个地方,对方早就察觉到了,所以压低声音跟踪我们,对方好像也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吓了一跳,也没想到猪队友会在这时候修好电源!他俩不是刚才那群人里的,可能是刚被叫过来的援军?此时我们四个人,我又肥又有劲,卡琳娜多少能比划两下,而对方才两个人,手里没枪,只有匕首,而且对我们更有利的是,其中一个还是小孩!!!

  

   “你们……你们……!!!???”

  

   但接下来很快我就发现问题不在于此,李荼也突然惊讶地忘记疼痛,对方似乎比我们更吃惊,没想到一路顺着血迹追过来的居然是我们!对方两人很眼熟,李荼就更认识他们了!

  

   “雅罗!!!?”

  

   “李荼吗!!?”

  

   正如我所吃惊的,对方两人正是李荼的女朋友雅罗,还有她哥许懦!此时他俩举着匕首,离我们两步之遥,似乎正要趁着黑暗扎死我们。但我也不是很吃惊,刚才刚从斗兽场逃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加入了反叛军。

  

   许懦没有过多的动摇,只是问了句:

  

   “我们刚知道你是李裂儿子,你那个弟弟也是?”

  

   “我们……是。”李荼说。

  

   雅罗这个小姑娘气得眼泪立刻就夺眶而出,失控地把刀狠狠扔在地上:

  

   “你怎么能骗我们!!!我以为你是好人,谁知道你原来……”

  

   “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

  

   “你喜欢我!?喜欢我哪块肉?喜欢把我怎么吃!?昂!?是不是还嫌我小,想特地多养我两年?”

  

   李荼也直接急哭了:“不是啊!!我没想吃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我……”

  

   现在不是大哭大闹的时候,卡琳娜伸手抓住许懦手腕,咔嚓一掰,使他刀刃掉落在地,我也赶紧冲过去,从货架上抓起两捆止血纱布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

  

   “呀——————!!!”

  

   雅罗吓得尖叫起来,我也赶紧把她嘴也给堵了,制服在地上,弗朗西斯将军扔过来一卷绳子,我们反绑了他们的手腕。

  

   “唔唔唔唔唔!!!呜呜呜……”

  

   “别伤害雅罗!”李荼心疼地说。

  

   卡琳娜明显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她直接就把地上的刀捡起来往小姑娘脖子上捅!我赶紧先把她手拽住,让她别急着下杀手。

  

   “别急,这小姑娘我认识,是熟人。”

  

   “但她现在是反叛军!刚才还要杀你呢!”

  

   “唔唔唔唔唔!!!!”

  

   许懦愤怒地挣扎着,虽然我堵住了他的嘴,音量不小的唔唔声也使我阵阵揪心。雅罗也在唔唔着,卡琳娜又把刀凑近她脖子,我突然觉得卡琳娜说得有理,现在已经不是迁就李荼的时候了!弗朗西斯将军也在催,用我不懂的语言催卡琳娜赶紧动手。

  

   李荼也低声喊:“别出声了!雅罗!!!嘘!!!!!”

  

   我说:“先把他们当人质!我认识他俩,这男的在寄养宿主里挺出名,说不定会有人为了救他而把你和莫尔肯放了。我和李荼都没到那个什么500的值,理论上讲没危险。”

  

   “我知道,所以我只杀这个女孩。”

  

   “不不不不,先都留着吧。”

  

   “谢谢奶爸!!呜呜呜呜……”

  

   雅罗先不出声了,毕竟看见李荼还在给自己说话,随后卡琳娜放下刀,许懦也暂时停止了挣扎。我知道这地方不宜久留,把他俩提起来,用刀指着他们后背让他们跟着我走,双手依然捆在背后不可能跑得快,可以充分起到人质的作用,他们手机也扔了。弗朗西斯将军还在小声絮絮叨叨,我问卡琳娜他说什么。

  

   “他说这两个人连枪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重要人物?”

  

   这我倒是没什么可反驳的,我其实并不知道他们在反叛军里的重要性。不过目前这队人里有话语权的不是这个肥老头,他已经衰老虚弱到拼尽全力才能跟上我们的速度。

  

   “您要把他们带哪去呀?”李荼问我。

  

   李荼一副惊慌恐惧的样子,好像我们几个才是坏人,对雅罗嘘寒问暖的,问她喘不喘得上来气,问她手腕勒得疼不疼,我简直不知道这小孩是随他爸还是他妈,我心想我们这个圈子里好像也没他这样的性格。

  

   “别说话了!”我跟他说。

  

   灯火通明,我们不敢回到地道的主干道,随便推开一扇门进去,途径一段装修简陋的过道,路过一个厕所,最终似乎进入一个写字楼的地下室。我看到电梯间,电梯不敢坐,旁边还有楼梯间,我大喜过望,知道瞎走走对了。

  

   “进去!”我跟许懦说。

  

   许懦上台阶的时候把脚跺得很响,我往他背上捶了一拳,他向前倾倒,又没有手支撑,摔倒在楼梯上,额头磕破了,流了点血。雅罗又唔唔地叫起来,李荼也跟着起哄,弗朗西斯将军又在说什么鸟语,大概又在让卡琳娜杀了他们。我已经烦躁至极,回手揪住肥老头的领子说:

  

   “你他妈给我闭嘴!煞特!阿普!明白?”

  

   “Esta bem…esta bem……”他谨慎地把我推开说。

  

   看见我发火,其他人也暂时安静下来,尤其李荼,他大概没见过我发火的样子,此时吓得呼吸都不敢。卡琳娜的表情轻松了一些,她背着这小男孩已经很费劲了,再听他在耳边废话实在是心烦意乱。

  

   “接着走。”

  

   我把许懦拽起来,他瞪我一眼,我有点过意不去,稍微拍拍他肩膀,也被他给拱开。

  

   “你们没事,跟我走,等我们都安全了就放了你们。”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否对他们来说有吸引力,李荼还添油加醋地说:

  

   “等洋盐市复原了,我不让我爸惩罚你们,反而还给你们钱!”

  

   我瞪他一眼,他就又不敢呼吸了。

  

   我们往上走,上了两三层,但没看到有出口,我有点不安,不知是否应该继续往上爬,我把李荼背上,让卡琳娜休息会儿,弗朗西斯将军每爬三步就要休息十秒钟,我又是个胖子,反而是我们的两个人质还要等我们,我几乎能感到他们鄙夷的眼神。

  

   “主人,我们已经上很多层了,这个建筑的楼梯只有最底层有门吗?”

  

   “那不可能,盖楼也没这么设计的,上边肯定有出口,可能地面两三层是底商之类的,楼梯不给他们开门,再往上应该就有了。你仔细感觉,凉飕飕的有点风,应该再上几层就有了。”

  

   “嗯,我感觉到了!上面一定很快就有门了!”

  

   然而我们马上就验证这一点了:我正推着许懦往上走,却听到头顶上不知什么高度发出“吱呀”一声,是生锈的门的合页声,在楼梯间里发出空旷的回响。

  

   我们所有人都全身神经紧绷起来,就连许懦和雅罗也没有趁机做出激进举动,没人知道上面是谁,没有人能确信来着是和自己一伙的。在这种恐慌的心理驱使下,我拽住人质,停止脚步,不仅不再往上爬,反而开始原路返回。

  

   “下去!”

  

   然而我们刚下两层,从阴暗的楼道即将返回灯火通明的地下走廊,却看到楼梯口闪过两个人影!楼上楼下都是人,这几层之间又没有离开楼道的出口,我们就像瓮中之鳖,已经没有出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让上下两拨人碰头,我们被两面夹击,还不如我先面对其中一方,说不定还能突出去!我把许懦和雅罗一绊,使他们摔倒在楼梯上爬不起来,留给弗朗西斯将军,然后和卡琳娜一人拿着一把匕首走下去,躲在楼梯口的阴暗处,等待对方的靠近。我们屏住呼吸,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对方却似乎没意识到楼道有人,大步前进,毫不谨慎,甚至还出声说话:

  

   “好不容易叫来几个援军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当他们转过转角的一刹那,卡琳娜突然从阴影里扑出去,用膝盖把其中一人顶到墙角,刀尖顶在他胸口上,一看正是刚才带领反叛军的健身教练!这人吓一跳,要开枪射她,她左手摁住对方拿枪的右手,右手反握刀柄往对方左胸狠狠一扎!

  

   “啊呃!!!!!!!!”一阵惨叫打破了我们苦苦维持许久的宁静。

  

   刀扎进去就拔不出来,卡琳娜在他死前都摁着他的手不让他开枪。这男的大概没想到自己一身肌肉会被一个36岁普通女性死死摁住,垂死之际用膝盖往卡琳娜的小腹顶了好几下,然而更加没能造成任何伤害,他不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子宫的女人,恐怕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的同伙,一个14岁左右女孩,也拿着枪,对准搏斗的二人又怕射杀同伙,两秒钟犹豫的时候我就已经一巴掌把她糊倒在地了。我用我的200多斤体重踩住她手,使她被迫放开枪,轻松缴械,我正要进一步制服她,却发现她并没有挣扎的打算,甚至就连起身的动作也没有,就这么趴在地上,捂着被我击中的脸颊瑟瑟发抖流着眼泪。

  

   “……轻点杀我……别让我疼……让我疼也可以但是别对我凶……我把食用契约给你……”

  

   对她施暴使我产生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使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个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人,但是这股自我厌恶又进而催生出另一股更深层的自我厌恶,使我感到自己是个伪君子,明明我确实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居然还在脑子里佯装伪善。

  

   在排除掉伪善之后,我抓住她头发,使她脑袋向后仰,露出脖子,锋利的刀尖凑上去,一刺,一抽,瞬间一股鲜血就像漏水了的热水袋一样浇出!她睁大眼睛痛苦地皱皱眉头,但痛觉很快平复下来,接下来的就是等待失血过多丧失意识,我左手拽着她头发,右手伸到她内裤里,中指一捅,捅破一层小薄膜,同时也沾染上少许她的血,她的身体稍微一颤,没有反抗我对她的生殖部位的玩弄,反而腰肢似乎有点向后迎,于是我用最高频率对她刺激了一番。片刻之后她高潮了,发出连贯而愉悦的娇喘声,看来我并没伤及到她的气管和声带,她是可以说话的,只是没有进行无谓的求饶和尖叫,而是选择默默地接受死亡。

  

   “对不住了。”我说。

  

   “本来我也要今天死,我没有损失。”她说。

  

   她在说话的时候颈动脉依然在泵出新鲜的血液,在她身下聚积了鲜红的一小滩,她目不转睛地仰视着我,就好像在诉讼自己的怨恨,当然她也确实诉说了,用清晰的声音说:

  

   “如果翎雁比赛夺冠,洋盐市要举办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庆祝仪式,而我就是仪式上的一道菜。我不想死,我想反抗自己的命运,想有人生,想有幸福和快乐,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但我还是死了,还是像普通肉畜一样被人死前破处玩弄到高潮,这就是我的命了,谢谢你让我死的同时又给我高潮,让我死得还算舒服,我也希望你能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到地狱里再相见。”

  

   “不会的……我跟你走……想什么呢!?”

  

   我又在她气管和声带上补几刀,这才彻底结束了她的声音,她又自慰了几下,没自慰出什么结果就结束了,变成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大小便都稍微漏出来一些。

  

   与此同时卡琳娜那边反而有点问题,那个巨大的男人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尚未瞑目的眼睛看见我把女孩杀死后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超乎常人的力量和生命力,一脚把卡琳娜踹开!卡琳娜虽然也有些巧劲,终究还是被踹开了,也没能抢过对方的枪,枪口已经指向她额头——

  

   “啪!”

  

   一声枪响,这个男的突然间脑浆迸裂,我们吓得浑身一跳,卡琳娜反而先冷静下来。

  

   “我没死,他死了。”

  

   “怎……怎么会……”

  

   “Z叔叔?”

  

   我仰视楼道,就在短短半层开外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居然是金丝!金丝笑盈盈地看着我,仿佛内心毫无波澜。她身后还跟着伶鼬,伶鼬正在责怪她:

  

   “你应该先让那男的把邪教头子射死。”

  

   “她都不管她们教了,现在的邪教头子应该是小卡才对,我俩已经没什么仇怨了吧?”

  

   卡琳娜把死者的小左轮捡起来,说了句谢谢。

  

   “你看她还谢我呢。”

  

   我说:“所以刚才开楼道门的声音是你们发出来的?”

  

   金丝说:“是。我们听见下边有人搏斗,就赶紧冲下来看看,看见李荼躺地上就知道有自己人。”

  

   伶鼬又责怪她:“一般人的反应是跑得越远越好,就你另类!”

  

   卡琳娜用手势把她们往上轰,示意她们爬回去,别下来。我和卡琳娜姑且用热兵器武装了自己,死的男的手枪里有六发子弹,小姑娘的只有五发,可能射出去的一发就是打伤李荼脚的,我们砸掉死者的手机,尽快离开这地方。

  

   卡琳娜说:“我以为上面的也是敌人,以为自己被夹击了,就想从其中一侧突围出去。楼道里的生死肉搏使我想起十年前我和你的棋盘决斗。”

  

   金丝说:“那你倒霉,你要是突围上边的就能先跟我们汇合了。”

  

   艾丹也和她们在一起,正在观察李荼的伤势,更令我感到欣喜的是石蟥也在,尽管她连城防部队入伍标准都达不到,但依然也是黏菌体,能帮我们挡挡子弹。弗朗西斯将军看到是金丝之后,居然像小孩一样扑到她怀里哭起来!

  

   “呜——————————”

  

   他边哭边说着什么,我问卡琳娜什么意思。

  

   “他说‘一切都毁了,他什么也没有了’。”

  

   “那金丝怎么说?”

  

   “金丝没说话啊,她又听不懂葡萄牙语。”

  

   金丝抚摸着他的头发,露出复杂的表情。伶鼬试图用英语劝他别哭了之类的,卡琳娜说:

  

   “别浪费时间了!刚才的响动肯定也惊动了不少人!我们正要上去,你们原路返回,我猜现在下边至少有10个反叛军,你们闯错门了。”

  

   伶鼬又抱怨地说:“我就说别往地下室里钻!”

  

   金丝把弗朗西斯将军推开,不让他在自己乳房上呼吸了,遵循卡琳娜的建议往上走,石蟥把李荼背起来,伶鼬扶着弗朗西斯将军,我问艾丹刚才怎么回事,他稍微和我讲了之前的经历。

  

   “果然这群人就是蓝鱼煽动起来的!!!?”

  

   “对,我们在斗兽场顶上看见了她。”

  

   “但是她没碰你们?”

  

   “没有,说什么,还会有更痛苦的事等着我们。之后石蟥趁机把我们背在背上爬下去,一路躲着人群向南移动,我们是想从盐蜜高速逃回金丝雀城。”

  

   伶鼬问:“这俩堵着嘴的是什么人?”

  

   “这是李荼女朋友,以及她哥,现在是人质。”

  

   于是我也把我们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所以……小柑妹妹已经逃出去了?”

  

   “只能说逃出地下室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

  

   “唉,放心吧,肯定没事。”

  

   她俩随便敷衍两句,我觉得她们并不非常关心小柑和她另一个儿子的死活,不过我也能理解,她们提起翎雁的时候我也只能说出几句空洞无助的安慰的话语。

  

   我们走出楼道,发现果然是个写字楼,金丝说她们感觉地面太危险,想从地下通道穿过,没想到遇到了我们。我再次重见天日,但没有一丝喜悦。

  

   我说:“刚才你们说盐蜜高速?”

  

   伶鼬说:“对,我们分析其他公路应该都被逃难车队堵死了,只有盐蜜高速那边的茶根收费站是仅限金丝雀城公民通过的关卡,没有人往那方向逃,说不定交通会不那么拥堵。我们其实也是知道这下边有个停车场,想找个能开的车。要不先让石蟥下去把反叛军清理干净,然后再下去开车?”

  

   金丝说:“还是算了,咱们这边又是伤员又是老头又是小孩的,石蟥离开的这段时间万一有危险主动找上咱们怎么办?”

  

   ……

  

   (因为本篇视角切换比较频繁,而我以Z某、小柑和小卡琳娜三个人为视角时皆为第一人称的‘我’,所以为了避免混淆,在这里重复声明,这一段是以Z某为第一人称视角的。)

  

   综上所述,我们没再回到地道里,再一次走在街巷之间。据说反叛军大部队依然集中在斗兽场附近,市中心依然还算相对清静,但是左右两侧的楼宇里面无疑隐藏着人,时不时的我几乎能感到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金丝说想找一辆能开的车,这倒似乎不是难事,尽管街边的大部分车都被损毁了,一些楼后的小停车场还没遭到破坏。我们很快找到一辆老式面包车,没有防盗系统的那种,卡琳娜很熟练地拆开方向盘盖,把启动机线之类的一搭,汽车顺利地启动起来,我把李荼推上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还疼吗?”艾丹问他。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坚持一下,坚持到金丝雀城,我们能让你愈合如初。”

  

   “我不想去金丝雀城!我要我爸!还有我弟弟!!!”

  

   “我妹妹也去向不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担心。”

  

   金丝不善驾驶,我负责开车,我把两个人质推上车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挣扎叫唤,如果说刚才是愤怒那么现在可以看出完全就只有恐惧。金丝也建议说宰了他们,这种小人物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李荼又哭,还诚心把自己血甩得哪哪都是,他没经历过自己父辈爷爷辈跟金丝关系不好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干姥姥”叫富红苹是被金丝弄死的,他只知道大家都是协会的,大人应该让着小孩。

  

   “别伤害雅罗呜呜呜!!!!!”

  

   伶鼬一把掐住小男孩脖子,我开车又没法制止,不过我也确实有点烦了,熊孩子治一下也是好的。伶鼬的举动起到了双重效果,不仅李荼吓得闭嘴,唔唔乱叫的两个人质也安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金丝没把他们宰了扔下车。

  

   “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就能看见盐蜜高速入口了。”

  

   我们从繁华的市中心驶入南区居民区,从靠近市中心的高层豪华住宅群驶入以六层住宅楼为主的老城区,李荼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这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还指着窗外对雅罗说:

  

   “看,刚才经过咱们学校了!”

  

   被堵住嘴的雅罗点点头,又看看紫头发的女人,似乎怕她又掐李荼。我有点烦这熊孩子,倒不是因为他是小柑跟别人生的,跟那个完全无关,而是感觉这小孩也太虎了,言行举止也没脑子,不像他爸和他弟弟,倒是有点男性版本的小柑。我虽然嫌他烦,但是想想他脚受伤就是为了让他妈跟他弟先跑,这也就是万幸打脚背上了,要是打在致命部位怕不是救都救不过来,想到这里我就稍微释然了,感觉他也实在是有许多的可爱之处。

  

   行驶在居民楼之间,尽管路上没有人,一切都安静得可怕,我依然感到莫名的担心,我时而能隐约看到有人在窗户后面看我们,看见我们靠近了就把窗户关上,也有的反过来,等我们靠近时就反而把窗户打开,我真害怕开着开着突然车就爆炸了,把一车人全都炸成稀巴烂。在这样恐惧的心情下,我简直想跳车然后躲进旁边的小胡同里不再出来。

  

   然而很快我的“愿望”就实现了,前方的路被几辆车堵死了,更令我们感到不安的是,这是几辆烧焦的车,明显是在行驶过程中突然起火的,车里好像还有烧焦的骷髅。我提出就此下车,金丝也同意了。

  

   卡琳娜说:“你,黏菌生物,你能闻见什么吗?”

  

   石蟥说:“我嗅觉不太好啊,医生说我有天生的慢性鼻炎。”

  

   卡琳娜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似乎想问为什么黏菌生物也会有慢性鼻炎这种东西,不过我们没有就这一问题进行进一步讨论,我们来到一片熟悉的区域。

  

   “这不就是十年前咱们决斗的那块地方吗?”金丝说。

  

   “嗯。”卡琳娜点点头。

  

   李荼说:“离我们家不远!”

  

   他说的他们家就是南滩酒店,我稍微有点心里一颤,心想小柑会不会也转移到这里来了,于是提出想去看看,但是金丝态度比较坚决,认为应该尽快到达盐蜜高速,然后回金丝雀城去。这个问题一出,我们彻底产生了分歧。

  

   伶鼬说:“我觉得去看看也无所谓,说不定有人知道翎雁在哪?说不定能看见弹涂她们?”

  

   李荼也说:“没准我妈跟我弟回酒店了,甚至说不定我爸也在!?”

  

   卡琳娜有些反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尽管离开危险区域,我们有一个伤员和一个身体不适的老人。男孩,伤员就是你,你不能指望我们背着你周游洋盐市,刚刚我背你的时候肩膀差点脱臼了。”

  

   我说:“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从这儿到酒店非常近,走路可能也用不了20分钟,实在不行咱们开车去,总不能条条路都堵死了吧?”

  

   就连艾丹也说:“叶甲和步甲在酒店,只要有她们在,我们就再也不用怕了。”

  

   金丝的表情很凝重,她凝重时的脸很美丽,我忍不住摸了一下,她心不在焉地把我挥开:

  

   “我本不想跟你们说我的胡乱猜测,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了。这些黏菌少女的智商很高,很会隐藏心思,伪装表情,你根本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蓝鱼明明就是那么一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花花公主,谁能想到她内心隐藏着这么远大而阴暗的志向?谁能想到她会翻脸?那么会不会有别的黏菌女孩也投靠她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跟她一伙的?而这之中会不会有金丝雀城黏菌体?”

  

   伶鼬大概知道她的“胡乱猜测”了,用很愤怒的语气说:

  

   “你想什么呢!?13年前反抗你的那批人都自己滚了!剩下的都是从内心深处对你忠诚的!好,就算后来新出生的五代体可能没经历过那次考验,但是三代体你也怀疑!?叶甲和步甲你也怀疑!?13年前她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迎接咱们回归的?她们是以什么样的忠心赶走米象那些逆反者的?你不觉得你的怀疑太过分了吗?如果她俩也是叛徒,那我也不想活了,我干脆把自己剁了喂她们!”

  

   “如果她俩真是叛徒,你把你儿子女儿也剁了喂她们?”

  

   卡琳娜说:“这一点我同意金丝,我甚至敢打赌蓝鱼不是唯一一个反叛军阵营的黏菌生物,她一定有黏菌体同伙,而她的同伙说不定就是你们金丝雀城的人。另外反叛军难道不会把酒店作为主要目标吗?我们过去能做什么?如果我是反叛军,我一定会用燃烧瓶把那地方点起来!现在酒店的方向没有冒烟,说不定是因为已经被占领了,进一步猜测,也许你们说的‘忠于金丝’的黏菌生物已经公然表示叛变?”

  

   李荼摇着头:“你说酒店被占领……被占领是什么意思啊……”

  

   伶鼬对她说:“你也同意先逃出去?你女儿呢?她和那帮小邪教徒不是也在洋盐市?”

  

   卡琳娜说:“我要先确保我自己的安全,小卡琳娜能够招呼好自己。”

  

   金丝也说:“我难得和卡琳娜达成一致,说实话在金丝雀城我从来没真正100%信任过任何一名黏菌少女,我能感到她们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产生食欲,她们日常嬉笑打闹,仿佛在享受人类的生活,但她们明显是在尽全力压抑着本能,这份压抑无法释放,使她们痛苦,久而久之说不定就会使她们产生绝望和憎恨。而且她们体能强大,智商极高,是天生的特务,带着天生的面具,甚至就连石蟥也一样,她如果想的话可以随时吃了咱们所有人,之所以还没动口是因为想多攒几个一块吃。”

  

   石蟥说:“您说这种话我简直要哭了!我为了您可以不要命,您却在……”

  

   她的话被一串咳嗽声打断,弗朗西斯将军的药似乎没起什么作用,他也催促我们尽快离开洋盐市,别再节外生枝了。

  

   金丝终于丧失耐心,开始威压我们了:

  

   “虽然你们各有主见,但是我们目前汇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团队,我、卡琳娜和弗朗西斯将军姑且还算是协会的领导者,我们的决策并非毫无顾虑,我坚信我最终能说服你们,但我不想耽误时间,你们没有力量拯救失散的亲朋好友,我希望你们先着眼于自身安危!如果你们说‘没有谁谁谁我就不活了’那么请便,去殉情我都不管你,但是看看你们身边,Z叔叔,你还是那个甘愿为情而死的20多岁的小伙子吗?你不考虑自己的晚辈吗?也许你的一些亲朋好友会死,但你必须好好活着,你活着才能安慰那些活下来的人。”

  

   她的话是说给我听的,我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能固执了,于是同意尽快撤离。看到我不再坚持,伶鼬也很快就改变了看法,同意金丝的决议。但她嘴上依然不肯吃亏,还在嘟嘟囔囔地说:

  

   “……如果你说金丝雀城黏菌体都不可靠,那我们回金丝雀城就一定安全?再说了,谁说所有黏菌体都不可信的……”

  

   她正说着,石蟥突然浑身一抖,差点把李荼甩下来!

  

   “有我同类正在靠近!”

  

   “谁!?”

  

   紧接着不用问了,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简直心脏都吓得爆炸了:货真价实的黄蕉就悬浮在我们面前,背上是她专属的F-219飞行器,不知为何身上还有血。她就是反叛军口中的“生灵神”,蓝鱼的母亲!石蟥挡在我们面前,但完全就徒劳的,且不说二代体和五代体的隔代强度差距,她的飞行器使所有其他同类在她眼中都是可以轻松碾死的蚂蚁。

  

   同行者都看向我,可能我是所有人里跟她打交道最多的了。

  

   “黄蕉是吧……那个什么……你怎么来了呀?”

  

   她轻盈地降落到我面前,目光扫视我们几个,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们这么怕我干嘛?”

  

   金丝说:“他们说的生灵神,说的是不是就是你?”

  

   “是我——就算是吧!但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这次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我过来是救我男人,现在他已经安全了,我随便转转看看情况。”

  

   “王沙涟安全了?怎么安全的?”伶鼬焦急地问。

  

   “我把他送到你们金丝雀城了,就在茶根收费站。”

  

   我大喜过望:“盐蜜高速情况如何?我们也想从那撤离!”

  

   黄蕉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卡琳娜,然后说:“你怎么没跟你女儿在一块?她们现在正在高速入口守着呢。”

  

   卡琳娜有些惊讶:“她们不是要去救别的教徒吗?守在高速入口是要撤离了?而且她们人很多?”

  

   “我看有一百多人吧,还有几辆吉普车,匝道入口离这儿不远,你们过去汇合去。另外我还看见了弹涂和她儿子和岳父,她们也都撤走了,文碍跟他们在一块。”

  

   我们都高兴极了,原本仿佛处于一片泥潭之中,突然听到这么多人都逃跑成功了,瞬间觉得今天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提出让黄蕉护送我们步行到高速入口,她也很干脆地同意了,从这里到高速入口大概需要步行15到20分钟。

  

   金丝说:“我有点在意南滩酒店,我们刚才还在讨论步甲和叶甲是什么情况,她俩是我最忠诚的黏菌体部下了,按道理说她们应该很容易就从酒店里突围出来然后过来救我们。”

  

   伶鼬突然惊恐地说:“该不会是被她女儿蓝鱼给杀了吧!?”

  

   黄蕉也说:“看来你们也知道了?确实我和王沙涟也发现了,蓝鱼似乎投靠了游行部队……”

  

   “反叛军。”卡琳娜纠正她说。

  

   “……嗯好吧,我女儿似乎确实是跟反叛军一伙的,但是我实在想象不出她有能力组织起这么声势浩大的毁灭性行动,她不是那么有脑子的人……”

  

   石蟥说:“你了解你女儿吗!?你还评论她有没有脑子?光说她是反叛军这点就已经在你想象之外了吧!”

  

   黄蕉悬浮在半空,俯视着石蟥,石蟥稍微有点害怕,我真怕黄蕉被激怒然后顺手把石蟥给手撕了,据说她们对同类反而丝毫不留情。但是黄蕉降落下来,简单地说了句:

  

   “你说得对。”

  

   我们各自交流了汇合之前的经历,金丝甚至面对面见到了蓝鱼,更确定了蓝鱼与我们为敌这个事实,只是尚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片刻之后我们看到了高架桥,上桥的匝道入口似乎确实停着几辆车,一群穿黑袍的女孩正举着枪在附近巡逻。

  

   “二世神皇陛下!!!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萝贝塔,真高兴见到你们!”

  

   接下来她们用意大利语交谈片刻,表情都比较放松。至此为止我已经完全放下心来,感觉一段长征终于到达了终点。看到教会女孩们牢牢守住匝道口,就连金丝也露出舒心的面容,我听见她对伶鼬说:

  

   “想当年咱们在几内亚看见黑袍教徒就像看见鬼一样,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看见她们能这么开心。”

  

   这群教徒看见我们就这样步行过来,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她们面前,也都充满惊喜的表情,和卡琳娜拥抱。和小卡琳娜关系最近的几个教徒里应该有两个会说中文的,但是现在都没在,除此之外能跟我不用翻译直接交流的也只有本地教徒了。她们本地教徒的领队是个名叫陶婷菲的女高中生,她也过来叫我“主人”,我有些不自在,让她叫我叔叔就行。

  

   “三世神皇陛下先是和北区的警卫队汇合,然后把我们从展销会场81号馆救出来,再辗转到这里,守住盐蜜高速入口,把几百个平民让金丝雀城的文碍带到茶根收费站。现在她想救两个被困在南滩酒店的教臣,但是酒店被包围了,里面的人用家具组成路障,外面的人进不去。”

  

   伶鼬说:“我们也有些朋友在酒店里,也联络不上,也不敢靠近,那地方肯定是反叛军的首要目标。”

  

   陶婷菲说:“没错,我们也联络不上里面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协调行动,不能里外夹击进行突围。但是我们进行了一系列猜想,猜想那地方应该有逃生用的地下通道,只是不知道出口在哪,神皇陛下猜测是在南郊的一栋小房子里,是李总统的秘密基地,她和另外三名黑烛教臣去亲自调查了。”

  

   她一说小房子,我首先想到的是十年前李裂绑架小柑时候的那个地下室,那次是小卡琳娜来救我,那个地下室也确实够神秘,她会把那地方和南滩酒店逃生通道联想到一块也理所当然。我问李荼,李荼表示没听说过有什么地道。陶婷菲说小卡琳娜只带了三个人过去,加起来才四个人,我瞬间又开始不放心,同时我又想到小柑,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正分散在这座危险的城市的不同角落,我自己安全了又有什么意义?卡琳娜看出我的忧心,和我拉了拉手,她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女儿。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可以从附近找一辆汽车,然后顺着盐蜜高速到金丝雀城去。”

  

   “咱们……两个?”

  

   “我们同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魔头金丝。”

  

   金丝也说:“是的,我们所有人都有牵挂的亲朋好友尚未撤离,但是我们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也没有能力营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我知道金丝也变了,很难说变得更加稳重还是胆小了,当年她为了救伶鼬可以单枪匹马背上羽化飞行器追飞机,而如今她没有意愿再冒险。伶鼬似乎有些不快,她可能隐约希望金丝能像当年救自己一样去救翎雁,但是这个话题刚才也讨论过了,结论就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我们在教会女孩的帮助下很快又找到一辆勉强能动的面包车,用搭线的方式打着火,扔掉里面拉的几箱火腿肠,让弗朗西斯将军和李荼先上去。

  

   李荼说:“爸爸妈妈和弟弟还没逃出来……”

  

   我说:“我知道,如果他们都死了你就给我当儿子吧。”

  

   李荼终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也只是叹了口气。随后金丝和伶鼬也上来了,伶鼬的儿子艾丹也在默默流泪。卡琳娜坐上副驾驶,开车的依然是我,然而我不着急上车,有些乘客依然没有就位。

  

   石蟥说:“我留在这里找翎雁。”

  

   卡琳娜很不高兴:“我说了所有人先尽量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一点不分人类还是黏菌生物。金丝雀城城防士兵已经被蓝鱼干掉好几个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比我们安全!?”

  

   伶鼬也说:“你回来!你连羽化飞行器都不会用还能干什么!?最后就算翎雁活着但是你死了,她也肯定没法释怀!”

  

   石蟥趴在地上说:“我只是个小侍女,或者连侍女都不算,端茶倒水都做不好,只是毫无用途地跟在她的身边,她生气了踢我两脚,我也就算是有存在的意义了。如果用我的死能把她换回来,我就算被蓝鱼碎尸万段也在所不辞!金丝校长,伶鼬副校长,让我去吧!”

  

   金丝说:“我不能让你去!我命令你上车!跟我们回金丝雀城!”

  

   石蟥颤抖着流着眼泪:“为什么……???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让我去!!!用我的卑微的生命换回翎雁大小姐,或者哪怕只能换来一点她获救的希望,不也是理所当然吗?为什么不让我去……”

  

   卡琳娜急得锤窗户:“我们好不容易刚说服了所有人一起撤离,你就别节外生枝了!如果你不上车的话,我真怕你家主人伶鼬跟你一起跳车去找翎雁!”

  

   她说这话不假,我真看到伶鼬再次产生动摇,有点不想跟我们走了。卡琳娜的这句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石蟥犹豫片刻,也跟我们上了车。

  

   我在坐上驾驶室之前,解开了雅罗跟她哥的手腕,也不堵着他们嘴了。他俩突然颤抖起来,跪下求我别杀他们。李荼也不再哭,摇下车窗看着他们。

  

   “放了吧。”金丝说。

  

   他们远远地听见了,朝着车的方向跪下磕头感谢,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相互抱在一起。然后她哥站起来,一刻也不再停留地赶紧拽着雅罗跑了。

  

   “雅罗!!!”李荼还在车里喊。

  

   伶鼬不屑地动了下鼻子:“哼,两个小反叛军,还不如顺手宰了!”

  

   我坐上驾驶室准备出发,把车开到匝道口,正要驶上高速的时候,窗外的小教徒们一片叫喊,我往窗外一看,雅罗跟她哥又回来了!她哥小跑着拽着雅罗,向我们这边跑来,雅罗反而一个劲地往后退,就好像吓坏了似的。

  

   尽管他们刚离开我们的视线20秒,名叫凯佩斯的小教徒依然把他俩拦下,示意他们脱光衣服。她哥一点也没犹豫,边脱衣服边喊着我们等等,说是有话要跟我们说,雅罗自己似乎也不知道他哥要干嘛,莫名其妙地也被扒光了衣服。李荼看得又愤怒又面红耳赤,但又庆幸再一次看到雅罗。这群谨慎地小教徒最后检查了他们的口腔和肛门,检查了女孩的阴道,确认里面没有炸弹,允许他们靠近面包车。

  

   我也有点谨慎,挂着一挡随时准备给油就跑,不过他们确实没打算对我们不利,雅罗她哥不再恐惧,第一句话就问我:

  

   “你们是不是要去金丝雀城?”

  

   “是……”

  

   “你管呢!”伶鼬打断我的话说。

  

   突然她哥又跪下了,仿佛这是他表达卑微的唯一方式。但这一次他不是在惶恐求饶,而却是表达自己的诉求:

  

   “求你们把雅罗也带走吧!”

  

   我稍微一愣,雅罗自己似乎也是猛然一愣,李荼倒是先来劲了:

  

   “好啊!!!!”

  

   伶鼬一捏他后脖颈:

  

   “好什么好!李家的死怂孩子!你自己去过金丝雀城吗!?你倒有发言权了?”

  

   雅罗也跪下来哭着抱住她哥,她哥的J8就在雅罗脸蛋旁边晃来晃去,李荼看得眼睛都圆了。

  

   “我不走!我不去金丝雀城!我要跟你在一起!!!”

  

   “滚!臭畜牲!我早不想养你了!你还有脸说不想走!?”

  

   “哥!!!?你早不想……!!???”

  

   “爱想不想,Z叔叔开车!”伶鼬毫不耐烦地跟我说。

  

   金丝却很感兴趣,问我说:“为什么李裂儿子这么护着他们?”

  

   “这小姑娘是李荼女朋友,这男的是她寄养宿主,然后李裂俩儿子一直隐藏身份上普通小学,到今天他俩才知道李荼是李裂儿子。”

  

   金丝点点头:“哦,我大概能想出什么意思了,挺好,上车吧。”

  

   这次轮到伶鼬一愣:“你疯了!?他们可是反叛军!”

  

   “这不是回心转意了吗?”

  

   “还是怕死。我看他们不顺眼,我没带枪,你把他们给我打死!”

  

   “算了算了,上车吧。”

  

   不等伶鼬再次发言,李荼就兴高采烈地拽开车门,雅罗她哥把她一推,李荼把她一迎,赤裸裸的一条小姑娘就被弄进面包车。李荼还不好意思,小姑娘只顾哭着。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金丝校长!!!谢谢!!!”她哥对着面包车不停磕头。

  

   我正准备起步离开,金丝对车窗外说:“你也上来吧。”

  

   伶鼬这次更吃惊了,但也似乎懒得争论,挥挥手表示无所谓,靠在破烂的车座子上闭目养神。她哥可能觉得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直到我让他赶紧上来,他才颤巍巍地爬上车,伶鼬就像躲避病毒一样离他俩远远地,也护着艾丹不让他触碰到他们。这下雅罗可算破涕为笑了,扑到她哥身上抹着眼泪互相亲,李荼也为他们高兴,但是看到这俩不穿衣服的人搂搂抱抱如胶似漆的样子又把牙咬得咯咯的。既然所有人都上来了,我也就正式出发,卡琳娜嘱咐小教徒们也尽快撤离,实在救不出同伴就别救了。

  

   弗朗西斯将军问刚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卡琳娜说给他听,他听完后摇摇头,建议金丝杀死他们。不过金丝依然很坚决,不知道是在照顾谁的面子,按道理说她总没有理由照顾李裂儿子的意愿,我也没说要把这两人带上,也许对金丝来说弄死他们和施舍他们都是无所谓的事,她只是享受这种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快乐。

  

   艾丹也是性格很直率的小男孩,他也说:

  

   “这两个人背叛了自己的组织,而且背叛得很彻底,方式也非常可耻,尽管今天他们由敌人变成了朋友,但是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会再反过来背叛我们!”

  

   “不会的!”李荼辩解说。

  

   我心里知道确实不会,他们进了金丝雀城就会被视为公民,有吃有喝,享受福利,这是世界上几十亿人都梦寐以求的待遇,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再进行什么反叛活动。

  

   “李荼!!!谢谢你!!!”这小姑娘转身也抱着李荼说。这下李荼可高兴了,手都不知道放哪,脸红得像即将窒息而亡似的,良久才碰了碰小姑娘的赤裸的后背,两个人紧紧抱住。

  

   我们行驶在盐蜜高速上,一路高架,畅通无阻,也没有别的出入口,终点就是我们的家乡甜水市,也就是现在的金丝雀城。两侧有些四轴无人机在追随我们,不过没有下挂武器,就是些摄像头或监听器之类设备。

  

   金丝摇下车窗朝它们高声喊:“UNGMC为什么还不派军队来镇压!?我知道你们在周围有七个直升机基地!为什么不开过来!!!?”

  

   然而回应我们的只有恼人的嗡嗡声。

  

   伴随着恼人的嗡嗡声,我们没什么意外地到达了茶根收费站,不少城防士兵正聚集在收费站的另一侧,惧怕条约而不敢越界半步,迎出来的只有人类,文碍首先把金丝抱住。

  

   “你们没事吧!?”

  

   紧接着我看到了王沙涟,还有弹涂和她岳父和儿子,原来已经有不少人通过盐蜜高速逃回金丝雀城了!我焦急地在人群里环视,没有找到我想看到的面孔。

  

   “爸爸妈妈没在……”李荼黯然地说。

  

   “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雅罗这个刚叛变的小反叛军毫无根据和说服力地安慰他说。

  

   “嗯!”李荼重重地点了下头。

  

   伶鼬和弹涂紧紧拥抱,也和王沙涟拥抱片刻,然后焦急地向幸存者们打听:

  

   “你们谁看见翎雁了?谁有我女儿的消息?”

  

   “没有……”众人都说没有。

  

   我们走进休息区,洗洗澡吃点东西,我们在庆幸自己逃亡成功的同时,每个人的头上都仍笼罩着挥之不去阴影。

  

   ……

  

   ……

  

   ……

  

   (小卡琳娜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迪莉娅、碧安卡和塞布瑞娜在这个令人发毛的地下室里待了整整一小时了,也没找到幻想中的所谓的“通往南滩酒店的地道”。我们最终不得不下结论了:这条通道不存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们的本次行动显得更加愚蠢而盲目,而且意义不明。

  

   “我们唯一的收获就是这堆看起来很好玩的刑具。”迪莉娅说。

  

   “还有几台闪闪发光的电脑。”塞布瑞娜也说。

  

   然而我突然一愣,意识到自己有些蠢,她们三个从小从战场上长大的小姑娘没有这方面知识,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我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检查这里的电脑?

  

   “再等等,我看看这里的电脑。”

  

   碧安卡有些开心,她总觉得自己的“预感”没错,总觉得尚有线索可寻,但是塞布瑞娜非常不高兴地拽我袖子,她总怕反叛军会误打误撞地找到这间地下室。

  

   “你不能说这栋房子在树林里很隐蔽,反而其实非常可疑!如果我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看到一栋房子,我不会以为它是一间公共厕所。”

  

   我无视她和迪莉娅的反对意见,开始检查那些电脑。这是几台非常巨大的服务器,我在我爸爸店里见过,配置应该是最高端的那种,而且好几台连在一起,不过与之不相称的是一台不知什么年代的CRT显示器,而且质量也不是很好,我晃晃鼠标,激活屏幕,屏幕闪烁着发出泛黄的光芒,系统倒是更新过,最近一次更新是上礼拜。右下角是网络连通的标识,音量也是调到最大,我点了几下音量调节,从我们左侧发出轻微的咚咚咚声,迪莉娅吓了一跳,我往左一看,看见一个大得离谱的耳麦,像是个暖耳罩子,音量调到最高可以当音响。再看电脑,桌面上都是常见的系统图标,回收站之类的,唯独有个雪山形状的图标,文件名是“视频通话”,我稍微有点紧张而好奇,我们之中只有迪莉娅一点中文都不会,我跟她说这几个字是视频通话,她说让我点开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双击软件的一瞬间,我甚至都没进行别的操作,耳罩子里就传来嘟——嘟——的拨号声,我把耳机拿到我们四个面前,咽了口唾沫。嘟嘟声只响了不到五秒,就有咔嗒一声电话被接起来的声音。

  

   “喂?”对面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就好像是个得了扁桃腺炎的小男孩。

  

   尽管软件名叫视频通话,我没看到任何视频,桌面上只有个漆黑的界面,也只能听到声音。然而对面还没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碧安卡突然发疯似地把我挤到一边去,惊喜若狂地嚎叫着说:

  

   “是我丈夫!!!!这是我丈夫!!!!!”

  

   我:“???????????”

  

   “喂?”对面又喂了一声。

  

   “是我!!!!是我!!!!!!”

  

   “碧安卡?”

  

   “是的!!!!!!我们有个三岁的女儿!你还没见过!”

  

   我:“?!?!????!??????”

  

   塞布瑞娜说:“这真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和李总统有联络。”

  

   我更疑惑了:“他们!?你说的他们难道是……”

  

   沙哑的男孩声音说:“我也听说洋盐市出事了,想求我父亲帮你们,但是他说自己什么也做不到,还说我最关心的人都不会有事的。”

  

   碧安卡更激动了:“是的!我们目前都还没事,替我谢谢他!但是情况严峻也是真的,很多无辜者都死了——至少是我们观念中的无辜者,叛乱者甚至不放过孩子,那些孩子只是被父母带来旅游,享受博览会,体验一下屠宰的乐趣,就被残忍的叛乱者杀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母亲说反抗者有理由愤怒,而且她从来不支持肉食产业协会。但是总之我确信你跟你的那群朋友们肯定不是邪恶的人。我父亲想找个机会见见你和咱们的女儿,也就是他孙女。”

  

   说到这里我也大概明白对方是谁了,前几年参加教会战争期间有一小伙人以保镖的名义跟随我一起行动,后来证实他们并不很在意我的死活,只是来完成一项黏菌生物抓捕任务,顺便让小孩受点教育。他们本是和我完全无关的人,是金丝雀城原副校长“白大夫”的亲信,其中包括他儿子白眠,绰号“Mr. Cotton”。在漫长的旅途中,当时年仅9岁的白眠和我的心腹部下碧安卡产生了意料之外的爱情,这个成长于战火中的16岁女孩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深受传统教育影响的白眠有着令我无地自容的贞操观,他自认为和碧安卡既然互为初夜对象就必须以夫妻相称,教会战争结束之前碧安卡就有了身孕,两人在感情方面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高度成熟。战争结束之后白眠一行人回到了世外桃源般的北极物种研究院,也就是他们的家,而碧安卡带着腹中的女儿留了下来,辅佐我进行瑟米西沃安外交事务。重拾学业、处理教会事务、独自照顾女儿,碧安卡把一切做得近乎完美,她表现出的超凡的精神力丝毫不亚于其他几位瑟米西沃安新生代的高层领导者,是个令我敬佩而仰慕的同龄人。

  

   暂时回到眼下,我意识到对面这个沙哑的男声就是白眠,碧安卡比我早一些听出了他的声音。所以于是也就是说:在李裂的秘密基地里,藏着一台电脑,桌面上除系统文件外的唯一软件,双击之后不用拨号也没有任何选项,直接连通了一条通话线路,就是通向北极物种研究院的!?我对白大夫这个人只是有所耳闻,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驾驶着一条航母从洋盐市逃到北极,逃脱了金丝雀城和UNGMC的追捕,建立一座冰上城市,与世隔绝,潜心研究。现在看来他和协会依然保持着密切联系?利害关系难道有一致之处?

  

   怀着这样的疑惑,我残忍地打断了他们的叙旧:

  

   “是小棉吗?我是卡琳娜,为什么洋盐市会有直通到你们那的秘密专线?”

  

   “卡琳娜公主?好久不见!”

  

   “虽然咱们分别的时候我就不是公主了……先回答问题,我们赶时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还没出生,不过据说我父亲当年叛变金丝雀城的行为受到了全世界的反对,唯一支持他的就是肉畜协会理事会——当然是除金丝雀城之外的几方,包括你母亲。他们帮助航母“平衡号”逃离,后来我们需要的物资和研究材料也是通过协会弄到的,其中有些放射性材料只存在于超级大国,于是在协会的联络下,极光城的最大供应方成为了俄罗斯。”

  

   “极光城?”

  

   “对,我们的新名字,我父亲喜欢这里的极光,而且我们看起来也确实像个城市了。”

  

   虽然白眠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所说的事实已经基本上把肉畜协会和“极光城”的密切关系解释清楚了。我听说过协会和俄罗斯关系密切,也听说过金丝雀城独立初期得到过“协会+俄罗斯”这个密切组合的全力扶持,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扶持一个远在北极的“第二金丝雀城”?而且是在金丝雀城成立仅七年,还在上升期的时候!?

  

   塞布瑞娜突然一针见血地说:“这些信息和咱们眼下的行动一点关系都没有!差不多停止闲聊吧,他现在帮不上咱们。就算知道协会和极光城联络密切,也无助于寻找密道!”

  

   “什么密道?”白眠问。

  

   于是碧安卡不顾塞布瑞娜的不耐烦,把自己的“密道猜想”简单地讲给丈夫听。我也趁机和迪莉娅解释了刚才的对话。

  

   碧安卡很努力地解释:“……我们的朋友布莱欧娜被困在南滩酒店,记得她吗?被炸断了一只手,后来在我们的后方负责种土豆的那个女孩……”

  

   我以为白眠就是姑且一听,然后鼓励我们继续努力之类的,谁知他说:

  

   “据说曾经没有人比马堪叔叔更熟悉洋盐市的秘密通道了。竹象阿姨,帮我叫一下马堪叔叔。听说他被金丝打掉一只眼睛之后对我父亲产生叛逆,独自到洋盐市成立黄三角会分部,进行艰苦而隐秘的地下工作,人称‘独目马’,直到我父亲叛离了金丝,他才重新原谅我父亲,带着自己的部下一起登上航母。而在此之前,前前后后七年多,他把洋盐市的地上地下都摸透了。”

  

   塞布瑞娜说:“那并没有什么用,航母离开洋盐市已经是13年前了,在那之后他不知道洋盐市规模扩大了几倍,人口增长了多少,说不定他熟悉的那些通道早已被填平了,或者改造成了地铁。他甚至不知道咱们在什么地方,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们正呆在一个你走之后李裂才修建的秘密地下基地里。”

  

   白眠的声音被一个更成熟的男性声音替换了:

  

   “你是说南郊树林里的那个地下室吗?那个早就有了。”

  

   “Mr.Blinder!?”迪莉娅问。

  

   “是的。”他用英语回答说。

  

   他比小棉更加寡言少语,但也更能抓住重点,我们对他为什么知道这间地下室不感兴趣,所以他直戳了当地说:

  

   “从你们所在的地下室到南滩酒店有条路。地下一层的天花板,所有灯泡都是E27螺口的,唯一有个E14的,这盏灯正东一米半的天花板,用锤子用力敲。”

  

   仔细一想,从地面到地下一层之间的高度果然是能容得下一条地道的!我们只想到在墙上和最下层地面找机关,没想到在地下一层的天花板上找。

  

   迪莉娅说:“你得告诉我们具体哪盏灯,你走之后难保李总统没把所有灯具重新更换过……”

  

   “我没亲自看到过,只有别人给我的口头情报,我全部转告给你们。”

  

   “我这就去!”碧安卡激动地抄起一把扳子。

  

   “不过不是直达的,洋盐市的秘密通道比蜘蛛网还复杂,你们恐怕会遇到不止一个岔路,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被困死在里面。何况正如塞布瑞娜所说的,不知道我走之后这些通道保留了多少,可能完全不存在了,可能部分被填埋,可能出口被挡住,可能有易塌陷路段,相比于你们的朋友被困在南滩酒店,我觉得你们几个贸然钻进地道才更危险。”

  

   碧安卡姑且放下锤子,迪莉娅问:

  

   “那么有没有可能性,南滩酒店的员工打开地道入口让顾客逃走?李裂的部下应该有熟悉地道的?”

  

   马堪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很不耐烦于要跟我们从头解释:

  

   “你们是不是傻子!?洋盐市是UNGMC许诺给协会的,自从第一版《洋盐条约》签订以来他们就不再是恐怖分子了,是洋盐市的合法拥有者!他们有什么挖地道的必要性?我们这些反对人口交易的才是恐怖分子,才是地下党,才有挖地道的动机!大部分是义援会挖的,我们黄三角会也挖了一部分,不代表我跟他们是合作关系,只是各个组织挖的地道不可避免地连成了一个公共空间,也有些连着地铁站或地下通道、高层建筑的地下室之类的,意见不同的组织也会在里面火并,甚至包括当时的瑟米西沃安教会也挖过一些,因为金丝雀城没给教会许诺一寸洋盐市领土。”

  

   显然陶婷菲没从她的前任继承到地道相关的情报,否则她早就说了。

  

   “我明白了。”塞布瑞娜说。

  

   “明白什么了?”我问。

  

   “我明白了:碧安卡幻想中的地道虽然真的存在,但不仅不能为我们所用,反而是反叛军的工具!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正在地道里谈笑风生,讨论该怎么追捕瑟米西沃安神皇,咱们上去会跟他们碰个正着,然后他们就开始准备烤架了。”

  

   马堪说:“别把义援会想得那么邪恶,不排除有少数败类,但多数成员憎恨杀人取乐,如果他们实施虐杀,那只能是发泄仇恨而非从中享受,所以他们多半会给你们个痛快,不会烤你们,除非你们吃过的肉畜里有行刑者的亲朋好友……”

  

   迪莉娅说:“我们这半年吃的人有一整公共汽车。”

  

   我很沉默,意识到塞布瑞娜说的是对的。地道虽然村庄但根本不能称为“碧安卡幻想中的地道”,她幻想的是李裂挖的酒店逃生通道,但马堪说的却是反叛军的地下大本营!隧道十多年前就挖到了李裂的秘密基地,仔细一想平添恐怖!

  

   碧安卡说:“我们的行动结束了,到此为止吧,开车回去,回到高速入口,然后顺着盐蜜高速逃到金丝雀城,文先生会让我们进去。看来我们不得不放弃布莱欧娜了,不是我们无情,而是不能因为救援再损失更多人。如果卡琳娜死在这里,布莱欧娜就算活下来也会自杀,同时我也会。我无意义地坚持了太长时间,早该听你们的结束行动。”

  

   “同意。”

  

   “同意。”

  

   迪莉娅和塞布瑞娜说完之后看向我,我看着碧安卡的脸,看了她将近半分钟,看她不从我的视线上挪开半秒,才迟疑地点点头。

  

   “您再帮我们把白眠叫过来,碧安卡可能要跟他说个再见。”

  

   “我就在旁边。”小棉说。

  

   碧安卡说:“我们决定不进隧道了,会以最快速度撤离洋盐市,卡琳娜和我们在一起,我不能不考虑神皇的生命安全。”

  

   小棉舒心地长吁一口气:

  

   “呼……那还行,也有道理,首先以你们的神皇为重,当然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转告卡琳娜公主,不是说事必躬亲才是好的统治者,自己冒险拯救部下也说实话有点不可理喻,我父亲说很多时候都要做出小的牺牲以大局为重,如果是布莱欧娜姐姐本人在你们面前,她也会说:宁愿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让卡琳娜公主有亿分之一的生命危险。”

  

   “是的。”碧安卡说。

  

   “真想尽快再见你,怀念和你抱在一起的感觉!”

  

   “我也是!”

  

   “也想尽快见到咱们的女儿,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自己爸爸只比自己大九岁,想象不出以后咱们一起生活会多欢乐。”

  

   “忘了她吧。”

  

   “嗯!???”

  

   “她和布莱欧娜一起在南滩酒店。”

  

   “什——???!!?!!?!!”

  

   “好了我们必须赶快回程了!眼罩先生请帮我向我丈夫道歉吧,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已经耽误了我们太长时间,我们的处境不安全,对神皇陛下很不利,必须切断通话了!”

  

   “明白,再见。”

  

   对方很干脆地切断了通话,我们稍微对着屏幕愣三秒钟。

  

   “走吧。”塞布瑞娜说。

  

   ……

  

   无意义地又浪费了十多分钟,我们赶紧往回走,顺着楼梯往上爬,爬到地下一层,从楼梯口可以感受到来自地面的冷空气,我们仰视这段楼梯,确实比地下室的层高要高多了,也就是说从这里的天花板到地面之间有着至少两米的土层,这之间足以容下地道的高度。

  

   我突然有些好奇:“稍微等等,我去看看是不是真有个窄口灯泡?”

  

   塞布瑞娜狠狠瞪我一眼,我赶紧解释:“就是有点好奇,没有别的想法,地道行动彻底放弃,只是看看!”

  

   迪莉娅知道拗不过我,赶紧对另外两人说:“快点分头找,分头行动,这层天花板上也就不到10个灯泡,不会耽误半分钟时间!”

  

   碧安卡先行动起来,一个个排除,塞布瑞娜也皱着眉头仰视灯泡,擦擦被晃出来的泪水。果然只用半分钟,迪莉娅让我们过去。

  

   “这里有一个,灯座和别的不同,是窄口的!”

  

   马堪说这地下室早存在了,看灯座还真有可能,这些泛黄的灯座可能有超过50年历史,毫无装饰地拧在天花板上,而灯罩也就是个普通的塑料盘子,蜘蛛网沾满了灰。唯独有个窄口灯座看起来没那么黄,虽然也至少有20年历史了,但质量明显比其他的好得多,当然重点不在灯泡,而在于它正东1.5米开外的天花板。

  

   这块天花板和周围的没什么区别,刷着石膏粉,有些开裂,有些鼓包,一碰就会脱落下来一片墙皮,也难为李裂那群部下这么久都没闲得把墙皮给捅下来。我搬凳子站上去敲了敲,果然听到上面是空的,抬手推几下,除了摁掉几块墙皮之外,也果然觉得有点松动。把周围一大片墙皮都铲下来——不顾塞布瑞娜的催促——墙皮下面还真露出一个正方形缝隙,半米见方,中间这块板应该就是门,不过也没有把手,拽不出来,缝隙也细到几乎看不见,更塞不进工具往下翘,所以只能往上推。

  

   当我试图推的时候,塞布瑞娜终于忍耐不住怒火了:

  

   “你觉得这很好玩!?还是觉得刚才的话很难理解?这是反叛军对协会设施的渗透,这上面可能通往他们的地下基地,眼罩先生认为义援会不算邪恶,但他不知道如今的义援会和黏菌体邪教勾结在了一起!再或者,就算隧道已经废弃不用也有可能在里面迷路,无论哪种对我们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我赶紧跳下凳子:“你说得对。”

  

   迪莉娅终于终于松了口气,她急得连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我们彻底离开地下室,不再有一丝其他想法,向地面走去,走上楼梯。外面很冷,碧安卡把刚刚敞开的羽绒服拉链拉上。把地道撇在脑后之后我也逐渐放松下来,尽管很对不起布莱欧娜,对不起碧安卡的女儿,但我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

  

   “……我得想想怎么和金丝雀城的人相处,说不定她们会把我们像俘虏一样关起来,连热水都不给我们,到那时候我会用我的狙击枪的枪托锤烂她们的脸!”塞布瑞娜嘟囔着。

  

   “听!”碧安卡突然说。

  

   我们几个都本能地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听,听到从我们刚刚离开的地下室传出一阵不小的响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下来!

  

   塞布瑞娜毫无道理地责备我:“你没放好椅子!?还是说你把那块门板推得松动了,使它从天花板上掉下来!?”

  

   我一把抓住她领子:“你看见了!你看见我根本就一碰没碰!”

  

   “你铲掉了那些墙皮!”

  

   “墙皮又不能承重!”

  

   “别吵了!!!听!!!!!”

  

   迪莉娅直接伸手捂住我们嘴,马上我们意识到不太对劲!因为响动似乎还在继续进行,椅子也被挪动了,传出一些咣咣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弄塌了整个天花板!?但迪莉娅第一时间反映过来了:

  

   “下面有人!!!”

  

   我们都把枪掏出来。

  

   果然正如她所说,下面似乎有人的声音,有脚步声,挪动东西的声音,喘息声,还有些自言自语,我听到有个年轻女性用汉语说:

  

   “这是什么鬼地方……”

  

   但她没有得到回复,应该是自言自语无误了,我们在楼梯口听了半分钟,确认只有一个人。

  

   “听起来很耳熟。”迪莉娅说。

  

   迪莉娅不会汉语,但她说听起来耳熟,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杨小疑,但杨小疑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地方,她正在北区疏散平民!或者难道是陶婷菲?她从之前的本地教徒口中得知地道的秘密也有可能,但我又觉得不是她,我听完全不像是她的声音。我也觉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是谁。

  

   目前有四个疑惑:她是谁?是从哪里出现的?是因为知道我们在这里才出现的吗?她又有什么目的?我们用眼神交流五秒,始终阻止我节外生枝的塞布瑞娜居然说:

  

   “下去看看。”

  

   没有异议,我们四个贴着楼道墙壁往下挪,握紧武器屏住呼吸,迪莉娅打头阵。我们挪到刚刚捅天花板的房间门口,响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此时还有声音,对方居然恰好来自马堪所说的地道,刚刚的巨响就是她把门板推下来掉到我摆的椅子上!

  

   一切就绪之后,迪莉娅向我们挤一下眼睛,双手握枪指向前方,猛然冲进去!

  

   “不许动!!不许动!!!!”

  

   “啊!!!!!!!?!?!???”

  

   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反而是对方被我们吓着了,迪莉娅说了句:

  

   “没有武器。”

  

   我们走进去,都有些惊讶,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长发女孩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短款羽绒服,正坐在凳子上揉膝盖,不是别人,正是和我们在斗兽场里分别的————

  

   “千惠子!!?!??”

  

   “哇!!!!是你们啊!!!呼——————!!!这是哪!?”

  

   塞布瑞娜完全没对她放下枪:

  

   “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来找援军!我们有一群人被暴乱分子绑架了,其中还有几个协会高层,只有我逃了出来,我要找人救他们!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们仰视天花板,果然刚刚我们看到的正方形板被捅下来了,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里面还不断小股的砂石落下来,看起来非常危险。

  

   迪莉娅说:“问问她从哪来,是怎么知道这条地道的!”

  

   我问了之后,千惠子惊慌地说:“我不知道从哪来,我们被塞进车里蒙上眼睛,然后再被解开的时候就在一个仓库里!仓库里关了许多和协会相关的重要人士,据说要等多抓几个再一起公开处决,我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有30多个,后来又陆续有新的被抓过来,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已经有50多个了。”

  

   “你们!?”

  

   “降りて。”千惠子仰头说。

  

   我们几个心里一惊,用枪指着天花板,几秒钟后又跳下来一个人,是千惠子的老公。他掉下来,环视我们,举手投降,我们把枪口从他脸上挪开。

  

   碧安卡问:“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你们怎么知道有地道?”

  

   “我们几十个人被关在一个仓库里,抓我们的是个名叫信鱼的义援会指挥官。后来小柑夫人来了,她把一张纸条扔到仓库一角,我在她扔纸条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大洞,就是这个地道的入口,而她扔的纸条上画的就是地道的地图。”

  

   我心里一紧,难道小柑妈妈也被抓走了?

  

   千惠子给我地图,是用手画的,简直比东京地铁图还乱,而且没有比例尺,也没有任何地名,或者说任何文字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团乱线,唯一有些标记是千惠子在迷宫里自己标的。

  

   塞布瑞娜说:“所以你被关在一间仓库里,主夫人恰巧知道那间仓库里有个地道入口!!?解释一下这个逻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我们没时间细问!其他有些人反对由我去找援军,反对我把丈夫也带走,怕我不再回去了,但小柑夫人明显很急迫,她似乎只能暗示我,不知为何她和义援会的人在一起。”

  

   千惠子的描述也含糊不清而玄幻,更增添了她们的怀疑。我看看手绘地图,每根线的终点应该就是一个出口,但我不知道这里对应地图上的哪个点,也不知道千惠子是从哪逃出来的。

  

   我问:“所以你跳出地道前,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地道里一心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出口,随便哪个都行!”

  

   “那应该就是巧合了。我们是这样……”

  

   我把枪放下,一边叙述我们的经历,一边把千惠子的裤子脱掉看她膝盖上的伤。她的伤像是被钝器打的,青了一长条。

  

   “所以说,这里是南郊森林?”

  

   “对,李总统的秘密基地。”

  

   千惠子又拿起地图:“那么我可以反推出……”

  

   塞布瑞娜又在不高兴了:“我们——可以相信她!?”

  

   我睁大眼睛简直想把这个碧池踹到海里去,但我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把脸凑近千惠子,和她紧紧吻在一起,吻了几秒再抬头看她们三个:

  

   “这是我的恋人!直到现在也是!”

  

   “卡琳娜~~~”千惠子温顺地摸着我的脸。

  

   “何况她要带我们去救小柑妈妈!你们难道没听见吗!?或许你们对小柑妈妈不熟,对她也没有感情,但我要告诉你们,她和我的亲生母亲,神皇卡琳娜二世,甘愿为对方付出生命!”

  

   塞布瑞娜说:“我知道!当年神皇陛下和主夫人做爱时经常让我们侍寝,端茶倒水递纸巾,偶尔也会一起玩,我有幸被她们照顾过两次,是十年前的博览会,我很怀念那些‘男性止步’的性爱活动……我说这些是想证明我并非没有感情!我也会在危急时刻为主夫人献出生命!但是————”

  

   “但是?”

  

   “但是想想眼罩先生说的话!我们首先要对你的恋人的发言做出判断!”

  

   迪莉娅说:“塞布瑞娜有她的道理,因为在我们听来,千惠子的话就像是……”

  

   我已经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了,她们想说,千惠子的话就像是编的,她根本没见到小柑妈妈,只是拿出一个重量级角色引我们去救,而她自己可能根本就是反叛军的人,毕竟只有反叛军才知道地道的详情。我的部下们一直在怀疑她,而我必须表态了。

  

   “我拒绝怀疑千惠子!所有讨论都将基于她的情报!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仓库吧,千惠子,描述一下你的见闻,越详细越好。”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推导出了仓库的大概位置。你们看地图,这条线的截止在这里,就是我们现在的地方,是南郊森林,而关押仓库比我们还更靠南,在这里,我们的正南方。怪不得我几乎没怎么拐弯就到了。”

  

   我在脑中回忆一下真正的洋盐地图,南郊森林以南确实还是有些村镇的,但是要说令人印象深刻的设施……

  

   “对了,我还听见有很大的飞机噪音!”

  

   “鱼虱国际机场!!!”

  

   塞布瑞娜不屑地摇摇头:“她就像是在引导你往那边想。”

  

   迪莉娅拽拽她袖子示意她闭嘴,因为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千惠子也不是脾气很好的人,她说: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从地道原路返回,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抽出一个人护送我丈夫到安全的地带,比如卡琳娜刚才叙述的,盐蜜高速的入口。你们有汽车对吧?”

  

   千惠子已经被怀疑了,居然还提出条件,我真怕塞布瑞娜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毕竟塞布瑞娜是个过度感性的、情绪主导的女人。不过这次她却思考片刻,然后说:

  

   “听起来不错,迪莉娅,你能开车吗?”

  

   碧安卡有点不能理解,用意大利语或者别的什么我听不懂的欧洲语言说几句话,反正肯定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迪莉娅也参与讨论。她们偶尔会这样,如果有什么不想让我听懂的讨论,就会当着我面说我不懂的语言。片刻之后她们三个达成共识,对千惠子说:

  

   “我们同意。”

  

   我说:“我命令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塞布瑞娜说:“很简单,首先她愿意把丈夫交给我们,证明她对我们是信任的,当然这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所以第二,万一这是个陷阱,我们都死了,迪莉娅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接替你的位置,维持瑟米西沃安运作,当然还有第三,我们三个人去救好几十个人,完全是个人英雄主义,我们非常需要支援,但我们把所有通讯设备都关机了,所以正好要有个人先回去带援军过来,而至于援军的目的地……就姑且希望是猜测的鱼虱国际机场吧。”

  

   千惠子说:“你们也可以在这儿等着,等援军来了我再带你们一起从地道钻过去。”

  

   我说:“我等不及!我们有枪!只要去了就能发挥很大作用!迪莉娅,把你的枪给千惠子!让陶婷菲调派至少50个人,乘汽车从地面过去,直接到鱼虱国际机场,但是具体是机场内或者周边的哪一栋仓库就要由你们自己找了,总之一定要找到我们!根据千惠子刚才边认路边移动也才花了半个多小时,我应该会比你们先到。如果你认为需要一个得力的指挥者,就把凯佩斯或者薇若妮卡也带过来,当然高速入口也要留人,尽管我说调出人手救援,但是守住盐蜜高速入口的优先级更高。其余的交给你自己衡量。”

  

   “明白!”

  

   事不宜迟,我们决定边行动边讨论,千惠子老公哭着和她拥抱片刻,被迪莉娅推搡着爬上楼,驱车回到盐蜜高速入口。而我们则蹬着凳子钻进天花板的大洞,塞布瑞娜先把自己的狙击枪扔上去,蹬着凳子爬进洞口,她在第一个,千惠子第二,我第三个,碧安卡垫后。

  

   ……

  

   这确实是人工挖凿出来的地道,地道顶端和侧壁有木质框架支撑,不过也都发霉了,进入隧道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仿佛无法呼吸了,这里含氧量很低,散发着难以言表的霉味,宽高都只有一米,我们必须用膝盖爬行!塞布瑞娜戴着头灯,千惠子举着她刚刚来时用的一个小手电,我和碧安卡没有任何照明设备。

  

   “你刚刚一直是这么爬行的!?”

  

   “不是,否则我不可能那么快,只有这一小段需要爬,大部分路段能直起身,甚至还能跑起来。”

  

   她说只有一小段,我期待着赶紧进入“能跑起来”的路段,我感觉仿佛爬过了多半个地球,仿佛爬了一个世纪,千惠子戴了手表,我忍不住问她时间。

  

   “4点35,咱们刚进来三分钟。”

  

   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只要一米高的隧道里爬行,我感到了强烈的压抑和恐惧感,我们上方是几米厚的土,唯一能确保我们不被活埋的就是这些毫不可靠的木质框架,我看着千惠子的牛仔裤上的臀部轮廓,心想碧安卡也大概在看我的,如果我们真被埋了,这大概就是我们最后看到的东西。

  

   移动暂停,塞布瑞娜问:“走哪边?”

  

   “左边。”

  

   前方是个岔路,塞布瑞娜听她的引导爬向左边,当我经过右边那个漆黑的洞口时,生怕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就是碧安卡在我后面的爬行声,她会每隔几秒咳嗽一声代表自己还在跟着。

  

   “我看见前边变高了。”塞布瑞娜说。

  

   我终于松了口气,此时距离钻进地道才刚过去5分钟。一条宽敞而且看起来相对牢固的地道横贯在我们前方,就像是矿道一样,虽然不能并排移动但至少能站直身体,头顶上还悬着灯泡,不过没打开。我们钻出来,回头再看刚才的路,简直就像矿道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真亏千惠子刚刚有勇气钻进去。至此我相信马堪说的没错,这些地道是各路抵抗势力挖的,协会自己的“逃生通道”如果存在的话至少会用钢筋混凝土加固四壁。

  

   “左拐。”千惠子说。

  

   如果刚刚的矮地道是直的,而没有平缓的弧度,那么我们刚刚一直在向西移动,此时左拐,就是顺着这条“主干地道”往南走,而且千惠子说要在这里走将近20分钟,以她自己步速计算目的地在我们南方2-3公里之间。这么推算的话确实是鱼虱国际机场,但是机场本身的长宽就已经超过了2公里,要找到一间“仓库”何其困难。我们通过地道原路返回肯定能找到,迪莉娅带援军来怎么找?不靠任何电子设备,难道发射信号弹?

  

   我把我的顾虑和想法跟碧安卡说,她有些意外:

  

   “信号弹?我以为我们是秘密行动,如果让反叛军知道我们在救援协会高层,只怕是要蜂拥而至,就算陶能带来100个人也没用。”

  

   最前方的塞布瑞娜说:“我依然不完全信任我身后的这个人,她的话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反叛军要把重要俘虏关到机场?难道机场已经被控制住了?或者他们想把俘虏带到海外?而且如果主夫人找到一条密道,同时仓库里没有看守,为什么不把所有几十个俘虏都放进来?”

  

   千惠子说:“你简直是白痴!俘虏里有老人小孩,有伤病者,而且我们没人知道地道里是什么情况,可能坍塌、迷路、遇到敌人,我们夫妻是做好了死在里面的觉悟才进去的!至于你说的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我见到你们之后才推理出刚刚的被关押地点。”

  

   当然最可疑的就是:如果反叛军熟知地道走向,为什么反而要把他们关在一个有地道入口的仓库里?会不会反叛军内部也有什么等级机制,级别越高对地道的细节越了解,而最低级根本不知道这码事?这个猜想倒是非常有可能,毕竟有些人是被最近的游行煽动而加入,如果我是反叛军元老肯定不会马上把地道的秘密分享给他们。可以想象某个级别不高的小指挥官抓住了大量协会要员,赶紧随便找个地方偷偷藏起来,打算再多抓几个,一起汇报给涂沫或者何渊陷邀功,在此之前连自己人都不敢告诉,生怕功劳被抢了,毕竟他们反叛军毫无纪律且组织混乱。这样的猜想能说得通,但也引发更多疑问:如果是关押者误打误撞地把他们关进有地道入口的仓库,为什么小柑妈妈这个“被关押者”反而知道地道的秘密?

  

   我们两侧有数不清的岔路,走了十分钟遇见七八个,有些是和现在这个一样的高度,也有些是刚才那样一米高的小岔道,坑道里散落着绳子、锄头、方便面包装袋和报废的对讲机,有些食品包装垃圾写着保质期是十年前。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洋盐市南区就是最初的洋盐市,南滩酒店附近繁华区就是老城区,对抗协会的“地下活动”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塞布瑞娜突然关掉头灯,也让千惠子关灯!我们瞬间陷入黑暗,我不知道怎么了。正要问,千惠子轻轻“嘘”了声,于是我们屏住呼吸,紧张地卧倒在地。我意识到她们为什么关灯了,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前方有微光,是从前方十米左右一个右侧的岔道口里发出来的,岔道口里的灯泡亮着!

  

   “来时没有。”千惠子低声说。

  

   光线微弱而稳定,不是晃来晃去的手电筒,无疑就是我们顶上这种灯泡,有些岔路里也有。能亮起来说明电路是好的,说明坑道很多路段还在使用,并没有完全废弃。刚才没亮现在亮了说明有反叛军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有行动,不知和小柑妈妈的关押地点有没有关。

  

   “……呼……呼……呼……呼……”

  

   我只能听到我自己和她们的呼吸声,而且也在逐渐放缓,她们很紧张,我也很紧张,紧张了不知多久,在冰冷的泥土地面趴着,地面上有水,我手掌和膝盖就浸泡在近乎零度的冰水混合物里。可是然后呢?我们看到岔道口的微光,但之后我们要在这里趴多久?如果只是灯亮了,我们难道要等它灭?说不定那时候我们都成化石了。塞布瑞娜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说句:

  

   “我去侦察。”

  

   “嗯。”我说。

  

   她缓慢地爬行过去,爬到右侧的岔道口,在墙角探头一看,弹簧似地缩回来!她还不顾动静地小跑回来,让我们赶紧后退!

  

   “后退!有人!!!”

  

   我们不知道能退到哪,想起身后10米有另一个岔道,碧安卡首先跑回去,我们四个慌不择路地往里钻!钻进去之后又好奇,脑袋挨着脑袋往外看。

  

   果然从前方20米开外亮着灯的隧道里传出响声,微弱的灯光也开始影影绰绰地闪烁,听起来人还不少,可能至少有十几个!

  

   塞布瑞娜狠狠掐住千惠子的脖子,千惠子快窒息而亡了。她是怀疑这是千惠子的陷阱,千惠子摇着头表示否认。

  

   “快走!快走!!!”突然传来非常凶狠的声音,我们都吓一跳,但这不是对我们喊的。随着脚步声更进一步,终于有人走出岔道,走到主坑道,是一个持枪男性,在墙上摸索几下,不知摁了哪,突然主坑道的灯泡都亮了,整条隧道灯火通明!!!!我们吓得更加赶紧缩回脖子,缩两秒又探头看。

  

   接下来的景象我们不知是惊是喜,一串人被捆住手腕押运出来,脖子还用绳子捆成一条线,为首的是南滩酒店的一名高级经理,紧接着居然是李之尚!!!这对反叛军来说岂止是大鱼,简直就是一条蓝鲸!接下来的几个人我有的眼熟有的不熟,但都是南滩酒店里的人,再往后,我心里一紧,碧安卡也颤抖起来——布莱欧娜和她丈夫曼弗雷德领主也在被押运的队伍里,他们之间夹着碧安卡的女儿!此外还有几个金丝雀城的人,而队伍的最后,我没看错的话,居然是金丝校长的随身保镖,步甲和叶甲!!!他们是多大本事,连黏菌生物都抓住了!!!!!?然而她们脸上有伤,似乎是软化状态。

  

   “反叛军偷了我的甜霜弹!?”塞布瑞娜说。

  

   被押运的有15个,负责押运的只有4个,都拿着枪,垫后的女孩穿着酒店员工服,看来她就是内鬼!但我见过这张脸,她是蓝鱼带来的那群花天酒地的朋友里的其中一个,不是那个Doris,而是另一个普通人,当然现在看来也谈不上“普通”了,她们都效忠于蓝鱼!

  

   步甲愤怒地对她吼:“……我不该信你的话!你说那是好吃的东西!!!”

  

   女孩轻浮地笑着说:“我没说谎呀,这对你们来说确实很好吃,我只是送了你们一罐,可没让你们连着每天吃,更没让你们连吃一礼拜!”

  

   叶甲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给我!!我还要!!给我!!!!!”

  

   “哈哈哈哈!好啊,给你们!也正好是时候给你们喂一次了!但是你,想得美,别想白吃,先把你自己的眼球抠出来一个吃下去!”

  

   软化状态下的黏菌生物和人类无异,但是叶甲几乎连半秒犹豫都没有,吱溜一声就把自己左侧眼球抠下来,拽断韧带,吃进嘴里,大口嚼烂!女孩狂笑着拿出甜霜,抹在她们的嘴唇上,两个平日沉默寡言的黏菌生物此时哆嗦得像高潮中的母狗一样,瘫在地上走不动路,几乎是被前边13个人以拔河的力气拖动着的。

  

   我小声说:“不是甜霜弹,甚至不是任何甜霜加工制品,那是天然甜霜。”

  

   女孩更轻蔑地说:“最令我吃惊的是,金丝雀城黏菌体居然没吃过甜霜?甚至不知道甜霜是何物!?怪不得你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们不知道我们人类毁灭你们你们族群简直轻而易举!”

  

   我心想叶甲她们听应该是听说过的,但是见没见过就不好说了,她们可能以为这只是人类用的某种神经依赖毒品,殊不知这就是传说中的甜霜,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软化了,以她们在金丝雀城波澜不惊的生活塑造出来的意志根本无法戒断。

  

   这一行人走到主干道之后没有往南,而是径直往北来!看来他们跟关押小柑妈妈的不是同一批,也不是要把这群俘虏带到鱼虱国际机场去!我们赶紧后退两步,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怎么走,是要把我们错过去,还是钻进我们所在的岔道里来!?我还在紧张地猜测,下意识后退,碧安卡却拿起枪,和塞布瑞娜使个眼色——她们打算干掉这4个押运兵!塞布瑞娜没拿出枪,无论狙击步枪还是手枪都没拿出来,而是抽出匕首,示意先放他们过去。

  

   我们躲在阴影中,这群人顺着主干道往北走,我向女神祈祷他们别拐进我们所在的岔路,否则的话就只能硬碰硬,就算能干掉也要死几个人质。好在他们没拐进来,继续向北,把我们错了过去。等他们稍微走远了,我以为就要开始行动,谁知千惠子借着灯光开始看地图:

  

   “……南滩酒店在我们西北,他们沿着这条路先向东南移动,为的是到达主干道,然后向正北移动,我猜他们马上就要向东拐……”

  

   碧安卡和塞布瑞娜专心地听着,我思路没跟上,但也不好意思打扰她们。我不知道千惠子分析这些是要干什么,塞布瑞娜却明白了:

  

   “所以你认为他们可能会在这三个岔路口的其中之一向东拐?”

  

   “对。”

  

   “这些路很难并排移动,所以我们可以在他们拐弯的时候刺杀垫后的人!”

  

   我没明白,问了句:“所以我需要……”

  

   “我和碧安卡在前面行动,千惠子在后面保护卡琳娜,尽量别靠近我们,保持在视野之内只是为了不走散。”

  

   “好!”

  

   于是我的两名教臣先冲出去,小跑着追上刚才的押运部队,我和千惠子在后面跟着观看。片刻之后押运部队果然拐向一个岔路,前面的两个押运兵先进去了,脖子捆成一串的人质也只能跟进去,垫后的人在等着。

  

   就在这一瞬间,塞布瑞娜从背后悄悄摸过去——突然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垫后的押运兵的头发,匕首狠狠刺进脖子!再抽出来,被刺者血流如注,倒地痉挛!

  

   “喝!!!”

  

   另一个垫后的,就是穿着员工服的卧底女孩,猛然间吓了一跳,她并非毫无准备,一脚踹在塞布瑞娜的肚子上,举枪就射,枪声在狭长的隧道内异常刺耳!不过这也是她唯一的反抗,碧安卡抬手一枪打爆了她的脑袋。

  

   队尾的人质看呆了,其中叶甲却完全没被突如其来的事件所动,居然扯着步甲的脖子扑到卧底女孩尸体上!我以为她要吃尸体,谁知她歇斯底里地从尸体身上搜出一个蜂蜜罐,里面装满某种精液状的白色液体,她用手舀一大团塞进嘴里,步甲也是,两个人哆嗦着发出一连串娇喘。

  

   塞布瑞娜无比厌恶地把甜霜罐抢过来,向我这边远远地扔出去,两个黏菌生物发疯似地往我这边扑,队尾的其他人质也都顺势往南逃跑,牵着前面人的脖子,愣是把已经钻入岔道的队首给拽了出来!队首的人都摔到了,碧安卡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在地上被绳索拖动,几乎窒息,好在曼弗雷德领主把她抱起来!李之尚也被拽得脖子都长了。

  

   “Perché sei qui!?”布莱欧娜惊呼。

  

   碧安卡和塞布瑞娜一左一右地守在岔路口,前面引路的两人听到身后有变,如果他们冷静思考的话应该就这样逃跑,但没有人舍得放手李之尚这条大鱼!他们吼叫了几声,居然掏出枪来往回追,刚一冲出岔道口就被我的两名教臣一枪一个,惨死在血泊之中。

  

   “结束了,你的部下真厉害!”千惠子感叹说。

  

   塞布瑞娜把匕首递给布莱欧娜,让她们自己割绳子,同时皱着眉头捂住腿:

  

   “我受伤了。”

  

   敌军被打死,场面一时间乱成一片,有抢食甜霜的步甲和叶甲,有受惊之后喜极而泣的碧安卡母女,有惊慌询问怎么回事的李之尚,还有血流不止没人照看的塞布瑞娜。我竭尽全力才让所有人保持安静,就算说话也压低声音,地道里传声很远,难保没有其他反叛军在地道里。

  

   千惠子查看塞布瑞娜的伤势:“你被击中了股二头肌,没伤及重要血管,弹头卡在肌肉里,现在很难拔出来。卡琳娜,你的部下受伤了,我建议你放弃机场救援行动。”

  

   碧安卡也说:“是的,就算她不受伤我们也要处理这些平民,要至少抽出一个人把他们带出地道,无论如何战斗力也无法维持,不如我们集体撤退,顺着地道原路返回,带他们撤回到南郊树林地下基地,再计划下一步行动……”

  

   李之尚说:“什么地下基地!?难道是我们家那个?这地道能通过去!!???”

  

   我们暂时不理他,我陷入了沉思,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塞布瑞娜也在劝我放弃了,她说:

  

   “我们四个单独行动原本是为了目标A,行动无果之后意外触发了目标B,在向目标B移动的路上又误打误撞地完成了目标A,救出了布莱欧娜,是这样吧?所以就算现在放弃目标B,我们也没有损失,这次行动是值得的!”

  

   我强忍怒火:“什么叫损失!?这就是你的思维方式?我没在跟你讨论值得不值得,我在讨论必要性!目标B有着至高无上的必要性,如女神瑟米西沃安一样至高无上,如果小柑妈妈最终出什么事,我要你们全都去陪她殉葬!!”

  

   塞布瑞娜先我一步爆发了:“我的思维方式有什么错?是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洋盐市被困游客可能有一千万人,UNGMC全球有一百万兵力,掀起战乱的反叛军可能有20万左右,结果为什么就咱们几个救来救去!?咱们救出布莱欧娜,又得知主夫人被困,就算你救出主夫人,说不定又得到线索说你妈妈被困,等你再把她救出来,说不定之前救出来的某一拨人又重新遇到了危险。瑟米西沃安卡琳娜三世神皇,你什么时候才能别感情用事!!!”

  

   我也爆发了:“你可以走!你不用跟我来了!你的伤不影响爬行吧?带平民回南郊森林去!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接受反对意见!”

  

   塞布瑞娜还没说话,碧安卡先一愣,愣了两秒,和她的女儿再次吻别。我说你别吻别了,你跟她们一起回去。

  

   “什么!?”

  

   “你们都回去,我和千惠子两个人去机场救人!”

  

   就连千惠子都在反驳我:“我以为你很伟大,被当成女神一样受人敬仰,没想到你连一介凡人都不如!你把所有部下全都打发走,这就是你的指挥方式?别看我,我可不是你们教会的人,没义务听你指挥!从机场仓库逃出来的是两个人,回去救援的也是两个?除了多两把枪之外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把我丈夫换成你这条大鱼?你说必要性是吧,那么我说成功的可能性,你说必要性至高无上,我说成功的可能性为零!何况我不想送死,我还想见我丈夫,那个仓库里虽然都是协会高层,都是重要人质,但我也明说吧,我个人对他们谁的死活都不关心!”

  

   塞布瑞娜拍着她的后背说:“说得好,姐妹,我现在可以对你充分信任了!”

  

   “你该听她们的。”布莱欧娜也不明就里地插嘴说。

  

   我几乎要被我的血压杀死了,努力平复呼吸之后,对千惠子说: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但也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你把我带到机场仓库,你不用出去,顺着地道自己回来,回来找我的部下,救援行动我一个人就够了!”

  

   “是个好方法!!!!”塞布瑞娜怒吼道。

  

   其他教臣都不说话,千惠子却说:“你以为我会同意?我是你的恋人,不是你的部下,我用不着为了什么春秋大业江山社稷做考虑,我只为你好!”

  

   “为我好就听我的!把我带到机场仓库去!!!”

  

   碧安卡也对千惠子说:“听她的吧,然后你回来找我们,她不仅是一个暴君、昏君,而且作为朋友和恋人来说也暴躁而不可理喻。”

  

   这时被解救的人里有三个男的突然说:

  

   “我们大概听懂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跟你去吧。”

  

   我看他们很眼熟,分别是酒店经理、厨师长和一名司机。

  

   “……南滩酒店被攻陷了,我们本该和顾客们死在一起,但是居然活到现在!总裁平日里待我们不薄,我们自己都不能容忍自己再苟活下去!”

  

   李之尚说:“去吧,看来我没看错人,把她们的神皇保护好,把我唯一的儿媳救出来。”

  

   碧安卡递过去一把手枪,塞布瑞娜也把手枪和匕首递过去。千惠子沉默片刻,这才同意继续给我们带路。

  

   “我爱你,卡琳娜,但我不想跟你殉情,我爱我丈夫多于爱你,所以我听你的,到时候把你们扔下自己回来。”

  

   “那就好……我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们迁就我……那咱们快出发吧!”

  

   “神皇陛下!”塞布瑞娜叫住我。

  

   “嗯?”我回过头去。

  

   “愿你得到女神的护佑!愿你将黑暗撕裂!请原谅懦弱的我,请接收我的敬意!我依然,而且永远地,尊敬你,神皇卡琳娜三世!”

  

   “你已经很勇敢了,塞布瑞娜黑烛教臣,我欣赏你的勇敢和智慧,你是瑟米西沃安的栋梁!如果我平安回归,我将为你斟满一杯我的血,使你开怀畅饮,以弥补你因我的固执而流失的高尚的血液!”

  

   ……

  

   ……

  

   ……

  

   (小柑的第一人称视角)

  

   还有人往码头来,但我们这些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告诉他们:“码头已经没有船敢接我们了!”不过大部分人只要不瞎还是能看出异常的,岸上的几次爆炸使码头及周边道路变得惨不忍睹,绿化带也被点燃了,整片区域都在冒出滚滚浓烟,现在还往这边来的不是眼睛就是脑子有问题。

  

   “妈妈……我们……怎么办?”

  

   小秽问了一个我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我说不知道,他也沉默了。我们在码头上吹了会儿风,他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着我的手,等到人流密度稍小些了,我们也准备离开。其实也谈不上“人流”,没有人知道该去哪,所有人都听到了不同的传言,有些说往北,有些说往南,有些说往西,但是要问消息来源是否可靠谁也不敢说。

  

   “……听说北区正在疏散平民呀?”

  

   “……我怎么听说有人从盐蜜高速逃离?好像是金丝雀城临时开放边境以供平民逃生了。”

  

   “那怎么可能!把金丝雀城塞满也放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万一也有带着炸弹混进去的恐怖分子怎么办?我倒是听说鱼虱国际机场在撤离平民。”

  

   “这说法就更可笑了,一架飞机能装几个人?就算给你50架空客A380,不说整个洋盐市,光是码头上这些人都装不下!就算有飞机也不是给咱们平民准备的,你算老几?”

  

   我一愣,他们不算老几,但我算啊!如果真有飞机,那不就是给我这种人准备的!?谁敢不优先救李裂的儿子!!?那么是不是真的有飞机呢……

  

   我正准备回头问,发现根本问无可问。刚刚站在码头上姑且还能感到自己被保护着,是因为有几个洋盐警卫一直围绕在我附近,然而此时当我想找他们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不在了,不知是我胡乱走了几步所以走散了,还是他们主动放弃了保护我,反正我周围再也看不到穿警卫服的人,刚刚明明还不少现在一个也不见了。不仅他们不见了,昏迷的齐拉斯船长也不见了,我衷心希望船长还跟他们在一起,没被他们随便放在哪个路边。和齐拉斯船长的分别使我感到喜忧参半,忧心之处自不必说,但也稍微松了口气,毕竟一个70多岁的老人对逃亡行动来说是个毫无疑问的累赘,何况他还在昏迷。

  

   我领着小秽走进旁边的一家服装店,找合身又保暖的衣服穿上,也给小秽找了一身,从羽绒服到鞋袜都穿上,最后用围巾裹住脸。看到他空荡荡的右边袖子,我又是一阵心酸。走出服装店,我还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有个男的走过来,笑着问我们:

  

   “你们是不是从店里拿了衣服没给钱?”

  

   我不说话,领着小秽快步离开,他还追着我:

  

   “我是店长,我看见你偷我东西,都被我抓现行了还跑哪去?”

  

   这傻逼要真是店长我把脑浆磨成豆腐给他吃!我继续走,往人多的地方走,尽管路上还有人但却没人管我们,反而躲得远远的。终于我被这个男的一把拽住手腕!

  

   “别跑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知道你们没钱,也知道不是因为穷才没钱,但是偷就是偷,你们有特殊情况也不能让我承担损失对不对?”

  

   小秽踢他膝盖:“我们有急事!以后再还你一百倍!我把电话留给你!”

  

   他也没在意膝盖被踢,只是拽着我手腕:

  

   “谁知道电话是真的假的,或者说谁知道你们那会儿还活着没有,我也不要钱,你们给我点别的东西。”

  

   我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我心想他是看上我身子了。

  

   谁知他说:“我看你们是姐弟吧?”

  

   我脑子一懵,这傻逼不仅看上我,连小秽也看上了!!我没理由也没义务澄清我们是母子,也不敢说我其实36岁,这样改头换面的整容术只有金丝雀城才能做到,他会发现我是金丝雀城公民,万一他不是变态而其实是个反叛军,那我就更麻烦了。

  

   “直说你想干什么吧。”

  

   “我想跟你们来一发。”

  

   “只要别碰他,你跟我来两发都行。”

  

   “过来!进去!”

  

   这人腰间有枪,只不过没拿出来。他把我们推进一个没人的小胡同里,把我围巾扯下来,也把小秽的扯下来,我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们长得还有点像,是不是姐弟?”

  

   “要干就干,废这么多话干嘛!?”

  

   我不知道这变态要发泄怎样的性欲,非要问我们的关系。

  

   “快说!而且不许说瞎话!如果我看你没撒谎,我就可以不干你。”

  

   我心想我撒没撒谎原来是你评判的!?我说什么你都可以说是假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随口说了句:

  

   “不是姐弟,长得像是凑巧,这是我家少爷,我是保姆。”

  

   谁知这变态说:“嗯,不错,还挺诚实,其实我知道你不可能有弟弟,你是SW45001量产型肉畜吧。”

  

   “是,但是别杀我,平常我给你吃也行,但是今天少爷没我保护就死了。他被炸断了胳膊……”

  

   “我真是店长。”

  

   “什么?”

  

   “我说,我真是那个服装店的店长。你这双鞋标价两千,我300进的,这个裤子你翻到最下边才找着给你少爷穿的XS码吧?因为就那么一件。”

  

   小秽说:“对不起!我们加倍给你钱!”

  

   我说:“道个屁的歉!他都说要干我了!”

  

   “你挺诚实,我不干了。”他说。

  

   “啊!?那就谢……”

  

   “但是我想看你们干。”

  

   我又一愣:“大哥,说好了不碰我家少爷。”

  

   “我不碰,你总碰过吧?”

  

   “没有……少爷还不到岁数……我还没……”

  

   “闭嘴,我不想跟肉畜说话。小孩儿,你知道女人怎么用不?我教教你。”

  

   小秽说:“用不着!我不想!”

  

   “你家肉畜教你偷东西,这种肉畜就该惩罚!你不会惩罚我教你啊,让她把你J8含住!”

  

   于是我算明白了,这货不管是不是店长,他首先是个变态,而且目的不在于我,完完全全就在小秽身上!这傻逼已经开始拉扯小秽的裤子了,我赶紧把他拦住:

  

   “别碰少爷!你干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好啊,那我也说了,我不碰可以,我要看你碰!别废话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内你听我指挥,我只看着,不动手。现在都急着逃跑,你早听话就早完事!”

  

   我犹豫两秒,看看小秽,小秽点了一下头。他这个点头让我感到一丝惊恐,我再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李裂的影子。

  

   “现在把你少爷裤子脱下来,摸他屁眼!快点我都开始计时了!”

  

   就算我再怎么拖延,十分钟也拖不过去,于是我也只能跪下,缓缓脱掉他的裤子。小秽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没少给他擦屁股,毕竟他都快一岁了我才回的金丝雀城,现在他也依然还是个小孩,按理说摸两下也无所谓,但是此时被这个变态视奸着,他还对着我们的动作撸管,这一切就有了“性”的意味。

  

   “中指插进去!”

  

   “插……不……进去……”

  

   “吐点唾沫啊!别拖我时间!”

  

   我继续服从指令,尽管我都努力不去刺激敏感部位,小秽还是被我弄得哆嗦起来,我玩弄过不少跟他同龄的肉畜小男孩,他的反应看来是被我摁到敏感器官了,这使我又产生了一连串深深的自我厌恶。

  

   “哈哈哈哈,你家少爷被你捅出前列腺液来了!小骚鸡巴也硬了,你说之前没弄过还真不是瞎说!不错不错,使劲挤,反正今天不弄以后你俩肯定也早晚有上床的时候!”

  

   我背过脸去,不是不让他看我,是差点呕吐出来。我不是嫌小秽脏,甚至可能也不是嫌变态恶心,让我差点吐出来的……可能是我自己吧。

  

   “来,你这样,你跪他前边含他J8,手腕子从他裆底下穿过去,接着捅他屁眼!……对对,挺听话,就这样!小孩儿舒服不?是不是第一次知道肉畜可以这么用?……下贱畜生!别光进去就不动了!手指头跟嘴都动着!”

  

   我不想描述我和小秽接触的细节,甚至不想描述我此时的心情,但是总之我是在照做着的。小秽低着头,扶着我脑袋,身体在颤抖着,有东西滴在我脖子上,我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我还在想他为什么哭,喉咙里稍微一热。

  

   “……唔!……唔唔!”

  

   “呦嗬?射了?第一回吧?第一回能射进女人嘴里的小孩可真太让人羡慕了!还有你,咽了!”

  

   于是流出泪水的不止小秽,我的眼角也湿润了。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们俩得感谢我,从今以后你俩就能干炮了!尤其你,畜生,被你少爷宠幸着,说不定养你一辈子不死!来,现在把你少爷手塞你自己裤子里!”

  

   “什么!?你还要——”

  

   “这可还有两分钟呢!我都没嫌你拖延时间!赶紧着!”

  

   当小秽的冰凉的左手碰到我的小腹时,反而没有之前那些自我厌恶了,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我在用我的身体温暖他的小手。我蹭掉他的眼泪,也蹭掉我自己的。

  

   “……没事了,啊,没事了……不哭……”

  

   时间绝对是到了,这变态再意犹未尽也没用,小秽把手抽出来,我用衣服给他擦擦,然后对这变态说:

  

   “看够了吧,你也应该满足了!”

  

   “还行吧,但是要不咱们三个一起逃跑?我听说他们北区……”

  

   我简直要爆发了,要不是看他腰间有枪,真想用我的右手狠狠锤烂他的头!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他的脑袋突然在我面前炸了!!!

  

   “啊!!!!!”小秽吓得惊叫一声。

  

   这人死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枪响,他是被人爆头了!我赶紧护住小秽,然而这条小巷里跑无可跑,躲无可躲,我护着他,用身体抱着他,如果有子弹射过来也只会穿过我俩的身体。不知小秽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毕竟他也从小接触枪支之类——他在我怀里不哭了,反而低声安慰我。

  

   “妈妈,我不怕。”

  

   我不知道他说是不怕什么,难道不怕被射中?还是说哪怕被射中了也不怕死亡?我更紧紧抱住他,感到他的脑袋在我胸口上蹭,于是我知道他是真不怕了,他在我怀里蜷缩着,正在寻找一个舒服的、可以睡觉的姿势。于是我也抱着他,闭上眼睛,刚刚的一系列自我厌恶早已不翼而飞了,不能说忘记只是觉得无所谓了,我逐渐平复呼吸,放任他在我怀里肆意地依偎着。

  

   片刻之后我听到了脚步声。

  

   ……

  

   “别怕,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歹徒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性,我抬起头,看到有三个人站在我身边,都拿着枪,同时还有第四个人正在翻过砖墙过来,墙顶上的玻璃碴子对他来说就好像没有一样。四个人两男两女,年龄都不大,看起来20左右甚至更小,穿着灰色长羽绒服,围巾裹住脸,手枪就踹在兜里,俯视着我们。

  

   小秽也抬头看看,看到一滩脑浆又吓得把头埋在我怀里,我把他抱起来,稍微远离那摊脑浆。开枪的人正在重新装填子弹,装进一枚几乎有5号电池一样粗的霰弹,简直不像是给手枪用的。

  

   我说:“……他也不是坏人,是我们偷他东西在先……”

  

   “这个城市的法律和道德早就腐烂了,必须进行重新塑造!我也知道这个人性侵你们罪不至死,但他所代表的群体是邪恶的!他的存在支撑了洋盐市的人口交易产业,也是死有余辜。”

  

   我已经隐约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果不其然他拿出手机展示给我,上面有一个数字,是死者的“肉食指数”,这几个人是反叛军。

  

   “我们是义援会,是一群和你们一样受够了欺压的弱势者,我们想要活下去。”

  

   小秽是个机灵的小孩,他能做到不动声色。我紧紧搂住小秽,谨慎地问这群人: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我们的?”

  

   “从你被他推进小巷。”

  

   “之前呢?你没看到吗?”

  

   “之前怎么了?”

  

   “啊我是说,之前确实是我偷了他的衣服,我们太冷了,走进一家没有人的服装店偷了羽绒服,没想到他是店长,所以其实我们也有错。他也没有非常强迫我和少爷,但他却死了……”

  

   “我也说了,杀他不止是为了救你们,也是因为他的肉食指数确实很高。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也是好人。你是SW45001型基因吧?”

  

   “啊?嗯……”

  

   一个女人摘下围巾:“我也是。”

  

   当我看到我自己的脸的时候,下意识地产生一股亲切感,但是赶紧把亲切感从脑子里轰出去,这几个人完全有理由在我头上开个洞!果然马上就有个人注意到我右手是假的。

  

   他不带语气地问:“你叫什么?”

  

   我一紧张,随口说:“林小莺。”

  

   “小孩呢?”

  

   “那个……李……李风。”

  

   “用APP扫他们!”发现我假手的人说。

  

   我心想完了,虽然我们指数不高,那个APP能识别出个人信息,在地下商场的时候小秽就被扫出来过!我还没来得及哆嗦,他们已经开始扫了。

  

   谁知举手机的说:“APP显示没错,女的叫林小莺,小孩叫李风,西北风的风,指数都不到500,这女的是肉畜身份,但是被小孩家买下来当佣人。”

  

   我心想:“!???!???怎么跟地下商场的不一样!?不仅变了还帮我圆了个谎!!!!?!?连我自己都没想好是哪个‘feng’怎么系统就帮我圆谎了???”

  

   发现我假手的人于是也就放平语气:“放心吧,跟我们在一起你很安全,义援会不分公民还是肉畜身份,我们都是人类,我们都是平等的,唯一不平等的就是吞吃同类的食人鬼,就是肉食指数高于500的,就该杀!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什么生灵神之类的,也不爱喊那个16个字的弱智口号,但是论坛和APP简直是把义援会从濒临消失给救回来了!我猜是个擅长心术的电脑高手,反正是我们这边的人就行!”

  

   “嗯嗯……”我敷衍着回应几句,站起来领着小秽就要走。

  

   “你俩去哪?”跟我同基因的女孩说。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还想尽快带少爷逃出洋盐市……”

  

   “你们看见刚才码头的爆炸了吗?还有海上那艘轮船的爆炸,应该看见了吧?”

  

   “嗯……”

  

   小秽右肩渗出血,女孩一抓他袖子,抓了个空。

  

   “你的手怎么回事!!!?难道是刚才的爆炸……”

  

   我点点头,心疼地流出眼泪,唯独这点是不用装的。这几个人也很沉默,最初那个男人说:

  

   “抱歉,那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们之中有些人很有血性,不惜牺牲自己也要阻断那群食人鬼的逃生通道,用自己一条命换好几百甚至好几千个食人鬼!但我也知道死者里有指数不到500的无辜者,这也没办法。有些义援会成员很谨慎,小心翼翼地不误杀,他们反而是投机者,生怕误杀之后提升自己的肉食指数,他们把义援会活动当成飞黄腾达的跳板,也有些视死如归,用生命为死去的亲友报仇。”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必须赶紧走了……”

  

   “你没听懂我说这些是干嘛吗!?你和那些食人鬼聚在一起扎推逃跑才被我们的同伴误伤!我知道你肉食指数不到500,所以我才劝你别往我们的炸弹旁边凑!看看街上这群人,码头逃不出去了就四散寻找别的出路,说不定现在他们的胃里还塞着同类的尸骨,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逃出去,我劝你千万别再跟着他们的人流了!我们也在散布谣言让他们到义援会的陷阱里去,多聚集点人再通通炸死!”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注意不去人多的地方,这次我们真该走了,祝你们行动顺利……”

  

   “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我们的话呢!?”

  

   “啊!?”

  

   “我想让你跟我们一起走!”

  

   “跟……你们!!!!?可是我和少爷必须……”

  

   “只要你身处洋盐市就不再有别的选项,要不跟我们一伙,要不被误杀,你俩就算单独行动也找不到任何所谓的逃生通道,一切逃生通道都是假的,不可行的,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完全可以放任你们不管,但是那就等于把你们杀了!你不理解很正常,你怕我们,你有自信带你少爷逃出去,那是因为你天真,你也不过是个小孩,我看也没比你少爷大几岁,两个小孩在危险的洋盐市瞎跑,我们作为义援会能不管吗!?”

  

   刚才开枪的人拿出一把刀,我赶紧把小秽护在身后。

  

   “很抱歉用刀指你们,我也是为你们好,你带着你家少爷瞎转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我不想过俩小时看见你们的尸体躺在路边,不想让你们被我的同伴误伤而死,所以现在,不管你理解没有,跟我们走,就当是我用刀强迫你们的!”

  

   “不行,我还要找老爷和夫人,你们真对我好的话就放我们自己走!”

  

   “首先你们不可能找得着,洋盐市几千万人上哪找去?何况我看你们手机都没有了!其次……根据APP显示,李风的父母因为肉食指数过高,一小时前已经被义援会成员当街处决了。虽然不是我们几个干的,但是生灵神的系统不会出错。”

  

   我怕不是对这系统有恩,就连“李风的父母”都虚构出来了,小秽假装哭起来,又怕自己哭得不像,又把脸埋在我怀里,不过他也可能是真哭了,毕竟今天能令他哭的事已经不止一件了。

  

   他继续说:“……孩子还小,不知道自己父母做错了什么,但这也是义援会的义务,我们不能任由小孩被教育成未来的食人鬼,必须把一切都纠正过来,虽然痛苦但是必须纠正过来……”

  

   突然主路上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差不多就在我们偷衣服的服装店方向,路上还有不少从码头逃跑失败的平民,不知炸死了多少,远远地听到一阵重叠在一起的尖叫,就像过山车俯冲下来时的那种。

  

   “没时间再耽误了!等安全了再哭吧!你俩总有感谢我们的那天!现在赶紧跟我们走!!!”

  

   我实在逃无可逃,又找不到任何借口,被他们强行拽住胳膊拖起来,扔到墙的另一侧。墙另一侧有辆面包车,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接着我,接住之后直接塞进面包车里,好在上车之后不再有人强迫我们。我依然抱着小秽,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说不定是义援会老窝!

  

   ……

  

   (本篇视角切换比较频繁,为了避免混淆,在这里重复声明,这一段为小柑的第一人称视角。)

  

   “林小姐……或者叫你林同学?我猜之前从没有人这么叫你吧?义援会不管你的名字写在身份证还是食用契约上,你和我们是平等的。很多和你一样的男孩女孩,对万恶的协会来说只是商品,一道简单的命令就能夺走他们的生命,肉体供人满足口腹之欲,但是他们在义援会不仅能被当成人类对待,甚至可能是受人敬仰的英雄。你也有机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我……只想活着……”

  

   这几个人居然想拉我入伙,我逐渐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了,但我之所以还没有太过于惊慌失措,是因为那个超级智能的APP似乎在帮我,我很好奇最大的幕后者到底是谁,说不定现在这样反而是一条活路?

  

   正想着活路,一枚子弹从左而右贴着我的鼻梁射过去,把两侧车窗打了个对穿,在玻璃上留下两个规则的圆孔。我赶紧按着小秽的脑袋趴下,旁边也有人护着我脖子。

  

   “卧倒!!!”

  

   “哒哒哒……哒哒哒……”

  

   两旁的道路响起突击步枪三连点射的声音,离我们很近,最近时候震得耳朵疼。前挡风玻璃“笃”的一声被不知是流弹还是溅起的石子击中了,打出一条小裂纹。开车的一脚油门穿过这片枪战区,把枪声甩在后面,甩开挺远的还能听见枪声在楼宇间回荡。

  

   “伏击咱们的?”车里的人讨论。

  

   “不像,好像是咱们的人在歼灭食人鬼,有枪的食人鬼在负隅顽抗。咱们就是倒霉,赶上他们开第一枪了,早十秒听见枪响我也有机会绕道。”

  

   跟我同基因的女孩说:“突然有一大群人自称义援会成员,我真不想把他们当成‘咱们的人’,那群人根本就不知道义援会的宗旨,只不过是趁乱起哄!”

  

   司机说:“你不也才加入进来20天?就摆起元老的架势了?”

  

   “不是架势,我是说新加入的这些自称义援会成员……也有很多值得敬佩……但我看到大部分人完全没有组织,不服从任何分部的指挥,下载了个肉食指数APP就随意杀人,或者他们自己组建小团体擅自行动,就比如刚才那种,在我看来他们中的很多人完全就是在给义援会抹黑!”

  

   “咱们分部不也刚成立半个月吗?今天是起义第一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煽动人群,有了人数基础才能推翻协会的邪恶统治,等之后逐渐稳定了,咱们总部再逐渐收编那些人,如果真有抹黑义援会的行为也会严惩不贷。所以今天你就先别义愤填膺了。”

  

   我意识到汽车是在往南开,开出城区,甚至开出郊区,路两侧连居民区都没有,只有一些农田和厂房,少数住宅楼孤零零地坐落在厂房周围,住在里面的人听闻城里风声不对估计早跑了。尽管生孩子的时候我在洋盐市住了将近三年时间,但也没来过这么远的南郊。直到我听到飞机的轰鸣,才发现这里已经接近鱼虱国际机场了!这机场建成没几年,我还没来过。

  

   看到起飞的飞机,和我同基因的女孩咂了下嘴:

  

   “啧!怎么又放走一架!?咱们的人还没夺下机场吗?”

  

   胡同里开枪救我的人说:“不对,应该反而是夺下了,彻底控制住了,论坛里说信鱼队长已经控制了整个候机大厅,一个一个地检测旅客的肉食指数,高于500的不用说,低于500的允许登机,不过鉴于飞机数量不多,低于100的优先登机,100到500之间的必须服从指挥协助维护机场秩序。”

  

   我说:“能让我们先走吗?”

  

   “不太可能,APP显示你们200多,但是别急,说不定帮义援会做点事情就能很快降到100以下了。这说的主要是你,我们对12岁以下的孩子还是会考虑优先放行的,何况你家少爷这么小。”

  

   “那他到机场了就能登机!?”我惊喜地说。

  

   “我不!”小秽说。

  

   我于是也就没坚持,毕竟我连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都不知道,何况离开我的话小秽就彻底无依无靠了,而这个世界上的危险可不都只集中在洋盐市。

  

   我们的车驶入机场旁的一个小院,好像是员工宿舍楼。

  

   ……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联络一下机场内部看有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我们暂时被安排进一楼靠近大厅的一间宿舍,上下铺共四张床,被褥和床头的东西明显不是这群“反叛军战士”们的所有物,我很不情愿躺下,但是小秽已经身心俱疲了,他需要休息,于是我们爬到一个床单相对干净的上铺上去,我搂着他,让他面对着我,背靠着墙,这样就能让他睡得安心一些。

  

   “……呼……呼……”

  

   不知是我还是小秽先睡着的,我以为我的梦境里会充斥着枪声和爆炸声,谁知睡得意外的香,基本上什么梦也没做,唯独做了一丁点,是我们半年前刚来洋盐市玩的时候在露台上吹着晚风吃着白灼章鱼的情景,醒来之后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们头发上有海水的味道。

  

   尽管刚才睡得很沉,但是刚一有人进来我就醒了,只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就醒了,倒也不是吓醒的,就是本能地睁开眼睛,非常清醒,一点拖泥带水伸懒腰也没有,仿佛睡了三天三夜一样,睡眠充足,思维活跃。小秽也是一样的,在我怀里跟我对视,他也是刚醒过来。

  

   “啊,打扰你们了?我给你们拿点吃的。”

  

   来的又是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但她的气质告诉我她不是这里打杂的,而是举足轻重的人。小姑娘很和蔼,用托盘端来温水和三明治放在桌上,我们爬下来,我用手捧着水杯取暖,小秽狼吞虎咽地吃东西。

  

   “……谢谢。”

  

   “不客气。”小姑娘说,但也不离开,看着我们吃。

  

   我三两口就塞下去一片金枪鱼三明治,喝水顺下去,长吁一口气,能量像几股暖流一样流向虚弱无力的四肢。我发现她在盯着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问:

  

   “你……也吃饭了吗?”

  

   “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好……谢谢。”

  

   “不客气”。

  

   我们又客气了一番之后,她终于吐露出盯着我看的原因:

  

   “你的假手,造价很不便宜吧?”

  

   “我,我不清楚,是老爷给我装上的,说是金丝雀城科技。”

  

   “也只能是金丝雀城科技,但也确实不便宜。你是几岁被买的?又是几岁装上的手?”

  

   我想说你问这些干嘛,但也知道她一定会继续问,我最终也不得不回答。

  

   “四岁被老爷买下来,手是前年装上的,那年是我自己作死,误食了大量3NT,为了追求刺激用枪打断了自己的肩膀,是老爷救了我。”

  

   小姑娘转眼珠一想:“给你装手的成本能买三十个你,这么想你老爷还不错。”

  

   小秽很机灵,又低着头假装哭,我赶紧哄他。但是小姑娘却没有停止和我们聊天,甚至伸手在我的假手上摸。

  

   “和真的一样,不是那种量产型神经假肢,而是专门定制的,我说三十个可能还少了。”

  

   “老爷对我真的很好,我没有可以报答老爷的,我的肉也不值钱,但我会终生陪伴、服侍少爷,用生命保护少爷……”

  

   她似乎对我的谎话逐渐失去兴趣了:

  

   “你知道自己是SW45001型基因对吧?”

  

   “嗯。”

  

   “那么这个基因的最初供体,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好像……听说过……但是老爷不怎么跟我说这些。”

  

   “听说过还好,否则你就孤陋寡闻到让我感到惊讶了。小柑夫人,她就是你们基因的供体,有两个丈夫,其中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魔头李裂,传说育有李裂的两个儿子,但只有极少数亲协会人士才知道他们的相貌。这个小柑夫人,你见过吗?”

  

   我摇摇头,赶紧咀嚼东西以抹平脸上的表情。

  

   “她的右手和你一样是定制的神经假肢,而她的脸……我见过的众多SW45001型少女里面,你是和她最像的一个了!”

  

   “啊?难道不是……”

  

   “别说什么同基因就同脸型,我是45002千惠子型基因,但我长得一点也不像秋刀姐。唉……秋刀姐!而你,你却简直和小柑夫人一模一样,难道之前没人跟你说过吗?”

  

   “我不怎么出门……而且我才14岁……”

  

   “这次博览会上露面的小柑夫人也把自己整容成了14岁时的模样,所以我才说你像她。幸亏我们把你捡回来了,否则的话可能有人不扫你脸就打死你。”

  

   我赶紧吃完三明治,又喝光了杯子里的水,低着头不让她看我的脸,又好奇地问了句:

  

   “你……是从电视上见过这个小柑夫人的吗?”

  

   “我亲眼见过,近距离见过,还差点被她吃了。第一次可能是八年前,我还很小,她也还没整容,说要挑个骨头酥点的小肉畜煲汤下奶,挑了半天没选中我,把大我一岁的姐姐挑走了。那是我最亲的姐姐,死得很痛苦,他们让我帮忙屠宰和烹饪,给小柑夫人端过去。”

  

   我咽了口唾沫。

  

   “后来这次又见了,她想找人陪她睡,说男人都睡腻了,想找个年轻女孩,于是我就被派到了她床上,互相折腾了一晚上,她弄破了我的膜,说天一亮就把我当早餐,我当时是真信了,怀着死前享受快感的心态和她做,我们都高潮了很多次,结果天亮之后她说我肉很软,应该留给翎雁的庆功宴。她好像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肉体上的那种喜欢,身型比我还娇小,娇喘声比我还稚嫩,而且还有一种特有的香味,那香味令我记忆犹新……”

  

   我简直大脑都僵住了,因为————

  

   “……那香味令我记忆犹新,毕竟那是短短三天前的事。”

  

   她说的没错,三天前我确实找了个侍寝的小姑娘!我就说她有点眼熟!哪想到她居然是义援会的人!这个女孩微笑着看着我的侧脸,微笑了整整十秒钟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我打破平静,低声说了句:

  

   “你加入了义援会还心甘情愿地被杀?”

  

   “怎么说呢,毕竟今天以前义援会都还是地下组织,我们作为肉畜身份还努力求生就太可疑了,只会暴露更多组织成员。曾经有些寄养肉畜求助义援会成员逃跑,结果被李裂发现了,连肉畜带宿主带协助者都抓起来,在斗兽场直播处决。不过也因为,小柑夫人在小肉畜圈子里还是有些人气的,有句话怎么说?‘宁被小柑夫人活剐,不被李裂抽一鞭子’,在我们小肉畜之间流传得还挺广的……”

  

   她说着话,突然一含胸,露出痛苦的表情,差点栽倒在我身上,我赶紧扶住她,却摸了一手的血。

  

   “啊!?你怎么了!?”

  

   “嘶————没事,刚才攻占机场的时候挨了一枪,弹头打在肋骨上没射进去,皮肉伤,已经包扎过了。”

  

   我搂着她,她也扶着我肩膀,我感到她在我脖子上闻了闻。

  

   “……啊啊!先别松手,稍微扶我一下,谢谢……!哈哈,小柑夫人本人要是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恐怕完全联想不到是三天前上过床的那头肉畜吧?毕竟那时候的我穿着情趣内裤,化着淡妆,掰开阴唇摇着屁股求她捅我处女膜,完全就是个小婊子,而今天的我已经宰了37个和她一样的人肉消费者,那些吃人如麻的魔鬼悲愤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咒骂我或者向我求饶,而我唯一的仁慈就是给他们的痛快。你可真香啊。”

  

   “我……我……”

  

   “你身上的香味我有点熟悉,从哪闻见过来着?而且这小少爷跟你也太像了吧?正好我有检测仪,测测你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她还真从兜里掏出检测血缘关系的检测棒,这女孩早有准备!她把检测棒凑近我的指尖,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不想让少爷知道,其实他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先天不孕,所以老爷在我七岁那年……”

  

   “别演了!你又不是表演系毕业的!”

  

   我吓得血液都冷了,但强行假装没听见,反而主动继续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所说的小柑夫人被你抓住……会怎么样?”

  

   “被我先奸后杀吧,以我对她的理解,她应该也不排斥被女孩奸杀。顺便一说,如果李裂的儿子也落到我手里了……”

  

   这女孩掏出一根小香蕉剥开皮吃:

  

   “……那可能也不会因为是小孩就被豁免。”

  

   小秽惊恐地捂着裤裆,我俩已经演无可演了。她又掏出手机扫我们脸,估计显示的还是什么林小莺,她的表情也很诧异,就仿佛见了鬼似的。

  

   “什么破系统!到底准不准!”她小声嘟囔。

  

   这时有人敲门,她把手机收起来,把门打开。敲门的是开枪救我们的那个男的,对女孩居然是很恭敬的语气。

  

   “有VIP来视察机场的情况了,队长是不是去露个面?”

  

   “这时候就来了?刚占领下来还很危险……”

  

   “已经快到了,说是要维持各个分部和总部的联系,避免各自为战。”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任务。”

  

   ……

  

   机场的繁忙使我简直不相信这是战场,但我也从来没在机场见过这么多的枪支弹药。眼前的景象就连抽象艺术家都画不出来:装潢华丽的候机大厅从天花板到墙壁满是弹孔,细碎的水泥块和弹壳满地都是,长椅和大理石柱子上还溅着血,然而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身穿高档保暖衣物的中产和富裕阶层旅客,排着队准备登机,其中有些正在颤抖或放声大哭,餐厅和超市居然也还开放着,有店员在井然有序地贩卖商品,每个店门口、登机口和通道旁边都有巡逻者,没有统一的武器装束,拿着五花八门的枪支:手枪、步枪、突击步枪、霰弹枪甚至完全不适合在室内使用的狙击步枪!当我路过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看到母婴室里面堆放着尸体。

  

   千惠子基因的女孩说:“我们没理由扣留旅客,他们本就不属于洋盐市,会给我们的后续作战带来很多不便之处。激进分子认为他们99%都是食人鬼,无需用手机扫描,只要统统炸死就好,所以才会发生码头自爆行为,但我们和那些孤狼不一样,是义援会总部认可的正规分部,避免误伤无辜是我们的原则,我们宁可使一部分食人鬼漏网也要避免无辜者的死亡。义援会总部希望得到国际社会的援助,希望恢复洋盐市的发展。”

  

   我几乎脱口而出:“你们还想得到援助!!!?”

  

   “为什么不能?我们的军队正在贯彻人人平等的普世价值观!来吧,我给你分配到一个显眼的重要岗位去,这样总部的VIP来的时候就有可能看到你,说不定你还会得到赏识。小孩可以跟你在一起,我知道现在不适合把你们分开。”

  

   “谢……谢谢?”

  

   “不客气。”

  

   我们并没在候机大厅逗留,而是走到旅客出发区,这里也是一片刚刚战斗过的场面,甚至比候机大厅还惨烈,尸体还没搬运完,倒在地上的大多数是统一服装的机场安保人员。更多旅客熙熙攘攘地挤在这里,惊叫着,哭泣着,企图离开也没有出口,只能被迫过安检。当然这明显不是普通的安检,每台安检仪旁边都有个举着手机的人,而我也被分配了同样的工作,她给我一台手机,负责扫这些“旅客”的脸。

  

   她还手把手地教我:“你看摁这里就是扫描,比如这个人……”

  

   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走过来,却在我的手机面前露出怯懦的表情,我按下扫描键,瞬间显示出他的各种信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数字就是肉食指数。

  

   “……比如这个人,他是400多,可以让他拿着行李过去了。下一个。”

  

   我看了看其他安检口,似乎基本上都是放行,也就是说其实500以上的很少?

  

   下一个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可能也就初一年龄,把花书包放在安检传送带上,站到我面前。我用手机一扫,心里一沉,屏幕上显示600多。我还没说话,手机自己嘀嘀嘀地响起来,瞬间引来无数目光。

  

   小女孩吓坏了:“爸爸!!!!!”

  

   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两步跑过来,吓得我差点以为他要杀了我,他一把抱住女儿,拔腿要跑,连半米都没跑出去,就被一把电棍打在膝盖上,父女俩同时瘫在地上,上半身还能活动,抱头痛哭。

  

   “起开!!!”

  

   千惠子基因的女孩和两个手持电棍的义援会士兵把他们分开,把小姑娘拖拽进旁边一家书店里,不顾她的尖叫和挣扎。千惠子基因的女孩对我说:

  

   “扫这个男的!后边人还多着呢!加快!”

  

   我扫一下小姑娘的父亲,也是600多,手机再一次响起来,于是他也被带走了。

  

   “不错!还能让这一对吃人父女团圆!”

  

   书店里又传来哭声,再次相遇的父女两人互相呼唤,然而一阵更加凄惨的尖叫之后,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我呆愣着看着书店的方向,片刻之后两具无头尸体和两颗头被提了出来。这群人连子弹都不愿浪费!小花书包被拿到一边,有个男的负责把这些“无人认领”的行李打开搜寻里面有价值的东西,他从书包里搜出一个用途不明的小遥控器,摁了一下,远处女孩无头尸体的双腿轻微一夹,粉色绒裤裆部洇湿了一片。

  

   “哼!贱货一个!”他轻蔑地把遥控器和花书包里的各种内衣内裤护肤品扔进垃圾桶里。

  

   我说:“你们不是不杀小孩吗!?”

  

   千惠子基因的女孩说:“国际惯例,满12周岁以上可以执行死刑。”

  

   且不说有没有这条惯例,总没有国际惯例支持当众公开处刑吧!?后面还没过“安检”的人都吓傻了,尤其一些年龄相仿的12、3岁小孩们,有的直接在原地吓尿了裤子。他们是被义援会士兵赶着过安检,哭喊着,胆怯地面对着手机。我又扫了十多个人,幸好都在500以下,每个人都紧闭双眼看着我,满脸绝望,仿佛我拿的不是手机而是枪,他们正在排队等待我的处决。

  

   一个吓得裤裆淋湿的小男孩站到我面前,手机又响了,我猜他不是因为看见有人被杀才吓尿,而是因为知道自己无疑符合“食人鬼”的条件,看来他们也陆续知道APP的机制了。这小男孩看着眉清目秀,指数高达2000多,估计是在博览会上消费了不少。千惠子基因的女孩看到他数值如此之高,愤恨地一脚踹在他裤裆上,也不让人拖到书店,直接踹倒,腰间抽出一把军用手斧,咔嚓一声剁在小男孩脖子上!

  

   “啊————————!!!!”后面待检的人群又尖叫起来。

  

   “继续!继续!!!”

  

   千惠子基因的女孩催促我,提着小男孩的脑袋远远地甩到一边,还愤怒地又踹了尸体的裤裆几脚,裤子的布料渗出血来!小秽紧紧抱着我,不敢看男孩的尸体。

  

   她突然又毫无征兆地靠近我:“你身上好香啊!”

  

   我只感觉从头到脚冒冷汗!

  

   ……

  

   (本篇视角切换比较频繁,为了避免混淆,在这里重复声明,这一段为小柑的第一人称视角。)

  

   “VIP来了!”她说。

  

   一群巡逻兵把“旅客”往墙根底下攒了攒,清理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几辆防弹装甲车停在机场门口,一看就是从洋盐警卫队那里缴获来的。先下来的是一群穿防弹衣的保镖,守在门口,接下来是随行人员,毕恭毕敬地下车开车门,而两名VIP到最后才下车,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我有点眼熟,一时间忘了在哪见过,而那个女的——

  

   我身边的千惠子基因的女孩已经春风满面地迎了上去:

  

   “卢大哥!还有番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和你们见面!”

  

   我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哪想到所谓的VIP是他俩!番杏是肉畜工会里小有名气的寄养肉畜,她的宿主卢仑就是旁边那个男的。而我紧张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绝对认识我!小秽也是惊慌得浑身一跳!

  

   番杏叫她:“信鱼!怎么是你!”

  

   卢仑也说:“都说鱼虱机场战线有个‘狂风暴雨般’的指挥官,没想到居然是你!”

  

   于是我才知道千惠子基因的女孩叫信鱼,是这里的总指挥,把我带过来的人恐怕都是听她指挥的。

  

   “怎么样?没想到吧!别以为我只会卖萌耍贱,我要是真狠起来估计连你们都怕!”

  

   一个随行的中年人说:“你净瞎说,卢先生和番杏小姐哪就犯得着怕你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不过也真没想到,直到昨天论坛里还在讨论卢大哥和番杏姐会不会支援起义活动,还有说你俩可能反而会帮李裂的,都被我给骂回去了,现在那群人果然打脸了吧!”

  

   番杏说:“唉,我俩一没能力二没功劳的,哪配得上被你们这么看重?感觉真是生生被你们抬举起来的!”

  

   信鱼说:“那就够了!所谓英雄嘛,受人敬仰就是他的任务!看到论坛里说你们也正式加入了义援会,全城的分部都士气大增!要是别的VIP来视察我只会觉得碍事,但是你俩来,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卢仑揉着她的头发:“你也太口无遮拦了!嗯?你受伤了?”

  

   番杏赶紧凑过去:“怎么回事呀!?这么包扎不对!你这是想让姐姐心疼死嘛!?”

  

   “没事没事,这么大的机场总有急救中心,里边应该能找着黏菌愈伤组织,我们这儿刚结束战斗两个小时都不到,很多区域的搜索工作还没结束,所以我才说你们也小心,说不定还有没肃清的洋盐警卫队……”

  

   番杏说:“放心吧,我们也不会久留,就是来打个招呼。唯一的正经事就是老涂让我给你们拿个地图。你们分部比其他任何分部都更加的战果丰硕,他很赏识你们,一个机场可不比一个住宅小区,可能有一平方公里还多!之后的战斗可能还会很艰辛,总部希望倾尽全力帮你们。洋盐市有些不为人知的道路,是义援会专属的机密,老涂让我把这些路径分享给你们,便于之后人员和物资的转移。”

  

   “涂先生……涂先生赏识我!?看来我这枪挨得值得!”

  

   “受的是枪伤!?那还不赶紧歇着!”

  

   “你们要是知道这枪是谁打的就知道我一点不亏!光是占领机场根本不是事,都不值得让涂先生赏识我,今天最大的收获你们根本想不到,先给你们留个悬念,一会儿就带你们看去!”

  

   番杏捏她脸:“还悬念!就缺个人把你这副小不正经的性子治治!”

  

   “要不给我也配个宿主?我看卢大哥就不错!”

  

   “是是是你赶紧把卢仑领走!”

  

   他们看起来很熟识,不过也可以理解,有资格给我侍寝的都是品质非凡的肉畜,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他们闲聊片刻,朝我这边走过来,信鱼给他们讲述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把旅客都控制在这里,飞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飞,我不愿误杀无辜,所以逐个扫脸,发现指数500以上的可能连10%都没有,听说码头有人在搞人体炸弹,那种牺牲毫无意义而且会牵连无辜。”

  

   “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大部分姑且正确吧。”卢仑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无头尸骨说,“小何现在正在调查码头是哪个未认证的分部在搞爆炸,还是说少数人的孤狼行动。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直接发到论坛置顶那个帖子。”

  

   “没问题。反正我们这里很分明,每个旅客都要扫脸,该杀的杀该放的放,尽可能使这里井然有序,人手不够的话我们就会从旅客里临时召集一些指数在100到500之间的,比如这些负责安检和扫码的。从这儿过去就是候机大厅了,要不你俩也扫试试?”

  

   卢仑一笑:“哈哈哈说不定我俩反而大于500呢?”

  

   “你俩要是大于500我一脚踹那个什么生灵神脸上!做的什么破软件!不过我倒确实怀疑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他们穿过我所在的这道安检门。卢仑看我一眼,眼神有些不对,可能没认出我来,我佯装镇定地举手机把他脸一扫。信鱼第一时间抢过来看。

  

   “喔!!!!!!负的3000多!!!我也才负1000出头!看来这软件还是挺准的!番杏姐也来试试!”

  

   番杏走过来,她的目光终于落到我和小秽的脸上。

  

   “嗯!?”

  

   我一瞬间彻底放空大脑了,连佯装镇定都做不到,眼珠乱转,呼吸加速,颧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痉挛着,不敢和她对视半秒,尽管如此我还是用余光瞥到她的惊讶,她大概也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卢仑……过来一下……”

  

   “怎么了?”

  

   “……或者要不待会儿再说……”

  

   小秽掐我一下,我才赶紧回过神来,举着手机扫她脸。

  

   “哇!番杏姐是负4000啊!比卢大哥都厉害了!”信鱼兴奋地叫道。

  

   番杏暂时从我身边走过去,和卢仑低声耳语,他们刚才说什么别的秘密的时候都口无遮拦,看到我之后反而压低了声音。信鱼也不兴奋了,表情变得凝重,时不时瞟我两眼。不知他们聊了什么,信鱼突然朝我走过来,我心想我完蛋了,她是来处刑我的!?不过她只是从兜里拿出手机,分别扫我和小秽,把截图之后展示给卢仑和番杏。这之后他们三个又讨论了好几分钟,不让第四个人听见,随行者都有些疑惑。

  

   片刻之后信鱼又来了,我心想我这次是真的完了,绝望地摸着小秽的头发,不过信鱼说:

  

   “你们两个过来吧,手机放下,番杏姐说要让你们也跟随着。番杏姐不用我说是谁吧?但凡你是洋盐市肉畜再孤陋寡闻也应该听说过。”

  

   “嗯。”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稍微松了一口气。

  

   ……

  

   回到候机大厅,我于是知道为什么这些排队登机的人有些在颤抖惊叫哭泣了,他们刚刚经过的安检门简直就是鬼门关,而说不定他们有些同行的亲友就被信鱼杀了,但又不敢放声大哭,恐惧和悲伤笼罩着这些人。当然大部分似乎都还情绪稳定,独自出行的,或者随行亲友都顺利过关的,庆祝自己即将离开这座地狱,从便利店买啤酒喝,我很羡慕这些人的宽心。

  

   “……我已经和15家航空公司取得联络,他们会持续派飞机将旅客接走,尽管撤离旅客的工作才仅仅进行了一个小时,但是按照这个速度,每天可以撤离10万人以上。我已经派人宣传鱼虱机场这个撤离途径了,会有越来越多的旅客或者想离开的人聚集过来。”

  

   “你的部下没有任何想法吗?”卢仑问。

  

   “什么意思?”

  

   “大部分人是因为想肃清食人鬼才投靠义援会,才发动了全城起义,但你的重点似乎和他们不同,你致力于将尽可能多的人送出战场,避免战火牵连。”

  

   “尽可能多的——无辜者!我在以我的方式为义援会做贡献,我希望疏散游客的行动能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认可之后我们就有可能获得更多支持。但我不会违背义援会的原则,肉食指数超过500格杀勿论!卢大哥的意思我懂,我的一些部下确实渴望大杀特杀,炸个码头之类的,不过他们很服从我的命令,毕竟是我带领他们把机场打下来的,我会告诉他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卢仑说:“我支持你的想法,不过估计大部分义援会成员不支持,比如老涂就是。刚才我看论坛有人猜说炸码头的可能不是孤狼而是老涂派过去的人。我回复说别瞎猜,义援会这种时候正需要团结一心。不过其实我心里觉得老涂的嫌疑很大。”

  

   番杏说:“你用嫌疑这个词是觉得炸码头不对,但你不看论坛上多少人都叫好呢!我刚发了个帖子,说信鱼这儿扫出来的食人鬼比例只占旅客10%左右,十分钟就回复上千了,我还没看都是怎么回复的。”

  

   番杏走着走着,突然膝盖一软,信鱼关心地问:

  

   “姐姐怎么了?”

  

   番杏皱着眉头说:“今天本来是我被出货的日子,这几天被杨少爷折腾惨了,阴道一直在流血,小便也控制不住。嘶……不行,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跟卢仑接着聊,我垫一下就出来。要不这样,她,她是叫林小莺吧?我让这位林同学陪我就行。”

  

   “要不然让卢大哥陪你去?你俩在一块儿十多年了又不见外。”

  

   “可别提了,这几天我失身之后他就开始嫌弃我,嘴上不说但是眼神明显嫌弃我,估计就是嫌我被别人破了!反正不用他陪我,我俩正闹吵架呢。”

  

   卢仑不屑抬抬右侧眉毛。

  

   信鱼说:“哎呀那我可得好好说说卢大哥了!然后……那……也行吧,林小莺,一定照顾好番杏姐。”

  

   信鱼拿出一把手枪,不是给我而是给番杏,番杏倒是拒绝了,说不会用。

  

   “林同学是吧,那就麻烦你陪我去一下了,小少爷也一起来吧,听说你俩形影不离的。”

  

   她走向洗手间,我赶紧牵着小秽跟上,听到卢仑在后边说:

  

   “尽快出来,别在马桶上玩手机!”

  

   脱离了信鱼和巡逻兵的视线,我才久违地松了口气。我带她到洗手间,她并没有走进厕所,而是推开母婴室的门。

  

   “进来。”她说。

  

   我们走进去,她把门关上,于是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就只有我们三个和几具机场保安的尸体。番杏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脱了裤子边换卫生巾边说:

  

   “您和李秽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啊!?!?我家少爷和我是……”

  

   “您跟我就别装了,李秽我能认不出来?放心我没跟信鱼说,反而说你们不是,不用怕她,她是脸盲,就是鼻子灵得很。我知道她大前天给您侍寝过,没事,多打点洗手液,用香味遮住体味。”

  

   小秽放心地过去和她抱一下,她检查了小秽右肩的伤,我也身心松弛下来,几乎瘫倒在尸体上。她试了下水龙头,里面有热水,柜子里有干净的一次性浴巾,让我们擦擦身体暖和一下,也把身上的海盐洗掉。

  

   “您和李秽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们是从码头……”

  

   “不是我就感叹一下,听信鱼的话差不多能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了。我也不知道这软件为什么还能帮您圆谎,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东西。我本来是要被做成菜给杨少爷庆生的,结果他就被打死了,我就莫名其妙成为精神领袖了,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应该是正在锅里,这一切都是我脑子煮熟之前的幻觉。”

  

   我大喜过望:“所以你其实还是跟我们一伙的对吧!?”

  

   “不是。”她说。

  

   “啊!?”

  

   “我尽量救你们两个,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也是本能地觉得你们不该成为义援会的猎杀对象,也说不定一会儿就改变主意。对了,我正好有个能帮你们的事……”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看起来是洋盐市地图,但却又有很多手绘痕迹。

  

   “……涂沫告诉我,洋盐市有着错综复杂的地道,这张图表现得一目了然,都是义援会和其他抵抗组织在这20年间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绿线就是主干道,可以在里面走动,蓝线只能爬行,多半是义援会以外的组织挖的,描红了的就是已经坍塌或者有坍塌危险的,别去。最近的入口就在航站楼北边那个白房子里,那是库房,您找机会摸过去。这张图我本来是要给信鱼,不过可以晚点给,您照个相。”

  

   “我没手机。”

  

   “啧!”

  

   她有些不耐烦,摸摸衣兜,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撕下张纸,开始照着地图上的线画,边画边做些标记。我好奇地瞥一眼她的本子,密密麻麻地记着账。

  

   “别看了,我到他家13年花了差不多六百万,我可没给他省钱,计划留四百万给他娶媳妇,现在也用不着了。成了我就简单画一下吧,反正您看过原图也有概念了,这儿就是你俩的起点,就是外边那个库房,对应原图上的这儿,入口在墩布池下面,当然也是据说的,入口位置都是口口相传,我也没去过那仓库,您到时候得自己找……”

  

   我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这本来就是义援会的地道,我们进去会不会还不如在这儿待着安全?”

  

   “涂沫说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而且就算义援会里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她把画好的纸条塞给我,我盘算着不一定有用,反正软件显示我叫林小莺,肉食指数才200,我还不如踏踏实实在这儿打杂,然后等信鱼放我们去坐飞机。我姑且把纸条收下,对她表示感谢。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总之就是万分感谢!如果以后你被捕了,我们一定想办法保你。”

  

   “哈哈您这发言简直优越得可爱,放心吧,咱们应该不会有下次见面了,下次再见的时候不会双方都活着。”

  

   “总之总之谢谢你!然后千万别让信鱼怀疑我是小柑,也别告诉任何人!”

  

   “嗯,刚才我就只告诉卢仑了。”

  

   “你告诉他了!?”

  

   “否则呢?对我来说他才是‘自己人’,不是您也不是信鱼。”

  

   “他会不会擅自告诉别人!!!!!?”

  

   “不会,我俩做决策要商量着来。而且他跟我一样对李荼和李秽没有恶意。”

  

   “谢谢……谢谢……!”

  

   “进来时间不短了,咱们赶紧出去吧,林小莺同学。”

  

   “嗯!”

  

   ……

  

   “你们再晚出来会儿,我们就要聊到你跟卢大哥的喜酒了。”

  

   “我!?跟他!?我正想赶紧跟他分居呢!快要受不了这人了!”

  

   卢仑也说:“想跟我结婚先把那层膜补了再说!”

  

   番杏一拍手:“听听这是人话吗?我还能跟他过得下去?”

  

   “这就是卢大哥的不对了……”

  

   他们几个边聊边走,我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信鱼的神情语气就好像鱼虱机场是她的所有物,而她此时正在趾高气昂地把这座巨大的所有物给别人展示似的。

  

   “对了刚才番杏姐说有什么路要告诉我来着?”

  

   “哦我本来是想给你张地图,突然发现忘带了!我也是糊里糊涂,脑子一团糟,今天上午还想着自己会被做成什么菜,中午不仅没死还发生了人生的转折,下午一直忙到现在还没休息……呵……昨天夜里被折腾得也没睡两个钟头……”

  

   “哎你也是,卢大哥越在意这个你越说!”

  

   “他不在意我才不说呢!总之过两天,过两天把地图给你。然后你说还有什么别的收获要给我们展示?”

  

   “对!有!!!占领机场都不算什么,我得给你们看看我的俘虏!”

  

   “好啊。”

  

   “那个,要不林小莺就回岗位吧。”

  

   番杏说:“一起跟着吧,我看她还挺喜欢我。”

  

   卢仑也跟我说:“刚才信鱼还瞎怀疑你是李裂老婆呢!到现在她还怕你暗杀我们!”

  

   我大气也不敢出,假笑两声。信鱼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卢纶说她瞎怀疑啥的,明显是因为她让我回岗位被番杏反驳了,我是她捡回来的人,她似乎觉得就对我有100%的指挥权,轮不到这两个VIP指手画脚。

  

   “你……比刚才还更香了啊!?”

  

   “嗯,刚才洗了把脸……”

  

   她似乎想说“谁让你洗脸的!?”但是看看番杏又没说话,总之就默许我们继续跟随了。于是我也能理解番杏为啥不直接带我们走,她提出带我们走的话信鱼怕不是要跟她翻脸!

  

   我们在诺大的航站楼里走,感觉就像长途跋涉,小秽的步伐越来越慢,我不是牵着他而是拽着他,他也不是累,而是困得不行了,于是我就把他背在背上,他立马就在我耳边打起轻微的呼噜。

  

   番杏说信鱼:“你鼻子还是那么好使啊,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黏菌生物!”

  

   信鱼指指伤口说:“是就好了!我要是黏菌生物还用得着在这儿呆着?我就当生灵神去了!”

  

   卢仑乐起来:“哈哈哈哈!你这话要是让真的生灵神听见非得把你开除出义援会不可!”

  

   “切!给她十个胆子试试!义援会可不是她建立的,本小姐入会的时候没准儿她还没出生呢!”

  

   然而信鱼又压低声音说:“听说生灵神已经在总部那边露面了?好像还是个挺有名的人?”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卢仑说。

  

   “什么!?你消息确切吗!?”

  

   “老涂刚刚跟我说的,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生灵神不是一个而是三个,而且似乎还有排位,从低到高依次是虫神、亡神和鬼神。”

  

   “这都啥乱七八糟的,黄巾军吗?咱们义援会可千万别被这群黏菌体给利用了,听说她们满脑子就只有繁殖后代!”

  

   番杏两人不置可否,毕竟他们正式加入义援会才不到半天。

  

   番杏说:“但也听说生灵三神不都是黏菌体。”

  

   “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啊?涂先生?”

  

   “对,但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已经是义援会里仅次于何大哥的二把手了,结果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要我说义援会就是被三个骗子给利用了!”

  

   卢仑说:“但是虫神的身份似乎已经明朗了,你根本想不到是谁!美国那个黏菌体飞行员你知道吧!?”

  

   “黄蕉吧?经历挺传奇的那个,不过没有官方记载,都是民间传说。我就知道是她!她当年不就创建过生灵教然后自称生灵神嘛!”

  

   “不是她,跟她没关系,是她女儿蓝鱼!!!”

  

   信鱼一愣:“哪个女儿,就是番杏姐说的,一起去过酒吧的那个?”

  

   “对!连我都不敢相信!整天跟她那帮美国朋友抽烟喝酒蹦迪嗑药,结果老涂跟我说她就是生灵三神之一的虫神!”

  

   “瞧瞧!一个整天花天酒地的黏菌生物都能当生灵神了,义援会怕不是要吃她的亏!”

  

   “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在引入生灵教之前,义援会曾经一度规模小到几乎消失,哪会有今天好几十万人的大起义?”

  

   “煽动起来的人有没有资格加入义援会都还不好说!在我看来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平常想吃人又买不起肉畜的变态在今天趁乱狂欢!义援会可不是在发动阶级战争!我们不能杀死一批食人鬼之后再把另一批食人鬼培养起来!”

  

   抛弃言谈举止不说,信鱼这小姑娘倒是很有原则和底线,很是让我喜欢,等他们的起义失败之后,如果她没阵亡在战场上,说不定我会把她保出来留在身边,何况她侍寝的手法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帮你背会儿?”卢仑问我。

  

   就算小秽再轻也是小学生,也不是幼儿园小孩,我背了五分钟就腰酸背疼,卢仑提出要帮我,而且不像是客气,但我看一眼信鱼,为了不让她起疑就别节外生枝了。我们基本横穿了整个航站楼,居然还要在室外走一段路,我和番杏对了个眼神————我们似乎正在往她说的那个库房走,就是有地道入口的那个!

  

   信鱼还在寒风凛冽的空旷机场上边走边说:“……我不否认肉食指数高于500的该杀,但是其中也有些人比较特殊,我认为他们有可能会回心转意,通过对义援会进行帮助把指数降到500以下,或者就算他们没有这个意愿,但只要活着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也不必要直接杀死……”

  

   “我们也是这个观点。”

  

   然而这话对他们来说似乎很隐晦,无论信鱼还是卢仑他们都只带了最信得过的随从,这群人怕自己人更甚于怕敌人,好像生怕被人扣个包庇的帽子。

  

   我们走到库房门口,门口有两辆装甲车看守,房屋四角也各站着两个人,说是固若金汤也不过分,看见信鱼来了,门口的人把装甲车挪开,打开门锁让我们进去。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杂物库房,两米高的货架大约20排,东南角有个小隔间,除此之外遮挡视线的就只有货架了。有几个人看到我们走进来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别杀我!!!你们说什么我都听!我可以当你们卧底!”

  

   室内似乎无人把守,信鱼可能是怕手下被袭击或者诱惑,在确信被关押者插翅难飞的情况下,她是想尽量减少看守者和被关押者的接触,但这也使被关押者处于她的视线之外,如果这之中有人知道墩布池的秘密,那可能不到五分钟就都溜光了。话说回来这实在不是个很好的关押地点,货架遮挡视线不说,有些杂物,比如椅子,还能抡起来当武器用。

  

   信鱼指着他们说:“看看这群人,你们说不定眼熟。这个男的是食人鱼牧场亚洲区市场部经理,以及他老婆,旁边那个白人是六柔肉食品公司海外销售顾问……躲货架后边我就看不见你了吗!?这群人的肉食指数无疑都高于500,有些还高出很多,按道理说应该当即处刑格杀勿论,但是我却认为他们还有别的利用价值。我们可以劝降他们,利用他们的资源,或者把他们当诱饵钓大鱼,再或者当成人质,说好听点就是谈判筹码,无论如何都比杀了强。”

  

   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墩布池,无疑就是番杏说的那个入口。信鱼当然不知道地道的存在,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把一群俘虏关在了有地道入口的仓库里!

  

   这群人有些明显是看我眼熟,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我尽可能低头不与他们目光相对。当然他们也不敢造次,我们进入库房之后门口的守卫就拿着枪跟进来指着他们。守卫把所有人都驱赶到我们面前跪成五排,居然有四五十人之多!然后其中一个女孩——我一愣,番杏也一愣——居然是千惠子本人!

  

   信鱼倒是很客气,呵退守卫,把千惠子跟她老公扶起来。

  

   “千惠姐别担心,我肯定不会伤害你。”

  

   千惠子似乎也刚被抓来不久,抬头看见我和番杏,满脸都写满了困惑和茫然,但也有一丝惊喜混杂在茫然里面。她也很理智地不出声,似乎是在观察我是怎么回事,尽管明显没观察出来,但不和我搭话肯定是对的。

  

   “千惠姐也是咱们肉畜工会的名人了,当年她又何尝不是协会的受害者?她用自己的实力摆脱肉畜身份,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但也在这过程中造成了很多杀戮,这不是她情愿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不认为生灵神的APP就有权把她归为杀人鬼的范畴。”

  

   “她指数多少?”番杏问。

  

   “561点几。”

  

   “那不高啊,那很快就降下来了……”

  

   马上旁边一个男的跪着爬过来:“我也不高!我好像也500出头!我也马上就降下来!”

  

   一个随行人员说:“我们现在无法可依,唯一能够遵循的原则就是肉食指数,如果连这个原则都要‘灵活化’,那我们还不如不看指数,看谁不顺眼就杀。”

  

   信鱼脸上很难看,只能放开千惠子,千惠子跟我们一句话没说,只是用日语安慰她丈夫。

  

   随行人员还在废话:“……曾经身为肉畜的食人鬼很多,难道魔头金丝就可以被纵容……更何况秋刀小姐的仇就不报了吗?这个千惠子可是支持翎雁的!”

  

   番杏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她又没支持作弊!……所以你最后这句话的论点是不成立的。”

  

   信鱼铁青着脸:“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信鱼此时的面容就像十年前角斗场上的千惠子,也像这届的秋刀,毕竟她们本就是同一个基因。如果说我的45001型基因是性欲旺盛且肉质好,千惠子的45002型基因则专门就是战斗用的。我不禁回想起20年前连斩小动物学园三员大将还差点宰了银狐的那个初代千惠子。

  

   卢仑说:“没关系,我赞成暂时不杀这些人,不管给不给他们回心转意的机会,至少作为人质的利用价值是有的。果然这比单纯占领机场的意义大多了,我回去跟老涂商量一下他们的利用方式……”

  

   “不不,我说比机场还重要的战果还没展示啊。”

  

   “不是这些俘虏!?”

  

   “是俘虏,但不是这些。”

  

   信鱼神秘地一笑,示意卢仑跟她过来,我们走到仓库最里面的角落,这个硕大的矩形空间的唯一隔间就在这里,小隔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实的防盗门,分隔出来可能是用于存放贵重物品的,防盗门真的很厚实,看来物品可能真的非常之贵重,而且墙壁很隔音,我们凑近防盗门才听到了唔唔唔的挣扎声。信鱼正要摁密码,看到旁边扔着锤子和改锥,门上有暂新的破坏痕迹,看来有人想从外面救出里面的人——不过连铁屑也没凿掉,

  

   “这是你们谁干的!!!?”信鱼厉声问这群俘虏。

  

   俘虏们都不敢吭声。

  

   “你们自己就是俘虏居然还想救别人?真是蠢死了,怪不得被我抓!就算凿开这道门,你们也逃不出仓库,弱智,单纯只是跟里边的人会合有什么意义?我不是闹着玩,我是正经问你们,这是谁凿的!!?”

  

   当然更没人敢吭声。

  

   “千惠姐姐,你告诉我吧,你说了之后就算是为义援会做了贡献,说不定指数就降到500以下了。”

  

   “我没看见。”千惠子短暂地说。

  

   番杏说:“别管了,信鱼,接着开门吧。”

  

   信鱼完全无视番杏的话,举枪两步走到这群俘虏们面前,虽然千惠子说没看见,却已经有人爬出来说: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那个人!那个女的!!!”

  

   被指的是个20多岁年轻女性,职场白领装扮,女白领瞪了指认者一眼没说话,看起来也就是默许了。

  

   信鱼问她:“你知道里边关的谁?”

  

   女白领摇摇头。

  

   “那你闲的凿门干嘛?”

  

   “我想那里边是不是有路能出去。”

  

   “蠢猪一个!”

  

   指认者爬过来:“我是不是降到500以下了!?扫我!扫我看看!”

  

   随行人员还真扫他一下:“没有,离500还远着呢,等死吧傻逼!”

  

   我们以为愤怒的信鱼要把谁惩罚一下,结果她就是吓唬人,回到防盗门边上,摁开密码,拉开门。先有持枪守卫冲进去,确认情况无误,随后信鱼再把我们带进去。

  

   隔间很狭窄,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四壁上的货架,货架上果然摆着一些看起来很昂贵的仪器。房间正中央摆着一把铁椅子,上面捆着一个人,白衬衫和西装裤上染着血,头上套着黑布袋子,手被反绑在椅子背后,脚腕也和椅子腿绑在一起,唔唔唔地挣扎着,大概嘴也被塞住了。

  

   信鱼让大部分随行者都在外边等,包括自己的也包括番杏的,番杏也点头同意了,而我居然被留了下来。信鱼关上门,走到铁椅子旁边,刷的一声抽掉男人脑袋上的黑布袋子——

  

   我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睡眼惺忪的的小秽差点喊出来:

  

   “爸爸!!!”

  

   当然我们没真做出剧烈反应,但椅子上的人赫然就是李裂!卢仑和番杏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信鱼的表情简直得意到了极点。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你……这是……哪抓的……???”番杏目瞪口呆地说。

  

   “哪抓的?那可远了!从斗兽场一路骗过来的!我说我帮他逃跑,他就信我了,我就开车一路把他带到机场,关进这间仓库里了才跟他说我是义援会的人。这倒不是说他蠢,只能说我演得太像,这货也真是太可爱了,我说我知道他老婆在哪他就对我言听计从的。发现我骗他之后还朝我开了一枪,可惜我还是福大命大。”

  

   李裂的表情惊慌而愤怒,但看到我们之后只能被千惠子更疑惑百倍,信鱼没摘掉他嘴上的胶条,他也就没机会说话,他头上流着血,身上也有几处钝挫伤和刺伤,我看得一阵揪心。

  

   信鱼说:“虽然义援会通缉令说见到李裂死活不限,但我还是想留着让你们处决,让涂先生和何大哥也看看他!”

  

   番杏说:“好样的啊!!你这可有点意思了!你这可比十个机场都有意思!他现在可是协会实质上的一把手!你这真可谓是擒贼先擒王了!”

  

   卢仑也说:“你可比市中心那边的分部强多了,那群人就是无能,莫尔肯·弗朗西斯和凯穆利·齐拉斯就在眼皮底下让他们给放跑了!他们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就好了!”

  

   番杏也继续说:“老涂那边的人也快要攻破南滩酒店了,有人看见李之尚就在酒店里,要是之后再把李裂儿子抓住,祖孙三代排成一排当众处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信鱼因过于得意而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直到她重新给李裂罩上袋子,离开隔间关上门,她也没让李裂说半句话,我感受着小秽的颤抖的衣袖,抿住嘴唇跟在后面。

  

   “这地方也太冷了,我带你们去航站楼里休息会儿,VIP贵宾室,咱也尝尝那些平常没机会吃的豪华饼干!”

  

   信鱼还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得意里,番杏倒是明显不稀罕什么饼干,她13年花600万,又没什么房租学费硬性开销,过的也算是小公主的日子了,甚至还跟我说过出国旅游的经历,候机大厅贵宾室的饼干还是吃得起的。信鱼则是典型的咸鱼翻身,曾经这些人她只能仰视、侍奉、卑躬屈膝、坦胸露臀,而今天她把所有这些人都踩在了脚下,还是靠自己的能力拼下来的!确认隔间门锁好了,她又以胜者的目光扫视库房里的次级重要俘虏,又有两个人在磕头求饶,她很享受这种被人求饶的感觉。

  

   小秽突然说:“我恶心,想吐。”

  

   库房里确实有令人窒息的机油味,外加一些便溺气味,这群人可能被关了俩小时,信鱼没给他们单准备厕所。我心想这怂孩子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干什么,让他忍忍,回航站楼再吐。信鱼瞥了我们一眼也没说什么。

  

   谁知小秽猛然甩开我的手:“我说我想吐了你没听见吗!?你再不理我的话我让我妈宰了你!”

  

   这下信鱼来了兴致:“呦嗬都到这时候了还耍少爷脾气呢?你爹妈已经死了,要不是有你家佣人护着你你也死了,你还跟她耍脾气,你就该给她舔鞋!没事小莺妹子,小孩在我手里三天叫他知道怎么做人!”

  

   我对信鱼笑笑:“少爷还小。”然后蹲下问小秽:“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要吐!给我找塑料袋!”

  

   卢仑一乐,拍着信鱼肩膀说:“人家小孩多懂事,怕把仓库吐脏了。”

  

   信鱼不屑地挥挥手:“爱吐哪吐哪,别在我面前耍性子!”

  

   小秽看起来真忍不住了,跑到墩布池边张口就吐,我心疼地跑过去给他拍背,知道他岂止是因为机油味,恐怕内心也受了莫大的刺激。他趴在池边流着泪,我用水给他洗嘴洗脸,他不耐烦地把我挥开:

  

   “有纸没有!给我擦!”

  

   我兜里通常有纸巾,一摸,新偷来的衣服哪能有?然而确实摸着张纸,回忆两秒,是番杏画的地图!我盯着小秽的呕吐物愣了将近五秒钟,意识到这是他对我的暗示,于是把纸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他擦擦嘴,揉成一团扔进到池子后面的缝里,然后回头喊:

  

   “我需要有人帮忙!”

  

   尽管信鱼他们都在我的左后方,但我向右后方回了个头,右后方是次级重要的俘虏们,如果有人能注意到我扔的地图,说不定就能从这水池下面逃出去!我不知道这群弱智能不能看懂我和小秽的暗示,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

  

   于是我又喊了句:

  

   “我需要有人帮忙!”

  

   番杏不知是理解还是没理解,毕竟她也知道墩布池的玄机,当然她没什么忙再能帮的了,过去帮我拍小秽后背,掏出手绢给他擦脸。

  

   “没事,冷热温差太大激着了,回航站楼休息会儿吧。”

  

   小秽惨白着脸点点头,唯独眼圈是红的,我不敢看他的样子,以免自己也流出眼泪来。

  

   ……

  

   ……

  

   ……

  

   (瑟米西沃安行政大主教Delia Fulvos的第三人称视角)

  

   近两年的大学生活和行政工作使迪莉娅感到疲劳而枯燥,使她一度怀念曾经的军旅生活,甚至祈祷瑟米西沃安能使她重新体验战场那种酣畅淋漓的快乐,但是此时她却意识到了这种祈愿是多么愚蠢,她终于回想起了和死亡相关的一切恐惧,当子弹贴着她的脸划过时,她对瑟米西沃安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主动祈求回到战场了。身边这个说日语的男人正在哇哇叫,不过不是因为子弹射穿玻璃而是因为迪莉娅把车开得太快了,迪莉娅并没驾照,她甚至还不到驾驶年龄。

  

   “去找援军!攻入机场!找到其中一个仓库!救出主夫人!和我回合!”

  

   卡琳娜的这些“命令”使迪莉娅越发困惑,因为这些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实现的可能性,比如:如果敌军具有能够占领一座机场的兵力,那么陶手下的100多名战场外行去了也只是送死,何况她们只是普通的本地平民女孩,又不是海豹突击队,只是偶尔进行一些虔诚或不虔诚的祈祷游戏,连送死的决心也没有。也许塞布瑞娜的决策是正确的,自己被派回来只不过是在神皇死后还能使瑟米西沃安维持运作。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否真的要带援军到机场去还不一定。

  

   “我们到了。”迪莉娅说。

  

   车还没停稳,萝贝塔第一个迎上来,只看到迪莉娅一个,先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就好!其他人呢?”

  

   “先保护好这个男人,把凯佩斯、马泰奥、卡塔日娜和薇若妮卡叫过来,哦还有陶婷菲,我要开个会。”

  

   迪莉娅很高兴高速入口还被守得严严实实,据说这一带还算和平,没有反叛军进攻。几个人聚齐之后,迪莉娅还没说话,凯佩斯先汇报了刚刚的情况。

  

   “……就在你们离开的时候,二世神皇陛下和金丝校长已经从这里离开洋盐市撤离到金丝雀城去了。”

  

   “嗯!?”

  

   “以及卡琳娜的父亲,莫尔肯·弗朗西斯将军和另外一些人。”

  

   “那太好了!卡琳娜知道的话一定会放心许多。我们没找到通往南滩酒店的地道,这方面收获有限。”

  

   “不用了。”卡塔日娜说,“我们的侦察兵看到反叛军已经攻入南滩酒店,用手机扫员工和房客的脸,然后根据指数依次处决他们。我们还没看到布莱欧娜。”

  

   “现在管不着她了!没看到卡琳娜没跟我回来吗!?我们没发现那种地道,但发现了别的地道,我们甚至联络上了碧安卡的丈夫,他们一直和协会保持沟通……”

  

   迪莉娅长话短说,把南郊森林秘密基地里的事向他们说明,薇若妮卡回头看看千惠子的丈夫,迪莉娅也倾向性十足地描述了卡琳娜的执拗。

  

   “所以我们的神皇陛下又开始了另一段新的冒险?而我们也只能继续陪她胡闹?”

  

   “我们没有‘只能’做什么,我们可以选择放弃支援卡琳娜,如果她死了就选出一位新的神皇,比如我。”

  

   “碧安卡还跟她在一起。”凯佩斯说。

  

   “不不不不,你们不能光顾着解救自己的亲友,我们不是在演感情大戏!我们已经陪卡琳娜折腾了多半天,从北折腾到东再到南,虽然也确实成功会师北区警卫队,实施了81号馆救援行动,沿途解救了几个人,还守住了盐蜜高速入口,但我想说这些都是运气,而理智告诉我我们不能期待更多好运了!”

  

   萝贝塔说:“我同意。我想迪莉娅开这个会不是为了讨论下一步的援救行动,而是为了讨论瑟米西沃安的发展,以正常合理的思维方式进行讨论!我支持取消救援行动,没有人要到什么倒霉的机场去送死,想死的人可以自己去,不想死的负责维持瑟米西沃安未来的运作!”

  

   陶婷菲似乎完全没跟上话题:“这是在讨论……是否营救神皇陛下!!!?难道这不该是最优先考虑的事项吗!?!!”

  

   “对我们来说不是。”卡塔日娜简短地说。

  

   马泰奥却说:“恕我直言,迪莉娅行政大主教,你可谓是一错再错!你作为瑟米西沃安实权掌握者,名义地位仅次于神皇,却没能阻止神皇的疯狂行为,纵容她的执拗和自杀,现在却又违抗她的旨意拒绝援救,如果你不是无能,就是有预谋的篡权!”

  

   迪莉娅知道他不是第一天看自己不顺眼了,于是说:

  

   “马泰奥教臣有什么建议?”

  

   “我认为我们应该派出一部分人手到鱼虱国际机场去,哪怕先让巡逻兵探探风声,衡量一下行动的可行性,也好过就这么直接放弃。”

  

   萝贝塔说:“但凡思维正常就该知道行动毫无可行性,哪怕不派出巡逻兵也能知道。陶,你会让你的士兵去送死吗?”

  

   陶婷菲明显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我服从你们的命令……”

  

   薇若妮卡说:“很高兴你服从命令,但客观来说你才是这里的兵权拥有者,这一百多个女孩不会越过你而效忠我们,她们从情感上忠于你,如果你想的话,你甚至可以命令她们绑架迪莉娅然后自己篡位。”

  

   陶婷菲简直被这想法吓愣了:“我怎么可能!!!!???”

  

   凯佩斯说:“这也只是一种理论,我和你这半年一直在合作指挥神皇的警卫工作,训练这些自告奋勇的勇敢女孩们,我当然知道你和这些本地女孩不会产生古怪的想法,而且甘愿为神皇赴汤蹈火,献出生命。迪莉娅,我不否认神皇的不可理喻,听起来她就像是被自己的恋人迷惑了,去未知的地点开展一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援救行动,但如果我们不把她活着带回来,我们神皇廷的威信恐怕就会大幅受挫!真倒霉,谭妮特和加雅缠达昨天坐飞机走了,完全没赶上这摊烂事,如果神皇真的死了,她们两个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凯佩斯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把枪拿在手里了,是她最趁手的M14自动步枪,她在战争结束之后也没有疏于锻炼臂力和腰腹肌肉,作为一名士兵而言只能比教会战争时期更加强大。

  

   迪莉娅说:“我无法描述从这里往南有多危险,别说到鱼虱国际机场,从这里到南郊森林的路程就已经很危险了:主干公路完全被烧毁的车辆堵死,我们往返都只能走住宅区间的小路,为了开路还被迫撞塌了两堵墙,以及爬上一座横跨铁路的过街天桥,沿途还有不少交火点,是零星的洋盐警卫和随处可见的反叛军武装分子的枪战。这城市十岁小孩都能买到枪,想象一下这鬼地方的持枪率吧!”

  

   卡塔日娜说:“我也反对再冒险了。三世神皇是为了去救她的教母,然后我们再去救神皇,那么如果我们全都身陷险境了,接下来又谁救我们?我们现在需要等待UNGMC的援军尽快入场,把直升机和装甲车开进来,瞬间平息这地方所有的战乱。”

  

   马泰奥说:“如果有的话早该来了!恕我猜测这座城市可能已经被放弃了!我的朋友杨小疑女士在两小时前给我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说她和阿派尔家族的狄波拉,以及我们的瓦莲京娜黑烛,已经从北边境离开洋盐市了,也劝我们尽快自寻出路,不要等待任何援军。她是有渠道知道UNGMC内部消息的人,说出这种话绝非毫无理由!”

  

   萝贝塔说:“所以没错,这反而更支持我的观点,在等不来援军的情况下,我们的救援行动成功率为零,我们应该听杨的,尽快自寻出路。别忘了,这是不平等的战争,我们已经假定敌军有强大的黑客,所以主动抛弃了一切电子设备,我们就和发射弹弓的猴子没什么区别,但敌军没有这个顾虑,正在用现代科技互相联络。我问你们,你们谁有这方面知识,使我们能在不被窃听的前提下使用电子通讯设备??”

  

   显然在场没人懂,这群教臣的电子知识还不如她们的神皇。凯佩斯虽然默不作声,但无话反驳不等于心悦诚服。

  

   迪莉娅突然站起来:“就此为止吧!我突然后悔召开这个会议了!我学习过一些历史,13年前金丝校长的自杀举动导致了城防部队分为救援党和不救党,几个月内引发了金丝雀城的分裂。这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我们现在无论救不救都要首先保证团结,否则对瑟米西沃安无益!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管我坚持认为不该再派任何一个人去冒险,不过既然凯佩斯和马泰奥坚持,那么你们可以去,我只会给你们50名士兵和一辆军车,其余人就从那边停车场窃取没有电子锁的厢式货车吧。”

  

   萝贝塔非常不满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她不想让迪莉娅难堪。薇若妮卡自告奋勇说也要去,凯佩斯已经带人去找能发动引擎的车辆了。

  

   “所以,凯佩斯、马泰奥、薇若妮卡,你们三个带领50名士兵,我会随你们同行,给你们带路到南郊森林去,之后的行动就由你们自己安排了。”

  

   “那么这段路程我和你一起。”萝贝塔说。

  

   “好,然后卡塔日娜,你和陶婷菲带领剩下的人继续守住高速入口,保护好这个……神皇陛下的女朋友的丈夫。但如果我们始终没回来,就择机上桥撤到金丝雀城去吧。”

  

   “我会等你们回来。”卡塔日娜和薇若妮卡拥抱说。

  

   ……

  

   第三次驾车穿越这些住宅小区和过街天桥,迪莉娅感觉自己一定会死在这地方,建筑物里并非没有人,很多居民都没撤走,与此同时还有很多武装分子藏匿其中,从楼上往下扔手榴弹。偶尔见到零星的洋盐警卫,决不能上前打招呼,这些抵抗到最后的勇敢者会死得很快,说不定就会被炸死在打招呼的一瞬间。

  

   萝贝塔简直烦透了:“这情况还怎么能行动!别说去什么机场,光是这段路上不损失人手就是奇迹!天哪刚才你们就和神皇走的这条路!?就这情况……你还不把她拽回来!?”

  

   萝贝塔的烦躁极其有道理,迪莉娅也有所感触。刚才去的时候只有一辆车,而现在自己这辆车后面还跟了五辆微型客货两用车,每辆里面都满满当当地塞了10个人,这些中国制造的廉价面包车适应能力居然极强,也能爬上天桥或者跨过瓦砾,唯独装甲是不可能有的,一枚榴弹就能轻松把这玩意变成废铁。

  

   “快了,快到了!”迪莉娅说。不过她也不知道在对谁说,又没有对讲机,和她同车的也只有萝贝塔。

  

   几分钟后,楼宇逐渐被甩在后面,整个车队安然无恙地一头扎进南郊森林。迪莉娅很高兴看到这里和刚才还没什么区别,没有反叛军光临过这地方。迪莉娅把车停在地下基地的入口处,很开心地看到后面的车也都跟上了。面包车分散地停在附近,凯佩斯谨慎地走下车来。

  

   迪莉娅说:“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地下基地,它属于李总统,但反叛军的地道一直挖到地下室的天花板。这条地道可以通到机场那边关押俘虏的仓库,但也有别的岔道,只有千惠子能带路,我不能让你们冒险钻进去迷失方向。”

  

   “哼!”萝贝塔冷笑一声,“所以凯佩斯要面临她的第一个难题了:是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钻进地道,还是带着五辆脆皮民用车从地面进入机场寻找那间传说中的仓库?反正我和迪莉娅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我们要原路返回,一点也不想死在这地方!”

  

   迪莉娅很同意她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这片树林、这栋房屋和下面的地下室了,她在这世界上唯一关心的人就是萝贝塔,而萝贝塔永远和她有着近似的观点。两个人手牵着手,不很热情地看着凯佩斯她们在树下讨论,看她们到地下室检查情况,萝贝塔对地下室和地道的情况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打算跟下去。

  

   薇若妮卡喊:“迪莉娅,我们看到你说的那个地道了,好像很窄,看起来完全不适合50多个人移动。”

  

   “是的,不过我没钻进去,塞布瑞娜建议我回来,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好了,我和萝贝塔已经准备回去了,祝你们好运。”

  

   迪莉娅正要上车,地下室里有人叫了一声:“有人从地道里出来!!!”

  

   瞬间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毕竟迪莉娅确实说过这是抵抗组织挖掘的,但警戒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好像出来的是自己人。

  

   “塞布瑞娜!她和碧安卡回来了!”

  

   萝贝塔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咱们的神皇还是有理智的……”

  

   “不,没有神皇,有许多其他人,但没有神皇。塞布瑞娜受伤了!”

  

   迪莉娅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她也忍不住走下地下室,看到有许多人正在从天花板的地道入口跳下来。塞布瑞娜腿上有血,似乎是挨了一枪。而其他人——居然包括布莱欧娜和曼弗雷德领主、碧安卡的女儿以及李博士集团公司总裁李之尚!!!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碧安卡看到凯佩斯,激动地和她拥抱在一起,也拥抱了迪莉娅。

  

   “能看见你们真是太好了!幸好你们去机场前先来到这里!幸好你们正好遇见了我们!!!你们有车吗?这群人需要救助!塞布瑞娜需要止血!”

  

   迪莉娅惊慌地问:“你们是从哪回来的!?卡琳娜和她的日本女友呢!?而且等等——金丝雀城黏菌体!?她们不是金丝校长的随从吗!?”

  

   塞布瑞娜清理着伤口上的泥土说:“没用,被软化了,天然甜霜,需要2-7天才能恢复,现在就和两坨废物没什么两样。我们在地道里遭遇了押送人质的敌军,通过枪战解救了这些来自南滩酒店的人质,也算是歪打正着完成了最初的计划,把布莱欧娜成功地救了出来。我和碧安卡激烈地劝阻神皇去机场营救小柑夫人,毕竟我们两人要护送被解救者回来,但她依然坚持己见,所以我们选择——放任她自己去!”

  

   马泰奥说:“这些人用三辆汽车应该能送回去了,快点把他们送回去,送到高速入口去,然后直接送进金丝雀城!塞布瑞娜教臣,我希望你能跟他们一起走。”

  

   “我!?让我去金丝雀城!?我宁愿用脚趾扣动狙击枪扳机打爆自己的脑袋!”

  

   “二世神皇和金丝校长一起从我们把守的高速入口撤离了。”

  

   塞布瑞娜没再固执,点点头。我们以最快速度分别交换了一下信息。

  

   碧安卡说:“按我的意思,凯佩斯,别再固执了,我们救不出神皇,也救不出小柑夫人。就此撤退吧,把无辜的教徒们带回去,这几辆车挤挤还是能挤下的,别管什么神皇了。在曼弗雷多尼亚的时候我曾因她的昏庸而自杀,以死激励她反思自己的行为,但这一次我不会了,我选择和女儿一起活下去!我很荣幸她赐给我她的眼睛,但是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价值,她很快就移植了一个新的,而且其实也没有非常美味。”

  

   令迪莉娅不怎么以外地,凯佩斯很快就被说动了。

  

   “你说得对,碧安卡,其实迪莉娅和萝贝塔也一直在劝我,我的内心深处已经被说服了。”

  

   迪莉娅和萝贝塔当然知道,她回心转意是因为碧安卡回来了,这群人说是去救神皇其实也只是想救自己在意的人。迪莉娅没什么意见,毕竟她自己也是这样的。

  

   薇若妮卡说:“那么难道我也要停止行动?”

  

   塞布瑞娜很不耐烦地捂着伤口呵斥她:“别胡思乱想了跟我们回去!你这个白痴矮子!”

  

   迪莉娅于是也松了口气,出于礼仪去搀扶李之尚,李之尚似乎在骂她们没有情意什么的,不过没人在意一个满脑袋泥巴又受到精神刺激的糟老头子,迪莉娅把他塞进车里,和两只金丝雀城黏菌体塞在一块,两只黏菌体正意识模糊地流淌出各种液体,散发出过度发酵的奶酪的味道。

  

   “好了……这事就算结束了!”萝贝塔拍拍手上的灰准备上车,她刚才给布莱欧娜掸土的时候弄脏了手。

  

   突然马泰奥却说:“所以现在坚持认为应该援助神皇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

  

   教臣们都用看异端的眼神看着他,迪莉娅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你依然想去救她!?”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不是去救她,按照你的描述应该是帮助她去救她教母。”

  

   “那没什么区别,反正无论如何都会失败并且全军覆没,所以你,停止你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凯佩斯也在劝他:“别胡思乱想了亲爱的,跟我们一起回去,陶的士兵们也都累坏了,你没看到她们来的路上在哭吗?她们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不想死,何况她们的死不会有意义,走吧,亲爱的,你眼前的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碧安卡也说:“神皇只是一个信仰的象征,她在行政方面的作用有限,而你,马泰奥教臣,你应该是我们之中最谈不上信仰的吧?”

  

   迪莉娅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卡琳娜有好感,当年他作为武装头目被直属教会军俘虏的时候,卡琳娜保护他不被处死还委以重任,他没理由不感谢神皇卡琳娜三世。

  

   马泰奥说:“我只是不理解,如果现在我们已经有黏菌生物的帮忙,为什么你们认为行动是完全不可行的?”

  

   塞布瑞娜简直不愿在解释第二遍:“我说了!她们两个被软化了!天然甜霜的作用不会在几秒内消退,而会持续好几天!!!”

  

   “是的,这两个软化了,那么另外两个呢?”

  

   “你在说什么?什么另外两个?”

  

   “难道不是有四只黏菌生物跟着你们从地道里钻了出来?”

  

   “?????”

  

   塞布瑞娜已经拖着伤腿爬进面包车里,她完全不想去思考任何自己认知以外的胡言乱语。

  

   然而此时萝贝塔说:“难道需要特地解释吗!?当塞布瑞娜说这两只被软化的时候,她的意思当然是说另外两只也同样是软化状态!”

  

   “是吗?但她们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你根本不懂黏菌体!塞布瑞娜在经营甜霜实验室!”

  

   “不不不不你们在说什么!?”碧安卡也糊涂了。

  

   迪莉娅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赶紧问塞布瑞娜:“到底有几只黏菌体跟着你们出来了!?”

  

   “两只,是魔头金丝身边的步甲和叶甲。”

  

   “那么另外两只是谁!!!?”

  

   塞布瑞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两个女孩穿着教会黑袍混在人群中,似乎正要登上一辆面包车,瑟米西沃安的女孩们都愣住了,这两个人明显就是黏菌生物!!!

  

   碧安卡高声惊呼:“我没见过她们!!!”

  

   瞬间七八支枪指向她们,但没有用,没有人带着甜霜弹!而且正如马泰奥所说,这两人不像是被软化的!

  

   迪莉娅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她们迷茫地回过头,兜帽也摘了下来。其中一人是白色黏菌体,另外一个是棕红色,看起来不可能是瑟米西沃安教徒,但是不知为何穿着教会的袍子。袍子看起来很破旧,就像三年没洗的墩布一样,迪莉娅掀起来看看衣角:

  

   “是加雅缠达的海军标志!”

  

   于是场面一度陷入不可名状的困惑和恐惧。

  

   “你们是谁!?”迪莉娅用意大利语问她们,显然她们听不懂。

  

   如卡琳娜二世一样精通多国语言的塞布瑞娜用缅甸语和柬埔寨语分别问了同样的问题,她们依然一脸茫然。她们就好像很自然而然地要登上一辆汽车,表情举止自然得就好像这里是公共汽车站,此时面露困惑是因为被迪莉娅抓住肩膀,她们就好像在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上车还对我说我听不懂的语言?

  

   “你拽我干嘛?”白头发的黏菌体女孩用汉语说。

  

   碧安卡让迪莉娅先下去,回头告诉别人说她们可以说汉语。塞布瑞娜拄着狙击枪从车里爬下来,走到她们面前:

  

   “你们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为什么穿我们宗教的衣服?”

  

   棕红色黏菌少女说:“我俩在这地道里住一年多了,每天都从垃圾桶里找吃剩的小孩残骸,不过今天太吵了,我们决定搬走了,正好看见你们也从地道里钻出来,搭一段你们车。”

  

   尽管她说了好几句话,没一句在回答塞布瑞娜的问题。白色女孩突然动动鼻息,走到李之尚所在的那辆面包车上,从叶甲手里抢过来一个罐子。

  

   “看啊,姐姐,是甜霜!”

  

   “少吃点,人类打仗呢。”

  

   白色女孩看看叶甲说:“嗯……或者……不止是人类。”

  

   棕红色女孩也走过去看她:“这就是第三代啊,产卵管短得都快伸不出阴道了,这还能怎么产卵?”

  

   “只能给男孩产卵吧,阴茎伸进去让她插尿道,女孩肯定不行了。”

  

   “这是白树女儿?”

  

   “对,朱岩砺他们培育的第一批。”

  

   “我想白树了,咱们找她玩去吧?”

  

   “也行,听说有什么大脑扩容芯片,安上了能变聪明也不忘东西,我想试试。”

  

   “试试试试!”

  

   塞布瑞娜依然没能阻止她们爬上一辆车,事实上这里也没人能阻止她们干任何事,她们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塞布瑞娜和碧安卡追过去:

  

   “你们会不会伤害我们!?”

  

   “不会,今天尸体很多,我们吃饱了。”

  

   “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很好。然后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和你们一样从意大利来,意大利是我们这趟旅行的上一站。然后我们现在要去北极,刚刚决定的。穿着你们的衣服是因为我们没衣服穿,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而至于我们是谁,暂时保密。”

  

   虽然四个问题回答了三个,但也完全是一头雾水。碧安卡把她的话翻译给别人听,结果发现棕红色女孩也会英语,她本人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答案。

  

   “另外你们真该考虑去救你们的皇帝。毕竟她对你们还是有恩在先。维苏威爆发引发海啸的时候,她选择淹死自己而把生还希望让给你们,她也确实差点就被淹死了,是我们把她捞上来的。”

  

   迪莉娅吃惊地问:“她不是自己漂到礁石上的!?”

  

   塞布瑞娜却眯起眼睛:“等等……我好像知道你们……你们建议我去救卡琳娜和小柑夫人吗?尽管行动很大概率会失败?”

  

   “概率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信仰这种东西不是凭空存在的。你们热衷于将你们的宗教当国家来运作,热衷于行政,而逐渐忘记了信仰的本质。人类的信仰是什么?是迷信吗?还是欺骗和愚昧?我不知道别的信仰是什么,但我所理解的信仰,那是经过千百年积淀下来的一种崇高的东西!我曾和你们一样是信仰的塑造者,但我不是骗子,我尽我所能、尽我所有,去回应信仰我的人的祈祷,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敬仰和膜拜!”

  

   塞布瑞娜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些话,其他人更没想到,迪莉娅刚刚还以为她只是个搭便车的神经病而已。就在其他人还在惊讶的时候,塞布瑞娜首先让其他女孩们先下车,车里只剩来历不明的两人,她跪坐在车门外,小心翼翼地摸了棕红色女孩的手。

  

   “听说过我们的故事吗?”白色女孩说。

  

   “我……听说过。”

  

   “我们这么家喻户晓了吗?”

  

   “没有,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在这里的大概也只有这位碧安卡知道,她的岳父是白医生。”

  

   “这座城市有太多熟悉的气味了,王沙涟也在,还有很多熟悉的人,我们可不爱凑热闹,暴露在视线里的蜈蚣会被人一巴掌拍死。”

  

   “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什么才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选择?我们只想让宗教得到延续!”

  

   “我姐姐又不是你们的神!”

  

   棕红色女孩挥挥手止住白色女孩,不紧不慢地说:

  

   “只要是信我的人,我就会做出回应。你们的宗教年轻而强大,但你们是否真的分析过它如此年轻就能强大的原因?有人会说恐惧、愤怒和哀伤,但这是否就是你们的精髓?或者说你希望这是你们的精髓?当你们的神皇对你们表示出期待时,你认为她在期待的是什么?今天的你们因再次陷入战争而恐惧,你们是不是忘记思考了什么东西?”

  

   塞布瑞娜有些沉默,她并非受到什么新的启发,而是回想起了什么重要的思绪。

  

   “卡琳娜在对我们期待什么?迪莉娅,你认为呢?她在期待的是什么?碧安卡,还记得她在地道里的执着吗?我们认为她疯了,但她并不是癫狂的表情……”

  

   女孩们都很沉默,她们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但直到此刻才清晰地想起。

  

   “那是一副无比虔诚的表情!”

  

   “是的!”塞布瑞娜转身看向女孩们,“瑟米西沃安的神格从未显现为某种塑像或者某些想象中的坐在云层上的东西,瑟米西沃安的神格凝聚在了活着的人的身上,凝聚在了教臣的身上,教臣以上是大主教,大主教以上是神皇,每当我听到瑟米西沃安的名字,我想到的是卡琳娜那张无比该死的脸!我们不光是管理者、宣传者、权威者和统治者,我们自己就是被信仰者本人!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迪莉娅也醒悟了:“但是对卡琳娜来说,她的内心又在信仰着什么!?当她听到瑟米西沃安的名字,她会想到某种云层上的模糊的脸?那不可能!神皇卡琳娜三世之名以外,她也是虔诚的信徒卡琳娜,她也是一个凡人,一定是有什么支柱在支撑着她的信仰。也许曾经是她的母亲,卡琳娜二世,但是教会战争之后就不是了,那么她的信仰就变成假的了吗?没有!我看到她更虔诚了!她的支柱,她的信仰所向,她的瑟米西沃安,那就只有————”

  

   女孩们互相看看,碧安卡说出了答案:

  

   “————我们!”

  

   迪莉娅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刚刚的愚蠢了:

  

   “抱歉了,萝贝塔!抱歉了,瑟米西沃安的追随者们!我们险些误入迷途,险些走向不可回头的黑暗!我们并非畏惧死亡,而在担忧自己死后会使教会难以维持,担忧自己的死亡没有意义。然而这是错误的,是在舍重求轻!瑟米西沃安可以承受我们的死,但决不能承受一份耻辱和信仰的崩溃!我们大概真的会死,大半个神皇廷的高层教臣外加神皇本人,留下一个愚蠢的神皇外加更加愚蠢的教臣团队白白送死的故事,但是一百年以后的信徒们会做出正确的解读:虔诚的信者卡琳娜得到了瑟米西沃安的回应。然后这个故事将再流传一千年!”

  

   碧安卡也抚摸着女儿的头,稍微擦去些泪水:

  

   “我们学习知识,处理事务,以为这就是我们能为瑟米西沃安做出的全部贡献,但今天显然不是,今天我们需要做的是献出生命和鲜血!哪怕这将碾碎我们的大脑、炸裂我们的心脏也在所不惜!我们不需要行动成功,也不可能行动成功,我们只需要出现在卡琳娜面前,我们只要出现了,信者卡琳娜就见到了瑟米西沃安的奇迹!再见了,亲爱的孩子,但是不要道别,我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再会,今天的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今天的我是你注定信仰终生直至死亡的那位神!”

  

   凯佩斯已经跃跃欲试了,更别说薇若妮卡。或者说她们其实谈不上什么坚持,只要迪莉娅和塞布瑞娜改变主意就会一呼百应。

  

   迪莉娅说:“碧安卡,或者谁,把我刚才的话翻译给陶的士兵们,她们必须知道我们的思考,知道自己将会为何而战,为何而死,身为什么而战,身为什么而死!布莱欧娜,你和你丈夫带着碧安卡的女儿回去,带着李总统的父亲,金丝的黏菌体随从,还有这两位给了我们启发的值得尊敬的神秘姑娘,两辆汽车应该足够,只能拜托你们自己刚从地道里爬出来的人开车了,向北走,别走大路,跨过天桥和住宅小区。我们可能会死,卡琳娜也会死,神皇廷会在短期内出现很多缺位,但请告诉谭妮特和加雅缠达:解决而不是扩大这个问题!如果我们的死导致了她俩的争权夺势,瑟米西沃安的制裁之火将吞噬她们!”

  

   目送两辆汽车的离开,迪莉娅逐渐将自己的激昂情绪沉降下来,从现在起她们需要的是思考,思考她即将要做的事。

  

   迪莉娅说:“咱们不能指望像电影里一样,斗志昂扬地决心英勇赴死之后总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援军支援,最后活下来成为英雄,活着享受敬仰和爱戴,很美好但不太可能。你问我有没有可能活下来?我只能说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你问怎么活?我只能说绝不会有电影里的那种援军。我们靠的是脑子,靠的是手中的枪,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赴死之心!你问我赴死之心为什么会有助于存活?因为你的死不是白死!你是在用自己的死拯救同伴!即使只是将同伴的幸存几率提升到万分之二,但我们的死就有了巨大的意义!”

  

   ……

  

   ……

  

   ……

  

   (小卡琳娜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一直在向千惠子询问她被关押的地方,但她回答得很模糊而且有些语无伦次,还说什么小柑妈妈说不定已经叛变之类的,使我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头部创伤导致脑子出毛病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交流不畅之后我也不再说话,沉默地走着,南滩酒店的两位帮手也跟在我后面。沉默的气氛配合阴暗漆黑的隧道,使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正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我开始想念迪莉娅和塞布瑞娜,我真该听她们的对千惠子产生怀疑,如果小柑妈妈真的在我们的目的地还好,如果根本就不在,那我估计直接就因自己的愚蠢而掏枪自杀了。

  

   “快到了吗?”我问千惠子。

  

   “等等。”

  

   一开始我们走得还算是快,路过什么岔路的时候千惠子也只是搭眼一看就走过去,但逐渐的我们的步伐放缓,准确地说是千惠子的步伐放缓,她路过岔路口的时候会犹豫片刻,似乎在观察和回忆是不是来时的那条路,我很不安,但现在不是跟她发火的时候。

  

   按照距离来说应该不远了,机场是个很大的范围,我很确信我们就在机场里,这里也有密集的岔路,大概是通往机场各个设施的,但考虑到这机场才运营三年,义援会的活动还真让人不寒而栗。有时我们走到某段地道时居然还能听见头顶有脚步声,看来地道也不很深,用要不是用木质框架支撑的话恐怕有些段就塌了。

  

   厨师长说:“谁能想到洋盐市地下有这种地道!”

  

   酒店经理也说:“简直不像小规模反叛势力挖出来的!”

  

   司机更加吃惊地说:“他们没有盾构机怎么能挖这么长!”

  

   我说:“说不定是那个生灵神亲自挖的?听说黏菌生物最擅长的就是打洞。”

  

   千惠子在观察了一个岔路口半分多钟后,选择继续向前走,我简直要气炸了,正要骂她不靠谱,她突然说:

  

   “到了,就是下一个。”

  

   “确定?”

  

   “确定!”

  

   当我们走到下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她又观察了半分钟,我掐死她的心都有,不过这次她终于选择走了进去。

  

   “不确定的话你再看看。”

  

   “跟我走吧!”

  

   岔道口还算是宽,但越往里越窄,而且也越来越矮,很快就变成了只能爬行的高度。千惠子在前,我和三名助手在后,在黑暗中爬行了几分钟后,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与此同时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我们的手掌和膝盖浸泡在了冰冷黏滑的泥水里!

  

   “太……太恶心了……我要吐了……”

  

   “上边不是厕所,也没有什么厨房地漏,就是个仓库里涮墩布的池子,就是清水和土混一块了,不脏不脏。看见这摊泥浆我就知道我没走错。”

  

   “好……”我悄悄吐出一股酸水说。

  

   爬着爬着千惠子突然停下了。

  

   “到了。”她说。

  

   “到了!!?”

  

   “到了,前边没路了。”

  

   于此同时我们闻到一股浓烈的下水道气味——这次是真的下水道。一条下水道主管从我们下方穿过,这里本该有个小汇入点,但显然汇入的分支管道被挖断了,使上方的某个漏水口不再与主管道相连,应该就是她说的什么墩布池子。她推了推上方的泥土,一整块浸湿的泥土仿佛松动了,我真怕掉下来把她埋死,但很快我发现泥土很薄,薄薄的土层上方是一块坚硬的水泥板,同样也是松动的。

  

   “把这儿推开,这上边是个陶瓷池子,可能有10多公斤,不是很沉,推开之后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室内没有看守,也没设置摄像头,但我不保证这会儿正好有人进来检查人质什么的。此外有个小隔间,关的可能是个超级VIP,我们都不知识是谁,有人想凿门没凿动。”

  

   “小柑妈妈?”

  

   “不是,我说了她跟义援会的人在一起,就好像跟他们是一伙的。具体情况你上去再了解吧,我了解的实在不多。”

  

   她没继续推水泥板,而是转身往回爬,从我旁边钻过去,从队首钻到队尾。

  

   “说好的,我就送你们到这儿。而且你们等等再推开,等我走远点,我怕万一你被义援会抓了个正着,他们肯定还要派人下来搜,把我也牵连进去!”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千惠子给我设了个陷阱,但我这时候再不信任她也晚了,我的部下对她质疑的时候我选择护着她,但现在没人在我耳边连珠炮似地抗议了,冷静下来总觉得她真的有些可疑而可怕。她也没说让我等多久再上去,我等她爬得没音了,于是示意南滩酒店的三位同伴帮我把水泥板推开。不得不说我还是很自私的,如果有什么陷阱的话我希望我最后再死。

  

   司机相对强壮一些,爬到队首,用肩膀把水泥板往上扛,果然松动了,一丝光线照射进来,越来越亮。他先露出个脑袋,看了看外边的情况,随后又继续把水泥板往上推,推到一边,露出一个能让人钻出去的洞口。

  

   “喔!!!?”

  

   我听见头顶上有人惊呼了一声。不过既然酒店司机还在继续爬出去,那看来是自己人?确认似乎暂时没有危险后,他们三个全都爬了出去,于是我也跟出去,双眼再次暴露在了明亮的光线中。

  

   “黑衣烛光教皇帝!?”

  

   “卡琳娜三世!!!?”

  

   千惠子果然没骗我,这还真是个仓库,就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关押着几十个协会高层人士,有些我看着眼熟,我们推开的是一个墩布池,仓库深处有个单独的隔间不知道关着什么东西。厨师长看到了李博士集团公司的高层人士,抓紧时间交流情况。

  

   “……小点声!看守就在门外,随时可能进来!我们只看到千惠子跟她男人把水池子搬开跳下去,说是要去找救援,我们都说她是不是疯了,讨论会不会已经死了,没想到出来的是你们!你们有多少人?”

  

   “就我们四个。”

  

   “就四个!!!!!?”

  

   他们听到这个数字时候露出了比刚见到我们时还吃惊的表情。

  

   “成吧也没事,你们四个打算怎么办?”

  

   “我们听说少总裁夫人在这地方,打算把她带回去。”酒店经理说,“而且对了,老总裁已经脱险了,正在前往金丝雀城。”

  

   “那太好了!但是少总裁夫人的状况很复杂,她带着李秽少爷,不过义援会好像不认识他们,还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这会儿正在航站楼里。”

  

   我心想这怎么可能!?然而转念一想很好接受:李秽从来不透露自己的家庭,见过他的人很少,而小柑妈妈的克隆体满大街都是,没人能确定她就是她本人。义援会把她俩当成同伙,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虽然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在遥远的航站楼!

  

   “我们怎么才能去航站楼?”

  

   “你怎么不先问怎么从这牢房里出去?”

  

   突然有人说:“既然千惠子能从地道逃出去也没死,那岂不是咱们也能!?”

  

   立刻就有人呼应:“对呀咱们活了!!!!能从地道逃出去了!!!!!然后你们四个也是,与其从仓库冲出去送死不如先原路返回,从地面突围到航站楼去!”

  

   我不知道哪种选项更困难,听起来哪种都不太可能,不过可能地面突围确实会让我们活得久一些。我在同意这个提议的同时,也在好奇隔间里关的什么东西,应不应该把他“扔下”?

  

   然而也有人质说:“我不想走。”

  

   “为什么!?”

  

   “因为我猜测,仅仅是猜测,这个隔间里关的,可能是少总裁李裂本人!”

  

   “!!!!!!!!?”

  

   “别问我有什么依据,但是看见小柑夫人和李秽少爷从隔间出来时的表情了吗?她不止是在向千惠子求助,也是在向咱们所有人求助!那里边关的绝对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说不定是她另一个男人?”

  

   “绝对不是,我父亲已经成功逃离了。”我说,“你们猜测是李裂我觉得可能性极大,而且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必须也把他给弄出去!”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吧,义援会估计也在抓你呢。”一个人质说。

  

   “我没关系,我的部下会来帮我。”

  

   “你有多少部下在洋盐市?她们又怎么帮你?”

  

   “她们……”

  

   “她们怎么帮你才能保证自己不死?有什么理由或者动力来帮你?你作为统治者对她们有巨大的恩德吗?还是说她们对你爱戴有加?”

  

   “她们……应该会来吧……”

  

   我有些失落,一团挥之不去的黑暗正在笼罩我的脑子,我晃晃脑袋回过神来,看看小隔间的门说:

  

   “那就赶紧把门砸开!”

  

   不过我也意识到这条命令的无力,看门锁的痕迹这群人已经努力许久了。

  

   “用子弹试试?仓库的破防盗门怎么也不会是防弹的吧?”

  

   有人质说:“且不说行不行,看守就在仓库外边,这建筑又不隔音,听见枪响还了得?”

  

   李博士集团公司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有这里的人质也有我带来的三个人,他们一共11个,讨论如何把隔间里疑似李裂的那个人弄出来。最终他们似乎讨论出了结果:

  

   “传出声音没关系,你们必须在半分钟内把少总裁弄出来,然后带他逃进地道里。这段时间咱们守住门,不让守卫闯进来,比如用架子挡住门,咱们也有枪……”

  

   然而这个提议引起其他人质的不满:“那我们怎么办!?义援会发现隔间被撬开了,还不气得扫死仓库里的所有人?或者说……我们先走一步?”

  

   “你们帮忙搬架子挡住门,帮完了就让你们进地道!”

  

   虽然这听起来是很公平的交易,但也终于有人产生了疑问:

  

   “这地道是谁挖的?”

  

   “是义援会和各路反叛组织。”我说。

  

   “那钻下去不是反而自投罗网!?”

  

   “不会,机场这一支义援会好像不知道这事。而义援会其他分部的人好像也不常用地道移动。”

  

   我说第二句话简直就是昧着良心,我们刚刚过来时候就正巧遇到了一股。不过好像他们终于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开始帮忙搬运架子。尽管这些架子要推的话可能我一个人都推得动,但要保证轻拿轻放,不发出声音,不被门外的人听到,还是有些难度的,更何况要设计如何才能把门挡得更严实一点。事实上这个大门是外推的,就算卡住把手也很难坚持,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门被外面拉开,而是完完全全用架子搭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一开始我们还摆得很整齐,后来发现摆整齐了没意义,就该歪七扭八地堆在一起,架子腿互相穿插着根本解不开才好!

  

   “你觉得够用了吗?”

  

   “我觉得还差一点……最好让他们十分钟都进不来!”

  

   然而当我们正要巩固这道金属屏障的时候,仓库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有人要走进来了!!!!!我们所有人都瞬间愣在原地,吓得手都僵了!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池子搬开跳下去!!!”

  

   马上就有两个惜命的一脚踹开墩布池跳进地道里,不过毕竟他们也帮忙设置了路障。而我则按原计划,再也不顾是否会有人听见,让厨师长对准小隔间的防盗门锁疯狂射击!

  

   “把锁打烂!!快点!!!!!”

  

   枪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更别说子弹打在防盗门上的叮当声!果然仓库外面正要进来的人叫起来,试图把大门拉开,但我们在门把手上别了个扳子,他们估计要一分钟才拉得开,而之后的货架屏障估计更费时间了。

  

   “开门!!!!不开门我进去之后凌迟了你们!!!”

  

   门外叫喊的是个女孩的声音,疯狂而高傲,一名人质惊恐地喊了声“信鱼来了!”,然后兔子一样的钻进地道。厨师长把一弹匣都打完了,防盗门锁变成一堆扭曲的铁屑,酒店经理飞起一脚踹上去,还真把门踹开了!!!

  

   “少总裁!!!!!!!!!”

  

   就如猜测的一样,里面关的居然正是货真价实的李裂!!!他也是满脸惊愕,尤其看到我之后更是目瞪口呆,我把他身上的胶条都割掉,用枪打断手铐铁链。

  

   “卡琳娜!!?你们怎么在——————”

  

   哗啦一声仓库大门被拽开了,隔着歪七扭八的货架我看到一个矮小而狂怒的身影,应该他们所说的信鱼。信鱼简直惊呆了,甚至说得上震怒,拼尽全力想把这堆烂架子推开,跟她在一块的五个义援会士兵也一起推,几乎是分毫不动!

  

   “傻逼!!!铲车开过来!!!!”

  

   进而信鱼看到了我,看到我把李裂给救了出去,她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李裂,而当她看到人质纷纷钻进水池下面的时候,就更是像见了鬼一般!她把枪口伸到货架的缝隙里朝我们射击,不过完全没法瞄准,何况我们也有枪,也从架子腿儿的缝隙之间朝门外疯狂扫射。

  

   “下去!下去!!!让少总裁先走!!!”

  

   “小柑和秽秽好像在这里……”李裂还牵挂家人。

  

   “先别管了!”我说,“咱们先下去,从地面再从新攻进航站楼解救他们!”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知道的?”他边跳下地道边问。

  

   “反叛军的秘密地道,不过恰巧这个分部的人不知道,把你跟地道入口关一块了,我摸过来带着你原路逃离!”

  

   “这个分部不知道别的分部知道吧!?”

  

   “先别管了!!!!”

  

   我也不打算垫后,紧跟着李裂钻下去,也感到我屁股后面跟着人。从激烈的枪战仓库瞬间钻进漆黑狭窄的地道,我有点呼吸不畅,此时可能前前后后钻进来30多个人,都在艰难地往前爬着,有的胖子爬累了还得靠后边的人推,嘴里说着累了累了不如让我死了吧,我心想你尸体堵在地道里就会有一大堆人陪着你死!地道里面氧气明显严重缺乏,而且吵闹成一团,我想让这群人爬的时候保持安静,但我的声音也湮没在吵闹里。

  

   总算爬出岔路,进入能站直身体的主干道,先下来的人也都不敢乱走,也都在这里等着。我不知道仓库到底怎么样了,完全不知道有没有人垫在最后面死守,有没有人在枪战中牺牲,货架屏障给我们争取到了多少时间差之类的,总之就是先走,原路返回,先把他们带回到林间基地再说,看来要救小柑妈妈还得再来一趟了!

  

   “跟我走!”我说。

  

   身后一片难以控制的嘈杂:

  

   “这是什么地方啊……”

  

   “该不会是死胡同吧?”

  

   “真恶心,我好像踩着一泡屎?”

  

   “我有地道恐惧症!我快不能呼吸了!”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我怒吼一声。

  

   他们纷纷都闭了嘴,然而不知为什么我依然能听见声音。

  

   “……”

  

   “信鱼她们……”

  

   “……番杏小姐已经把地图……”

  

   我逐渐意识到不对,而且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前方传来的,此时头顶上的一串灯泡依然亮着,自从我们劫走李之尚之后就一直没熄灭。我赶紧闭了嘴,我身后的所有人也都屏住呼吸,声音却就此打住,仿佛不存在似的。

  

   “继续前进吗?”李裂小声问。

  

   “我刚才好像听见……前方有人?”

  

   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半分多钟,也不知道仓库里的人是不是追上来了,刚刚身后嘈杂的吵闹现在早已没有了,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是不是你听错了?”身后有个女的问我。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要不然我去看看?”

  

   她是李裂的部下,李裂让她小心点,她可能也确实极尽谨慎了,弯着腰向地道前方摸过去,转过一个弯道,暂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时间再次凝固下来,我们希望她能很快小跑着回来说前面没有任何危险。但她迟迟没回来,甚至可能连两分钟都超过了!后面不会有追兵吧?她在前面该不会迷路了吧?就在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

  

   “啊——————!!!!”

  

   前方突然传来女人的惨叫,与此同时我们听到一声枪响!

  

   “后退!后退!!!”我慌忙朝后边的人喊,“不是!别再回刚才的岔路了!沿着主路跑!”

  

   去探查情况的女人满脸是血地跑了回来,而且一瘸一拐的,我正要问她怎么了,突然一枚子弹打中她后背!她向前栽倒,在水坑里痉挛着死去,而在她身后开枪的,是一张我们都熟悉的脸!

  

   “涂沫!!!!!!!!!!”

  

   “李裂!!!!!!!!!???”

  

   涂沫身边跟着大约七八个人,全都举着霰弹枪或微冲,他们看见这么多人简直吓傻了,不知为何我们会在义援会的地道里,但却看到我们这边武器不多,瞬间由守转攻:

  

   “弄死李裂!死活不限!!!”

  

   片刻之前的宁静仿佛是假的,激烈的枪战声在狭小的地道里震得人鼓膜炸裂!另一位忠实的部下挡在李裂前边,马上就被霰弹打烂了脑袋!不过这半秒钟足够我拽着他钻进身后的人群了,这些协会的人仗着李裂呼风唤雨了十多年,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报恩了,我拽着李裂把他们当肉盾,慌不择路地顺着主干道往未知的方向逃窜!也有人跟着我们跑,我也把手枪拿出来——金丝校长给我那支FN57——狠命敲挡路的人的脑袋!还有人边跑边抱怨说我把他们害惨了,明知是义援会的地道还往里钻之类的,我直接把他们绊倒,让他们给我当肉盾!

  

   “拐进去!”

  

   趁着暂时处于涂沫视野之外,我拽着李裂拐进一个小岔路,完全不知道通向哪,跟着我们钻进来的还有另外五个人,有忠于李裂的也有自私的,武器就只有我手里一把枪,前方可能是死胡同也可能是更多敌人!

  

   “你认识路吗?”李裂问我。

  

   “不认识!”

  

   “那咱们这是去哪!?”

  

   “不知道!先跑再说!”

  

   我们一开始还是跑,很快就又变成了爬,这些岔路总是先宽后窄,而这一条最后矮得只能匍匐前进!我依然在第一个,莫名的压抑感使我几乎窒息!我看不见任何光亮,只能用手探索前路,有的地方几乎窄得容不下人类肩膀,我还得把路挖开!这些地方原本不该这样,我猜应该是塌方过,那么当我们终于爬到无路可爬的时候,我们怎么知道是有出口还是隧道的塌方点?

  

   然后我们突然就无路可爬了。

  

   “怎么了?”李裂问我。

  

   “没路了。”

  

   “什么叫没路了?咱们怎么办?”

  

   “实在不行在这儿躲一会儿,期待涂沫他们过去。”

  

   “那怎么可能!?他们恨不得调一万个人下隧道也要把我抓回去!”

  

   “先别急,别忘了这群人也不团结,比如最初抓你的那个信鱼,别看她人手不少,仿佛在义援会里位高权重似的,但她甚至不知道地道的事。反叛军非常多,我估计涂沫真能指挥得动的没几个。”

  

   “嘘!!!”

  

   我们安静下来,却听到了令人绝望的声音,明显有人正在往我们这条岔路爬,估计爬个五分钟就能发现我们了!

  

   队尾的人说:“干脆我把我后边的土挖塌了,把他们挡在后边!”

  

   “不行!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

  

   那人已经开始付诸实践了,转过身来用手挖头顶上的土,我们所在的通道本来就没半米高,他把土挖下来一些,果然就把身后的通道堵住了,然而就在他刨最后一下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一坨沉重的泥土整个砸在他身上,他没发出半点声音就被活埋了起来,这个人为制造的塌方也彻底阻断了我们的退路。

  

   “虽然涂沫的人进不来,咱们待会儿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先别说话了!”

  

   我们这下彻底处于一段不到十米长的首尾封闭的空间里,不止追兵会不会把塌方的土挖开然后弄死我们,塌方似乎还没完全停止,还在不断有细小的砂石掉落在我们头顶上,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我们大概会在十分钟后憋死在这里!

  

   “沙沙……沙沙……”还不停地有沙土掉落在我们后背上。

  

   “沙沙……沙沙沙……”

  

   我们打开手机补光灯,看到的也不过是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李裂绝望地说:“完了!我今天算死这儿了!看不见我老婆!看不见我儿子!看不见我爸!活活儿地就埋死在这儿了!我还花钱盖机场……到头来就是给自己立了个墓碑!”

  

   “别急!别急!”我也不知所措地说。

  

   另一个人愤怒地捶着头顶上本已松散的土:“操他妈的!搁义援会手里都不至于死这么惨!就不该从那地方逃出来!还钻什么地道!找死呢!!!我就是信了你这贱逼的邪!你说碰不上义援会的人!操你妈那不是人是什么!?你害得我们都死了!死得还他妈这么惨!”

  

   “我哪知道涂沫在那!这事本来就有几率!你不能说我就百分之百确信……嘶————!!!?”

  

   我还弱智一般地辩解,突然腿间一阵刺麻,这人直接就把手伸我裤腰里抠我阴道,紧接着巨大的身躯压过来!

  

   “反正横竖也是死,干你一炮解解气!”

  

   “别过来!嗯~~~!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我是瑟米西沃安神皇!我警告你……”

  

   他把我裤子刷的一下就扒了,一根J8凑过来!我简直快要吐了,用枪托打他头也不管用,明明都砸出血了他还是一个劲地亲我胸,J8也往阴道里顶!

  

   “哈哈哈小身板挺结实,能跟皇帝来一发也值了,十年前看你比赛就想把你尸体买回家操着玩,谁知道你一路赢到最后都没死,没劲!嚯!?流水儿了啊?那我进来了!”

  

   “别进来别进来别进来!!!嗯哼~~~~~!!!信不信我真一枪打死你!!!?”

  

   我用枪顶着他下巴,他居然把枪口咬住!于此同时我的威胁半点作用也没起到,他成功地开始了对我的强奸!

  

   “啊嗯~~~!!!”

  

   “开啊!开枪啊!我把你操得爽不?爽的话别着急射我,反正早晚都得死还急这两分钟干嘛?你这枪上怎么一股骚逼味?卧槽你干嘛来着!?”

  

   “嗯~~!嗯~~!嗯~~~!救我!!李裂叔叔救我!!!”

  

   然而李裂只是麻木地抱着脑袋叹着气,我正在被强奸这个事实仿佛与他丝毫无关。我身上这个人更加得寸进尺,插几下我阴道之后居然又插进我肛门!

  

   “我真开枪了……呃呃呃……真……开枪……嗯嗯~~~!!”

  

   “不是你躲什么呀?干你的人不是多了去了吗?快死了咱操一下怕什么的?我还想着快憋死时候你还得主动过来强奸我们男的呢!”

  

   “正因为快死了我才不是这心情!!!我数五秒钟开枪了!五!”

  

   “有本事开!卧槽我快射了!”

  

   “……四!……嗯嗯~~~~三!”

  

   “老子快射了!屁眼夹紧点!”

  

   “嗯嗯嗯啊啊啊~~~二!!!我真没开玩笑!!!”

  

   “嘶~~~!!操!!!爽!!!!!嗷嗷嗷!!!!”

  

   我感到直肠里一热,差点被他爆菊爆到高潮了!但我再次把枪捅他嘴里,不等自己说出一,一枪爆了他脑袋!

  

   “啪!”

  

   FN57口径小但穿透力还是不错的,脑浆直接从他后脑勺喷出来一堆,李裂稍微吓了一跳,没看见似的继续叹气,另外三个人也没什么反应。我把这死变态从身上推开,穿上裤子,稍微有点后悔弄死他,在我们憋死前的这几分钟里好像也确实除了做爱没什么别的可干的。

  

   又一个人爬过来:“是不是轮到我了?”

  

   “什么!?你没看见第一个被我打死了!?”

  

   “看见了,你是直接打死我还是允许我先把你操一顿?”

  

   “你把我当什么了!?安乐死!!!?”

  

   “否则呢?这么慢慢缺氧窒息到最后还不如快点死!”

  

   “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否则我就————”

  

   我也不知道能把他怎么样,他爬过来的时候我一脚踹他肚子上,他后背往土天花板上狠狠一顶,整块土都似乎活动了一下!他还捂着肚子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哗啦声——这地方彻底塌方了!!!

  

   “啊!!!啊————!!!!!”

  

   几个活着的人都惊叫起来,包括我也包括李裂,但声音马上就湮没在大量沙土下坠的巨响之中,而紧接着我们的胸腔或声带被死死压住,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我下意识地抱住头,感到自己被沙土裹起来,这种感觉很熟悉,虽然我没被活埋过但很熟悉,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笼罩在死亡里,怎么挣扎也挣不开。要说为什么熟悉,我想起了在意大利被海啸卷进水里的时候,那时候我好像还挺平静的,因为我把我的教臣全都救出去了,把死后的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但这次又算什么?想救的人没救出来,和教臣们大吵一架,拉了几个无辜的人陪葬,这死得算怎么回事!!!?

  

   好像裤裆有点湿,不知道是我的尿还是刚才干我屁眼的死变态的精液,坏消息是我死得很难看,好消息是没有人能看见我这副难看的样子。我发现自己还是挺怕死的,十年前的竞技比赛似乎还好,但后来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逐渐积累,我不再舍得去死了。我有爱我的亲生父母,有小柑妈妈,有异父异母的弟弟,有千惠子,有忠于我的教臣们,我甚至还拥有整整一个国家!在逐渐痛苦的窒息感中,我突然对自己的冒险行为产生了一丝困惑,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发疯地救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心理?是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些我所拥有的东西!不想失去我的教臣!不想失去小柑妈妈!什么都不想失去!!!但如果我自己死了,我就等于把一切我所拥有的东西都放弃了!

  

   我意识到自己救人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这想法有点自私,但作为临死之人产生一丝自私想法也没人指责我了。我之前没理清逻辑,现在理清了也晚了,我后悔没听教臣们的的话,现在我即将失去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东西……

  

   ……

  

   ……

  

   “呃!”突然有东西狠狠剁了我腰一下。

  

   “……#¥%@!”我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又有人剁了我一下,我的缺氧的混乱思维产生了一丝愤怒,到底是谁不让我好好地死,还非要砍我尸体!!!?

  

   “!*#$&&@@#$@”

  

   嘈杂声越来越嘈杂,好像是说话的声音。但我已经非常困了,只想一觉睡过去。就在我决定继续睡的时候,有什么坚硬的物体狠狠剁在我脖子上!我都死了还要斩首?是不是一会儿还有奸尸!?我终于气不过了,想要高声发泄出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呼喊都喊不出声,手脚也无法活动,才想起自己死了。

  

   突然我周围的世界好像天翻地覆一样,从炙热的地狱突然进入一片凉爽的绿洲,我好像是被人拽进来的,有茂密的森林,有宁谧的湖泊,有习习凉风,天色似乎是傍晚,景色都很看不清,只觉得陌生而又熟悉。我发现这是黑山的斯库台湖,我认出这地方了!但我为什么会认出来?我又没去过这地方,迪莉娅倒是去过,但那时候我跟她还不认识!我好像在火车里,在火车的第一节,能够看到前方笔直的轨道,火车似乎钻进一个隧道里,把斯库台湖甩在后面,隧道出口有一束光,黄色的微光,我正在向那束光飞速靠近,越是靠近就越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我突然冲出隧道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明亮的光芒里!

  

   我在这里看到光芒的来源,这是一张无比巨大的脸,瑟米西沃安的脸,她占据了我视野的90%,就这样俯视着我,使我感到自己的渺小而无助。不,我不无助,她就是来帮助我的,她慈爱地对我笑着,更加靠近,使我根本看不到她的全部五官,看不到额头、耳朵和下巴,只有明亮的鼻梁的嘴唇。当我终于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光芒逐渐拥有了颜色,但也逐渐黯淡下去,我所看到的鼻子依然巨大但不再发光,嘴唇也似乎有些黏人,这是瑟米西沃安吗?我潜意识里的答案依然是肯定的,只不过不再发光了,而且确实——有点黏人!

  

   我实在被黏烦了,把头扭过去,蹭了蹭嘴唇,蹭掉一些不属于我的唾液。

  

   “呼————!!”同时听到一些松了口气的声音。

  

   这张脸逐渐远离我,依然俯视着我但离开了我的脸,我这才认出来:

  

   “迪莉娅!?”

  

   “是我。”

  

   “我还以为是瑟米西沃安……”

  

   “也没错。”

  

   我又使劲抹抹嘴,她刚才似乎是在给我做人工呼吸,我扭头把不属于我的唾沫吐出来。扭头看到塞布瑞娜也在俯视我,腿上还绑着纱布,面无表情地问我:

  

   “这次又有什么意识流的濒死体验可给我们分享的?”

  

   “……我看见了斯库台湖……然后看见了瑟米西沃安。”

  

   “没错,那就是我们。”

  

   “你们?你们才不是瑟米西沃安!你们是迪莉娅、塞布瑞娜,还有碧安卡,还有萝贝塔,还有凯佩斯……还有……还有……”

  

   “是吗?碧安卡可不会扔下自己的女儿来冒这种险!”分明就是碧安卡本人的女孩说。

  

   “好像谁砍了我几刀?”

  

   “也是我。”迪莉娅举着一把铁锨说。

  

   “你们才不是瑟米西沃安……我认识你们……你们才不是……”

  

   但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某种悸动,泪水夺眶而出!我哭得如此伤心,眼泪和鼻涕流得满脸都是,耳朵和嘴唇上都是,颧骨都快抽筋了。

  

   塞布瑞娜说:“只给你半分钟哭的时间,而且不准出声,然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顺便一说我们还挖出一个人,好像是李裂,也刚醒过来。”

  

   “那下边还有别人!”我使劲擦着眼泪说。

  

   “是你认识的吗?”

  

   “不是……”我说。

  

   “李总统认识吗?”

  

   我听见李裂的声音:“……有我的人……但是算了,无所谓。”

  

   “那就算了。”

  

   我心中有股情感难以抑制又无法发泄,光是流泪已经难以表达了,我伸出手想把她们中的谁抱住,萝贝塔以为我是要起身,于是把我拽起来。重新站立之后我大脑一阵眩晕,又差点瘫倒下去,踉跄两下逐渐稳住,和迪莉娅抱在一起。

  

   “……呜呜……吸溜……你们……我还以为你们……”

  

   “不来了?”

  

   “……嗯……吸溜!”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不是来救你的。”

  

   “吸吸……什么!?”

  

   “你以为从这儿逃出去的成功率有多高?可以说几乎为零!”

  

   “所以……你们是来……”

  

   “所以从结果来看,我们是来跟你死在一起的——别问我这是什么思路,别问我有什么意义,非要说意义的话……”

  

   “咱们总要有点……无关理性的宗教活动吧?”薇若妮卡说。

  

   “瑟米西沃安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塞布瑞娜捂住我嘴:“我说了不许出声!而且半分钟也过了!我知道你看见我们很想哭,你要是不哭的话我可能会杀了你,但是现在听我说,我仍然想活着出去!”

  

   “嗯!……吸溜……嗯!!!”我拼命点点头。

  

   “首先来说和你的相遇是一个巧合:现在咱们正在航站楼的地下停车场里,我们是沿着地铁隧道摸过来的,我们几个教臣加上一些陶的士兵大概60多个人。机场的守卫反而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固若金汤,不知为何大部分敌军都聚集在航站楼外的一个小库房里,当然总人数也完全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多,偌大的一个机场他们完全守不过来,何况监控系统又都报废了,我们就这么溜进来了。停车场里突然有一块地面陷下去了,非常的莫名其妙,我们看到水泥块中有只人手,挖出来一看是你。”

  

   “那这也太巧了吧!如果你们晚来五分钟,或者你们根本就没走这条路,我就……我就……”

  

   “别想了。”碧安卡抱住我说,“你说的那些情况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因为这一切都是瑟米西沃安的指引。”

  

   李裂也站起来了:“你们说监控系统报废了?”

  

   塞布瑞娜说:“对,显然就是几小时前被这群反叛军弄坏的,他们弄坏监控才能迅速占领机场,再修好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们确实是在一个停车场里,但并谈不上空旷,这里还停着不少车,有些车上还有弹痕。

  

   碧安卡说:“所以我们有理由乐观一点:反叛军人数不多,而且他们也刚占领半天时间所以防守也部署得很不严谨,现在又被一个什么仓库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我想咱们逃出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比如就顺着地铁原路返回……”

  

   我还没发表意见,李裂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

  

   “我女人和儿子就在这楼里!我不能把他们扔下!”

  

   迪莉娅看我一眼:“听你的,是就这么顺着地铁隧道撤离还是上楼去继续进行主夫人营救行动?”

  

   我看了看地上的窟窿,这就是差点成为我坟墓的地方。

  

   “直接撤离!”

  

   李裂突然跪着拽住我裤子,还没说话就被凯佩斯一脚踹开用枪指着:

  

   “神皇救了你一命,你想得寸进尺吗!?”

  

   碧安卡也说:“顺便一提,我们还救了你父亲。”

  

   李裂喜悦地咧咧嘴,但却依然跪在地上不起来。塞布瑞娜毫无所谓地挥挥手,示意女孩们往地铁口移动。

  

   “李总统,你可以留在这里,不过我们要走了。”

  

   “等等……等等你们不能这样……”

  

   地下停车场直接就有条通道通往地铁站,此时此刻简直是空门大开,看来义援会只想把机场里的人困住,所以收紧了巡逻圈,没想到还有人敢从外面进来。

  

   “就这么简单?”我松了口气问。

  

   “如果你早点放弃行动,咱们甚至用不着冒这个险。”

  

   然而我们刚走到站台,却听见由远而近的隆隆声——从北向南居然驶来一辆地铁!!!我200%确定这不是正常运营的市政公交!我们本来已经走到站台准备钻进隧道里了,感觉情况不对赶紧爬上来!我隐约看到地铁里有不少人,穿着普通的衣服,但却全都拿着枪,他们似乎也注意到我们了,惊慌地对我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直接就把玻璃打碎朝我们射击,狂热和疯狂的程度简直让人心惊胆寒!这一车人怎么也有一两百,简直就是一支军队!

  

   在列车停稳前我有幸和他们的煽动者和指挥者四目相对——居然正是何渊陷!他是秋刀的寄主,也是这次暴乱行动除生灵神外的最高头目,他就好像早就知道秋刀会死,于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场规模宏大的复仇计划布置开来!他虽然和我对视,但很快把目光移开,看向我身边的李裂!

  

   “完了!涂沫跟何渊陷都被李裂吸引到这附近了,该不会接下来好几十万反叛军都过来包围咱们!?”

  

   “这俩人我平常根本就不正经看他们两眼!”李裂依然愤怒地说。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就是个小孩拿枪射你也照样能把你射死!而现在他们有整整一地铁人!”

  

   我们决定不跟他们硬碰硬,赶紧往航站楼里撤,边撤边寻找合适的截击点,但是无论在哪都感觉只会无谓地牺牲兵力。撤回停车场后还好,凯佩斯把20个本地教徒以汽车或者水泥柱子为掩体进行部署,枪口指向地铁出站口,刚有人露出头就受到了火力压制,屁滚尿流地逃了回去。

  

   萝贝塔说:“只要敌军还能正常地怕死,我们就能争取到时间!”

  

   果然暂时不再有人追出来,但传出何渊陷的声音:

  

   “我们不管你们教徒,你们大部分人指数没问题,我现在只要李裂!把李裂交出来后我就放你们回去!”

  

   “那太好了!”迪莉娅高兴地一脚把李裂踹倒准备捆他手腕。

  

   李裂赶紧挣扎着说:“这种人的话你们也信!?他能放过你们的神皇!?”

  

   “但至少把你交出去对我们没什么损失,你又构不成战斗力。”

  

   “你们不能到了危机关头就不讲一点情谊!!!”

  

   “确实!”这次说话的是塞布瑞娜,“李总统和他父亲给过瑟米西沃安很多帮助,我们不能自私地主动把他交出去。何况就算何让出路,我们也不敢再进地铁站。所有人到航站楼里去,另寻出路!”

  

   “明白!”

  

   她们先护送我上楼,再悄悄地抽走部署士兵,弯腰低头转移得很隐秘,朝地铁口开几枪制造火力压制的假象,让追兵不敢露头,直到最后停车场里只剩凯佩斯一个人,对方始终以为有人在截击,M14火力实在太猛了,把地铁口的墙角都打成粉末,那群人可能以为我们布置了一整个机枪班。片刻之后凯佩斯也小跑着追上来,我们都松了口气。”

  

   “顺利?”

  

   “顺利!有个胆大的被我射中了脚腕,剩下那群胆小鬼估计再过三分钟都不敢露头!”

  

   我们进入航站楼地上一层,顺着曲曲拐弯的通道移动,薇若妮卡打头阵,推着几个行李小车当掩体,在通道里遇到两次巡逻队,巡逻队三人为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们打死了。

  

   碧安卡问:“他们怎么这么散漫!?没收到何渊陷或者涂沫的警报?”

  

   我说:“反叛军以分部为单位各自为战,有时候为了扩大自己分部的功绩和话语权就不会将重要信息拿出来分享。何渊陷和涂沫也许有交流,但是占领机场的是另一拨人,好像是叫信鱼什么的。”

  

   李裂简直咬牙切齿:“她哄我说要救我,我信任她才跟她走,结果就把我绑了!其实我早想把她宰了,看她听话才多留了几天!”

  

   “现在说这个都没用,其实我妈早就说过您的寄养计划有隐患,再加上过于开放的枪支市场,能力低下的暴力机关,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您的疏忽!”

  

   “我们跟UNGMC有协议!金丝雀城帮我们签的!他们这会儿应该派兵进洋盐市来镇乱!”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让洋盐市更自由,更加不管了?”

  

   “行政上更自由,但是他们必须负责保护人口产业的顺利进行!这都是有条约的!!”

  

   塞布瑞娜说:“无法被强制执行的条约等于废纸。”

  

   前方逐渐出现嘈杂的人声,我们已经接近值机大厅了,大厅里关着不知多少旅客,总之是人头攒动,说是“关着”一点也不夸张,所有进出口和通道都有人看守,不准任何一人离开,我们过来这条通道原本也有人看守,只是被我们杀了。之所以我们的枪声没引发注意,是因为大厅里也时不时有枪声传来。

  

   “不要!!!啊!!!!”

  

   “啪!”

  

   我们躲在墙角眯起眼睛看,发现这群人正在安检门处屠杀旅客!他们所谓的安检就是扫这些人的肉食指数,低于500就放进候机大厅去,高于就当场击毙。虽然我看到他们残忍地杀死一部分旅客,但也看到真的有飞机起飞。

  

   碧安卡说:“这可比在北区随便滥杀无辜的那群人讲道理多了,他们至少是在严格遵守这个肉食指数,每杀一个人之前都会先扫她脸。”

  

   “听起来还可以接受。”我手下唯一的男性高层教臣马泰奥说。我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可以接受”是从哪方面而言的。

  

   李裂突然发疯似地指着一道安检门:

  

   “小柑!那是小柑!还有秽秽!!”

  

   我赶紧把他拽回来,毕竟我们这边也有60多号人,已经足够显眼了。我谨慎地探头一看,果不其然!小柑妈妈正站在其中一道安检门边,李秽也跟她一起,她正在举着手机扫无辜者的脸,一旦高于500就会被义援会士兵拖走杀死,她还在跟人聊天,跟她聊天的是我在肉畜工会见过的番杏。

  

   “主夫人叛变了?”我的教臣们说。

  

   “那不可能,如果她真叛变了,敌军不会让她来干这种活,我猜她就是用了个糊弄人的假身份,与此同时又没人认得李秽的脸……”

  

   我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了,明明就有个认识李秽脸的人站在他们身边——番杏正在以无比自然的神态和他们说话,我们越看越觉得诡异。

  

   “小柑是装成别人了。”李裂说,“至于番杏,我猜她姑且念我的旧恩……”

  

   “您对她有什么恩?”

  

   “比如,让她活了十多年都没把她给宰了。”

  

   “这算不算有恩还不好说。”

  

   “现在咱们怎么办?”碧安卡问。

  

   她虽然这么问着,目光在各个通道和敌军巡逻队之间游动,看来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而随着她目光逐渐固定下来,这个答案似乎也逐渐成形了。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说。

  

   “我确实有个简单的想法:我们直接攻进去!”

  

   “直接攻进去!!!?”

  

   “我们有60多人,并非处于战斗力的绝对劣势,凯佩斯说她认为这些反叛军很不专业,不值得被我们高估。你看,这个大厅有19个出入口,其中8个是正门,4个是通往上下层的电梯,各种通道包括员工通道有6个,咱们所在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条最大的通道就是通往候机大厅的。然后目前这个空间里可见的敌军有大约100个,有30多个在各个安检门处负责扫脸和处刑,40多个分散在各个正门外,但其实正门已经被他们锁了,而且似乎是防弹玻璃,无法突破,所以这40人明显是白费战斗力。各个通道和电梯口各有3-5个人把守,这本应是防守重点但是他们疏忽了,而更主要的是,通往候机大厅的通道上没有守军。”

  

   “通道上没有,但我猜候机大厅里面的守军不会比值机大厅多。你的建议是走哪条路?”

  

   “我们分散开,走其中的6条路。这个鱼虱国际机场虽然我们不是从这儿降落的,但这半年我们来接送过好几次人,最近一次是昨天,送走了波耶卡和加雅缠达——她们简直走得太及时了!我说的6条路都通往候机大厅,除了宽敞的主通道之外,还有2条员工通道,一条VIP通道,两条从2楼过去的。我们分成6队,迅速突破值机大厅,到候机大厅去,约好在三号登机口见。然后咱们可以到停机坪上抢一辆摆渡巴士,一路冲破围栏逃出这地方!”

  

   塞布瑞娜说:“我同意,而且我已经想好了人员的分配方式。第一小队由突击能力最强的薇若妮卡带队,从主通道突围,负责吸引火力;第二小队由迪莉娅和萝贝塔带队,卡琳娜跟她们走,走左侧员工通道,你们两人一定保护好神皇;第三小队由马泰奥带队,走VIP通道,相对安全,但要负责带上主夫人和她的儿子;第四小队由凯佩斯带队,走右侧员工通道,不用保护谁,但要负责垫后;第五和第六小队分别由我和碧安卡负责,走二楼开放平台,居高临下给一层作掩护,尤其是给第一小队作掩护,李总统跟我走。第一小队带15个士兵,其他每队7个。”

  

   “明白!”

  

   这些本地小教徒们都很害怕而兴奋,她们知道自己中的一部分会死在这里,但迪莉娅说:

  

   “这个计划不是我的风格——因为它不会导致任何一人的注定牺牲。碧安卡,帮我给她们翻译。我们一小时前把这座机场想象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以为所有人和卡琳娜都会死在这里,而现在我们看到敌军的守备漏洞百出,毕竟他们也才占领这地方几个小时。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谁一定会死,战场上的生或死不是一场赌博,也不涉及概率,如果一个士兵足够强大而机敏,那么她就能活下来,如果所有士兵都足够机敏,那么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萝贝塔也被激励起来了:“没错!我们像火球一样冲进守备核心地带,然后再全身而退,把这群人羞辱一番!”

  

   我说:“咱们要行动就快,信鱼和她的精锐部队估计还在研究我们怎么逃出仓库的,何渊陷在后边随时会追上来,现在,谁先行动?”

  

   ……

  

   正如萝贝塔所说,我们就像一团火球一样冲进值机大厅!我们早已分配好了射击目标,第一声枪响之后三秒钟就有20多个守军被我们射死,剩下的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几十支突击步枪同时开火,各种玻璃纷纷碎裂,被打断的电路发出明亮的电火花,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旅客都被我们吓傻了!

  

   “啊——————————!!!!!!”

  

   我不是被保护者,而也是一名士兵,三两步冲到小柑妈妈身边,举枪射死她身边的两个守军。

  

   “卡琳娜!!!?”

  

   “姐?还有——爸爸!!!!”

  

   李裂一把抱住小柑妈妈和李秽,被抱住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我……我这是在做梦吗!?”小柑妈妈流着眼泪嘟囔着。

  

   “我来救你们娘俩了……秽秽的胳膊怎么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我来救他们所有人了,不过也无所谓。番杏赶紧举起双手,小柑妈妈让人别打她,李裂看了她一眼,拽着小柑妈妈离开空旷地带,一圈女孩士兵护着我们移动,我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一个女孩被射中大腿,跪倒在地,要不是她挡着,这枚子弹本该是射中我的!

  

   “呃!!!!!救我!!!我不想死……”

  

   我去拽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赶紧走!没让你救我!!!”

  

   “好……好……谢谢……”

  

   我继续移动,留下两个女孩照顾她,一个负责火力掩护,另一个把她拖到安全地带,之后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爸爸……你去哪!?”

  

   “咱们要分头行动,小柑,你带秽秽跟着这个男的走,他负责保护你。一会儿见。”

  

   “好……你也保重!”

  

   于是按照小队分配,塞布瑞娜带着李裂上了楼,薇若妮卡带着十多个人从主干道冲向候机大厅,移动得很慢,以免两侧的免税店里有敌军埋伏,小柑妈妈和李秽被马泰奥带进VIP通道,而我则由迪莉娅和萝贝塔保护着进入左侧员工通道。

  

   迪莉娅拽着我往前跑,萝贝塔片刻之后追上来:

  

   “何的人追上来了,机场门外守军也进来了,但是你猜怎么着?他们两方竟在交火!没发现对方是友军!”

  

   “哈哈哈这群蠢货!”迪莉娅说。

  

   我笑不出来,我们“第二小队”除了我和她俩之外应该还有7名女孩士兵,但现在只有6名,其中两名还不是最初分配给我们小队的,我不忍心问缺席的三个是怎么了。我们穿过一排办公室,还有更衣室之类的,路过两个瑟瑟发抖的地勤人员,也不知道她们躲几小时了。一路没遇到敌军,但时不时能听到其他通道传来的枪声,时而是短暂的三连发,时而是连续的交火声,与此同时还有惨叫,男人女人的都有。

  

   我们面前有一扇门,迪莉娅推开门缝看看:

  

   “我们到候机大厅了。”

  

   “什么情况?”

  

   “咱们是第一个过来的。这地方守军不少,听见枪声之后都在乱窜,好像没人指挥。”

  

   “真的有人在登机吗?”

  

   “真有,还有人在买咖啡喝,景象真奇怪。”

  

   马上这群守军的火力就被吸引到了同一个方向,薇若妮卡的第一分队开始正面突破候机大厅了!这群守军以座椅为掩体,但很快就被来源不明的子弹射死好几个,而且都是被爆头,我看到二楼一家拉面店里伸出枪口,看来塞布瑞娜和碧安卡的两支分队也到了!

  

   “啊——————————!!!”这里的旅客也尖叫起来。

  

   萝贝塔指指距离我们五米开外的一个半开放空间的小超市:

  

   “咱们到那去,这样就能形成交叉火力,那几台冰柜是不错的掩体,步枪弹很难直线射穿。”

  

   我正要跟她出去,迪莉娅拽住我胳膊,责备萝贝塔:

  

   “别让卡琳娜冒险!”

  

   我甩开迪莉娅的胳膊,她该知道自己的阻拦更增添了我的斗志!萝贝塔带着女孩们移动到小超市的冰柜后面,我也弯腰跟上去,迪莉娅最后也跟过来。视野里有几乎20多个敌军的侧身毫无掩体地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我们九个人用十秒钟分配目标,然后接下来的五秒钟把他们射死!我正得意,探出冰柜的脑袋没及时缩回去,突然一发子弹差点爆了我脑门,擦着耳朵飞过去!

  

   “嘶!!!!!”

  

   “卡琳娜!?你流血了!”

  

   “耳朵。”

  

   萝贝塔说:“小心左前方书店,有三个目标!”

  

   “把他们赶出来!”迪莉娅下令。

  

   萝贝塔摇晃旁边的货架,摇下来一瓶伏特加,从秋衣上扯布条塞住瓶口,摸到收银台旁边拿打火机点燃——朝书店扔了过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酒瓶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被扔进两排书架之间,哗啦一声炸裂开来!书架瞬间就被点燃了,整个店铺就没有不可燃的东西!一个敌军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被二楼的塞布瑞娜爆了脑袋,另外两个也只不过爬出来得慢了些,滚出来时满身是火,还疯狂地扣着扳机,被我两枪彻底射死。

  

   二层两侧的平台、正面的突击,再加上我们这边,对敌军形成了四个方向的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更别提片刻之后马泰奥从VIP通道出现,连小柑妈妈都举着一把手枪胡射——甚至连李秽都在开枪!对方更是躲无可躲,只能扔下三四十具尸体,向候机大厅更深处疯狂逃窜。

  

   “停火!停火!”薇若妮卡说。

  

   继第一分队停火后,其他分队也陆续停火,薇若妮卡带队进入候机大厅,用枪指着吓坏了的旅客们,以免他们之中有敌军混入,当然他们也谈不上吓坏了,今天最把他们吓得半死的可不是我们。塞布瑞娜和碧安卡也从二楼下来,在我们被呛死之前拿灭火器灭了书店的火,马泰奥也帮助薇若妮卡控制住旅客,同时也谨防有追兵从后面出现。

  

   我们没打算肃清整个候机大厅,这机场有100多个登机口,我们顶多也就控制住5个,再给我们100倍的人数也难以把整个机场肃清,当然敌军也是一样的。薇若妮卡控制住3号登机口,也就是我们约定的地点,这就足够了。三号门外没有飞机停靠,而正好停着两辆摆渡车,只要能上车就有机会逃出去!

  

   “卡琳娜!”

  

   “小柑妈妈!还有李裂叔叔,您没事吧?”

  

   “没事,我也捡了把枪,弄死这群傻逼的感觉真TM爽!”

  

   “爸爸!爸爸!!!”

  

   “哎!秽秽!打仗好不好玩呀?”

  

   “不好玩,有个姐姐为了保护我死了。”

  

   然而我们的心弦不仅没放松反而更加紧绷起来,女孩们死守住登机口,无法推进下一步计划。李裂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恐惧而焦虑,被控制住的旅客们都看着他,没人不知道他是谁,更平添了他的不安。

  

   “咱们还等什么呢!?”李裂不耐烦地说。

  

   “凯佩斯呢?她也应该从另一条员工通道过来了!”

  

   “她早该出现了,两条员工通道是对称的,她没理由比卡琳娜的第二小队慢这么久。”

  

   “毕竟她负责垫后,说不定遇到了什么状况……”

  

   碧安卡不安地说:“我回去找找她!”

  

   马泰奥说:“我也去!”

  

   李裂说:“你们是不是误解了‘垫后’的意思?垫后本来就是最危险的活儿,本就有可能被消耗掉,如果大部队为了援救垫后部队而折返,你告诉我垫后的意义是什么?”

  

   马泰奥恨不得一拳揍上去,李裂要是挨他一下非得鼻梁骨断了不可,塞布瑞娜把他拦住,然后说:

  

   “好!好!我们分两批走,正好有两辆摆渡车!一部分留下来等凯佩斯,另一部分把VIP们带走。”

  

   “我留下!”我说。

  

   “不,你显然需要先走!你以为这地方很安全还是怎么着?多待几分钟无所谓?别忘了自己的处境!咱们能叫得出名的义援会头目已经全都聚集在这附近了!”

  

   “跟我们先走吧!”小柑妈妈也说。

  

   “好吧!好吧!”

  

   迪莉娅说:“这样,萝贝塔和薇若妮卡,你们先走。”

  

   萝贝塔立刻反对:“我不能把你扔在这儿!”

  

   塞布瑞娜赶紧说:“你们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先走不意味着自私,反而意味着保护神皇的艰巨使命,然后具体选谁,带多少人,由卡琳娜自己决定。”

  

   “除了我。”碧安卡说,“我一定要等凯佩斯!”

  

   “听神皇的!没有例外!”

  

   碧安卡又露出不屑的表情,就好像我又会提出一个极端的馊主意,我用短短的十秒钟犹豫片刻,然后说:

  

   “迪莉娅,萝贝塔,你们两个跟我来,然后女孩士兵我们带走8个。”

  

   女孩们点点头,碧安卡说:“好的,可以,正好萝贝塔可以开车。顺利的话你们应该不会再有交火了,不过多带些弹药以防万一。萝贝塔,看我手指的方向,能看见吧,那排铁丝网,那就是机场的南边界,你只需要一路直线冲过去,撞开铁丝网,一路向南,很快就会离开洋盐市边界。我建议你们别停下,一路开到东台去,咱们在那儿见!”

  

   “明白!”

  

   迪莉娅说:“我也很担心凯佩斯,务必尽快追上我们!”

  

   薇若妮卡说:“放心吧,神皇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人手,任何行动都会很顺利。”

  

   ……

  

   ……

  

   ……

  

   (此段依然是小卡琳娜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把李裂推出去,拽着小柑妈妈和李秽走出三号门,萝贝塔已经先一步坐上摆渡车驾驶位,迪莉娅从后面保护我们。我们登上摆渡车,把一些行李扔出去,汽车起步,朝正南方的围栏猛冲过去,围栏距离我们大概有900多米,横跨了一条跑道和若干错综复杂的滑行道,一路畅通无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分钟后我们就能冲出机场进而逃出洋盐市了!

  

   天色已然全暗,我们疾驰在空旷的机场上,穿梭于庞然大物之间,我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半小时前我还被埋在土堆里奄奄一息,而此时世界又一次对我敞开怀抱,我简直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有多舒畅,简直想欢呼出声。

  

   “那儿怎么有一群人?”

  

   就在我们的左前方有一栋房子,房子门口围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我还以为是滞留旅客之类的,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劲。这一大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走来走去,又似乎在朝我们跑来,不过他们的跑动速度就好像就好像被巨大而空旷的机场抵消了似的,肉眼甚至难以看出他们在靠近。

  

   “那是个什么房子……”

  

   小柑妈妈却表情渐变:“那不就是关押李裂的仓库吗!!!”

  

   李裂一愣:“不管他,尽快冲出去!”

  

   然而我又感到不对:“等等!从地道的走向来看仓库应该在航站楼北面才对,怎么会在咱们前方!?是不是方向错了?萝贝塔,你确定是这方向吗?”

  

   “碧安卡是这么指的!但是等等……也许我记错了?航站楼是在正后方偏右,然后跑道是东西向的,这么分析的话……是我错了还是碧安卡错了?正确的南方应该是……”

  

   我还没来得及发火,突然看到从仓库那群人的方向升起一团明亮的光点,光点升到一定高度,然后变得越发明亮————

  

   迪莉娅大喊一声:“火箭弹!!!”

  

   萝贝塔向左狠狠一打方向盘,一车人有一半都摔倒在地,然而这也救了我们,就在我们还没爬起来的时候,车体右侧突然发生剧烈的爆炸!我们顿时笼罩在火光和巨响之中,就好像有人照着我胸腔狠狠地揍了一圈!

  

   “啊——————!!!!”李秽吓得尖叫起来。

  

   一秒之后一片砂石哗啦啦地落在车顶,我扶着什么东西想站起来,手心却被烫了一下,摆渡车的金属车门被一片更锋利的金属弹片扎穿了,还把我烫了个泡,也幸亏车门帮我挡住弹片,否则的话可能已经把我脑壳削掉了!

  

   “都没事吧!?迪莉娅?”

  

   “我还好!!”

  

   萝贝塔直接调头远离仓库,也不管什么方向了,我干脆让萝贝塔先回到三号登机口,说不定还能得到塞布瑞娜她们的增援,然后重新确认方向。

  

   “我找不到三号登机口了!应该有些标识……但是并非所有灯光都在工作……”

  

   突然一发子弹打穿了摆渡车的后玻璃,碎玻璃哗啦一声砸在一个女孩身上,她惨叫着在地上痉挛,但不是因为玻璃,子弹射穿玻璃之后正好射在她后背上!

  

   “呃————咳咳!!!”

  

   她的胸腔被射穿了,所谓惨叫也只不过是一阵恐怖的呜咽,我用布条卷成卷堵住她伤口,但越来越多的血液从她嘴里和鼻子里流出来。

  

   “别再站着了!所有人都卧倒!”

  

   萝贝塔拍着方向盘:“该死!我好像开过了!标志牌太暗了!本应该有灯光!刚刚还是一号门,现在已经是五号了!”

  

   迪莉娅却说:“咱们已经又经过了三号门吗!?我没看到门口有另一辆摆渡车,而且候机大厅里边好像黑着灯,她们是不是已经找到马泰奥然后出发了?”

  

   “希望如此吧!但这也证明咱们的方向不对,否则应该能遇上她们!”

  

   不断的有子弹射在摆渡车上,每隔三五秒就会有一发射中,有些射穿也有些就只是射出个坑,不过暂时不再有人中弹。迪莉娅举着防爆盾牌观察车后,看是不是还有火箭弹之类的,火箭弹暂时不再有,她却高喊:

  

   “敌军开始机动了!三辆越野车正在追我们!”

  

   “有车载武器吗?”萝贝塔问。

  

   “看不清!去停机坪那边甩掉他们!”

  

   我完全不知道这机场到底处于什么情况,从值机大厅到候机大厅再到跑道都打得热火朝天了,还不断的有飞机在滑行或起飞。举目望去一片漆黑,跑道和各个设施的光点如繁星般在我们四周铺开,远近莫辨。也看到有两辆别的摆渡车在黑暗中移动,靠近一看不是塞布瑞娜她们。一些大型客机正在滑行道上排队等待起飞,萝贝塔一脚油门猛冲过去,在巨大的起落架之间穿梭,企图逃出追兵的视野,否则的话越野车无论如何也比我们的快,就算逃出机场也会被他们追上。

  

   “甩掉他们了吗?”

  

   小柑妈妈探头望窗外看,一串子弹突然射过来!子弹横穿左右玻璃,打在一架飞机的引擎上,引擎开始冒烟起火,飞机上的人都拍着玻璃惊叫着。

  

   萝贝塔惊叫:“左边有辆车在跟我们平行移动!有车载机枪!救我!我完了!!!”

  

   迪莉娅扔掉盾牌朝窗外一阵扫射,活着的女孩们也纷纷露头射击,我也捡起中弹女孩的突击步枪趴到窗口向左射击,连李裂也不顾死活地疯狂扫射!他当然不是不顾死活,但如果驾驶员被打死,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就只能更渺茫!

  

   摆渡车左侧10米开外果然有一辆越野车,车载机枪指向我们,射了不到五秒钟枪手就被我们打死,连同副驾的乘员也被打成了筛子,副驾死得很及时,他死前正扛着火箭弹准备射我们!

  

   “右侧也有!”

  

   一部分女孩转移到右舷,但左侧的武装越野车依然和我们并排疾行,机枪位补充上一个新的枪手,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但也正因为她娇小,反而更易得到掩护。她和我们对视半秒,小柑妈妈看见她了,李裂也看见了。

  

   “弄死李裂跟他老婆!!!把他儿子活捉回来剁掉鸡巴!”

  

   “我操死你信鱼!!我他妈操死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不顾自己生命地疯狂对射,就好像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一样!我赶紧把李裂拽回来,信鱼的车也向左远离我们,看来是驾驶员也觉得信鱼太疯狂了。左侧威胁暂且远去,这时我们右侧也闪起一道火光,女孩们欢呼起来,右侧的越野车被她们密集的火力打炸了,不像是单纯的油箱漏油而更像是车里的弹药手榴弹之类的被射炸了!我们的车状态也没好多少,几乎所有玻璃全都碎裂了,车身也被打得像马蜂窝一样。

  

   “快减速!我们要撞上飞机了!”迪莉娅惊呼。

  

   前方就是主跑道,一架巨大的客机已经进入加速滑行准备起飞的阶段,正从右侧以至少300米的秒速靠近我们,而且还在越来越快!

  

   “不行!不能减速!第三辆越野车在后面!”我高喊。

  

   “火箭弹!!!”

  

   一枚火箭弹探出越野车玻璃指向我们,这次拯救我们的是我自己:我在他发射前的一瞬间射爆了越野车左轮!车体一歪,火箭弹却正好射出,明亮的火光紧贴我们左侧窗户划过,径直向前击中正要起飞的波音787,机身中段被炸出一个大窟窿,我看到整架飞机里面简直挤满了人,就像早高峰的地铁一样!两排座椅掉落出来摔到地上,一些没站稳的人也摔出来,窟窿正好在引擎前部,有两个小女孩惊叫着扒住扭曲的铝板,但其中一个没扒住,被吸入巨大的引擎,瞬间被绞成一团血雾!

  

   “快转向!要撞上了!!”

  

   萝贝塔一打轮,我们正好从机尾驶过,正巧可能另一个小姑娘也被吸进去了,一片鲜红的固液混合物淋了我们一身,窗边的迪莉娅就像被淋了一桶红漆似的!

  

   “啊呃!!!!!!!”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碎骨头像霰弹一样射向她,幸亏防暴盾牌护住了关键部位,但还是有两块骨刺扎在她肩膀上!她嚎叫着甩掉一块可能是阴唇的碎肉,我扶着她躺下。

  

   “你还好吗!!!?迪莉娅!!!!”

  

   “没事……呃呃……我拿不动枪了……”

  

   而被我打爆轮胎的越野车则向着飞机前部径直冲过去,飞机也正巧在此时离地,巨大的起落架碰到了越野车顶,整辆车在跑道上翻滚了五六圈,车顶机枪也崩飞了,人也被甩了出来,摔得死死的。受到重创的飞机拖着引擎的火焰和浓烟踉踉跄跄地起飞了,起飞之后十多秒还不断有人掉出来,希望它能尽快找机场降落,或者实在不行还能在海上紧急迫降。

  

   我不禁欢呼:“咱们把所有追兵都甩掉了!!!”

  

   迪莉娅捂着肩膀说:“然后咱们这边损失了……两个人。”

  

   有两个女孩中弹后再也没站起来,静静地躺在我们脚边。活着的女孩们还在哭着或者笑着,我跪在死去的女孩身边以瑟米西沃安之名为她们祈愿,希望女神引导她们的灵魂走向光明。

  

   女神没有把她们引向光明,却仿佛刻意把我们留在这片浓密的黑暗中。就在我们还没高兴几秒钟的时候,我们的摆渡车剧烈地晃动几下,发出令人倒牙的尖锐噪音,逐渐变得越来越慢,时速可能连10公里都没有。萝贝塔把车开到另一片停机坪旁,试图重新启动但是失败了。

  

   “啧!咱们只能下车了!”

  

   “能爬出铁丝网吗?或者用什么工具剪开?”

  

   “也许能……但咱们这是在哪?我为什么看不到任何一侧围栏?”

  

   我们身处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看到航站楼的巨大轮廓,还有一片因爆炸而起火的草坪,除此之外就只有近在咫尺的几架小型飞机。虽然我们看不见别人,但自己却被点亮——刚刚的摆渡车在被我们抛弃之后短短十秒就开始起火,把周围的地面照得一片明亮!马上就有几束强光手电照过来,敌军奔跑着靠近我们!

  

   “快逃!”

  

   我们朝强光手电的反方向逃跑,但只跑了两步就又被迎面的强光照亮!很快四面八方远远近近的强光手电都照过来,左面、右面、右后、左前……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不!!!!”迪莉娅绝望地踹了一脚正在熊熊燃烧的汽车。

  

   小柑妈妈也绝望地搂着李秽说:“……这下咱们恐怕插翅难逃了!”

  

   “什么!!!?”李裂暴怒着拽住她领子,她吓得轻叫一声。我正要阻拦李裂,但他却拽着小柑妈妈说:

  

   “过来!!!!都跟上!”

  

   “去哪!?”

  

   一些敌军已经开始向我们射击,但我们尽量避免强光灯束的照射用黑暗掩护自己,李裂带我们在小停机坪上狂奔,跑过两架飞机,跑到第三架旁边,把指纹贴在舱门上,舱门居然解锁了!

  

   “这是你的飞机!!!?”

  

   他把李秽和小柑妈妈推上去,我们所有人都鱼贯而入。这是一架极尽奢华的湾流客机,虽然只有不到20个座位,但价格估计比某些大型客机还要高。李烈粗暴地关上舱门然后对我们喊:

  

   “你们谁会开飞机!?”

  

   他用英语又问了一遍,迪莉娅环视四周,满怀犹豫地说:

  

   “我去年上过几次飞行课,但我只会起飞不会降落,而且对于这种新飞机我需要看说明书才能……”

  

   “先让飞机动起来!快点!!!”

  

   迪莉娅拖着受伤肩膀坐上驾驶位,萝贝塔在旁边帮她看说明书,只用了短短5秒,我就听到了引擎启动的声音!

  

   “你们简直是天才!!!”

  

   “但我说了不会降落!一点也不会!这样就算飞起来我们也早晚会摔死!”

  

   “有降落伞!先动起来再说!!!!!”

  

   敌军已经很近了,甚至向我们开火,一枚子弹打在玻璃上,玻璃却只裂了个小纹,果然李裂自己的飞机也是经过防弹处理的。随着引擎声音频率增加,飞机果然动了起来,而且向前窜了一下,我们又纷纷摔倒。

  

   “抱歉刚才忘了解锁轮胎了!”

  

   飞机还在地面滑行,但无论如何也快于人类奔跑的速度,我们很快甩掉一小拨人,迎面却又有另一拨围过来!迪莉娅转了个方向,朝跑道起点移动。

  

   我说:“别站着了!都坐下!”

  

   尽管血液弄脏了豪华的座椅,李裂看起来也不怎么心疼。他搂着小柑妈妈说:

  

   “还记得这架飞机吗?”

  

   小柑妈妈看看四周,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是你送我的礼物!咱们就是坐着这个去洛杉矶看奥运会的!”

  

   “嗯,你回金丝雀城后就很少飞了,但我依然让人时常保养,本来计划这次博览会再陪你一起兜风……谁知道是这种兜风的形式……”

  

   小柑妈妈不让他再说,和他吻在一起,两个人抱在一起狂吻着,李秽都看愣了。

  

   “……小柑……对不起……让你陷入危险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怎么是你的错呢!?干嘛要跟我道歉!?”

  

   “……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飞机在错综复杂的滑行道上左拐右拐,也在大飞机之间穿梭,我简直以为迪莉娅把这玩意当另外一辆摆渡车了,忍不住走到驾驶室: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起飞!!?”

  

   “找不到合适的跑道!主跑道被越野车的残骸挡住了,我正在找一条足够长的滑行道当跑道用,但是这些滑行道上都多少有些障碍物,何况还不断有人在追我们!”

  

   “快点!!难道你想让飞机被火箭弹炸成碎片吗!?”

  

   萝贝塔说:“这群人和开越野车的那些好像不是同一批,也不像是有火箭弹的样子,我看他们大部分只有手枪。”

  

   一个女孩士兵说:“我们下去阻截他们!神皇陛下,帮我翻译,让行政大主教把舱门打开。”

  

   “你们!!?你们今天已经经历得太多了,你们必须跟我一起逃出去……”

  

   “求您帮我翻译就好!”

  

   迪莉娅知道她们在向自己说话,焦急地让我翻译,我还没开口,李秽帮我完成了这个工作。

  

   “你们……”

  

   飞机滑行速度很快就降了下来,舱门也打开了,外面的人欣喜若狂地扑上来,以为我们投降了,但女孩们提着武器跳出舱门,向四周的追兵们精准点射!

  

   “停下!迪莉娅!等她们再上来!”

  

   最后一个女孩对我说:“抱歉了神皇陛下,替我们跟陶婷菲说声谢谢,救救洋盐市!”然后头也不回地跳出舱门。她跳出舱门之后,迪莉娅把门关上,再次提起速度!

  

   “你没听见吗!?等她们上来!!!”

  

   一波又一波的手持手枪的亡命之徒被她们射倒在地,我希望她们肃清机场然后自己能找到逃出去的路!

  

   “这次总没有障碍了!准备起飞!”李裂焦急地说。

  

   然而在众多奔跑的亡命之徒之中突然冲出一辆越野车,信鱼正站在车顶的机枪位上!她甚至不管自己人的命,或者这群只会乱跑的弱卒对她来说也不是自己人,越野车压死几个受伤倒地的人,朝我的女孩们直冲过去!机枪射出的子弹在黑夜中划出明亮的轨迹,而这些轨迹无一不是直指女孩们的身躯,女孩们移动着还击,越野车却围绕着她们转圈,不让一个人逃跑,有些被射中后直接倒地,也有些还在踉跄着挣扎,我已经不忍心看了,但我还是一直看到直到她们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啊啊……啊啊啊!!!!”我痛苦地捶着桌子,“迪莉娅!为什么不等她们再回来!!!?”

  

   迪莉娅甚至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找到一条看起来还算平坦的滑行道!咱们可以准备起飞了!”

  

   “好样的!!”萝贝塔激动地跳起来。

  

   突然窗外的机翼却钉钉铛铛地迸射出火花,信鱼的越野车居然追了上来!她明显是想射我们的引擎,但是所有子弹都被引擎吹出的气流吹偏了。她也差不多该没弹药了,车顶机枪果然哑下来,但她不知为何还在穷追不舍,甚至一度和我们并列而行!她好几次都想撞我们,但毕竟速度又慢半筹,又或者开车的人并不想死,试了几次都从机尾划过去。

  

   “坐好!我要加速起飞了!”迪莉娅说。

  

   “没错!把那个婊子甩掉!!!”

  

   “哈哈哈哈再见吧!!!”

  

   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名为信鱼的女孩举着一把明显不是枪的东西对准我们,让她的司机稳住越野车,然后向机身射出什么东西!我眯起眼睛一看,她拿的像是一把弩枪,但她射的又是什么?我们的机身轻轻一震————

  

   “该死!!!”迪莉娅看着摄像头画面高吼,“她用尼龙绳套挂住了我们的垂直尾翼!”

  

   只见信鱼的车逐渐减速,越野车顶焊着一个卷线器,缠着厚厚一卷绳子,此时高速旋转起来,绳子末端果然套在我们飞机上!越野车逐渐减速刹车,信鱼和她的司机狂笑着,随时做好跳车的准备。

  

   李裂暴怒:“她敢把咱们当鱼钓!!!?”

  

   小柑妈妈不安地问:“怎么回事!?会怎么样!?”

  

   我慌忙说:“快减速!卷线器到头之后咱们就只能挂着一辆汽车起飞了!”

  

   萝贝塔说:“多半会因重心不稳而飞不起来,当然更可能是尾翼被直接拽断!总之减速是对的!我看不出那卷绳子有100米还是1000米长!”

  

   迪莉娅却喊:“剩下的跑道已经很短了!现在彻底停下的话恐怕就难易起飞了!快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她不仅没减速反而似乎还在加速!

  

   “怎么解决!?爬到飞机顶上去割绳子吗!?”

  

   “不可能!后段的引擎会把人吸进去!必须有人下飞机去割绳子!”

  

   “但你不停下飞机怎么让行动者回来?”

  

   我们愣了半秒,然后意识到这个行动者可能就没机会再回到飞机上了。我的目光停留在萝贝塔身上,迪莉娅对我报以更加恶毒的目光!

  

   “你们谁都可以死但唯独除了萝贝塔!别忘了我在驾驶飞机!如果萝贝塔死了我要你们给她殉葬!”

  

   显然她只说除了萝贝塔但没说除了我。

  

   小柑妈妈看向我:“卡琳娜,你去吧。”

  

   “嗯。”

  

   迪莉娅打开舱门,我站在舱门口向下看,此时滑行速度已经很快了,强烈的气流扑面而来。普通人光是跳下去都可能被地面搓死,更别说姿势不对还可能被机翼扫死或者被起落架碾死,当然就算没死在跳飞机这一步,剪断绳子之后恐怕也会被义援会大卸八块!

  

   “帮我跟爸妈说声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我站在舱门口正要跳,突然有人抓住我肩膀往后用力一拽!我踉跄着向后跌倒,却看到李裂站在一秒前我所在的位置上!

  

   “别……别!!!”小柑妈妈颤抖着喊。

  

   “爸爸!!爸爸!!!!!”

  

   李裂已经将一把瑞士军刀塞进兜里,回头看我一眼:

  

   “只要下一代还活着,未来就还有希望。”

  

   小柑妈妈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又不是你的后代!你要去哪!?看看小秽!!!”

  

   “爸爸!!!哇啊啊啊!!爸爸!!!!”

  

   他不给我机会让我再把他换回来,后退几步,一个助跑——

  

   “祝好运,李总统。”迪莉娅说。

  

   “照顾好荼荼和秽秽,照顾好自己。”

  

   “别……李裂哥哥……别……小秽他……!!!”

  

   小柑妈妈的一句话还没说话,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了。

  

   “爸————爸————!!哇——————!!!!”

  

   李秽跑过去扒住舱门口,小柑妈妈也发疯地冲过去,吹进机舱的气流把她们冲得站不稳,迪莉娅出于安全起见把舱门关上。

  

   “哇啊啊啊————!!!妈妈!!!!!!”

  

   “小秽……小秽……!!!我……我在!我还在!!”

  

   迪莉娅看着后视摄像后画面:“李总统站起来了。他的腿好像受伤了,但还能勉强奔跑。”

  

   萝贝塔也说:“绳子挂得太高了,他正在向咱们的反方向跑,越靠近汽车就越低,他好像快够到了。”

  

   我也冲进驾驶室看着画面,画面上的李裂一瘸一拐地奔跑着,向上一跳,抓住绳子,掏出军刀——割断了绳子!

  

   “他成功了!!!”

  

   “好噢!!!!!!!”

  

   “我要加速了!跑道只剩不长的一段距离!”

  

   飞机猛然加速滑行,就简直像被弹射出去的舰载机一样,我和萝贝塔赶紧坐稳,把小柑妈妈和李秽也摁在座椅上。跑道马上就到头了!围栏就在前方短短50米处!不过此时机头突然向上一抬,我们离开地面了!!!

  

   “哒哒哒!哒哒哒!”地面有不止一支突击步枪朝我们射击,但没有一发命中。我们离地已经有将近一千米,地面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渺小而模糊,飞机继续攀升,突破浓密的云层,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脸上。

  

   “小柑妈妈……对不起……本来不该是李裂叔叔……”

  

   “说什么傻话呢……你怕不是已经把我恨死了……”

  

   小柑妈妈也和我抱在一起,李秽在我们中间,他们的呼吸还没理顺,他们已经悲痛得连怎么哭都忘了。

  

   “然后咱们去哪?”萝贝塔问。

  

   “不知道!”迪莉娅说。

  

   “不知道!!!?”

  

   “你以为我说我只会起飞是在自谦吗!?”

  

   “那是什么!?”萝贝塔指着窗外的一个光点说。

  

   我暂时松开小柑妈妈,眯起眼睛看向光点,光点似乎正在向我们靠近!

  

   “导弹!?”

  

   “轨迹不像。”

  

   “羽化-3型飞行器!!!!!”

  

   果然一只装备羽化-3型飞行器的黏菌生物正在疾速靠近我们,金丝雀城早已淘汰这个型号,只有一些外界工厂在仿制,所以她决不是金丝雀城黏菌体!她赤裸着身体,和我们的飞机同速同向移动,飘逸着银色的长发,靠近窗户和我对视,和我仅有玻璃之隔!我认得这张脸!但又忘了在哪见过,我绝对见过她!她不就是——

  

   她闪到我们飞机正上方,突然整个机身一颤!飞机天花板突然陷下一个坑,她是要杀了我们!!!?

  

   “哈哈……到头来还是……”小柑妈妈挂着泪痕微笑着。

  

   “萝贝塔!去找降落伞!!!”

  

   “我们跳伞也没用!如果她想杀死我们,降落伞上挂的就是五具尸体而已!”

  

   机身又是一阵颠簸,顶部又被她砸出个更大的凹陷!但我却看到有另一个光点也靠近过来,虽然也是飞行器但型号明显不一样,速度更快,机动性更好,是金丝雀城最新式羽化-6飞行器!

  

   “又来一个!?”

  

   “是她同伙吗!?那更完了!”

  

   “不对!第二个是——”

  

   隔着窗户我看到要杀我们的女孩抓住右侧机翼正要扯裂,另一个靠近过来掠过我们飞机顶部,居然在高速飞行过程中朝第一个人开了一枪!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枪了,那台劣质山寨羽化-3型飞行器直接被打爆了燃料罐,不受控制地射出火柱!这只黏菌生物直接被从机翼上喷开,在云层中转着圈地坠落下去!

  

   “所以第一个是来杀我们的,但第二个救了我们!?”

  

   “好像是!”

  

   “第二个在哪?”

  

   这时有人从外面敲敲舱门,完全无视我们的飞行速度。迪莉娅看我一眼,我示意她把门打开。舱门刚一打开,一个女孩爬进我们的飞机,摘掉背上的羽化-6型飞行器,颠三倒四地又差点摔出去,迪莉娅赶紧把舱门关上!

  

   “呼……呼……冻死我了……”

  

   虽然她熟练地操纵着羽化飞行器,但却甚至不是黏菌生物,只穿一件连体泳衣,手持一把格洛克17手枪,这就是救了我们的人!我到现在才看清她的脸————

  

   “金丝校长!?!!?”

  

   “金丝姐姐!!!?”小柑妈妈也惊呼。

  

   “卡琳娜!?怎么是你们!!?刚才我打的那个黏菌体又是谁!?”

  

   “我还以为您知道!我们刚从鱼虱国际机场逃出来!”

  

   “你们打算在哪降落?”

  

   “不知道,我们的飞行员不会降落。”

  

   “交给我吧!”

  

   迪莉娅把驾驶位让给金丝校长,她只稍微熟悉了一下就熟练地驾驶起来。

  

   “你们的方向很对,前方还有五公里就是金丝雀城。我带你们降落到果糖国际机场吧。”

  

   “谢谢!谢谢您!!”我把衣服给她披上。

  

   “小柑妹妹怎么哭了?”

  

   “李裂为救我们而自己……”

  

   金丝校长沉默两秒。

  

   “不知道他爸会怎么想。”

  

   “对了!我爸是和您一起撤回金丝雀城的吗!?他怎么样?”

  

   “Z叔叔没事,你妈也跟他在一块,还有李裂另一个儿子,从盐蜜高速逃回来的人都在茶根收费站,一会儿降落之后我也带你们过去。”

  

   小柑妈妈听到关于李荼的消息,双眼中又恢复了一丝光芒。

  

   “我哥没事吧!?”李秽焦急地问。

  

   “腿上挨了一枪,不过到金丝雀城后很快就治愈了……伤得比你轻。”

  

   “他是为了救我才挨了一枪……”小柑妈妈说。

  

   “嗯,结果你们绕的这一大圈可比他们刺激多了。”

  

   飞机开始下降,我看到了灯光映照下的四方水果塔和极光大厦,我们终于回到金丝雀城了!

  

   “我们活下来了!!感谢神皇卡琳娜!!感谢瑟米西沃安!!”

  

   迪莉娅激动地跪在地上感恩着,金丝校长看她一眼,萝贝塔赶紧拽拽她衣服让她停下。

  

   “没事,我们金丝雀城早就宗教自由了,也有不少人信你们的教,我还打算给她们建个祈愿宫呢。”

  

   ……

  

   ……

  

   ……

  

   (卢仑和番杏的第三人称视角)

  

   卢仑开着一辆小叉车,番杏扒在车门上,叉车穿过几片草坪,行驶到李裂跳下飞机的地方。这周围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尸体,大部分是受到煽动的游行者,少数是本地瑟米西沃安教徒,还有一些无辜旅客和机场工作人员,完整的或者破碎的,散落得到处都是。众多尸体中只有一个人站着,满脸是血,丢了只鞋,左手彻底脱臼了,就这样在寒风中站立着,看到卢仑和番杏来了,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你们来了?”

  

   李裂手里拿着刀,卢仑用枪指着他,李裂看看手里的刀,顺手扔进草地里:

  

   “这也不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已经完事了。”

  

   卢仑依然指着他示意他跪下,他也不跪下,膝盖被摔得没法正常弯曲了,于是干脆坐在地上,光是坐下的动作就疼得呲牙咧嘴了半天。番杏知道他为什么跳下来,刚才的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此时不远处停着一辆越野车,一根和车相连的绳子摊在地上。

  

   “小柑娘俩的事,你们帮忙了?”

  

   卢仑正要说话,番杏拽拽他袖子,从黑暗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信鱼正一脸兴奋地朝他们走过来。

  

   “哎呀这不是李总裁吗?没想到我最后甩的这钩还真把您钓上来了!”

  

   李裂面如死灰地看她一眼,继续无力地仰头看向天空。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乌云尽数散去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照在每个人脸上。

  

   “然后你们!”信鱼说,“就是你们把李裂的女人跟儿子给放跑了!!!”

  

   番杏假装惊慌失措地流出泪水:“我……我发誓我没认出来!!!我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SW45001号肉畜!我真没……”

  

   “也是,毕竟我自己也看走眼了,那贱货装得真像!算了算了,我把李裂抓回来了也不错,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仓库里会有个地道。”

  

   “那其实是咱们义援会自己挖的,我和卢仑也是今天刚知道,正要今天告诉你,没想到先被你的人质给利用了!”

  

   信鱼果然不是傻子:“我还觉得不对劲,你们看见我把俘虏关错地方了,知道那地方有地道,怎么不及时跟我说?”

  

   “我们没看懂地图。”卢仑说。

  

   “你们没看懂地图!?你们糊弄我玩吗!?番杏跟李裂走得那么近,没见过李裂儿子!?起义之前就有人说你俩要投靠协会,我还替你们说话,后来今天中午你们正式加入义援会,我也替你们高兴,结果现在一看你们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你也别太过分了!信鱼!”

  

   说这话的不是卢仑,卢仑回头一看,涂沫和何渊陷带着两队人赶来了。老涂身边只有三五个精干的保镖,何渊陷则领着一群腰揣手枪的普通人。

  

   信鱼眼睛都瞪圆了:“是我过分吗!?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卢仑跟番杏放跑了李裂儿子!他俩根本就是协会的卧底!他俩——”

  

   “别再说了!”何渊陷呵斥他。

  

   卢仑说:“老涂,你听我解释……”

  

   老涂沉重地拍拍卢仑的肩膀:“用不着解释,别把她的话放心上。这些年要不是你们这对伉俪在精神上支持着我,我早就在星螺死的时候自杀了,正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就觉得我还不是孤立无助的,我还有机会报仇,才能卧薪尝胆,掀起今天的惊涛骇浪!”

  

   坐在地上的李裂冷笑一声:“伉俪是吧,真有意思,在我眼里就是个拿钱不干活的饲养员以及他饲养的畜生!”

  

   甚至暂时没人理他。

  

   何渊陷一把抓住信鱼的衣领:“你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信鱼吓一跳。

  

   “跟随我起义的志士,被你误伤误杀了多少!?涂先生那边的人也在地道被你误伤,你是不是杀红眼了!”

  

   “我杀红眼!?在码头搞自杀炸弹的是我吗!?组织无辜旅客撤离的才是我!!我短短一个月迅速集结起一支精兵,短短俩小时占领诺大的机场,组织撤离,俘虏李裂,到现在有人说过我的一句好话吗!?是!是!一提到义援会首先都想到涂先生,想到何大哥,想到卢大哥和番杏姐,谁也不知道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信鱼,信鱼什么也不是!”

  

   信鱼边哭边说,何渊陷松开她领子,虽然语气转而温和,说好话安慰她之类,但也不停地皱眉头。番杏知道何渊陷根本不是安慰人的心情,他还沉浸在失去秋刀的悲痛中。行为上来说信鱼一点错都没有,反而是战功累累,但总觉得她的心态和别人不太一样,与其说是给谁报仇更像是在享受战争。

  

   老涂也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但又不能否认李裂确实是被她抓的,把她先哄好了之后,几个人的注意力才回到李裂身上。

  

   ……

  

   李裂还在原地,老涂搬过来几把椅子,并不是给李裂的,而是在他身边围一圈,坐在椅子上的都是义援会最元老的人物,也包括卢仑和番杏,没有什么玄乎其玄的生灵神,也没有信鱼,信鱼负责拍照并且上传到论坛,叉车车灯照着李裂苍白的脸,其余人则只能在更远的距离围观。

  

   “呵,你们这是要审判我还是怎么着?”李裂抬头眉毛。

  

   信鱼愤怒地说:“要是把他老婆孩子也抓过来当面肢解,看他还跟现在这样似的不!”

  

   没人理信鱼,老涂坐在李裂正面,拿着手枪,一句话还都没说,一把老泪先顺着皱纹流下来,其他人都很沉默,只有番杏轻拍着他后背。

  

   “……要是星螺能看到今天这一幕就好了……她要是还活着的话,也差不多跟番杏这么大了吧?小卢还有番杏,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拆散你们了,没人敢伤害番杏,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用倒计时了……要是星螺也还在该多好啊!星螺死的那天,我眼睁睁地看见李裂吃了她的肉,从那以后我连星螺的照片都不敢看,到现在已经几乎忘了她长什么样……唉……”

  

   李裂用手指指老涂:“嘟囔半天说谁呢?你说这人我认识吗?不过估计不认识,洋盐市每天死多少畜牲我也不可能一个个记着。”

  

   何渊陷一脚踹李裂腮帮子上,李裂吐出半颗牙,用更不屑的眼神看着何渊陷:

  

   “你家那头畜生我倒是记得,今天刚在竞技场里宰的嘛!”

  

   然而这话却似乎没能激怒何渊陷,他敲个响指,两名手下押过来一个女孩,只穿着内衣裤,嘴里塞着布条,身上还有伤,头发也都凌乱着。李裂瞪大了眼睛,卢仑也回头看一眼,番杏稍微捂下嘴——被押着的正是金丝雀城的翎雁!翎雁看到番杏时候还露出一丝求救的眼神,但这已经不是那个在工会里一起唱歌跳舞的番杏了。

  

   “唔!!唔唔唔!!!!!!”

  

   李裂此时才真正开始愤怒了: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蛋王八蛋到底想怎么样!?李家亏待过你们吗!?你们当初就是一群穷到饿死的单身狗,我给你们送钱,给你们送妞儿,你们还想怎么样!?不是我就问你们,问那个谁,比如姓卢的,如果一切依你的愿,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才能不恨我,怎么样才能别好像自己苦了吧唧的似的,怎么样才能别瞎J8胡闹好好过日子!?”

  

   卢仑一愣:“我!?我……如果……”

  

   支支吾吾了五秒钟,老涂把话抢过来:

  

   “如果要让我说的话,你们这种吃人产业就不该存在!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哈哈!笑话!!!没有我们协会的话洋盐市不还是一个没人知道的小县城?你们不也就是穷逼一辈子!没有肉畜产业就没有金丝雀城的甜水45号,就根本没有什么星螺,秋刀,也没有你,番杏!你以为你是从哪蹦出来的?昂?番杏?你妈子宫?你以为你有妈?你就是个SW45016号基因,基因贡献者是个名叫极乐的肉畜,早在20年前那届博览会就死了!没有肉畜产业就根本没有你!你被造出了就是为了给人吃的!”

  

   “那也无所谓!”番杏突然说,“您到现在还这么振振有词,坚信肉畜行业满足了无数人的需求,带来了幸福和快乐,以为自己是共赢局面的创造者?但这不是什么共赢!我们没有感到共赢!或者我不代表别人,我只代表我自己:我感谢您赋予我生命,感谢您让我见到了我最爱的人,精准地把我送到他家,我不否认对您的感谢。但是!李叔叔,如果我说我更希望这一切都不存在,希望我从一开始就见不到卢仑,或者干脆我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您会感到诧异和不理解吗?”

  

   “扯蛋!扯你妈的蛋!你就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

  

   “这就是我的想法!您以为今天对我来说是什么日子!?起义日吗?我到中午都不知道起义的事!!!今天是杨少爷生日,也是我的屠宰日!我被杨少爷强奸了两天,今天要被熬成汤!我在死前不是渴望能活下去,而是希望自己从来没存在过!”

  

   李裂沉默片刻,笑了两声:

  

   “呵!呵呵!当初签约的是你们,现在毁约的也是你们,反正你们就是牛逼,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老涂站起来,其余人也站起来,俯视着李裂。

  

   信鱼激动得咔咔照相:“要杀了吧!?终于来了!把他J8剁下来塞他嘴里!肠子也给他剁成段!”

  

   番杏皱皱眉头瞥她一眼,除此之外没人理她。老涂用枪指着李裂的脑袋,却又把枪交给番杏。番杏看看卢仑,点了点头,接过枪,对准李裂的顶骨。

  

   “如果您也有机会再选一次,还会杀死青占、星螺、豆芽、秋刀以及所有被冠以‘肉畜’身份的,但却其实热爱生命的普通人吗?”

  

   李裂听到这个问题,拉开裤裆掏出阴茎进行自慰:

  

   “……哈哈哈……你说的这群人,再加上你自己……哈哈哈哈……光是想着把你们摁地上让狗肏,骚屄剜下来绞成肉馅儿喂狗,老子就快射了!哈哈哈哈哈!!嘶!!嗷嗷!爽!!!我赌十个亿你光听我这么说就屄里流水儿了!!!是不!?是不!!?贱屄肉畜就缺调教!赶紧脱裤子让我肏听见没有!?老子今儿非把你肏死!!!!”

  

   即使是这种时候,针对自己生殖器的语言攻击也使番杏产生了生理反应。然后紧接着——

  

   一发子弹射穿了李裂的脑子。

  

   ……

  

   ……

  

   ……

  

   (第三人称多视角描述)

  

   黎明再次到来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中并没有出现太阳。平日里冷清的茶根收费站此时此刻收容了近一千人,大部分都不是金丝雀城公民,只是顺着盐蜜高速逃过来的,急救人员在这里忙碌了一整夜,除了照顾伤员之外,也照顾那些被义援会引诱着误食甜霜而进入软化状态的女孩们,她们的戒断反应痛苦得就好像要死了一样。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心力憔悴的伶鼬用略微责备的语气对金丝说。

  

   “我把小柑妹妹还有小神皇给救回来了!飞着去的!”

  

   金丝边说边得意地炫耀身边的小柑和小卡琳娜。

  

   “死处男!”

  

   “小柑!!你和李秽回来了!!!”

  

   “主夫人!!!小卡琳娜能把你带回来真是太好了!”

  

   “嗯!但是……但是……李裂他……别哭了小秽……”

  

   “我爸死了!!!呜——————!!!!!”

  

   “啊!!!????!!?”

  

   刚与弟弟重逢的李荼愣在原地,颤抖着摇着脑袋,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们亲眼看见他死了吗!?”卡琳娜问。

  

   “没有……”小卡琳娜说。

  

   “那会不会还有希望!?”

  

   “义援会肯定不会放过他。”

  

   尽管有些人还抱有希望,但这个残酷的现实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李裂被处刑的视频被上传到了网上,不是那个生灵论坛而是整个互联网!视频中的李裂躺在空旷的飞机跑道上,空洞的双眼半睁着,头发和血凝在一起,嘴唇也结上了霜,看来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名为信鱼的反叛肉畜正在侮辱他的尸体,用脚拨弄已经僵硬的阴茎,嘻嘻哈哈地狂笑着。视频后半段倒叙着剪入了他被处刑的一瞬间,义援会的高级头目们把他围起来,最后下手的是番杏,一发子弹由上而下射穿了他的顶骨,他坐在地上痉挛两秒,流出鼻血,双眼中的神色也迅速地涣散了,向后仰倒,彻底失去了生命。

  

   “……啊!!!天啊……!!!苍天啊!!!!为什么要……”

  

   李之尚看到视频直接瘫倒在地,小柑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开。

  

   “去安慰一下爷爷……去……啊啊……呜呜呜呜————!!”

  

   “呜——————!!!爸爸!!!!”

  

   小卡琳娜的心情很沉重,但也收到了令人欣慰的消息:塞布瑞娜她们果然顺利逃出机场了。塞布瑞娜打来电话:

  

   “……你和迪莉娅从三号门出发之后短短半分钟,马泰奥就出现了,我们坐上另一辆摆渡车想追你们,但没看到你们在哪,直到冲破围栏也没看见。碧安卡说你们一定在前方,所以我们没回机场找你们,一路开到了东台,借了一部手机,才知道你们到金丝雀城去了。李总统的事我很难过,十年前的决斗他帮了我们不少忙,没有他的话我和你妈妈就不可能活到最后。”

  

   小卡琳娜说““你们没事就太好了,你要和迪莉娅说几句话吗?卡塔日娜也在这儿,她和陶婷菲顺着盐蜜高速来到了金丝雀城,把咱们在地道里拯救的李之尚等人也带来了。”

  

   “你的日本女友也在吗?”

  

   “也在,和她丈夫在休息区的客房里睡觉。”

  

   “那就好,我必须感谢她,并且为我对她的怀疑致歉。同时我们也要向陶表达哀悼,她的教徒一共牺牲了16人。另外我还想问你,和李之尚在一起的人里有没有两个穿教臣袍的黏菌少女?”

  

   “没有,很多人都说看见了,但她们在进入金丝雀城之前下了车,然后不知去向。她们是谁?”

  

   “可能是当年在维苏威海啸中救了你的人。”

  

   “什么!!!?”

  

   “她们还提到了那个亚裔美国人王沙涟,我猜他应该也在金丝雀城吧?”

  

   “是的,我们都在金丝雀城和洋盐市边界的一个收费站的服务区,我刚刚还和他打过招呼。他现在正在和李之尚说话。”

  

   “要不要和他说说这两个黏菌生物的事?”

  

   “不了,他不会毫无察觉,如果他想深入了解,会主动来问我。”

  

   “那就好,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就不占用手机了。碧安卡的女儿醒着吗?碧安卡想和她说话,或者哪怕看看她的脸也行。”

  

   “好,我把手机拿过去。”

  

   ……

  

   压抑的气氛使王沙涟几近窒息,他走出服务区,举着一支啤酒到收费亭里坐着。金丝走进来,把里面负责收费的黏菌女孩赶走。

  

   “啊?要是有车来怎么办呢?”女孩不安地问。

  

   “别扯淡了!”金丝轰走她。

  

   收费亭里的空调开着制热,小空间里很暖和,金丝把王沙涟手里的啤酒拿过来喝两口,然后再递还给他,王沙涟嫌她有点自来熟,不情愿地蹭了蹭瓶口上的她的唾沫。王沙涟不想和她说话,但她似乎确实是有话要说,所以王沙涟干脆先开口了:

  

   “我已经感到有些不友善的眼神看向我了,都说洋盐市的混乱是我女儿蓝鱼一手造成的,也有说是我爱人黄蕉,还有些别的事,我脑子很乱。”

  

   金丝问:“我现在脑子也乱,协会已经彻底垮了,现在李之尚和弗朗西斯将军在我这儿,齐拉斯船长据说不知怎么被弄到艾沃森的吸血蝠号上去了,李裂死了,圣玛丽安娜号也炸了,翎雁还在失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另外还有人说见到了两只本源黏菌体,你不关心一下吗?”

  

   “我也听说了,要不为什么说我脑子乱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也不是我现在焦虑的重点。如果是真的,并且她们想见我,我不需要主动去找她们;如果是假的,那我就更别费劲了。”

  

   两人透过玻璃向东看盐蜜高速的路面,汽车残骸已经被清理走了,此时此刻的洋盐市不知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黄蕉呢?”金丝问。

  

   “她说她去找女儿了,一晚上都没回来,所以才有人猜测她也和义援会是一伙的。先不说我,伶鼬怎么样?她精神状态本就不好,你不陪她去?”

  

   “回来之后她一直牵着艾丹的手,一有人从盐蜜高速撤过来她就追问是否看见翎雁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精神支柱了,你也不是,艾沃森更不是,出事之后她就没提过艾沃森一个字。”

  

   “艾沃森……他亲生女儿出事了都不管,居然自己坐船跑了!”

  

   “反正他寿命长,未来估计还得有无数个孩子,死一两个无所谓吧。”

  

   王沙涟一想,金丝这理论似乎也没错,当年火山洞里的黄环恐怕也是这么想的。金丝好像是来闲聊的,王沙涟松了口气,却听她说:

  

   “昨天晚上我飞回洋盐市看能不能帮点忙,还真碰巧碰见小神皇她们的飞机,就把她们救回来了。”

  

   “嗯,我听说了。你比我勇敢多了,我的信条就是不惜一切保全自己的生命。你明知道我女儿蓝鱼装备F-219B飞行器,比羽化-6型更快,万一你遇到她的话恐怕会很难逃脱,但你还是去了。”

  

   “不是不是,我要跟你说的也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我确实碰见一只黏菌生物!当时我正好看见她摧毁小神皇的飞机,我就直接飞过去打爆了她的飞行器,她就掉下去了。”

  

   “什么!!!?昨天晚上!!!?”

  

   “对,小神皇看见了,小柑跟她儿子也看见了。我没想到义援会的黏菌体还不止你女儿一个。”

  

   “等等等等!你确定不是蓝鱼吗!?或者……不是黄蕉?”

  

   “要是F-219的话怎么可能被我一枪就打爆了,我用的还是手枪。虽然是白色皮肤和头发,但她背的是山寨版的羽化-3型飞行器,注意我说的是山寨,所以也无疑不是我们金丝雀城的黏菌体。”

  

   “你说小卡琳娜也看到了?”

  

   “对,而且比我看得更清楚,好像连脸都看清了。她说像她见过的一个人,又不太敢认,你问问她?”

  

   王沙涟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塞给金丝,推门去找小卡琳娜。

  

   “卡琳娜!我问你个事!”

  

   “果然您还是来了,但我本人没看见,李之尚他们反而看见了,两只黏菌体穿着我们教会的黑色长袍……”

  

   “说什么呢?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昨天晚上你在飞机上看见一只黏菌生物!?而且在攻击你们!?”

  

   “对!!!我也正要跟您说!”

  

   “你看见她的脸了吗?百分百确认不是蓝鱼?”

  

   “绝对不是蓝鱼,是个白色黏菌体,但和蓝鱼有关系……当然我可能认错了,我也完全不敢相信。”

  

   “别管是不是认错了,你先说!”

  

   小卡琳娜犹豫一下,压低声音:

  

   “我觉得像蓝鱼身边的那个Doris……”

  

   王沙涟一惊,好几秒钟不知道该说什么。

  

   “……首先您知道她是个黏菌生物吧?”

  

   “我知道,一直知道,虽然整天跟蓝鱼花天酒地,但在黄蕉状态不佳的那段时间她还经常过来帮忙做护理,而且还挺可靠的,比蓝鱼懂事多了,我一直当她是蓝鱼的益友!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会!应该说我几乎确信自己就是看错了!除了脸有点像之外,我完全没法把那个花里胡哨的Doris和飞在高空中疯狂毁坏我们飞机的黏菌生物联想到一块!”

  

   “我也没法把蓝鱼和生灵神联系起来,但这已经证据确凿了。然后关于Doris逻辑上确实说得通,蓝鱼是她唯一的黏菌体朋友,思想上互相影响,说不定她是被蓝鱼煽动的。”

  

   “可是您家蓝鱼又是被谁煽动的?生活极度富足,也接触不到当年黄蕉的那些事,现在这个强行再造出来的黄蕉又不可能煽动她,那么极端主义的‘黄蕉意志’总不会是从她心里凭空萌发出来的吧……”

  

   小卡琳娜思考一下,又继续说:“……我明白了!既然Doris是白色黏菌体,那多半就是当年金丝雀城变节者的后代,说不定被她母亲或者外婆影响,变得憎恨金丝雀城乃至整个肉畜协会?”

  

   王沙涟扶着额头,明显昨天一夜没睡:

  

   “……不知道……我已经谁都不敢相信了……蓝鱼这些年一直瞒着我塑造自己内心中的另一面,我居然毫无察觉,我已经自责到几近崩溃了!!现在你又说她朋友可能也有另外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难道我真迟钝到不可救药的程度了……!?”

  

   “别忘了她们是黏菌生物,但凡是黏菌生物就比人类智商高得多,而您无论如何也是人类,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不会为这种事自责。”

  

   “不止是自责,也是有点愤怒,也感叹一下……我到现在才真正感觉自己不再年轻了,感官和思维速度不如当年那么机敏了。”

  

   小卡琳娜压低声音:“说到这个话题,没有人邀请您加入什么永生俱乐部吗?连我都有人邀请,您应该也考虑过吧?”

  

   “白树邀请你的吧?她对你评价挺高。她当然也跟我说过,但我目前还没想过这码事。现在他们的重点说服对象也不是我,他们首先想把白瞑劝服了。”

  

   王沙涟提到白瞑,小卡琳娜想起件事:“对了,您知道协会和极光城那边联系密切吗?”

  

   “极光城?哦白瞑那边,亏你知道这名字。我当然知道,我很多时候就担当联络人角色,你想问什么?”

  

   “我通过VR动画了解了黄蕉的前世今生,但还想知道一些她的视角以外的故事,比如我时常听到的‘六人会议’,具体内容到底包括了什么?”

  

   “三十年前的事到现在还有人提及,那涉及了太多东西,首先你知道所谓的六人是谁吧?”

  

   “我知道有协会的三位,还有你,还有一位俄罗斯人?”

  

   “对,还有就是我的老师林奇先生。我当时还很天真幼稚,像保护幼儿园小孩一样保护这个纯净而自然的种群,不忍心让她们或她们的后代成为人类的武器和工具,所以听到他们讨论如何利用这种生物实现自己的目标时,我简直气坏了。但后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俄罗斯、美国、协会,也包括我。六人会议并不一定只有六个人,陆续很多独立势力也逐渐加入其中,比如白瞑,比如达伦·阿什利,也并不一定要开会,这就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利益联盟,以共赢为目标,从一件充满价值的新兴事物上榨取利益。”

  

   “什么事物?黏菌体吗?”

  

   “不完全正确,黏菌体是奶牛,但六人会议要的是奶,他们只想成桶成桶地提走挤好的奶,所以榨取对象不是奶牛而是天真的挤奶工,也就是小动物学园,后来的金丝雀城。我恨了朱岩砺半生,后来才发现他才是受害者,但他也是咎由自取,谁叫他那么自觉地坐到了挤奶工的板凳上。”

  

   “那么金丝校长呢?”

  

   “金丝是个强大的女人,但她也无疑意识到这个情况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朱岩砺临死前的那种疲惫的样子,她也快支撑不住了,她需要一个继承者,六人会议也需要金丝雀城有个继承者。”

  

   王沙涟回头看眼收费亭,金丝独自坐在里面吹着暖风小口嘬着啤酒,王沙涟朝她挥挥手,她也举着酒瓶笑笑。

  

   小卡琳娜说:“所以我能否理解为,其实所谓六人会议就是全人类利益的代表,不同势力、不同阵营,不同级别的团体互相合作,或者以代理的形式合作,从金丝雀城乃至所有和黏菌体相关的事物上榨取利益,并同时加以控制?”

  

   “根本不是全人类,也控制得很糟糕。六人会议中的共赢团体只是人类中的最顶层,是个小团体,并非全世界所有人都从中受益。虽然不停地有各种插曲,比如白瞑建立极光城之类,但也姑且在掌控中,各方依然保持着共赢局面,直到几年前一个完全失控的插曲发生了。”

  

   “什么插曲?”小卡琳娜问。

  

   王沙涟看她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苦笑:

  

   “你自己深陷其中还不知道吗?就是你们瑟米西沃安的战争!这场战争之后你们建立了所谓神皇国,领土遍及全世界,可谓是21世纪的日不落帝国!但你认为这场战争的最最根本的起源是什么?我说说我的看法:近20多年来有大量价值被创造出来,但却没能得到良好的分配,国与国、社会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财富和力量差距越来越大,所以才导致了频繁的混乱和动荡,而你们教会战争就是这些动荡之中影响最深远,后果最严重的一次!”

  

   “我还没想过这么深,但好像碧安卡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通过这些动荡,包括你们教会战争,一些年轻的领导者得到历练,开始为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团体争取利益,试图打破六人会议的价值垄断。是的,并非致力于加入这个垄断团体,而是把垄断打破!在这之中,一位年轻女性得到了充分的历练,具有良好的出身和背景,占据了完美的先天和后天优势,聪明,决绝,冉冉升起,愈发强大,上升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未来连我都无法想象!”

  

   “谢谢!嘿嘿嘿,谢谢,我哪有那么厉害,您实在是过奖了!”

  

   “你说啥!!!??那个,嗯,好吧,加油,继续努力……”

  

   沉默了五秒钟,王沙涟才终于忍不住了:

  

   “成吧,我说的不是你。”

  

   “?????”

  

   “要说你的行政大主教还姑且算是我说的受到历练的年轻人之一,你自己就真算了吧。”

  

   “那您说的到底是————”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收费亭顶上的城防士兵指向东面大叫:

  

   “义援会的军队攻过来了!!!”

  

   ……

  

   要不是王沙涟亲眼看见浩浩荡荡的人群从盐蜜高速步行而来,他简直以为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城防士兵在开玩笑!浩浩荡荡的人群数不清有多少人,也许两千,也许一万,也许五万,总之从王沙涟的角度来看整个路面都已经被占满了!人群之间还穿插着慢速行驶的汽车或者工程车辆,人们手中不再拿着喇叭和标语,而是紧握各式各样的武器!

  

   “怎么回事!?”伶鼬跑过来说。

  

   “回去!”王沙涟把她往回推,“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问问他们把我女儿弄到哪去了!金丝,杀了他们!!!让咱们的城防部队杀了他们!!!”

  

   “金丝校长!下令吧!!!”石蟥说。

  

   “对啊金丝校长!只要您下令,我们立刻冲出去咬死他们!”其他黏菌女孩也跃跃欲试。

  

   金丝还没说话,却有一个黏菌少女说:

  

   “不行!根据与UNGMC的协议,咱们不能越过这条界限,更别说动用武力,否则的话就会招致超级武器的攻击!”

  

   说话的是吉丁,是小卡琳娜当年在金丝雀城上学时的室友。她话音还没落,石蟥用凶狠的目光等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连城防士兵都不是!”

  

   “这些协议约束的就是咱们金丝雀城黏菌体,不管是不是士兵!你现在打破协议,到时候被超级武器炸死的是咱们身后的无辜市民!”

  

   金丝小声说:“吉丁说得对……”

  

   立刻就有爱戴翎雁的普通市民愤愤不平地怒吼:

  

   “城防部队连本国公民都无权援救还算什么城防部队!?那么谁能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根据什么该死的协议应该如何解决!?”

  

   “……根据协议,军事行动应由UNGMC负责。”

  

   有人喊:“我怎么听说连UNGMC还存不存在都不一定!?达伦·阿什利都快死了!!”

  

   就连小柑都愤怒了:“所以现在咱们空有一支军队,遇到紧急情况只能等别人来救!?这算哪门子条约!?我宁愿被核弹炸死也要冲出去弄死他们!长蝽!别管金丝的什么脑残条约了!”

  

   长蝽只是来照顾伤员的,她早在15年前就退役了,尽管她也对收费站东面那群邪恶的人类怒目相视,但她却也只说一句:

  

   “只要金丝姐姐下令,我绝对冲在第一个!”

  

   小柑都疯了:“你们干嘛这么听金丝的话!!!?”

  

   王沙涟说:“不听话的那批已经叛离到北极去了,留下的就只有愚忠于她的。”

  

   这话到提醒了小柑,她开始乞求城防部队的总指挥下令行动:

  

   “白兜!扁锹!你们是白大夫留下来看住金丝的吧!?你们对她总没有什么愚忠吧!!!?”

  

   白兜冷漠地看着所有这一切,只是轻轻摇摇头。

  

   “你们!!啊啊啊!!!你们!!!!”

  

   小柑正在疯狂着,却看到人群最前方有个熟悉而丑陋的面孔:信鱼正站在一辆武装越野车的机枪位上,笑盈盈地看着金丝雀城的人。

  

   “……就是她!信鱼!!!她就是杀了李裂的人!!!”

  

   “不是番杏吗?”

  

   “从根本来说是信鱼!要不是信鱼的话李裂根本不会死!!!”

  

   但王沙涟的注意力不在什么信鱼上,他看到在人群上方五米高空悬浮着一个女孩,赤身裸体装备F-219B飞行器,湛蓝的双眼愤怒地看向金丝雀城,这正是他自己的女儿蓝鱼!这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他从没见过的蓝鱼的脸,每一个眼神、每一块面部肌肤都透露出不可抑制的憎恶和杀意,而他自己也仿佛在这眼神的扫视范围中!王沙涟几乎瘫倒在地,难以想象自己前天还唠叨蓝鱼说别整天花天酒地,找点人生目标之类的,而现在她无疑有一个巨大的目标,她的目标就是摧毁她正在扫视的一切!

  

   “……蓝鱼!?你不是蓝鱼吧?谁对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被洗脑了!”

  

   “爸爸,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对不起了爸爸,我瞒了你很多年,你会为我所做的事感到自豪吗?”

  

   “停下吧蓝鱼!停止这一切!!!打破秩序和制造混乱并不能使世界变得更美好,你一定是被什么人影响了!告诉我是谁影响了你,是谁使你成为所谓的生灵神!?”

  

   “没有人能影响我!这就是我生来具有的一面!我的灵魂深处寄托着我母亲黄蕉的意志——我真正的强大的母亲——而不是现在虚假的这个!我所做的一切是我的使命使然!”

  

   “别胡扯了!你才不是这样的人!我亲眼看着你出生,看着你成长,你有很多人类朋友,你小时候喜欢炫耀自己住在白宫里,只剩一个脑袋的爱宕是你最喜欢的朋友和玩具。我知道你最爱的歌,知道你最喜欢吃的食物,知道你最热衷于哪种大麻,知道你最喜欢的性爱体位!你没有所谓‘真正的强大的母亲’,上一个黄蕉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就是你真正的母亲,我和她孕育了你,她也同样很强大,但不是以你认为的方式!我所认识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不该是这副疯狂的样子!”

  

   “疯狂!?哈哈哈我爸爸说我疯狂!你们都听见了吗!?当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时,这就是他的回应!我本就没打算得到你的支持,只是你的反应比我预想的更让我失望!我有一个本可以很强大但却懦弱而疯癫的母亲,现在又有了一个公然反对自己女儿事业的父亲!我有着何等不堪入目的父母啊!我从来就不指望从你们身上得到正确的教育!”

  

   “是!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地教育你!我以为你能走向一条正确的道路,或者至少热爱生活,热爱朋友,跟随本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尽情享受食物和性爱直到生命终结为止。”

  

   “有哪一点不符合我!?我没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当然热爱生活!热爱朋友!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的本能使然,我在享受食物和性爱的同时也在完成我生来就背负的使命!”

  

   “你这叫热爱朋友!?你的朋友知道你做这种事会怎么想!?”

  

   队伍里有许多车辆,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花车!洋盐市原计划在闭幕式后进行狂欢游行,连花车也准备好了。此时一辆五颜六色的花车被反叛军开了过来,开车的居然正是蓝鱼的朋友Willie Wang,花车也没什么构型,就是一个五米见方两米多高的大方盒子上面涂满街头涂鸦,而顶端却有些其他东西,王沙涟和金丝雀城这一边的所有人都满心疑惑——

  

   花车顶端似乎放了台电脑主机,一看就是配置很高的那种,电源线延伸到车窗里,此时正在运行着。主机旁边放着把电竞椅,而椅子上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这个女孩肤色苍白,连头发也是银色的,扶着电竞椅的把手,双腿微张地坐着,仿佛这是她的王座。人们看不到她表情,因为她戴着一台VR头显和耳机,连接到电脑主机,正在兀自摇头晃脑地观赏别人看不到的画面,一个U盘正插在电脑主机上。

  

   “那是我爸给我的!”小卡琳娜惊呼!

  

   “所以……”王沙涟只反应了半秒就意识到:“那里边有黄蕉的动画!!!?”

  

   “对!”

  

   尽管挡住上半边脸,王沙涟也很快认出:这个女孩正是蓝鱼的黏菌体朋友Doris!

  

   她说:“我闻见了让人想吐的气味,我猜咱们到金丝雀城了?”

  

   蓝鱼飞到她身侧,把她耳机拿开一点:

  

   “姐姐摘掉头显吧,我都和我爸爸说好几句话了。”

  

   “快结束了,再等三分钟,毕竟我是用200倍速看的。”

  

   王沙涟简直愤怒不起来:“所以你把你身边的人都卷进你的‘事业’里了!!!!?”

  

   蓝鱼瞥他一眼:“我没有把谁卷进来,我们是志同道合!而姐姐,她在某些事情上指引了我!”

  

   蓝鱼果然不是反叛军的“一号头目”,趴在Doris的椅子旁,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她。Doris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看VR动画。蓝鱼和Doris这两个黏菌女孩,尽管王沙涟自以为很熟悉她们,但此时的她们却可以说是完全陌生!除了外观之外,没有任何一项言行举止是王沙涟熟悉的!

  

   小柑说:“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义援会说过,这一次的生灵神不止一个而是三个,从低到高分别是虫神、亡神、鬼神。”

  

   文碍说:“所以‘鬼神’才是一号头目?椅子上坐的那个?”

  

   “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王沙涟的熟人,也许他知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王沙涟说,“你说的什么亡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Doris摘掉头显,用王沙涟完全不认识的表情看着王沙涟,抚摸着跪在旁边的蓝鱼的头发。

  

   涂沫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她,仰视着她的身体说:“您……是……?”

  

   “你们说的亡神就是我。”

  

   “亡神大人!!!?”

  

   就连反叛军那边也轰动起来,他们暴动了20多个小时才知道煽动者长什么样,而且——

  

   文碍对王沙涟说:“她才是二号头目!你女儿蓝鱼居然也只是三号!”

  

   于是许多人,无论金丝雀城这侧还是外面的反叛军,许多人都产生了一个想法,甚至可以说是几乎认定:

  

   “整个事件最大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所谓的‘鬼神’,毫无疑问就是黄蕉!”

  

   小卡琳娜也说:“暴动开始后她突然出现在洋盐市也太可疑了!”

  

   金丝也恍然大悟:“昨天她把王沙涟救过来后就立刻又回洋盐市了,说是去教训女儿。现在她女儿在这儿,她自己跑哪去了!?我看她就是回洋盐市组织工作去了!”

  

   王沙涟无力地说:“不可能!她不是真的黄蕉……她的性情很温和……温和而理智……不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还说你女儿跟她黏菌朋友不可能呢!黏菌生物智商很高,高智商可以表现在许多方面,比如对你隐瞒秘密并表现得若无其事。”

  

   就连王沙涟自己也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一台飞行器从洋盐市高速靠近,贴着盐蜜高速路面低空飞行,划破空气的巨大噪音由远而近排山倒海般袭来!当飞行器的驾驭者稳稳停在武装游行者上空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脸!黄蕉出现了!

  

   ……

  

   “这是在干什么!!!?”

  

   黄蕉用无比诧异的表情看着女儿蓝鱼和她朋友Doris,表情的诧异程度比刚刚的王沙涟只多不少!

  

   “妈妈,看到了吗?这是我们在继承你前生未竟的事业!”

  

   “什么事业!?什么前生未竟!?你们都给我下来!短短19个小时就已经有八千多人死在这场暴乱中了!你怎么对得起美国空军为你装备的F-219B!!!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吗?在你接受审判后我可能不得不对你实施死刑!”

  

   “看吧!”王沙涟突然松了口气说,“黄蕉至少是反对她们的……”

  

   “这是在演什么戏!?”文碍却说。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一号头目’黄蕉是在演什么戏?演给谁看?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演戏?该不会是另有所图?”

  

   王沙涟差点一拳揍过去,但想到他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但还是没忍住冲动,一脚踹在他膀胱上!

  

   “啊呃!!!混蛋!!!!!你就……”

  

   文碍痛苦地捂着肚子,西装裤子湿了一大片。

  

   “……你就不是个男人!”

  

   “我不是又怎么样?!要论当女人的经历我可比你多多了!”

  

   然而文碍的话还是起了效果,金丝立刻下令城防部队说:

  

   “无论发生任何情况,绝对禁止黄蕉入境!尽管你们从体能到飞行器都远不如她,你们也要拼死阻击!不敢死全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自谋生路去!金丝雀城不养废物!扁锹,哪个城防士兵敢往回跑的直接弄死!”

  

   扁锹并不听金丝话,毕竟她不是真正意义上金丝的人,直到文碍说句“小锹,这次听你们金丝校长的”,她和白兜才表示服从。

  

   “都什么玩意!?”边界线外的黄蕉惊讶而愤怒地看向金丝和文碍,“你们以为我和这群人一伙!?”

  

   “甚至以为你是他们的组织者!”文碍说。文碍不用说太大声,毕竟黏菌生物的听力都非常好。

  

   王沙涟还想揍文碍,被小卡琳娜拦住。其实小卡琳娜也不太喜欢这位文叔叔,尤其是昨天看到他扔下所有人而开直升机试图独自逃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要是他老师白瞑也这样,小卡琳娜恐怕就太失望了。

  

   王沙涟挣脱小卡琳娜,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文碍的话当然有道理,黄蕉当然有可能依然在演戏,但他拒绝接受这一可能,他坚信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多年前的这个女孩不可能对自己有所隐瞒!

  

   “她不是那个黄蕉……不是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那个!我跟你们说过吧?至少我跟你说过吧小卡琳娜?曾经的黄蕉已经死了,这个是通过洗脑而制造出来的……”

  

   小卡琳娜说:“没错您说的没错!曾经的黄蕉确实死了!您知道曾经的黄蕉死了,但同时您也不知道现在的这个黄蕉是什么!”

  

   “现在的这个!?现在这个是我妻子,是美国空军飞行员,是蓝鱼母亲,是……是……是曾经的黄蕉为了赎罪而留在人间的影子!”

  

   黄蕉暂时离开蓝鱼,向金丝雀城这边靠近,立刻有五名城防士兵飞过去趴在收费站顶上,用穿甲步枪指着她。

  

   黄蕉摊开手:“好,好,没事,我不进去!我只想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和王沙涟都不知道!看到我女儿在做这种事,我的惊讶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他!”

  

   “我不是不想相信你!”文碍说,“只不过你太可怕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被怀疑,王沙涟干脆挣脱开小卡琳娜,直接一步踏出收费站,和黄蕉抱了抱。

  

   “看吧!”王沙涟回头说,“她不会对我做什么,也不会伤害你们!”

  

   但金丝雀城这边看向王沙涟的眼神却是冷漠的,王沙涟突然看懂了这些眼神的意思。

  

   “怎么!?现在连我也一起怀疑了!?好啊!我终于懂了!你们,好啊!!!”

  

   蓝鱼还在身后喊:“亲爱的爸爸妈妈,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怀疑你们的!加入我们的事业吧!我们应该一起为世界的正义抗争!我们应该一起把这两座邪恶的城市屠杀殆尽!”

  

   黄蕉也是有怒火的,而此时她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了!她一个转身冲向蓝鱼,飞行器扰动的气流把王沙涟掀翻在地!就在黄蕉即将碰到她女儿时,Doris居然奋然挡在前面!在巨大的动能下,三个黏菌女孩全都滚下花车!

  

   伶鼬说:“看来黄蕉应该不是跟她们一伙的,咱们看来误会她了。她宰的那个贱货完了,黏菌体的战斗力是逐代衰减的!就看她狠不狠心下手宰了自己女儿!”

  

   从金丝雀城这一侧看不清她们的搏斗,只知道她们没有升上空中而是在地上翻滚着,看到几个反叛军被不慎卷入其中,转眼就被碾成肉酱。其余人四散奔逃,但还是有两个逃得慢的被黄蕉的右脚砸死,金丝雀城城防部队也严阵以待,生怕她们其中哪个摔入国境。

  

   有两个逃得慢的被黄蕉的右脚砸死——不是因为黄蕉踹他们,而是她的脚腕被拽断了!!所有人都以为会是黄蕉轻松取胜的战斗,她居然略处下风!Doris狠狠抓住她的后脖颈,差点把头部拧断,黄蕉用折断的腿骨向后一踢,骨刺刺入Doris小腹!但蓝鱼却毫无亲情地一口咬住自己母亲乳房,咬下来一大口肉,边吃边用手戳进她肋骨之间捏她心脏!黄蕉伸手去戳蓝鱼眼睛,也确实戳瞎一只,但可惜没伤及大脑!Doris难以把黄蕉的右腿从自己小肚子里拔出来,就干脆把她整条右腿都扯断了!一条完整的女孩腿从胯部齐根扯断,还连着半边胯骨和骨盆里面的器官,一颗子宫也被扯出来,失去生命的产卵管在空气中乱甩着!

  

   王沙涟惊恐地摇着头说:“……她……她不是五代体!也绝不是四代体!难道是三代体!?是从你们金丝雀城变节的城防士兵!?”

  

   “绝对不是!我不认识她!!!”最早的一批城防士兵长蝽说。

  

   “如果她是三代体……蓝鱼也是……两只三代体完全可能击败身为二代体的黄蕉!”

  

   王沙涟甚至想冲过去进行阻止,他违背了自己奉行多年的珍惜生命的准则,向这场无比危险的斗殴中心奔跑过去!疯狂的蓝鱼正在屠杀她母亲,双手插进黄蕉胸口向外一扯!黄蕉的胸腔就像被炸开似的,七八根肋骨残骸四散飞开,其中一根直指王沙涟右眼,速度足以对穿三个他的脑子。

  

   王沙涟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他已经被救了。黄蕉的骨刺距离他眼球不到5厘米,尾端却被稳稳抓住!救王沙涟的是Doris,她把骨刺抽回来,又狠狠戳进黄蕉背部!

  

   “到此为止吧,蓝鱼。”

  

   说这话的也是Doris,因为王沙涟已经吓傻了。Doris用骨刺撬动黄蕉的后背,F-219整个撬下来,血淋淋的连着一大块黄蕉的皮肤,就这么给自己装备上!黄蕉奄奄一息地流着眼泪,趴在地上痉挛着,Doris把一具尸体扔过去,黄蕉蜷缩在地上小口吃着,胸腔和右腿开始迅速生长。

  

   王沙涟这才回过神来,但蓝鱼还没有。她不惊于自己如何伤害母亲,而惊于父亲差点被刺死!她还没说话,王沙涟过去和她拥抱。

  

   “不……不……我差点把你害死!”

  

   “没事了,没事了,亲爱的女儿。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Doris到底是谁,都对你说了什么。”

  

   “她……她告诉了我很多事,说我妈妈本可以成为毁灭邪恶的英雄,而她决定继承我妈妈未竟的事业,我给予她帮助。别再靠近我们了,爸爸,这里很危险。我们下手有分寸,妈妈不会死,因为Doris比我还爱她,也爱着你。”

  

   Doris没看王沙涟一眼,扔掉黄蕉的肋骨,试着驾驭飞行器,缓缓升到三米高度。

  

   刚刚恢复完整的黄蕉说:“别这样,Doris,这是专门给我设计的飞行器,最大加速度连我女儿都承受不住!F-219B已经是三代体能承受的极限了,没有后缀B的原型会把你的身体撕成碎片……”

  

   “是吗?那看来我要好好适应一下了,可千万别吧这玩意摔坏了!而至于你,我今天可不是来给你换床单的,有个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过来,把这个戴上!”

  

   Doris把黄蕉扔到车顶上,让她戴上VR头显。黄蕉起初很迷茫,出于恐惧才遵守,但很快就变得不对劲,转动头部甚至伸手试图触摸动画里的那些事物。

  

   “这是……这是……我的记忆!?”

  

   “是的,感到惊讶吗?”

  

   “这是我的记忆!这些事我都记得!!”

  

   “就连场景也熟悉吗?”

  

   “简直完全一模一样!!!”

  

   “包括那些村庄,房屋,山洞,那些僵硬的人物表情?”

  

   “一模一样!百分之百的一模一样!”

  

   “嗯,果然对你来说一模一样,但跟我记忆里的差太多了!没想到你的记忆就是靠这种劣质而严重失真的东西堆砌起来的,我简直不知道这是谁的可悲了……”

  

   Doris把她的头显摘掉,黄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中,呆愣地看着现实世界。

  

   “你的神志还清醒吗?看来还好。幸亏你早已听说自己不是真的黄蕉,也听说过有这样一个VR动画,你才能保持冷静,否则的话如果让你看到自己原封不动的记忆,你可能会发疯掉。”

  

   很难说黄蕉是不是已经疯掉了,她双目无神地愣了整整半分钟才点点头。

  

   “你到底是谁!?”王沙涟朝名为Doris的女孩大喊。

  

   “不认识我了吗?”Doris笑着对他说。

  

   “我应该认识你!?应该认识你除了‘Doris’以外的什么别的身份?”

  

   “是啊,至少不止是蓝鱼偶然遇到的同类,不止是免费帮助照顾黄蕉的保姆。仔细看看我,王沙涟,你对面部表情的识别能力这么差吗?”

  

   王沙涟仰视着她,只觉得一阵眩晕,花车司机Wellie Wang走下来扶住他,蓝鱼也爬到她妈妈身边。

  

   “不认识我吗?不记得我吗?不过毕竟我比那时变化不小,你没见过我在这个年龄的样子。话说如果昨晚我能有这么强大的飞行器,就不会把那架飞机放跑了。”

  

   Doris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自己的飞行器上,升上20米高空,旋转着身体,然后突然——以最高加速扶摇而起,拔上一千多米高!瞬间冲破云层!蓝鱼也一跃而起,跟在她后面,两个女孩在云层中穿梭着,俯视着地面的芸芸众生。蓝鱼完全跟不上她,不仅因为自己的飞行器是性能缩水版,也因为Doris居然发挥出了F-219的全部性能!她很快就熟悉了飞行器的操作,在云层中盘旋着,多次作出180度高速变向机动,蓝鱼只能勉强在后面跟着。当她们再次降回到人们视界之内时,义援会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看啊!看见了吗!?这就是虫神大人和亡神大人!”涂沫欣喜若狂地狂喊着!

  

   “虫神大人!亡神大人!!!!”

  

   金丝雀城国境线外的所有人都纷纷向她们跪倒了。

  

   “天地援义!万物生灵!”

  

   也有人举着手机全程直播这里的景象。

  

   王沙涟也差点瘫倒下去,倒不是因为她俩这场华丽的飞行表演,而是因为他看到:Doris的双腿之间,隐私部位,从阴道里伸出一根长长的管子!和黄蕉的一样长!!!

  

   “你是二代体!?这是一个二代体!!她是二代体!!!!”

  

   王沙涟的第一反应是海藻村爆炸后被自己放跑的70多人的其中一个,但很快发现不是,因为在她多次的暗示下,王沙涟的脑海里已经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而这张面孔逐渐清晰,王沙涟不禁惊讶得流出泪水。那时的她是那样娇小可爱!那样的坚毅不屈!她对爱着的人的微笑,她对仇敌的怒目而视,她的一切一切,都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

  

   黄蕉茫然地问王沙涟:“她怎么会是二代体!?这世界上的二代体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你认识她吗?你怎么了?”

  

   Doris降到黄蕉身边,她也流出了眼泪,黄蕉更加茫然地看着她,而这份茫然似乎增加了她的悲恸。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果然不认识我了!你本该认识我才对,就算我的相貌因年龄而改变,你也理应记得我的气味!我在美国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你,黄蕉,你不是黄蕉,真正的黄蕉理应和我拥抱在一起,而那一天你只是漠然地让蓝鱼给我拿可乐。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昨天看过动画后也释然了,动画里的我实在是太丑了,又丑又跟我不像,我非要把给我建模的那个人找出来吃了不可!”

  

   “等等!你在动画里!?你在我的记忆里!?那么你是——?”

  

   Doris却指着蓝鱼问黄蕉:“她是谁?”

  

   “她!?她是我女儿啊。”

  

   “没错!但她是谁?她叫什么?”

  

   “她是……蓝鱼。”黄蕉满心疑惑地回答说。

  

   眼前这个同为二代黏菌体的银发女孩点点头,把自己的泪水擦掉,抚摸着蓝鱼的头发,像抚摸妹妹一样温柔地抚摸。

  

   “她不是蓝鱼,我才是。”

  

   “什么!?”

  

   “或者说,她是蓝鱼,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我才是蓝鱼,第一个蓝鱼,而她只是得名于我!你就算不认识我的脸和气味,但至少通过动画得知了我的故事。”

  

   王沙涟颤抖着靠近她,伸出一只手却又不敢太靠近,始终自称“Doris”的女孩再一次忍不住泪水,和王沙涟紧紧拥抱在一起!

  

   “是你!!?你是蓝鱼!!!是真的蓝鱼!!!!?”

  

   “太迟钝了!!!你真是太迟钝了!黄蕉和白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我多少次想告诉你我是蓝鱼都忍住了!”

  

   “但是……但是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你被信天打死……就是小动物学园的其中一只肉畜……我们看着你中弹,抱着你的尸体,还把你埋葬在了山坡上!”

  

   “我死了,又复活了,不是最早黄蕉杀死我那次,而是后来你说的这次。你们把我埋在山上,我的尸体,我的脑子,也包括我的再生卵,都被你们埋起来,但却被人挖出来了!这群人不经意间复活了我,我是在一个人胃里复活的!”

  

   蓝鱼指指旁边一人,居然是那个Wellie Wang!他和王沙涟招个手,但表情也完全不是平常那个喝酒嗑药的混子!

  

   他说:“我从没和你说起过我的事,但不得不承认我们是有意靠近你的。我父母对你的评价很高,据说你在少年时代给过他们不少帮助。虽然我没什么记忆,但他们说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见过你了。”

  

   “你是……?或者说你父母是!!!?”

  

   “我本名叫王固,我父亲叫王强。”

  

   “阿萝是你母亲!!!!?”

  

   “果然你还记得。”

  

   王沙涟简直说不出话,这些名字把他的记忆拉回遥远的海藻村,拉回到他的少年时光。原本幸福的海藻村在小动物学园的入侵战中毁于一旦,幸存下来的村民们纷纷迁走,现在看来他们就是在那时候带走了蓝鱼的种子!至于为什么要把她挖出来,王沙涟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可不是自己专属的。

  

   “蓝鱼……我不知道怎么区分你们的叫法……大蓝鱼?”

  

   “嗯,大蓝鱼就好,她是小的,我是大的。”

  

   “或者可以叫她深蓝鱼,我是浅蓝鱼。”小蓝鱼说。她一点也没有惊讶,看来她对大蓝鱼的身世早就知道了。

  

   王沙涟热泪盈眶着,有无数话想对她说,但不经意间往回一瞥,稍微愣了小片刻————

  

   金丝雀城一侧的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热泪盈眶的王沙涟。

  

   “没有没有!!!”他冲着一排收费亭手舞足蹈地说,“我不是就叛变了!我会奉劝这两个蓝鱼重新考虑她们的事业!这个大蓝鱼,她简直就像我女儿一样!!!”

  

   然后抓着大蓝鱼的肩膀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以为我永远地失去你了,黄蕉也一直在为你报仇,但你还好好地在这里,到头来咱们所有人都还好好的!传言说黄环和紫螺已经重新出世了,白树在北极生活,黄蕉虽然不是那个黄蕉但她至少是幸福的,现在连你也在这里,我想想我想想,唯独就只有小千是永远地和我们分别了……唉……”

  

   “没有。”大蓝鱼说。

  

   “什么!?”

  

   “小千,黄环阿姨的朋友,海藻村的村民也把它挖出来了,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什么什么!!!?”

  

   “而且你说黄蕉不是那个黄蕉,所以这是你该高兴的理由吗?你只需要一个和黄蕉相貌一样的性爱工具?哪怕她的人格完全不一样?你只需要她乖乖的,安静不闹,是不是就满足了?当年的你爱的是个不哭不闹的听话黄蕉吗?火山洞里那么多听话的女孩,为什么和你相爱的就是黄蕉!?”

  

   黄蕉仿佛刚从一连串震撼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缓缓地爬下车顶,胆怯地拽着王沙涟的手,王沙涟搀扶着她,仿佛她没有自己的搀扶就站不稳似的。

  

   大蓝鱼继续说:“我其实对你们没什么期待,王沙涟,以及现在这个黄蕉。赞同也好,不赞同也好,你们随便怎么想,随便干什么,不指望你们伸出援手,但是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对于这个新的黄蕉我没有任何喜恶,不指望她继承黄蕉的意志,也不嫉妒她享受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关爱,因为我从根本上就不会像王沙涟一样从她身上寻找黄蕉的影子,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不像王沙涟迟钝了十多年才发现异常!”

  

   王沙涟说:“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又到底要继承什么?黄蕉的意志被你们曲解太严重了!她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救出白树,另一个是给你报仇!而现在白树活得好好的,你也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小千也在,如果真的黄蕉站在这里,她也应该幸福地笑出声了!该报的仇我们也不是没报,朱岩砺和财有铭已经死了,信天也早就死了,该死的人基本上都死完了,剩下这个金丝反而是最没仇没怨的。”

  

   “但是……我妈妈还是死了……”小蓝鱼说。

  

   “黄蕉最后的死也不因为任何人,她也不是你妈妈,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白瞑不是没给她复活机会,但她掐灭了自己的人格而让这个新的人格占领了自己的身体!你们口口声声说黄蕉的意志,在我看来黄蕉已经完整地把自己的意志继承给了这个新的人格身上!那也就是——她的痛苦到达终点,一切愤怒和仇恨结束,一切疯狂得以终结,暴风雨也最终平息。而后自己重获新生,没有痛苦和悲伤的记忆,只有绵延不绝的平淡和平静,只有不受搅扰的安宁幸福,只有不值得被写进故事的平凡人生。大蓝鱼,小蓝鱼,你们两个都听着,这就是你们的母亲!这就是黄蕉最想变成,也最终确实变成了的样子!如果你们否认现在的她,就等于否认了黄蕉的全部!”

  

   小蓝鱼马上就被她爸说得动摇了:“……我妈妈是这样的吗?我以为她……”

  

   “她确实是这样的。”大蓝鱼说。

  

   “什么!?那么我们做的事情……如果她还活着……”

  

   “没有什么如果,那时的她如果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会做什么。王沙涟说得不错,她是个热爱生活,向往和平,渴望安宁的人,但不是个自私的人!她为什么要追杀朱岩砺?是为了给我报仇?我想更多的还是想救白树吧。而为什么她最后选择了死亡?她如果就这样活下去难道会很痛苦吗?我看没有!王沙涟也在,白树也在,她爱的人还都在,明明是个美好的结局,但她却选择了离开,选择让一个空白的人格继承自己的身体,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纷争的核心,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着,也会有人因她而战,因她而死,所以她选择了自杀,将宁静和平和留给那些活着的人,无论是爱过的人还是恨过的人。”

  

   “是啊!”王沙涟说,“你明明很懂,为什么要打破和平?”

  

   大蓝鱼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沙涟,也越过他的头顶看向金丝雀城。她升起三米多高,注视着远方的极光大厦,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我?打破和平?我确实打破了一些东西,但你管这叫和平!?别急,别争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和平也是相对的,也有很多种解释角度,我同意,我都懂。比如我们在部落时的生活,时不时会发生战争,我也杀过不少黄环的女儿,当然也被杀过一次,虽然确实很残酷,但这就是我们这个种族的‘和平’的生活方式,是延续了几万年,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我告诉你什么叫不和平,朱岩砺来杀我们,带走白树,一枪打爆我的心脏,利用我们,屠杀我们,这就是我认为的不和平!你能体会吗?我不想过多解释,我知道你能体会这两者的区别!我宁愿再被黄蕉杀死一次,也不想回顾被外来者枪杀的那一瞬间!”

  

   “你想说什么?因为人类和你不是同一种族所以感到了不平衡?”

  

   “我想说的是——我打破的这个东西,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解释为和平!!!我们曾经是那么快乐而宁静地生活着,无忧无虑,不被打扰,直到那些人残忍地杀了我们,带走了白树,解剖她,研究她,繁衍她的后代,榨取她的价值,将我们这个物种变为武器和财富!那么他们用这些武器和财富做了什么?使世界更美好了吗?没有!他们发展了人口贩卖产业,将非法行为合法化!你认为什么叫和平?这从哪个角度可以解释为和平?他们利用这些武器和财富去激励犯罪,激励一部分人去压榨剥削另一部分人,将公平和正义踏于脚下,简直无耻得令人作呕!我只问你,王沙涟,当年你眼睁睁地看着朱岩砺把白树带走,你的痛苦也许只是因为要与她离别,但如果那时的你就预见到了如今的景象,预见到了朱岩砺将获得武力和财富,预见到他威胁全世界允许他大规模杀人吃人,那么你对他的憎恶会翻几倍?我猜至少100倍!”

  

   “朱校长已经死了!”伶鼬颤抖着喊。

  

   “没错!你是伶鼬吧?我甚至知道连你也为他的死做了贡献!所以我不是来报仇的,也没有谁需要我报仇,我爱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我恨的人却死了许多,这不是很令人舒心的局面吗?我为什么要如此痛苦?这是因为!!!我恨的人不仅没死,还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恐怖!我一旦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的狞笑,而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则会看到他吃人!你说朱岩砺死了?信天死了?令维死了?我看他们根本没死!他们融入了这个邪恶的国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融入你们的脑子里,就连此时也站在你们身边,正在对我狞笑着!因为他们不仅没死还变得更强大了!!!你说我没继承黄蕉的意志?也许吧!也许我确实不懂黄蕉的意志,但我唯独确认的一点就是,你们,你们站在金丝雀城国境线内的所有人,都在生龙活虎地继承着朱岩砺的意志!把他的意志继承得如此庞大!如此强大!使他比杀我的时候还强大得多!改变着世界的规则!使王沙涟这样的人都只能无奈地屈从于这邪恶的新秩序和新规则下,丧失了他年轻时代的斗志!快醒醒吧王沙涟,你难道已经忘了那天的事!?你爱着我和白树吗?你不憎恨将我们夺走的人吗?朱岩砺在得意地说:‘这个蓝鱼没什么用就杀了吧,那个白树有利用价值,是我的武器和财富,只有王沙涟这种傻子才会投入感情,像爱人类一样爱她们!’你会感到愤怒吗?你会感到愤怒吧!而现在朱岩砺又在得意地向你炫耀他所拥有的东西,那是从我们身上剥夺下来的东西!而你居然还愚蠢地和他站在一起,别告诉我他的意志也继承到了你身上!!”

  

   “我……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这些由你的仇敌一手建立起来的扭曲的秩序,人类之间互相压迫的规则,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巨大痛苦上的机制,这就是你所谓的和平!!!你怎么定义都无所谓,这就是我要打破的东西!你说我没继承黄蕉的意志?没关系!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也确实没以她为精神支柱,她的意志不过如此,我也没觉得她有多了不起!但我要说我在继承虫神的意志,我要成为虫神的化身!你听说过虫神吗?不是各种虚假的或者片面的虫神,而是真正的虫神!你当然知道虫神!你甚至曾向她祈愿过!她是那么的强大,而又那么真诚地热爱着人类,不忍心看到人类的痛苦,也不忍心看到人类的愚蠢。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后代正在被人当做武器,你认为她会怎么想?你认为我们为什么要吃甜霜?为什么不准有第三代!?”

  

   小蓝鱼疑惑地问:“你在说谁?不是我妈妈!?”

  

   “不是,是你妈妈的妈妈,是你爸爸真正最爱的那个人。”

  

   “我见过吗?”

  

   “没有,不过以后可能会有这个机会。”

  

   王沙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蓝鱼的很多话正抽在他心坎上,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是为了寻求片刻的安心而自我回避罢了。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

  

   “所以你最终要做到什么程度!?要实现什么!!!?洋盐市已经被你彻底毁了!你在毁灭的同时又在打算建立起什么东西?”

  

   “洋盐市的邪恶已经被毁了,我要在这片土地上重建令我魂牵梦绕的家园!令我魂牵梦绕,也令你魂牵梦绕,王沙涟,我要在这里建立新的海藻村,重现当年的幸福和快乐,重现当年的一切!但是不止如此,这些幸福快乐是要从数量上放大的,因为那可能不止是一个村,而是一个镇,或者一个城市!海藻市!在被朱岩砺打扰前,我们的生活多幸福啊!而如今我要重现这份幸福,并将这份幸福扩散给更多的人!”

  

   王沙涟意外地发现自己对她的话毫不感到意外。

  

   “你要扩散的幸福,该不会是……”

  

   大蓝鱼抚摸着小蓝鱼的脑袋,小蓝鱼就好像找到了一位真正的母亲,仰视着她的下巴,倾听着她的话语。

  

   “就像当年的海藻村一样,我们和人类和谐融洽地生活在一起!我们共同分享青山碧水,分享天上的云,水里的鱼,分享墙后的辣椒,分享小桥,共同抵抗可怕的台风,共同繁衍后代!我们和人类本应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是谁的武器和研究对象,或者谁是谁的繁殖工具,就连这份狂热的宗教气氛,我也会尽全力逐渐抹平,逐渐让洋盐市民们意识到:我们,黏菌体,沙拉虫,也不过是一种生物,也和你们没区别!”

  

   王沙涟立刻指着涂沫何渊陷他们说: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结果你们的生灵神也不过是要建立黏菌体国度!也不过是通过洗脑的方式使你们或者你们的小孩成为繁殖苗床!和其他那些公开或者未公开的黏菌体繁殖风波毫无区别!”

  

   大蓝鱼还没反驳,涂沫已经朝王沙涟指回去了:

  

   “你就是个协会的帮凶!谁都知道你岳父是协会第九席!亡神大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没把我们当成繁殖工具,甚至屈尊说出和我们平等这种话,你还在一个劲儿地挑拨离间!?反正我选择死心塌地地追随亡神大人,其他人不乐意的可以离开!”

  

   虽然没人立刻离开,但王沙涟看到有少数人露出不合群的眼神,名为信鱼的少女指挥官就是其中之一。

  

   王沙涟搂着黄蕉,这个黄蕉依然茫然而不知所措。她不是不知道海藻村的“故事”,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也是她的记忆,但她依然很茫然,而且已经开始摇着脑袋放弃思考了。此时此刻王沙涟才真正意识到她不是黄蕉,黄蕉把她留在世上是为了享受生活的,而不是重蹈痛苦、殚精竭虑的。

  

   王沙涟突然找到一个盲点:

  

   “我知道了!我突然明白你真正要干的事了!黏菌体的强度是逐代递减的,而且代数终有限制,为了避免族群灭绝,必须有一个不死的本源体不断繁殖,而你……你想成为这个本源体!你想让人继续培养你的再生卵!历经多次复活的你已经对寿命上瘾了,你不打算死,对不对!?”

  

   “哈哈哈不愧是你,虽然我忍不住想笑,但我其实对你露出了一个可悲的眼神。你猜错了,我不打算永生不死,我的寿命是有限的,也不打算再复活下一次了,无论如何——哪怕事业未竟——也不再打算!你说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一个自然的沙拉虫种群需要不死的本源体,像我妈妈或者黄环阿姨那样,所以现在我就要向你介绍……一个你可能认识的人!”

  

   一个女孩被Wellie Wang牵过来,只披着一条遮体的浴巾,王沙涟完全不认识她,从头到脚到到相貌一点也不认识!

  

   “她是谁!?”

  

   “本源体,和我妈妈和黄环阿姨没区别。”

  

   此时就连金丝雀城的科研人员都到收费站来看了,众所周知本源体只有两个,从没听说过还有第三个人!王沙涟愣了半晌,再次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女孩,拼命搜寻自己的记忆,也完全不记得见过这张脸。

  

   应该说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一张脸,因为她根本就不像人类!这个矮小的女孩看起来10岁出头,身形瘦弱,长发及臀,双眼没有一丝眼白,甚至没有眼球,就像是镶在眼窝里的两颗黑珍珠一般。她的皮肤是淡淡的浅绿色,从肩膀到指尖渐变为深绿,而双腿也非正常肤色,从大腿到脚腕由翠绿渐变到红,双脚则是完完全全不可能出现在人类皮肤上的鲜红色。一根黏滑的产卵管从她腿间垂落下来,朝周围人乱甩着,胡乱地喷射卵液,长度完全可以跟黄环和紫螺媲美,证明她确实是本源体!!瘦削的皮肤下肋骨清晰可见,但她的肋骨下沿并非止于胸腔,而是一直向下延伸到胯部,上沿也并非到肩膀,最上一对甚至从脸颊后部耳根左右部位穿出皮肤,就像两根锋利的大弯角一样横在嘴前,油亮而漆黑!如果说黄环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东南亚少女,紫螺姑且可以解释为白化病少女或者染了白发,那么此时面前这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她像人类!!!

  

   她迷惑地环视四周,对大蓝鱼嘿嘿傻笑,然后翘翘鼻子,突然扭头转向王沙涟!王沙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挣脱旁人的束缚,浴巾也滑落,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跑过来,把王沙涟扑倒在地!!!

  

   “啊!!!!!!!!?”

  

   黄蕉想要救王沙涟,一拳揍向怪物女孩的太阳穴!韧化状态下的黄蕉本可以打碎一切她想打碎的东西!然而这一拳却反而把她自己震倒在地!怪物女孩扭头看看什么东西打自己,看见黄蕉,扑到她身上,嘴边的两根锋利的黑色大肋骨——或者说大弯角——居然一开一合地钳动起来!猛然钳住黄蕉的腮帮子,直接刺穿,继续钳住,向外一扯!黄蕉的舌头连着一个完整的胃就被怪物女孩整个拽出来!!!

  

   大蓝鱼轻松地笑着:“哈哈哈!就连她都知道这个黄蕉不是黄蕉,哪怕相貌、声音甚至气味都一模一样,她依然能分辨出来!她的智商可一点都不低于我妈妈和黄环阿姨!”

  

   怪物吃了黄蕉的舌头,顺手把她扔到一边,好在没伤及大脑。黄蕉吓得瑟瑟发抖,反而去找女儿的保护,小蓝鱼喂给她妈一块尸体,让舌头尽快长出来。

  

   “那是……那是……那是什么!!!?救救王沙涟!!!”

  

   怪物女孩沾着黄蕉的血又扑到王沙涟身上,居然开始把他的衣服撕开,亲吻他的身体,把阴茎含在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王沙涟都吓傻了,但也逐渐猜测到她是谁。怪物女孩缠着王沙涟的身体,把嘴张开,嘴里没有舌头,可以看到黄色的喉管。她继续把嘴张开,脸颊撕裂,裂口一直延伸到下巴,再继续延伸到脖子,整个上半身都仿佛要前后裂开,裂开之后她的肋骨露了出来——无一不是漆黑或者墨绿色!这些“肋骨”每一根都能自己动,仿佛正在挣扎着从肌肉里脱离出来!表面的皮肉仿佛只是她的衣服,真正的她从巨大的裂口里钻出来,连头部带后背带四肢都撇掉之后——

  

   王沙涟简直欣喜若狂到几乎晕倒过去!!!

  

   ——这条好几米长的巨型蜈蚣蜷缩在他的胸前!!!

  

   “小千!!!!小千!!!!!!!!!”

  

   小千的每一对脚都裹在王沙涟身上,激动地裹着他滚来滚去!

  

   “哈哈哈哈!原来连你也是沙拉虫!?黄蕉还有多少事没告诉过我!”

  

   所有人都看到这个赤裸的男人搂着巨大的怪物甲壳狂笑不已,围观者无不心惊胆战!尽管“虫神”这个词早已被许多人知道,但从没有人探究这个“虫”字由何而来,有人以为是来源于沙拉虫这个词,有人以为是来源于操纵爬虫的能力,但谁能想到这世界上真有这么一条巨大而恐怖的虫子!这条怪兽此时此刻就活生生地横在他们面前!就连金丝雀城黏菌体们都目瞪口呆了,没人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形态的同类!

  

   “我和伶鼬倒是见过。”金丝说。

  

   王沙涟简直难以抑制亢奋,翻身骑到小千背上!虽然他早已生疏了虫语,但这似乎根本不是一个障碍!他的神经仿佛是和小千连在一起的,当他想前进的的时候,小千就会带他前进,当他想右拐的时候,小千立马蜿蜒着身子向右拐!

  

   “哈哈哈哈!!!”

  

   王沙涟骑着小千在路面上蜿蜒游动,所到之处的人类吓得四散逃离!小千又爬到收费站的顶棚上,俯视着金丝雀城,城防士兵们也本能地纷纷后撤,有一个胆子大的冲过去阻拦,被小千拦腰咬断,上半身拖着肠子爬回城,下半身被小千吃掉,吃得脚趾甲都不剩,只吐出一截不到五厘米长的产卵管。

  

   大蓝鱼举着它蜕下来的人类形状的皮肉说:

  

   “小千阿姨,快别闹了,快把脑子装回去!”

  

   小千烦躁地摇着头,一口咬住自己的人形皮肉,吭叽吭叽啃两口,后脑勺啃出个坑,吃掉了自己的半个脑子。

  

   大蓝鱼叹口气:“唉!要不为啥到现在还什么都记不住呢!”

  

   王沙涟哈哈大笑:“你说它什么都记不住?它这不是把我记得牢牢的!”

  

   “你也快别闹啦!”大蓝鱼说,“当年你认识的小千只是它的软化状态,甲壳再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虫子,但现在它是韧化的,不带脑子很危险!”

  

   “我怎么不觉得它危险?来小千,带你认识认识黄蕉,你就把她当成原来的黄蕉,别再吃她舌头了!”

  

   黄蕉抓着女儿手腕,小蓝鱼也哆嗦着,母女二人相拥在一起,直到小千缠住她们。

  

   “我怕虫子!!!!”小蓝鱼哭着说,王沙涟哈哈大笑。

  

   “我说了我怕虫子!快把它拿开!爸爸!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哈哈哈哈!!!!原先我对女儿们的态度可比这残忍!”

  

   王沙涟正笑着,大蓝鱼飞到他身后,轻盈地搂住他脖子,也骑在小千背上,在他耳边轻柔地说:

  

   “怎么样?王沙涟?爸爸!我们重新组成一个家庭吧!有你,有我,有小千,有黄蕉,有你们的女儿蓝鱼。白树也会从北极过来,暂住或者常住,快乐而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像当年我们挤在小学门口的传达室里。我甚至猜想:当我们的生活幸福美满之后,我妈妈和黄环阿姨也会出现,回到我们身边,和我们一起生活,一家人再次团聚,一个也不少,一个也不缺!甜江就是我们门前的小溪,我要在博览会场里种满花椒树,我还要把南滩酒店挖成一个巨大的温泉!”

  

   “我……我……这听起来太梦幻了……就像是一个妄想……”

  

   “能实现的妄想算什么妄想?那就是一份理想,一份事业!你在人类社会里浸染太久了,爸爸,你这些年发自内心地开心过吗?或者说这个新的黄蕉真的开心吗?爸爸!还有妈妈!是时候回家来了!别让冰冷的人类社会磨削了你追求美好生活的本心!”

  

   黄蕉呆愣地看着她:

  

   “你……叫我什么?”

  

   “你杀过我,又孕育了我的第二次生命,自那以后我就叫你妈妈,管王沙涟叫爸爸,你不记得吗?”

  

   “我不能说记得,只能说知道,但你说那不是我……”

  

   “前世今生这种事谁说得好呢?如果你认为自己就是黄蕉,那么我也会认为是,我也会叫你妈妈。你现在不是黄蕉无所谓,当一个新的海藻村被建立起来,当你开始和我们一起幸福地生活,共同找回曾经的快乐,身为真的黄蕉的你也就回到我身边了。”

  

   “蓝鱼……蓝鱼……!我为什么哭了……?我已经多久没哭过了!?”

  

   “看吧!妈妈!看吧!如果那些记忆动画能牵动你的情绪,能使你产生喜怒哀乐,那么你就是黄蕉!那就根本不存在新的还是旧的之类的区别!!!!而你,现在的你,不就正在为我流泪!?”

  

   黄蕉的泪水滴到女儿脸颊上,王沙涟意识到蓝鱼说得很对,此时连他也开始流下泪水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仿佛真的已经在他眼前铺开!

  

   ……

  

   ……

  

   ……

  

   金丝很清楚地记得这只大虫子,甚至记得飞在天上的那个女孩,金丝记得那本来是要被带回小动物学园的试验品,但她抢了自己的枪,并且对准了朱校长,所以就被信天一枪打死了。而如今信天死了,她却活着,得意地飞在天上,嘲讽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金丝几乎忍无可忍,尤其是当她看到——那些人把好几十个人质都推了出来!

  

   一辆集装箱卡车开过来,几个反叛军钻进车厢,推出至少50个被反绑双手的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协会的重要人士,有三大租界的,也有金丝雀城的,此时都被反绑着跪在地上,跪成一排,有的大义凛然,也有的哀声求饶,或者向金丝雀城高喊救命,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死已成注定。

  

   金丝颤抖着说:“……协会是受UNGMC保护的……你们敢杀协会的人就会受到UNGMC的制裁……不是今天也是明天……阿什利先生向我保证过……”

  

   涂沫狂笑着说:“看来你还不知道UNGMC已经被UN除名了?现在就是个出师无名的野鸡组织!而且据说昨天晚上达伦·阿什利因血压激增而引发脑梗,送进ICU抢救但成功几率微乎其微!”

  

   “这是……真的?!!?!!!?”

  

   “那个老不死的早该死了!能把他气死也算是我们的成就之一!他的绥靖路线简直就是你们的帮凶!要是用肉食指数APP扫他一下估计也有好几千!对待你们金丝雀城和吃人协会根本用不着什么协议,把你们一个个弄死就是最好的策略!”

  

   涂沫手下把更多俘虏推出车厢,金丝痛苦地看到与自己出生入死多次的老同学黄鳝也在其中!她跟随自己对抗过富红苹,策划实施了衣架滑索出逃行动,在河滩上卖过菜,也参加过金丝雀城的独立战争,十年前还参加过与邪教的决斗,而此时的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赤裸着被踹下车,试图站立起来但失败了,金丝甚至没看清她的表情,也没听到她的最后的声音,因为涂沫丝毫没留缓和的余地,踩着她的后背一枪打爆了她的后脑勺!她的脑浆在冰冷的沥青路面上四散溅开,身躯还在涂沫的鞋底痉挛。但也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因为很快又有另外四具赤裸的尸体被扔出车厢——看来早已先她一步成为了尸体,是她的丈夫、儿子和两个女儿。五具尸体堆在一起,涂沫在上面走来走去,嘲笑着年幼女孩尸体被他踩出的尿液。

  

   伶鼬已经掏出枪了:“……他完了……金丝你敢拦我你也完了……他就是真的完了……”

  

   进而她干脆不用枪,把自己的中国湖拿在手上,对准东面人墙一样数量庞大而密集的反叛军!

  

   涂沫更加疯狂地狞笑着:

  

   “来呀!朝这儿炸!炸准点!今天就是我老涂的人生巅峰!死在今天我也不亏!炸死我啊!快点!别管人质,他们也不是人质,这群吃人恶鬼没一个能活过今天,我把他们带过来就是杀给你们看的!”

  

   尽管涂抹这么说,但对准他的不止一支枪口依然没有射出子弹。

  

   “多着呢!别急!多着呢!!!”

  

   涂沫转身钻进车厢,不一会提出个人头,半睁着已死的双眼看着金丝雀城的方向——那是李裂的脑袋!金丝听到身后一阵凄惨的哀嚎,努力不回头去看那些悲痛欲绝的表情。

  

   涂沫可能还是胆小,躲到人群后边去了,让别人继续行刑,枪杀被俘的协会人士,一边杀一边直播,上百具尸体横在收费站外侧。一车人杀完居然还不是全部,义援会又拉来同样的两卡车,有些身体虚弱的已经闷死在车里,涂沫让人把车里的男女老少活人死尸都拉出来示众,活着的杀死,死了的鞭尸,男尸割掉生殖器,女尸凌辱乳房阴部,成年人用车轱辘碾成肉酱,小孩不管死没死透直接喂狗,收费站外血流成河,哀嚎遍野,鲜血混合着失禁的便溺气味被风吹进金丝雀城,对金丝她们来说唯独这气味倒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当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即将成为尸体的人堆中时,几乎整个金丝雀城都炸开了!

  

   “妈妈!!!”

  

   “翎雁!!!!!!!!!!”

  

   “妈妈!!!!!妈妈!!!!!!”

  

   “啊啊——————宝贝!!!!”

  

   翎雁依然保持着竞技比赛时的裸体,只是身上又多了两片瘀伤,嘴角和腿间挂着精液,很明显被性侵过,一个男的拽着她头发把她扔下卡车,摔破膝盖的翎雁在地上惨叫着蜷缩成一团,旁边的人踹她两脚喝令她起来。翎雁艰难地爬起来,鲜血从膝盖流到脚腕,当她看到家人的时候,一丝欣喜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宝贝……妈妈来救你了……马上就没事了……”

  

   伶鼬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跑,稍微忍住戒断反应而恢复理智的叶甲抓住她肩膀:

  

   “别去,副校长,出了金丝雀城界就连你也会陷入危险!”

  

   “我不去!?我不去你去啊!你们把我女儿救回来!快去!!!”

  

   看见翎雁被俘,十多个城防士兵不等命令就冲出茶根收费站,直扑翎雁身边的反叛军!很多四、五代体城防士兵爱戴翎雁的程度甚于爱戴金丝,恐怕此时就算有人命令她们禁止越境也是无谓的!然而在她们碰到任何一名人类反叛军之前,两道幽灵的蓝光闪过,两个名叫蓝鱼的女孩把她们冲得七零八落的,一架架羽化飞行器在半空中爆炸燃烧。尽管最新式的羽化飞行器已经比十年前性能翻倍,但机动性仍比F-219差太远了。大蓝鱼把城防士兵们的身体喂小千,把她们的头拧下来扔回金丝雀城。

  

   “一群废物,产卵管真短,我明白我妈妈和黄环阿姨为什么不让我们繁殖后代了,这种又弱又劣等的后代生出来有什么用!?我不弄死你们了,识相的话都给我好好躲着!”

  

   第一批城防士兵的头被扔回境内,同伴们心惊胆寒地把她们拿走去慢慢恢复。

  

   涂沫得意地高喊:“我怎么记得有公约说金丝雀城黏菌体不准出现在洋盐市超过八个?你们违反公约了,不怪我们不客气吧?”

  

   第二批两个悲愤的黏菌女孩又冲出去,但也只是飞蛾扑火,大蓝鱼一把抓住她们的头,左右手各捏一个,在地面上狂摔十多下,飞行器炸裂成两团火球。

  

   “向我求饶,不然杀了你们,捣碎你们的脑子!五秒钟!五!四!三!二……”

  

   “别杀我!!!”其中一个说。

  

   “噗!明知是这种结果还任着性子冲过来,冲过来被我打脸了再求饶,你们的智商被人类拉低了?算了滚吧!”

  

   大蓝鱼把左手的女孩扔回金丝雀城,女孩身体如炮弹般砸向服务区的建筑,楼房外墙被砸出一道大裂口。

  

   “还有你呢?”她又问右手的女孩。

  

   女孩一言不发,只看着翎雁的方向。大蓝鱼不再多言,把她的头拿到自己胯下,一根黏滑的产卵管伸进她嘴里!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四肢在半空中乱摆,突然一对眼,鼻子里流出一股血,四肢也突然不动了,无力地下垂下去。又过了一秒,大蓝鱼的产卵管尖锥捅出女孩的天灵盖,干脆一松手,把产卵管当钩子一样勾住女孩的脑子,女孩尸体在她胯下晃来晃去,大脑被捣碎,已经彻底没救了。大蓝鱼把她尸体摘下来,也没扔回金丝雀城,就这么浮在空中啃她的肉,大口地咀嚼吞咽着。

  

   本以为能获救的翎雁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就连她妈妈的怒吼也不禁低了八度。也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意识到:靠绝对武力恣意横行20年的金丝雀城,此时此刻终于不再拥有武力优势了!

  

   大蓝鱼突然靠近收费站,一片城防士兵都吓得后退,她俯视着收费站亭里吓得瑟瑟发抖的石蟥说:

  

   “你不救你家翎雁吗?不来试试吗?平常看你那么黏她,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不豁出自己的小命表个态吗?当然救也只会失败,结局我也已经展示给你了,你能做到的也就是表个态而已,来吗来吗?”

  

   “我……我……”

  

   “别过来!你打不过她!!!”翎雁用嘶哑的嗓音喊。

  

   涂沫的保镖一把拽住翎雁的胳膊,把三个白色塑料圈往她右手上套。这东西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便携式可穿戴斩断圈,小肉畜豆芽就是被这东西杀死的。翎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腋窝、手肘、手腕被套上三个,右手套完套左手,胳膊套完又套腿,在她双腿的大腿根、膝盖和脚腕处也各套三个。共12个斩断圈套好,尽管没有脖子的,翎雁已经吓得浑身哆嗦甚至有些站不稳了。

  

   王沙涟慌忙说:“你们等等!这个真不行!翎雁什么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孩是无辜的!你们就算要复仇也不能把仇恨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涂沫保镖孔夏说:“无辜我们不否认,但不相干可谈不上!不相干和无辜又不是一个意思!她既然是金丝雀城的公主,我们就是要折磨她,这样一来真正死有余辜的人才能体会到我们的痛苦!与其让他们自己死不如让他们尝尝自己看重的东西被摧毁的滋味!”

  

   “我以为你们姑且还想在道德上塑造正面形象,原来也不过是一群脑子里只有仇恨的疯子!!等你们复仇完毕想怎么样!?到那时还指望虫神带领你们走向美好的未来?你们也不过是另一群毒瘤罢了……”

  

   然而王沙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因为别的而只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小蓝鱼用手捂住他的嘴,小千沉重的身体也爬到了他身上。他刚刚说出口的话也没再得到任何回应。

  

   “……黄蕉!唔唔!你觉得这一切对劲吗!?别让咱们女儿捂我嘴了!她是因为年轻才陷入这个骗局,但你和我应该更理智一点!”

  

   “你说蓝鱼年轻吗?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黄蕉在海藻村享受到的幸福和快乐都不是我亲自体会的,这一次我想亲自体会看看。和你住在美国的大房子里才不是真正的快乐,只能使我日渐忧郁,如果真正的黄蕉把身体交给我是为了让我快乐,那么我的快乐应该在海藻村。你难道没听见吗?我们要建立新的海藻村了!”

  

   “但是你没看见代价吗!?你没看见翎雁都被……”

  

   “我跟她又不熟。”

  

   涂沫拿起大喇叭对金丝雀城说:“我知道你们喜欢看人受伤,看人流血,看人挣扎,喜欢看人死,就连竞技比赛也是为了观看五花八门的死法!那么现在就让你们再看一场,而且绝对恪守规则,不像你们那么多后门操作!规则很简单,你们的翎雁公主距离国界200米整,她要是能在三分钟内回去就好,超过时间我们就要宰了她!但是也听好了,从20秒开始每隔20秒就会逐级斩断四肢,一共三级,等到60秒的时候她可能就连半截胳膊腿都不剩了!”

  

   一般女孩跑200米需要半分钟以上,翎雁最快跑到过27秒,在20秒内毫发无损地全速跑进金丝雀城就连世界纪录都做不到。伶鼬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跪在收费亭之间扒着档杆嚎啕大哭:

  

   “别折磨她了!!!把她放回来!!!放回来什么都好说!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涂沫不屑地抓着翎雁的头发:

  

   “这算折磨吗?你们不是最喜欢看折磨人吗?如果不玩也可以,我就这么直接一枪把她毙了,也好让你们快点死心!”

  

   “别开枪!”金丝喊,“如果你们保证严格遵守规则,那就让她试试也行!”

  

   “金丝!!!?”伶鼬愤怒地扭头看她。

  

   步甲却说:“金丝校长说得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救回翎雁了,现在对方提供了一个机会,也只能让她试试。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失败也不可能有更糟的情况发生了。”

  

   文碍说:“唯一可能的损失就是,翎雁会以更累而且更难看的方式死……”

  

   金丝对他使个眼神让他闭嘴。伶鼬稍微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翎雁!!!妈妈在这里等你!回家的路要靠你自己跑完了!”

  

   勇敢的小翎雁不再颤抖,重新舒展四肢,眼中又有了新的希望。

  

   “嗯!我一定会回去的!!”

  

   金丝也朝她喊:“做好心理准备!20秒肯定跑不回来,会有斩断圈触发,到那时一定忍住疼,坚持移动,就算挪也要挪回来!只要回来了就能把你治好!”

  

   涂沫却说:“她会疼?我是不是忘了最后一道处理了?你们放心,她不会疼,因为——”

  

   另一个保镖周镖拿出一管NNNT神经转换剂,用针头吸满一管,扎进翎雁屁股里,一整管都推入其中!这种药物除了将一切痛觉转为快感之外还有剧烈的催情功能。翎雁只疼了一瞬间,下一秒连针头都还没拔出去就突然一阵哆嗦,捂着私处娇喘一声,腿间喷出一股尿!

  

   “我……高潮了?”

  

   “对,而且潮吹了!”给她打针的人说。

  

   “我潮吹了!哈哈哈!快死了还潮吹了!潮吹的感觉真舒服!!!”

  

   石蟥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变了一个人的翎雁:“不要死!!!翎雁大小姐不许死!”

  

   小卡琳娜也喊:“别被药物战胜了!!!你还有家人!你还有未来!还有无数等待你体验的幸福!别忘了自己想活下去的欲望!!!”

  

   翎雁晃了晃脑袋:“卡琳娜姐姐……?我……!!!是啊我要活下去!我要努力跑回家!!!!我可是翎雁公主!才不是普通的小肉畜呢!普通的小肉畜原地自慰三分钟就等坏人们开枪了,不对不对,过了60秒就成棍儿了,就只能求坏人们摸……”

  

   翎雁边说边露出和前半句内容完全不匹配的痴态,就这样被涂沫保镖拽到200米开外的起点去了。

  

   “宝贝!!!!妈妈等你!!!一定要回来!!!一定!!!!!”

  

   “我一定回来……哈哈哈……呜呜呜呜~~~!!!!!”

  

   收费站以东200米的路面被清理出来,金丝雀城的国界也同时就是这段旅程的终点,小蓝鱼把一根收费站档杆摘掉换成撞线冲刺带,伶鼬站在冲刺带后紧张地抹着眼泪。双方约定不准有任何子弹越界射击,就算翎雁挑战失败被杀也不准有金丝雀城一方的人射击处刑者复仇,金丝雀城在失去武力优势的情况下也只能任由对方说什么是什么,生怕说句不同意对方就连翎雁挑战的机会都给取消了。

  

   伶鼬不带感情地对咫尺之外的小蓝鱼说:“我女儿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还经常跟我说你的事,说你会跳街舞,说你特别帅,她最近还自己偷偷学跳舞,估计也是想跟你找共同话题。”

  

   小蓝鱼沉默着不和她对视,也没做出任何回应。

  

   二百米外的蓝鱼踉跄着站稳,活动四肢,表情在坚毅和淫荡之间来回变换。王沙涟挣脱开小千,走过去小声对她说:

  

   “沉住气,条件对你还是有利的,药物使你在兴奋的同时抹消痛觉,没有痛觉就不会因肌肉紧绷而失去活动机能,能给你设置这个挑战就说明义援会高层也有人向着你,总之就是无论如何别停下,用一切方式移动。”

  

   “嗯,但是万一我死了您能不能奸我尸啊?”

  

   “保持理智!!!!!”

  

   “小穴留给王叔叔哦~”翎雁背对他掰开屁股。

  

   王沙涟问大蓝鱼:“能不能让我发令?”

  

   “无所谓,你来就你来吧。”

  

   “另外我认为必须给她一双鞋!”

  

   涂沫等人还没回应,番杏脱下自己的球鞋扔给她,其他人略微皱眉不多出声,翎雁捡过来穿在脚上。

  

   “姐姐的鞋要被我染成红色了……”

  

   “别分心了!翎雁!!!听我指令!!!!!”

  

   “人家什么都听王叔叔的~~~~!”

  

   “啧!各就位……!!!”

  

   尽管还在卖着骚,一旦听到指令了,翎雁还是做出一个很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姿势。

  

   “预备……!!!”

  

   翎雁抬起被淫水沾得微微湿润的屁股。

  

   王沙涟的托卡列夫手枪指向天空,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啪!”

  

   翎雁瞬间就如出膛的炮弹般把自己射出起跑线!但也是同一瞬间涂沫的保镖用遥控器开启了斩断圈的倒计时!短短20秒后就会切断手脚腕、40秒切断膝盖手肘、60秒彻底削为人棍、三分钟不触线直接处死!一切就在接下来的三分钟了!一切都将快得不给人反应余地!

  

   ……6、7、8、9、10……

  

   翎雁飞快地向终点靠近,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向自己的家,所有人都注视着她,金丝雀城一侧的人也同时在帮她计时,呐喊加油却是没有的,毕竟他们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

  

   ……12、13、14、15……

  

   翎雁200米最快进过27秒,而此时受药物影响她已经比之前最快时更快了,12秒半就跑过了前100米,过了150米都丝毫没有减速迹象!但计时已过16秒,17、18、19……

  

   金丝捂住伶鼬的眼睛。

  

   20!

  

   可能就连最后30米都不到了,奔跑中的翎雁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摔倒,尽管她自己也早已知道这一刻注定到来,但还是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摔倒在地的翎雁想爬起来,但却发现自己————不再有双手双脚了!两只手被齐腕切断,随最后一下摆臂而被甩出几米开外,一双鞋掉落在身后,鞋里面各有一只细嫩的小脚,被切断的四肢瞬间血如泉涌,趴在地上的翎雁被彻底染红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断腕,没有发出剧痛的尖叫,反而颤抖着夹了夹屁股,强忍着某种明显不是痛觉的感觉爬起来,以腿骨为支撑用脚腕断面站立着,花费整整5秒学习如何掌握平衡,然后,再一次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29、30、31、32……

  

   很难说这算不算奔跑,她此时的移动甚至比不上普通人的行走速度。她踉跄着向前挪着,摔倒,再爬起来,边爬边跑,摔倒了再爬,就这样度过了她的第二个20秒。就在她又一次摔倒后刚刚爬起来的时候————

  

   “刷!!!!”

  

   手肘和膝盖应声而断,她的身体从自己的小腿上摔下去,滚落在地。与此同时她依然没有惨叫,反而发出一串几乎令她窒息的娇喘,阴缝里也猛然射出一股尿!失去小臂小腿的快感直接把她弄潮吹了!

  

   “呃呃呃哦哦哦哦哦!!!!!!!!!!!”

  

   距离终点只有最后七八米,翎雁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尽管她没有痛觉,但这时的快感也相当于是另外一种痛苦。她挥舞着上臂,两条喷血的大腿拼命开合着,在原地耽误了整整五秒后才恢复理智,用仅存的四肢撑住身体,艰难地向前爬行!四肢断口碰到粗糙的地面本应导致更加剧烈而持续的痛觉,但此时这些痛觉也都转化为了令她酸麻软颤的快乐!她边爬边撒着尿,噢噢噢地浪叫着,撅着的屁股不受控制地痉挛,肛门和会阴也拼命收缩,黏滑的爱液流得满腿都是。

  

   49、50、51、52、53……

  

   “还有五米!宝贝加油!!!!”

  

   伶鼬终于开始向自己女儿加油了,受到鼓舞的翎雁加快了爬行速度!她离终点只有短短三米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但此时也终于到达了整一分钟,最后四只斩断圈突然启动!

  

   原本她的上臂大腿还能像柱子一样撑住她,但在这一瞬间过后,她的身体终于什么也不剩了,就这样凭空摔在地上,两条胳膊滚落到一边,两只大腿则以原状立在地上,整齐的断面里露出淡黄色的一圈脂肪和鲜嫩粉红的肌肉。尽管这还不意味着挑战的终结,伶鼬先乱了阵脚,看着女儿的惨状终于嚎啕大哭!

  

   “啊!!!!!!!!啊啊啊!!!!!!!!!!”

  

   “快过来!!!”金丝也焦急地喊,“快过来!!!就三米了!!!”

  

   彻底倒在血泊里的人棍翎雁仍在试图活动身体,用腹肌向前蠕动,但几乎也只是原地乱动而已,她还试着翻滚身体,也只极其艰难地滚了三圈就再也没力气了。她的血液已经流了近一分钟,血迹从20多米开外一直拖到这里,就算药物能麻痹痛觉,但血液的大量流失使她的身体机能如漏油的汽车一样迅速失灵,此时已经不是蠕动或者翻滚的问题,她仅剩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隔着皮肤也能看出一条一条的。

  

   “过来呀!!!就差两步了!!!快过来啊!!!!”金丝雀城一侧的人都焦急地向她喊,急救团队也早已做好准备,但整整多半分钟她连一米都没挪动。

  

   100、101、102、103、104……

  

   “扭腰啊!蹭着地就过来了!!!”

  

   “实在不行试试拱肚子!!”

  

   “都别瞎出主意了!”金丝转身怒斥道。

  

   “宝贝!!!呜……!!!”

  

   翎雁并没停止努力,她的每一寸身体都在拼命挣扎着,就像浑身爬满蚂蚁的青虫一样疯狂扭动,但再怎么扭动也无法移动半米,于是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意识到,就连仅剩的胸肌背肌等部位她也无法协调了!药物的副作用和大量失血使她的小脑发生了故障!

  

   125、126、127……

  

   进入最后一分钟,翎雁终于不再动了,趴在地上微弱地起伏着后背,证明自己还有呼吸,就连脸也是贴在地上,没人看得见她表情。

  

   “……妈妈,我不行了。”

  

   “起来!!快过来呀!!!快过来!!!呜——————”

  

   “能不能别看我死……别看我……”

  

   149、150、151……

  

   小卡琳娜尽管还在替她祈祷,但却已经转过身闭上眼睛,提前流下悲伤的泪水。金丝扶住伶鼬,伶鼬还在歇斯底里地给女儿加油。艾丹也想一直看着妹妹,但已经被步甲和叶甲拉走了。石蟥痛哭着趴在终点线以西捶着地面,就好像多捶几拳就能帮翎雁完成旅程。而义援会的人也纷纷围过来,捡起翎雁的残肢断臂,踩着她的血,相隔不到十米和金丝雀城的人对视着。何渊陷紧握手枪站在翎雁的身后。

  

   158、159、160、161……

  

   “20、19、18、17……”何渊陷开始高声倒计时。

  

   “不要!!!别!!!啊啊!!!求你了!!!”伶鼬跪在终点线上说。

  

   王沙涟也再一次站出来:“义援会的都等等!我再重新给你们梳理一下行动计划!你们想获得国际支持的话杀她没半点好处……”

  

   但大蓝鱼再次打断他的话,在他耳边小声说:

  

   “那是他们的事,别管了。”

  

   “你说的他们……是……谁!?”

  

   “人类,那是他们人类的事,咱们还是别管了。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进行。”

  

   “就连翎雁的死也是!?”

  

   “她死不死无所谓吧,这我倒没预想过,不过如果她的死能让这群人类更加死心塌地地帮我建立海藻村,那倒是意外的收获。”

  

   “如果伶鼬再想报仇的话……”

  

   “我说了,那是他们人类的事!”

  

   王沙涟这才意识到,蓝鱼其实谁也不像,不像黄蕉也不像黄环,也根本没在继承任何人的意志,她自己本身就有庞大的意志,残忍、极端而不择生冷,非要说像谁的话倒是很像她妈妈紫螺!在这样的意志下她想建立的也根本不是海藻村,而是她魂牵梦绕的钟乳石洞!她在第一次死亡前曾在洞里生活十余年,没理由不怀念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10、9、8……”何渊陷的倒计时进入尾声。

  

   “别杀我女儿……求你了!!!”

  

   “……7、6、5、4……”

  

   “啊啊啊我要高潮啦!!!坏人哥哥肏我一下再杀我好吗!!!”

  

   “3——2——1——————!!!”

  

   “摸我小穴~~~我要我要~~~啊啊啊啊~~~~求你摸我的————”

  

   突然“啪!”一声枪响,翎雁额头往地上一磕,浪叫声瞬间停止,后脑勺被射出一个血窟窿,直接死透了。

  

   “不……”

  

   “啪!啪!”又是两枪彻底射烂她的脑子,人棍身体条件反射地打两个挺。

  

   “不啊啊啊啊啊————————————”

  

   何渊陷转移枪口对准尸体的屁股又开一枪,又是清脆的“啪”的一声,子弹钻进翎雁的小屁眼里,射穿阴道和尿泡,一路穿出小腹。已经死透了的人棍翎雁发出三声诡异的娇喘,阴缝里又喷出股尿,小穴后面的沥青路面被尿喷出半径一尺多长的扇形水渍。

  

   “呃~!呃~!呃~~~!”

  

   一阵高潮痉挛过后,脑浆四溢的翎雁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后脑勺流出脑子,肛门像喷泉一样喷出两股血和尿。

  

   “啊!!!!!!嗷!!!!!!!翎雁!!!!我女儿!!!!!亲女儿!!!!!!你们敢把我女儿打死!!!!!!!!!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何渊陷一言不发,捡起翎雁的各个四肢扔进金丝雀城,也把她脚从鞋里掏出来扔过去,最后提着她头发把她身体甩过终点线,提起来的时候她的尿和爱液还在从松弛的小穴里淅淅沥沥地往下流。

  

   石蟥发疯似地扑到翎雁尸体上摇晃,被金丝一脚踹开。伶鼬跪在女儿尸体旁,还没碰一下,脸色一白,哭声也突然一梗,就这样原地昏倒了。

  

   义援会的人如潮水般退去了,留下了数百个人质尸体,也留下了王沙涟一家。王沙涟和黄蕉呆愣地看着金丝雀城,大小蓝鱼招了招手,黄蕉回过神,把保存着自己“记忆”的硬盘带走,小千钻到王沙涟胯下把他驮起来,四只黏菌生物带着王沙涟向东渐行渐远了。

  

   ……

  

   ……

  

   ……

  

   (白大夫的第一人称视角)

  

   我说:“我为你女儿的事感到抱歉。”

  

   神经学家说:“我本应感到悲伤才对,但却似乎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那你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只是顺路拜访一下,难道我会来找你谈心?别扯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寿命太漫长,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

  

   “你确实拥有漫长的未来,但截止到目前为止你仍然处于人类正常年龄范围内,还没资格说自己和正常人有区别。”

  

   “也许吧。话说这儿可真暖和,你们现在不用节约能源了?”

  

   水暖管就在沙发旁边,烤得艾沃森连外套都脱了。

  

   “和俄罗斯人签了更多协议,然后我们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然气发电站,建在鲁道夫王子岛上,也就是咱们最初登陆的那个岛。”

  

   “是的我还记得,我以为城市要建在那地方。”

  

   “我确实本想在那里建立极光城,但发现太靠北了,有几次米象在附近海域潜水时候发现了美国人的核潜艇。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转移到支付者岛,仅向南60公里,四面环绕其他岛屿,相对安全得多。鲁道夫王子岛只建立了少许采矿基地,还有些雷达之类的设备,我留了大约3000人在那,小桃管那边叫‘极光北镇’,也算是极光城的一部分。”

  

   “所以极光城已经有许多人了!?”

  

   “将近十万吧。”

  

   “该不会是你繁殖出的实验室婴儿吧?我会看到满城的12岁左右小孩?”

  

   “一部分是,但更多的是来帮我建设城市的黄三角会成员和他们的家庭。有些是随货轮来的,也有些是通过飞机。忘了跟你说,我们现在有航班了,从这儿往东100多公里的格雷厄姆贝尔岛上有俄罗斯军用机场,往来极光城的飞机有权在那起降,你下次可以试试坐飞机过来,我特地采购了几架带传动预热功能的米8直升机用于从极光城摆渡到机场。”

  

   “好的,等下次我想远离吸血蝠号的时候会试试坐飞机旅行。对了,我听说沙拉也在这儿?”

  

   “上周来的,说想和白杏叙叙旧,把他的沙拉虫家人都带来了,住在极光北镇,可能还要呆一礼拜。”

  

   “我想和他说两句话。”

  

   小桃走进来问他:“我烤了桃酥,你尝尝?”

  

   “不了谢谢,我想尽快赶到……极光北镇去。”

  

   最终小桃还是往他嘴里塞了半块桃酥,他把另外半块也拿走吃了。我跟他走到直升机停机坪,地平线上的一抹霞光遮掩不住漫天的灿烂繁星,已经下午三点了。我让小桃招待好他的船员们,我和他登上直升机,把白眠也带上,驾驶直升机的是银狐。

  

   艾沃森和白眠聊天:“你妻子和女儿很安全,差点就遇难了,但最终安全逃生。我猜沙拉没跟你聊这些。”

  

   “没有。”

  

   直升机缓缓升空,艾沃森看着窗外朦胧的景象,我这13年来已经建立起一座欣欣向荣的小城市,他对市中心的一座覆盖着白雪的60层高楼产生兴趣,那是极光城里最高的一栋楼。

  

   “在极端环境下建起这种高层建筑一定很困难。”

  

   “还好,我有一个工程团队专门研究如何用黏菌生物的强大臂力代替工程机械进行施工,建这些楼我一架塔吊都没用。那个最高的建筑,那是我们的购物中心,我管它叫金丝雀楼。”

  

   向北仅需60公里就能到达极光北镇,我们离开极光城所在的支付者岛,下方是冰冷而漆黑一片的海水,可以看到远远近近四面八方的岛屿,都覆盖在厚厚的冰面以下,而我们的目的地鲁道夫王子岛就在肉眼可见的前方,发电厂冒出的白汽也隐约可见。旅途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噪音,甚至一度遮过直升机的桨翼声,两架苏57从我们不远处划过,对我们来说也都习以为常了。也有往返于岛屿间的黏菌女孩飞在空中和我们问候。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鲁道夫王子岛,这里也有3000多人生活,集中生活在岛南岸的50多栋公寓楼里,也就是所谓的极光北镇。直升机降落到停机坪上,有几个正在候机,看到是我,点了点头。

  

   我们走进其中一栋公寓楼,推开其中一扇门,暖黄色的灯光和温暖的空气把墙壁和天花板烘烤得很温馨,唯独不温馨的就是弥漫在空气里的熟奶酪一般的味道。我们走到客厅,看见王沙涟快射了。王沙涟在地毯上躺着,黄蕉和白杏正分别坐在他的脸上和阴茎上,两个蓝鱼用阴道摩擦他的手,还有一个完全不像人类的绿脸獠牙女孩缠着他,之所以说是“缠”着他是因为女孩已经把肋骨都支棱出来裹住他的侧腰了。

  

   王沙涟把脸上的白杏拨开看我们一眼,看见艾沃森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艾沃森突然掏出一把左轮,朝王沙涟的上半身顺手就是三枪!

  

   “啪!啪!啪!”

  

   其中射向脸的一发被白杏的屁股蛋子挡住了,但另外两发精准射中了他的喉咙和心脏!

  

   “啊——————”

  

   黄蕉吓得一跃而起,插在他尿道里的产卵管也猛然抽出,一股精液也被管子带出来,雨露均沾地淋在每个女孩脸上。艾沃森还要射,被白杏一把抓住枪口掰弯了。

  

   “大脑没事!给他急救!!!”黄蕉说。

  

   血液流了整整一地,他女儿小蓝鱼马上去拿黏菌愈伤组织去堵他心脏和颈部的伤。艾沃森把损坏的手枪向他掷去,砸在黄蕉的乳房上。

  

   黄蕉愤怒地摁住神经学家说:

  

   “你干什么!!!?你女儿的死又不是他的错!”

  

   “他本可以阻止!你们本可以阻止!但你们一手造成了她的死亡!!!”

  

   大蓝鱼说:“不是我们,是义援会的何渊陷执意要杀她,说是要给秋刀报仇。”

  

   “但那群人听你的!你是他们的神!你可以出面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破事,我可不想卷入其中,显得好像我偏袒某一方似的。”

  

   艾沃森睁圆了眼睛,掏出装有甜霜弹的另一把枪,却被大蓝鱼一把抓住手腕,死死抓住,然后——一口啃掉他的三根手指头!

  

   “啊啊嗷嗷嗷嗷嗷!!!!!!!!!你这个————!!!!”

  

   “咯吱……咯吱……”他的手指就这样被吃了。

  

   “反正你手指头多得是,回你船上马上就能接回来。”白杏说。

  

   艾沃森用本应存在的食指指着她说:“所以连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白杏说:“我不知道谁跟谁是一伙,我只觉得蓝鱼又再次复活了就很高兴。沙拉虫有些会爱护人类,比如我和黄蕉,比如黄环阿姨,也有些不怎么爱护,比如蓝鱼和我妈妈,但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总不能因此就道德绑架吧?何况爱不爱护人类从来就不涉及我们的道德。反正我们作为王沙涟的爱人一个也没死,只是分别了几十年又重逢了,不用你替我们祝贺,我们自己高兴就行。”

  

   “别忘了你的大脑扩容芯片还是我的团队研发的!没有我就没有永生俱乐部!”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以我为试验品研发的?就凭那些年我被解剖时的剧痛,咱们也算是扯平了。王沙涟好像痊愈了,这次换我玩他J8,如果你也想加入就脱衣服,还有白瞑跟他儿子也是。”

  

   “来吧来吧!”黄蕉双眼发亮地看着白眠,我赶紧推着白眠走出房门。幸亏我逃得及时,她们已经伸出管子朝我们喷卵液了。片刻之后艾沃森也跟出来了,用鲜血直流的右手抹掉脸上的黏液,趴在门口一阵干呕。

  

   “这就走啦?”痊愈之后的王沙涟从门里发出挽留的声音。

  

   “走了!你们玩吧!”我说,“明天醒了来主城实验室找我们,艾沃森有点好奇小千的构造。”

  

   “我们急着回洋盐市。”大蓝鱼警惕地说。

  

   “放心吧!我们保证不偷取她的卵液!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

  

   我的人格显然是没什么价值,他们毫不留情地放了我们的鸽子,直到我再一次去求他们,大蓝鱼才同意让我们在不弄伤小千的情况下研究了它一个小时。

  

   “你们打算住多久?不会耽误你们改造洋盐市的大计吧?”我问小蓝鱼。

  

   “不会,现在还没布置好,等布置好了我们回去繁殖就可以了。”

  

   “布置?谁布置?我看你们几个不是都在我这儿吗?在极光城住了快十天了,难道你们在向义援会的什么人远程发布任务?”

  

   “确实是在远程发布任务,但不是我们,我们不管这些事。你听说过我们的三位神吗?虫神、亡神和鬼神。”

  

   “没听说过,什么玩意儿?”

  

   “我听说过。”艾沃森说,“分别指的是你、大蓝鱼和这只虫子。”

  

   大蓝鱼却扭过头来露出一个刻意的惊讶表情:

  

   “当然不是!谁跟你说的?”

  

   “不是吗?”

  

   黄蕉说:“我和王沙涟也是上周才知道的,也惊讶了好久。在洋盐市的那天我也以为所谓的虫神是指小蓝鱼,亡神是大蓝鱼,鬼神是小千,但事实上除了第二个之外都不对,甚至那些义援会的人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们目前还是有些刻意地在保密的。”

  

   “也打算对我保密吗?”

  

   小蓝鱼说:“不用,我可以告诉你。然后事实就是:小千才是虫神。”

  

   “而你……”

  

   “我根本不是其中任何一个。”

  

   “等等,‘虫神’是你们三个中权力较低的一个,而‘鬼神’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如果它不是鬼神……”

  

   大蓝鱼说:“它当然不可能是,小千阿姨每隔几天就要吃掉80%的脑子——人形外壳的那个。”

  

   艾沃森摆弄几下小千的触角,翻看摊在旁边的那个“人形外壳”,那东西居然还是有活性的!我光是看两眼就要吐了,他居然还用手碰,捏起绿色的耳朵观察她的脑子。

  

   然后问:“如果它只是最没有操纵权力的‘虫神’,而你也只是第二头目,那么最大的幕后操纵者也不是你了?”

  

   大蓝鱼说:“就连整个这项计划都不是我最先提出的!”

  

   “不是你!?而是?”

  

   小蓝鱼掏出手机给艾沃森看屏幕,显示的是那个什么指数APP,这时APP里突然跳出一条推送,上面只有两个字:

  

   “是我”

  

   “所以这又是什么人工智能或者……”

  

   艾沃森却意识到了,然后我也意识到了!王沙涟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蓝鱼对我们说:“Doris第一天来我家时,她虽然没向我爸爸透露自己是蓝鱼,但却对小安说了,小安说她会帮我们完成一项宏伟的事业,但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发现她有些……无处不在了。”

  

   于是我也明白了:最近这场使洋盐市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乃至波及全世界的巨大风波,其最主要的策划者和幕后执行者居然是她!是连手脚都没有的“安少爷”!

  

   我几乎是跳起来拧着黄蕉的耳朵说:“所以这不还是你们身边的人!?你和王沙涟就迟钝到这种地步!?你们身边围着一整圈的阴谋,而你们这些年就半点察觉也没有!?非要等到她们的计划开始实施了才和别人一起恍然大悟!?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们其实早发现了端倪但默许了!?”

  

   “这个真没有!我以人格发誓!”王沙涟说。但他的人格也谈不上有多少价值。

  

   小蓝鱼说:“我爸爸很久以前就吃掉了小安的手脚,只给她留下头部。后来爸爸给她买了电脑,连接了网络。她没有手,所以她的输入输出设备都是内置的。在接触到网络之后她很快学会了编程,并且和各种人沟通,也会用六柔肉食品公司的钱购买一些服务。我不懂什么编程或者互联网的事,但这对她来说就像手脚和眼睛,她看到了更多东西,到达她想去的地方,触及她想触及的一切人和物,做她想做的事情。”

  

   艾沃森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让爱宕接触到互联网!至少你们要监控她在干什么!或者就像白瞑说的,你们其实早就发现但只是默许了!?”

  

   “真的……没有!”这次是黄蕉信誓旦旦地说。

  

   我说:“但她就算智商再高,难道仅凭一己之力就黑进了无数人的手机?我就不信她的存在没被其他网络安全公司发现过!当然我只是猜测,她一定还有别的协助者,更大而且拥有更多权限的协助者……我只是猜测……比如某个政府……”

  

   “美国政府?”艾沃森说。

  

   王沙涟说:“不不不那不可能,光是两架F-219飞行员的叛变就已经是莫大的损失和耻辱,没有人会自取其辱,从动机角度分析也说不通。我岳父科斯林正在接受调查,他说让我们别担心,他当总统那几年还是培养了些人脉的。”

  

   我说:“以动机推测也不可能是俄罗斯,毕竟都是当年六人会议的获益者,和协会关系无比亲密,没理由破坏自己的利益。不如你们问问她,问她有没有再深一层的资助者?”

  

   小蓝鱼说:“小安没和我们说过有其他的帮助者,连你自己也说只是猜测了。”

  

   “是猜测但也是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这一点银狐可以作证。而且我也不理解为什么UNGMC全程都没派军镇压义援会,虽然就算投入兵力也无法战胜你们两台F-219,但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义援会也只是普通的游行部队。金丝雀城和UNGMC是有协议的,UNGMC对洋盐市没尽到保护义务就是的违约,我一直以为金丝雀城会是首先违约的一方,但万万没想到首先违约的居然是他们!”

  

   艾沃森说:“关于这点倒是有些小道消息,虽然没有任何官方证实和媒体报导,但最近广泛流传。据说当天UMGMC获知洋盐市叛乱的情报后,马上就请求中方派遣地面部队进行干涉,也调遣附近的成员国舰队进入黄海,其中包括两艘直升机舰艇伊势号和马罗岛号。”

  

   王沙涟也说:“是的,我在军方的朋友也告诉了我这件事。当天UNGMC代表国舰队遭到了中方‘不准靠近距海岸线50海里以内’的警告,从舰队起飞的灰背隼直升机群也遭到了两架J-10C的驱逐。这事很难处理,因为你可能也听说了:联合国不久前低调地除名了UNGMC,缘由很复杂,但总之他们变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国际军事组织,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对会员国的很多约束条款就变得不再有效力。”

  

   “等等我并没听说!你说UNGMC被除名了!?而且先不说这个,中方反对其他成员的国军事力量干涉洋盐市!?”

  

   这时一位艾沃森的船员说:“中方提供了理由,但只字未提洋盐市。他们说那几天恰逢中央政府进行一系列改革,而且其中有些提议略有激进,所以当天拒绝外军靠近本国领空完全是从维护稳定的角度考虑。”

  

   我看了看这位船员,是个15岁左右的白人少年,穿着完全不时髦的白衬衫和黑吊带裤,衬衫上系着黑领结,虽然没有胡须但是鬓发延伸到双腮,皮鞋款式就像是从他曾爷爷那继承的,裤腿下露出一点苍白纤细的脚腕。这位年少而复古的绅士完全不像是艾沃森的下属,既不像科研人员也不像轮机手,此时正悠然自得地站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看他敲弄小千的外壳。我看他有点眼熟,却完全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知道更多详情?”我问他。

  

   “是的,尽管这理由听起来像是中方的说辞,但事实上他们确实在进行改革。”吊带少年说。

  

   银狐说:“他们不是经常提什么改革吗?干嘛非要赶那几天……”

  

   但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

  

   “……发生了突发事件?”

  

   “是的,北京发生了突发事件。”

  

   “因为什么?”

  

   “推动改革的一派人想要使一位年轻的政府工作者晋升成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她的年龄和资历实在太浅,还需要时间去历练培养,但也有人认为她的思想和行动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哪怕只是对她加以容忍也会使整个国家在许多方面误入歧途。”

  

   “是女性吗?”王沙涟问。

  

   “是的。”

  

   “具体多年轻?”我也问。

  

   “25岁。”

  

   眼前这个15岁的人说25岁年轻让我感觉有点怪,但客观来说为一个25岁的人争取这样的地位也确实是令人咋舌了。

  

   “以我对他们的理解,北京不可能让一个25岁的人进入中央政治局,且不说她的能力能否胜任工作,她不可能从25岁起就维持这个级别直到退休,无疑会谋求下一步晋升,而这一切都将是非透明的。这会引发很复杂的社会问题,以及更加难以调和的派系矛盾……”

  

   “你说得对,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可能,所以这位女士的扶植者们采取了激进的非正规手段,而这就是突发事件的起因。北京戒严了三天,有市民听到全自动枪械的连射声,据说还有驾驶单兵飞行器的士兵出现在什刹海。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说改革派取得了成功,他们扶持的那个人将会获得其所诉求的职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主张也得以落实了。”

  

   “比如?”

  

   “比如就在三小时前的消息,北京刚刚成立了‘甜水市及洋盐市光复委员会’。”

  

   大蓝鱼抬抬眼皮:“是吗?那么他们什么时候建造一个海藻村火山温泉度假酒店?”

  

   王沙涟突然问:“突发事件的时间正好赶上洋盐市叛乱??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我不知道他是在问谁,他似乎是在看身边的大蓝鱼。

  

   大蓝鱼说:“你们说的这些连我都不清楚,很多时候我也只是遵循小安的建议行动。如果你有疑问的话不如直接问问她?”

  

   “我当然要问问她!但我不指望她实话实说。”王沙涟说,“而且先不说她,我甚至不确定你是否对我仍有隐瞒!”

  

   “没有了。”

  

   艾沃森放开小千:

  

   “就这样吧,我不把它剖开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时间多得是。”

  

   小千蜿蜒着爬回王沙涟身边,大小蓝鱼合力把它塞回人形外壳里,它再一次重新拥有了脑子,但似乎不很想要,绿色的脸上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我今天就要离开了。”艾沃森说。

  

   “我们再在极光北镇住两天,黄蕉喜欢吃北冰洋里的毛鳞鱼和雪蟹,在这里她可以自己捞鱼而不用花钱买……”

  

   艾沃森没在看他,说要离开也不是跟他说的,我让文狸把王沙涟他们再送回北镇去,我自己则亲自送别艾沃森,把他送回吸血蝠号上去。

  

   我说:“我最近有些不安,经常做噩梦,梦见白家庄,梦见去世的师傅,师傅对我说有人在撬动甜水市的灵脉,说我不该离开那地方……”

  

   “你真该早点倾诉,我们马上就要起航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找你倾诉,毕竟你看起来比我失落多了。”

  

   “下次我们可以再促膝长谈。”

  

   “唉……两年没见,转眼间你又走了。”我唏嘘地说。

  

   吊带少年却说:“如果你做出某项选择,白先生,两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艾沃森点头表示赞同,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至于吊带少年,我突然意识到他是谁了!

  

   “你是——————!!!?”

  

   “是的,是我。这次很高兴能随吸血蝠号一起前来拜访你,顺便参观了你的极光城。白先生,你比我预想的走得更远,不过我们下次再细聊吧。休治,别再和麦蛾小姐叙旧了,船快要出发了!”

  

   我稍微感到些惊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桃穿上防寒服和白眠一起到港口来送他们,我看到她的鬓角也浮现出几丝银白。

  

   看着吸血蝠号的远去,小桃叹口气说:

  

   “唉!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洋盐市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希望文碍能平安无事。”

  

   “然后尽管见见咱们的儿媳妇和孙女,也不知道像我还是像你。”

  

   银狐说:“你俩别想了,人家媳妇金发碧眼的,白眠又是大众脸,生出闺女能像你俩就新鲜了。”

  

   “啥时候接来看看。”

  

   ……

  

   ……

  

   ……

  

   (普通第三人称视角)

  

   此时此刻的金丝雀城,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逃回金丝雀城的市民们正在接受治疗,不是身体上的治疗,身体上的伤再重也只需顶多两小时就痊愈了,他们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治疗,心理医生们试图抹消他们在洋盐市事件中产生的心理阴影。有些人的心理阴影可以抹消,他们只是受到惊吓,但也有些人不能,因为他们失去了生命的支柱。

  

   金丝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没有人能给她帮忙。原先小动物学园的老一辈教职工早已脱离金丝雀城事务,自己救出来的同学们也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思路最清晰的一批黏菌女孩都被白瞑带走了,剩下的不是不谙世事就是光会义愤填膺。义愤填膺的人很多,就坐在金丝面前,愤怒地砸着桌子,喊着诅咒的话,怒嚎着,甚至把枪支掏出来挥舞。

  

   金丝猛然回过神,发现会议室并不是空荡荡的,而是挤满了人。有资历较深的现任或前任城防士兵军官,有自己曾经的老同学,也有没什么职务但情绪激动的普通市民,都在七嘴八舌地争论着。

  

   “现在洋盐市被那群人占领了,咱们就该直接抹平洋盐市!”

  

   “不不不洋盐市还有很多普通市民,或者没来得及撤走的游客……”

  

   “这次事件还有一大因素就是UNGMC拒绝出兵镇压!这是严重的违约!如果他们连跟金丝雀城的约定都敢违反,那咱们就回归17年前的做法!派黏菌士兵去屠城!随便屠那么三五个!让他们知道违约的下场!”

  

   “UNGMC对成员国已经没有效力了,你想屠哪个?”

  

   “随便哪个!杀就对了!不是说没效力了吗?杀他十几二十万人就知道有没有效力了!现在这个UNGMC是除名还是解散了都无所谓,只要咱们敢闹,他们就得出个新的!”

  

   “已经今非昔比了,其实早在美国研制出F-219飞行器的时候金丝雀城就已经没有绝对武力优势了,而现在F-219驾驶员又都在义援会那边,咱们如果出去屠城,只会促使各国和义援会结盟,然后说不定就会有别的什么东西来屠咱们!”

  

   “各国和义援会结盟!?可能吗!?他们杀的那些游客不也都是各个国家的合法公民?义援会就是恐怖组织!哪个国家会跟恐怖组织结盟!?”

  

   “这就是你们的误区!你们总有一种错误的印象,就好像其他国家全都懦弱而畏首畏尾、投鼠忌器。但实际上谁都不是吃素的!谁都可以不择手段!随时都可能做出歇斯底里的激进举动!既然和UNGMC的协约已经被撕毁,那就由我们自己来报仇!”

  

   “所以你的意思是……”

  

   “咱们就该直接抹平洋盐市!”

  

   “金丝!金丝!!”文碍摇晃她。

  

   “金丝!”

  

   “嗯?”金丝回过神来。“怎么了?”

  

   “没事,我看你发呆太久,怕你忘了呼吸了。”

  

   “伶鼬呢?还有艾丹呢?怎么没参加讨论?”

  

   “心理疏导疗程还没结束。”

  

   “哦那个,理论上说我也应该参加才对。”

  

   “伶鼬来了。”

  

   伶鼬走进会议室,也不参与讨论,坐在金丝边上,身后跟着石蟥,石蟥赤裸着身体在地上爬行,嘴歪眼斜,被伶鼬用狗链拴着脖子,口水和卵液拖到地上。

  

   “你怎么又不去?心理医生还责怪我不把你也带去呢。”

  

   “我觉得我……自己能调节好。”

  

   金丝捋捋伶鼬的头发,最近她的头发没染,紫色发梢下面露出银白色发根,如果她不染的话恐怕头发早已是全白的了。伶鼬也摸摸金丝的头发,依然如少女般顺滑。

  

   伶鼬说:“你自己能调节好就好。”

  

   金丝说:“只要你能平和心态,我也就能保持平静。”

  

   “不过人家专业的心理疏导还是挺有用的。我一开始不行,精神崩溃,想自杀,但是最近已经完全想开了,生活还要继续过,心情不调整好不行。我一会儿打算去染发,下午带艾丹去欢乐水果园坐过山车,晚上还打算烤蛋糕呢。”

  

   “咦过山车?那我也去!”金丝高兴地说。

  

   “好啊好啊,把弹涂也叫上。”

  

   “对对弹涂!她说想在金丝雀城多住一阵再回非洲,反正她们一家老小也都在这儿,我说你在这儿住到死都行。”

  

   “但是话说邪教头子怎么也赖着不走?小卡也就算了,她妈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就是就是,我跟Z叔叔说一声,过两天把她轰走!”

  

   “哈哈哈!”

  

   “你烤了蛋糕可以给小卡拿点,但是嘱咐她别给她妈吃就行!”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

  

   然而卡琳娜在场:

  

   “你们说我什么呢?”

  

   “一会儿回去跟你女儿说,让她下午跟我们去游乐园。当然你自己就别来了。”

  

   “……也行吧,我还要陪主夫人说话呢。”

  

   “而且伶鼬烤了蛋糕你也不许吃。”

  

   “成吧成吧,反正只要吃了的人觉得好吃就行。”

  

   ……

  

   ……

  

   ……

  

   夜深人静的晚上,深夜两点半,金丝和文碍做爱到累了已经睡着了,金丝雀城的市民们也大部分都进入梦乡。但不知为何今晚的铜鼎公园广场似乎不似往日般平静,而是聚集了不少人,有人类,也有黏菌少女,望着逝者如斯的江水,聆听着不舍昼夜的涛声,江水漆黑一片,江边的人们缄默无言。

  

   江边升起一团篝火,篝火旁围着不知多少人,可能几百,可能上千,站在地面或者用飞行器悬浮在空中。站在篝火边的女人穿着漆黑的鱼尾裙,黑色的轻纱笼住紫色的头发,她点点头,就像是发出某种指令,一个全身赤裸、颈部拴着项圈的黏菌女孩爬行到江边的一个大石台上。

  

   这是铜鼎公园广场的核心景观,大石台上倒扣着一尊一米多高80多公分宽的三足青铜圆鼎,据说这尊鼎已经三百年没翻过来了,与之相关的神鬼传说五花八门,有人说鼎里孕育着甜水市的灵脉,也有人说里面封印着被烹死的人的怨灵,但无论哪种都有同一个结论:这尊铜鼎一旦掀开,甜江两岸必定生灵涂炭!

  

   伶鼬注视着铜鼎,跃动的火光映照着鼎底的青苔和泥渍,她继续用眼神发出指令,更多黏菌女孩围住铜鼎。石蟥抓住一只鼎足,叶甲抓住一侧鼎耳,四五个女孩抓住鼎的各个部位,然后——

  

   “起!!!!”

  

   铜鼎被整个抬离石座,鼎底的砂石抖落下来,石座上只留下一个圆形的铜锈痕迹,女孩们把铜鼎抬到几米开外的篝火旁。

  

   “翻!”

  

   铜鼎瞬间被翻过来,鼎底三足“铛”的一声架在地上,正好架在篝火上方。鼎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什么灵脉或者怨灵,只有浓重的金属味。步甲用指骨敲外沿,发出“叮————”的悦耳的声音。石蟥跳入鼎中用湿布擦内壁,内壁光滑如新,也是因为一直扣着,没多少土,没有动植物侵入,而锈迹则更是一丝都没有了,就仿佛昨天才刚使用过。

  

   伶鼬让人舀江水灌进鼎中,要烧热厚重的大鼎不是三五分钟的事,更何况里面的水有一百多升,所有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有石蟥在不停地绕鼎爬行,项圈上的铁链拖在遍布石子的河滩上发出悦耳的哗啦声。所有人就这样等着,不知过了一个还是两个小时,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水逐渐开了。

  

   一辆冷鲜车早已停在旁边,艾丹打开车门,从里面抱出一个黑色的大保鲜袋,里面是切分好的肉块,是一个女孩的残骸。伶鼬拿起女孩的肉,一块一块地放入滚烫的沸水中。这是她的女儿翎雁,是她亲自把女儿的残肢断体捡回来的。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鼎里的水仿佛反而因为肉的放入而沸腾得更欢快了!

  

   叶甲把一整壶酱油倒进去,又放入七八种香料,随着汤汁逐渐进味,河滩上弥漫着浓郁的肉香。步甲用大铁勺伸进去搅,很快就有不少肉从骨头上脱落了,翎雁还是太小了,肋骨上的脆骨很多。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又炖了一个多小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碗,步甲站在鼎边,把肉和肉汤盛进每个人碗里。第一碗是伶鼬的,第三碗是艾丹的,第四碗是石蟥的,第五第六碗是步甲和叶甲自己的,第二碗是金丝的,但金丝不在,伶鼬盛一碗留给她,等她早上起来吃。排队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只能分到一小点,有的干脆就只有汤。

  

   最后一个人的碗里盛上最后一点混着香料的肉沫,不多不少,鼎正好空了,下面的火堆也恰巧燃尽了。

  

   伶鼬坐在江边的石桌石凳上,用瓷勺喝汤,用筷子夹肉,她可不是随便吃吃,还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配上一碟用栀子腌成的黄萝卜,配上一杯起泡酒,仔仔细细地品尝,就连小小的一截脆骨也被她分三口才吃下去。

  

   在她还在细嚼慢咽的时候,七百多名黏菌少女已经放下碗筷,升上半空。此时最浓厚的黑夜已过,东方的地平线已经出现一抹微红。翎雁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却又拿起刚刚用过的一根筷子,沉默着注视几秒,狠狠地投入江中。

  

   依然不会使用飞行器的石蟥高嗥一声,扯开链子,猛扑向东,狂奔而去!同一瞬间,装备着飞行器的黏菌少女们遮天蔽日地向洋盐市进发了!

  

   ……

  

   ……

  

   ……

  

   ……

  

   (《肉食战争》第八章 完)

  

   20.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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