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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章

  抱着这么一个尤物,文睡得很香,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了才发现一只手被沈容馨当枕头压了一夜,血液不畅,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像块腊肉似的。

  沈容馨双手也搭在文身上,安详的睡姿表明她还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事发生。

  文小心地把快被压坏的手从沈容馨身下抽出,尽量不惊动她。

  窗外天蒙蒙亮,看来时间还早,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文一点也不觉得困,昨天积累的疲劳似已在沈容馨的娇躯上发泄殆尽。

  小城市的早晨特别宁静,只有睡梦中人那均匀的呼吸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文伸手掀开半遮的窗帘,黎明的光线让室内不那么昏暗了,床上的女人更显艳丽,被子外面裸露的肌肤隐隐散发着光泽。

  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柔嫩的背脊,沿着脊椎骨一直到股缝,这身体是如此的让他着迷,他感到下面的硬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直立,如果不是担心老师随时会醒过来,他早就再要一次了。

  要不要主动唤醒沈容馨,或者还是等待她自然醒?

  文有些迟疑,最终决定由沈容馨自己来发现好了,他就继续装睡吧,给点时间多考虑一下。

  以后沈容馨会怎么看待自己,谜底可能一会就要揭晓了,他想到这里,心头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沈容馨要翻脸告自己强奸,但是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她缺乏上法庭的勇气,不然也就不会被自己拿裸照当把柄任意玩弄了。

  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她愿意做不公开的情人,那样的话白天授课的老师到了夜晚就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性伴侣,左右手从此可以退休了。

  不过这听起来就感到好像在做白日梦,现实应该会介于两者之间吧。

  沈容馨朦胧中感到身体被人抚摸,想要查清是怎么回事,但眼睛却无法睁开,努力一会后又进入梦乡。

  过量的酒精让她的疲劳度大增,根本不能和以往的作息习惯一样早早爬起来。

  冬天的太阳软绵绵的,好不容易才让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入屋子里。

  沈容馨对强光特别敏感,紧闭的双目瞬间睁开了。

  阳光正照射在她的脸上,由于眼睛还未调整适应,一阵目眩又合了上去,许久之后才重新打开。

  大概是宿醉的影响,沈容馨只觉得头痛欲裂,下体的莫名疼痛倒没有在意,也未发现旁边睡了一个人,挣扎着爬起身来。

  被子滑落之后她才察觉异样,胸前的乳峰竟然失去了胸罩的支持,有下堕的趋势,她平时都会换上睡衣就寝的,怎么昨晚连内衣都没穿就睡着了。

  她的脑袋现在虽然不太好使,但也知道不对劲了,玉手往臀部摸去,果然内裤也找不到。

  莫非她酒后放纵裸睡了一晚,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时候右手忽然碰到了一个不明物体,柔柔的,烫烫的,她往身旁一望,才发现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的单人床不知为何多了一个男人,而这男人她并不陌生,正是自己的学生宫文。

  “哎!啊——”未经思考,沈容馨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突然而至的意外将她的意识,她的困倦统统冲走。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留下半滴回忆,但根据现状看显然不会是好事,自己身为一名教师,同时又是一个女人,怎么会让男生在家里留宿。

  沈容馨起来的时候,文就感觉到了,他根本没睡着,一有动静便悄悄在眼皮下睁开一条小缝来查看情况。

  既然这位有点迷糊的老师已经发现,他也没必要再装睡了。

  文一副被吵醒的模样,懒洋洋地伸直了身子,打了个哈欠,嘴边的口水似乎也没擦干净,懵懵然地说:“老师,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沈容馨心里念叨着: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她原本还想盘问文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此路不通,文好像确实不知情。

  她犯难了,该不会文以为是被她诱拐上床的吧,可是她才是有苦说不出的受害人啊。

  她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根本不懂自己应该先做什么,如同一具雕像般一动不动。

  文双眼不客气地盯在沈容馨身上,沈容馨被直勾勾的双眼弄得不自在才清醒过来,猛地察觉自己仍处于全裸状态,忙把被子拉回挡着。

  文不敢阻止,任由她把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扯去。

  沈容馨先周身检查一遍,确认不会走光才敢抬起头望向文。

  不看还好,看了才发现文居然也是全裸的,那根直挺挺的阳具犹如即将发射的火箭耸起,沈容馨吓了一跳,急忙背过脸去,小声地说:“有问题等会再谈,你先把衣服穿上到客厅去。”

  文遵照沈容馨的吩咐草草穿上衣服便出去了,坐在一张长椅上,等候她问话。

  沈容馨从脚步声判断文离开后,才除下披在身上的一层厚棉被,让雪白的胴体沐浴在阳光中。

  她不止一次地祈祷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存在于梦中,等一觉醒来所有事情就结束了。

  可是这个梦很诡异,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能感受到疼痛,而赤裸的身体也有寒冷的感觉。

  她摇摇头,再眨眨眼,天哪,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竟然和学生赤身裸体睡在一起。

  身体的肌肤依旧洁白亮泽,可沈容馨知道她和以前不同了,床单上梅花样的血迹,自身下体的疼痛,都表明自己的贞操已在昨晚交给了她的学生文,真实度不容怀疑,奇怪的是自己对这一点却不感到心疼,真正头痛的是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难题。

  昨天穿过的衣服通通不见了,沈容馨不方便出去找,直接从衣柜里面翻出一套新的穿上。

  一整天没洗澡了,自己的身体似乎散发出靡靡的气息,她没想过这实际上是昨晚在床上的剧烈运动造成的结果,只觉得全身粘乎乎的不好受,还把换上的新衣服也弄脏了。

  沈容馨这次穿衣速度称得上是有生以来最快的,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

  她走到镜前瞧了瞧,也许是心理作用,面色比往时红润了不少,不过光看外表显示不出太大变化,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

  自己也要出去了,身为老师的一方,身为成年人的一方,应该在解决问题方面起主导作用,别想着依赖文这位小男生。

  她迈开了步子,下身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由于步伐迈得太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好像再度撕裂了。

  她狠下心来强忍着,双腿夹紧一步一步从卧室里走到文跟前。

  沈容馨走路的姿势相当别扭,可在文眼里也是别有情趣,他关切道:“老师,你是不是受伤了,不要紧吧?”

  “没事,不要紧的。”

  沈容馨俏脸一红,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就因为他在作怪,“文,你老实告诉我,你知道昨晚我们喝酒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吗?”

  文看不出沈容馨的表情到底是害羞还是生气,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被她连皮带骨头吞下去,静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出来吧,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师都不会怪你的。”

  “……老师,我真的不清楚,我只记得昨晚我喝了几杯酒,很快就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然后,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我就一丝不挂躺在老师床上了。”

  要是被套出真相那可就太笨了,就算死撑也得撑下去,文立定决心要把牢底坐穿。

  文说的其实就是沈容馨所能了解的,把主语和她调换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么说,昨晚她和文是因为酒后乱性睡在一起的,谁主动谁被动也搞不明白,不过这无关紧要了,毕竟她是老师,因为自己遇到的困难让学生陪自己喝酒本来就是非常不理智,有违操守的做法。

  沈容馨垂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合适,有一个问题不知道……。”

  “你说吧。”

  “我和老师仅仅是睡在一起吗,还是已经有过性行为了。”

  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万一她矢口否认怎么办。

  到时如果自己坚持拿证据来说明两人已经发生性关系,反而会惹沈容馨怀疑自己早有预谋,最后暴露出来。

  沈容馨听后一惊,她以为文该知道他们已经突破底线了,却不料文所知道的还不及自己。

  要不要欺骗文说两人虽然脱光衣服睡在一起,但始终严守礼节,这样的笑话也许文会相信也说不定。

  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可是,采用这种做法真的好吗?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沈容馨明明相信这种事不挑明比较有利于己,可还是更愿意于对文实话实说。

  “我说实话吧,刚才在床单上我看到血迹,估计是落红……”沈容馨怕文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你明白是……是什么意思吧?”

  “我明白了,实在很抱歉。”这时候再装嫩未免太做作,文点了点头。

  “说什么呀,过错方是我才对,你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吗?”沈容馨内心很矛盾,既希望文有所表示,又害怕他会有出格举动。

  “这怎么行,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一定要负责补偿老师的真的很喜欢老师,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想要当老师的男朋友。”

  文严肃的表情不像开玩笑,这种场合也不适宜开玩笑,可是他的话未免太惊世骇俗了,高中的老师怎么能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不光学校,放到社会上也是不被容忍的。

  “你可能想歪了,老师不需要什么男朋友。”

  “我是认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不知不觉喜欢上老师了,不然我怎么会想办法缠着老师呢。老师,就当这是天意,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可是……”沈容馨正要想个办法婉转地拒绝,以后相处不会冷场,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沈容馨正好借此逃脱,打开门一看,却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她的前男友陈希,他递过来一束新买的玫瑰,赔罪道:“昨晚真对不起,现在过来请罪。”

  沈容馨如同霜冻过的脸蛋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冷冷地回应道:“不必说那么多了,我们已经分手,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说罢不再理会他,直接把门推上锁好。

  陈希捧着送不出去的花显得有点尴尬,昨晚的事情他留在脑子里的印象也是模模糊糊,依稀记得说过一些骂人的话,可沈容馨至于这般对他吗,他都来负荆请罪了。

  陈希今早起来就特别郁闷,旁边竟然躺着一个涂满胭脂粉末的陌生女人,房间也不是他回国这段时间订的豪华套房,总之一切都反常。

  迷幻药的作用来得快去得也快,而那些啤酒本来就不在话下,睡了一觉之后,陈希精神好了很多,对昨晚的一些表现并没有全盘忘记,直觉告诉他要马上去跟沈容馨道歉,可对于他自身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就毫无头绪了。

  他想着想着,脖子突然被蛇一样的手臂缠住,那名和他同床共枕过的女子醒来了。

  陈希烦躁得很,根本不想和她调情,抓住她的手臂放到远处。

  风尘女很不高兴,厥起嘴巴说道:“先生真是薄情,昨晚缠绵了那么久,一下就翻脸了。”

  陈希找到自己的钱包,随便掏出几张大钞,朝她乳房上甩过去:“钱拿到手了,现在给我滚蛋,马上!”

  薄情?

  他只知道什么叫逢场作戏,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钱,干干脆脆打发她了事,说起来,用钱甩人的感觉真不错,他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再定睛一看,那女人好像听不懂,还赖在床上,陈希心里有气:“怎么了?”

  “客官,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包夜就要五千大洋,这里似乎不够哦,嘻嘻……”

  遇到黑鸡了,陈希实在不忿就此被宰一顿,但更不想被她缠得脱不了身,引来地头蛇招致更大麻烦。

  算了,他选择忍气吞声,将钱包里剩下的现钞都倒出来。

  “就这么多了,要是不够我也没办法。”

  “帅哥你在床上表现还行,剩下的两百块就免了。”

  她不客气地将拾起来的钞票放入外衣口袋里,眼神似轻蔑又似嘲笑,大大咧咧地把衣服披上就离开这套双人房。

  临别之际,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手指在门后的钥匙卡上弹了两下:“按照行规,订房的钱是客人自己掏的,不过看你囊中空空,我就做做好事,帮你付吧。”

  陈希感到自己受了莫大侮辱,明明被坑了却弄得要一个婊子同情的地步。

  他想要拒绝,虽然他现在身上一分现金都没有,但还有一张国际通用的金卡,里面的存额即使住黑店也能应付,可是那婊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就走远了,他不可能追过去,更不可能对一个妓女大吵大嚷,只好享受她的“恩赐”。

  不留神又被耽误一段时间,陈希匆匆忙忙到一层的花店里面买了一束花,然后马不停蹄赶往沈容馨的单身公寓。

  酒店的某个角落,被文收买的女郎正得意地数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文出的价很高,可惜被酒店分成提走了很多,而陈希给的“小费”,可是悉数落入她的荷包。

  她是这一带的头牌,等闲人不容易请到,可是那些请得起她的人,为了不浪费,必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进行压榨,玩一些变态游戏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虽说她的每小时租价最高,可赚的钱也是最辛苦的。

  她最希望的莫过于以后每晚都能像现在一样轻松来钱,甚至连双腿都不用张,只要配合好一场戏就行了。

  陈希只知道自己要向沈容馨道歉,具体做法却没有多加考虑,因为他昨晚说的一些荒唐话自己都记不清楚,只以为女人都是很好哄的,带上鲜花礼物结合甜言蜜语,沈容馨被逗开心了就不会再计较。

  谁知道沈容馨根本不领情,三言两语就要打发自己走人。

  这和以前不大一样,无论他们闹过多大矛盾,沈容馨也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至于直接让他吃闭门羹。

  陈希简单检讨了一下,弄不明白伊人如此生气的原因,归结为小姐脾气发作。

  他自己也是满腹委屈,强忍着才一直没有发作。

  他很喜欢沈容馨,可他认为这个女朋友现在的作为已经接近于他的底线。

  结婚前男的一方非得要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么?

  陈希对此向来都表示怀疑。

  可是看情形不这么做又无计可施,他暗怨这社会风气把女人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再次敲响了房门,口气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耐心:“沈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对我,我来请罪还不行吗?你总得先听我说几句话吧。像上次那样不就很好吗,遇到事情积极点才有解决办法啊,老是憋在心里不说生闷气我是神仙也没辙。你我都是老大不小的人,都要谈婚论嫁了,少点脾气好不?为什么一定要让旁人看笑话啊。我是男人,有自己的尊严。你应该懂点事了,偶尔使一下刁蛮劲无所谓,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我忍一次两次可以,八次九次勉勉强强算了,可几百次,上千次的话,谁也受不了。别老当自己是公主宝贝,你不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毛头小伙,有自己的事业,很忙,就算休假也要处理一些业务,实在没空陪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门“啪”地一声开了,沈容馨依旧不给一点好脸色,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男孩,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不大,眉角间的嘲弄却让陈希有受到威胁的感觉,尤其是他还敢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衣衫不整,也太放浪形骸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陈希感觉对他并不陌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面一样。

  “我也没空跟你多说,总之这里不欢迎你。”

  “你今天情绪好像不怎么好,那我先告辞了,下回等你冷静点再找你谈谈。”

  陈希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判断形势,贸然撞进火药桶,另外附近有文在场,要他光天化日之下用死缠烂打的招数太难了,他不愿意将自己苦求女友的画面展现给外人。

  “陈先生,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沈容馨无法忍受他这种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态度,以后可能的见面也提前拒绝了。

  “为什么?就算你不把我当男朋友,至少也得给我身为一般追求者的权利吧。”

  沈容馨咬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将文推上前,艰难地与陈希声明:“你看清楚,他现在才是我的男朋友,为免一些不愉快的误会,请你以后别再和我联系。”

  “你?”

  陈希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不过这名少年能成为他的情敌也太匪夷所思了,他稍作思考后便怀疑这是一个骗局,最好沈容馨仅仅想气气他而已,想到这里,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你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

  “可是他的年纪,和你实在不配啊。拜托,你就算要演戏也得找个像样点的演员,不要是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的这种。”

  “不错,要演戏我才不会找他。可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货真价实,他昨晚就留在这里和我过夜,不久之前才睡醒。”

  文在被推出去的瞬间有点错愕,一开始还以为沈容馨情急之下干脆把自己和陈希一块赶走清静一下,听她说完后才明白是要让自己充当挡箭牌。

  文自然是全心全意配合了,反正这个小白脸越痛苦,他就越开心。

  心领神会的文用一只手揽住沈容馨的腰肢,身材上文比沈容馨高出大约半个头,如果不看脸部确实挺像珠联璧合的一对。

  文的手掌包在臀部带来的触感让沈容馨有遭受电击的感觉,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她非但没有挣开,反而整个身子往文身上紧靠了一些,脑袋侧卧在他的肩膀上。

  文并没有当别人男朋友的经验,全是即兴发挥,还好效果看起来还不错,陈希的眼神渐渐失去光泽,犹如一潭死水。

  就算沈容馨纯粹是故意气他也罢,她投入其他男人怀抱是不争的事实,自己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而且这个学生模样的小男人衣着凌乱,有的钮扣还没系上,还穿着一双女用拖鞋,若是演戏也太敬业太到位了吧。

  陈希知道,面对自己这次突然的拜访,沈容馨做好准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看来他想不放手也没办法了,对方已经做到这么绝,没有理由再用热脸贴冷屁股。

  陈希对文,就如所有情场失意的人一样,特别怨恨,冷峻的眼神似要将文全身撕碎。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根据他所知道的事实这次分手是他犯错在先,可他总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文并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得意,反而流露出猫捉老鼠的那种戏谑的表情,而他在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就出局了。

  还好,他终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负面的懊丧情绪不能完全左右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沈容馨她不知自爱,他又何必强求,也许放弃是一种更好的选择,想通这一点后他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开。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以前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希望你不会恨我。”

  出乎文的意料,陈希居然能大度地分手,和昨晚那歇斯底里的形象完全不同。

  不过这也正常,能蒙沈容馨垂青记挂,总得有几把刷子的,幸亏迷幻药的作用足够强,让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让沈容馨心凉到极点,不然一场谋划怕是竹篮打水。

  此言此语却在沈容馨的心底湖泊掀起一道道波澜,类似图景仿如昨日重现,当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还祝福自己能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

  她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这段旧情,恐怕与最后一面留下的高印象分有很大关系,现在陈希的两种形象交叠重合在一起,她分辨不出来哪一面才是真实,唯恐再被他骗倒,心慌意乱之下只想先把他赶走。

  “再见,不,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最后再送你一句话,对你人生能负责的只有你自己,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些外界影响而放纵,不然将来可能后悔莫及。”

  文暗骂这厮临走还要埋下一颗地雷,他担心就算陈希已经远去,自己仍然得不到沈容馨。

  她将自己推出来挡驾,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有答应任何事情,也许她想得更多的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报复陈希,自己充其量是一个道具的作用。

  最后一句话说完,陈希没有继续罗嗦,拍拍身上的灰尘,置脚下的玫瑰于不顾,平静地离开了公寓。

  潇洒的姿态让文怀疑他根本不是被甩的,而是甩人的。

  陈希的感受其实也恨复杂,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段情缘就此了结,仿若一曲交响乐经历了许久的沉寂,即将步入高潮阶段时,却忽地嘎然而止,更多的空间只能交由听众回味和想象了。

  他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可他也非离开了沈容馨便活不下去的那种人,说到底,他爱自己更胜过爱沈容馨,所以他不再尝试关于挽回的努力了,打算订一张机票明天离开。

  这次度假旅行留下的遗憾就随着岁月流逝抚平吧。

  沈容馨应该是在场之人最有感触的,不到一年时间就和相同的人分手两次,所受打击不是一般大,由于昨晚发泄了一场,今天不会像上次那样藏起来哭得稀里哗啦,可是心情依旧极度糟糕。

  陈希走远以后,她马上从文的怀里挣脱,文没及时反应过来,两人动作的衔接出现了问题,场面就如大街上的非礼案。

  发觉这一点的文急忙把手抽回,表情古怪,沈容馨似乎没在意刚才的细节,把门锁好后就回到大厅,文知趣地随即跟上。

  “让你卷入这件事情,实在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我当然不介意。可是,老师,你刚才说的还有效吗?”

  “什么事?”

  “老师你刚才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答应呢?”文双眼发亮,一副殷切期待的模样。

  沈容馨大窘:“这……对不起,我刚才只是要骗骗他,让他离开而已,至于什么男朋友,那是不能算数的,请不要误会。”

  文露出失望之色,其实他也明白沈容馨不大可能顺着这道台阶下来,她之所以没有直截了当拒绝自己的请求,还是因为她对整件事不知情,误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诱惑学生。

  她所接受的正统教育注定了她很难接受这段师生恋。

  望着文深受打击的表情,沈容馨也感到于心不忍,在父母过世之后,她头一次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好像自己太迟钝了,连文对自己的爱慕都没察觉出来,随随便便留他过夜,导致酿成大错。

  她并不喜欢罗罗嗦嗦的长篇大论,可是现在为了让文放弃不得不如此:“宫文,老师一直把你当成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来看,并没有其他想法。也许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让我和你比较亲近,我们在一起比较开心,可这根本与爱情无关,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现在的所谓山盟海誓回忆起来大概你自己都会笑笑。”

  “老师,不管将来怎么说,我只知道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如果老师你不愿意的话,我没法勉强,不过想说的话总算说了出来,无论结果怎样都好,至少我努力过了。”

  文一边说着一边换上自己的运动鞋,第一次夜不归宿就是去了女老师家里,现在应该回去了。

  昨晚把那对野鸳鸯赶走后,为了防止骚扰,文把手机关闭了,之前也没有和许管家通气,他可能会担心也说不定。

  “你准备去哪里?”

  沈容馨怕文一时想不开,负气出走。

  她第一次和陈希分手的时候,就好像把魂丢掉了,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也不回学校宿舍,让周围同学很是担心。

  作为过来人,她以为文和自己是同一类型的,自认十分了解他失恋的感受,她无法想象若是文冲动做傻事的话,她到底该怎么办,她是否应当对此承担全部责任。

  “没事,只是好像我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老师,一直都很欢迎你啊。”

  “可我希望你不仅仅是我的老师,还要是我的女友。”

  敢情刚才的说教都是无用功,文不肯接受这一套。

  出于内心的愧疚,沈容馨仍旧不敢对他的妄想进行指责,反而态度有点软化,可能是文的固执,或者说是执着,让她找到了自己的一点影子:“老师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除了陈希之外,最近……嗯,总之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做伴侣的女人,恐怕你我走近后,你会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如果你真有诚意,那么你能再等两年吗?假如到时候你上了大学心意仍保持不变,我就答应你。”

  她寻思着文的热度维持不了太久,最好他找到新目标后就把自己遗忘了。

  事物的演变很复杂,可是并非全无轨迹可循,像这种年少时的痴梦基本上无法在时间的历练中存活。

  既然如此,许下一个接近空幻的承诺也无不可。

  假如他真的能做到,那和他在一起也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像他说的,只当是天意吧。

  沈容馨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文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点对其他人可能是妨碍,对他构不成问题。

  文挺起胸膛道:“只要老师在这两年内不与人谈婚论嫁,我绝对能信守约定,因为老师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女神。”

  能争取到这样一个结果应该不算坏了,文不认为自己能坚持两年按兵不动,可是沈容馨能做出这种让步已经很不容易,还是别逼得太急为好。

  相信从今以后,自己不用化身网络上的恶魔也能大胆占些便宜了。

  他失落的样子本来就是装给沈容馨看的,能够达成目的就万事大吉,此刻一扫颓劲,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沈容馨没想太多,看到文似乎重新振作起来,她也受到感染,遭遇背叛引起的坏心情消退了一些。

  “你没事就好,不过你要记住,现在我还是你的老师。”

  沈容馨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幸好两件事情暂时似乎都获得圆满解决。

  “嗯,老师,以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还像这几个月来一样,下课后文过来她家里吃饭、补课,沈容馨以为这种生活该就此终结了,两人毕竟发生了那种关系,继续这样孤男寡女相处并不合适,她下意识觉得两人的见面越少越好。

  可文却提出这个问题,她要是推辞反而显得心虚,算了,反正晚上不见白天见,自己不会连一个小男生也怕吧,她默然点点头。

  “太好了,下周再见。”春风得意的文在沈容馨目送下离开了,不经意在门槛上绊了一跤,险些摔个跟斗。

  沈容馨怕他出事,跟前了两步,谁知文站稳后又嘻嘻哈哈地给自己打招呼:“看来老师家的门都要妒忌我,下回见。”

  沈容馨被逗乐了,几乎忘记跟文道别。

  的确,和陈希相比,文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也看不出来他的事业心,但文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若不是年龄太小,又是她的学生,说不定自己还真的会顺水推舟成为他的女朋友。

  文哼着小调走下楼梯,昨天可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纪念日,他完成了人生当中几个不多的梦想之一,成功占有这位美丽女教师。

  他决定回家后要在房里的电子日历上做个记号,作为曾经的见证激励自己再接再厉,彻底征服美女老师,还有,那个瞧不起他的高傲女生——云思痕,让她们臣服在自己的胯下。

  美妙的蓝图中突然出现了不应该存在的人,文正要走出楼梯口的时候,视线中忽然闪入陈希的影子,干扰了他的想象。

  不是说要走了吗,怎么还赖在这里,文可没有与他打招呼的兴致,便装成视若不见,反正大家连熟人也算不上。

  陈希戴了副墨镜,倚在一棵大树上,叼着根烟斗打发时间。

  文认为这家伙不外乎是玩深沉耍酷之类的把戏,莫非还没放弃沈容馨,可惜这一套早就过时了。

  文看不见墨镜底下隐藏着的眼珠,不知道陈希一直盯着自己。

  他从上面下来后就一直在这边等待文的出现,他对沈容馨的说法仍持怀疑态度,不搞清楚心里总有个疙瘩。

  文一身轻便的冬季运动装,远远望去就是个未成年学生。

  陈希观察了一会儿后,终于明白自己对这个人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圣诞节那天干扰了自己与沈容馨会面的那个男生不就是他吗。

  当时他鬼鬼祟祟地躲在拐角处,被沈容馨发现后才说是要送一张卡片过来。

  难道那时候他就有这种撬自己墙脚的企图,陈希努力回想了一下,他的眼神的确不怎么友好,由于沈容馨说过他只是一个学生,自己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岂料世事无常,自己居然连这个不起眼的小子都竞争不过,拱手让出这个众多男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看到文逐渐逼近后,陈希主动走过去将他拦住:“这位同学,有没有空,能不能和我出去喝杯咖啡。”

  文没料到陈希要等的人不是沈容馨而是他,稍微有点意外,既然已经放话过来,不敢答应那就太没气势了,他摆出一个微笑道:“随便,你做主吧。”

  “这边,请。”

  陈希摘掉脸上的墨镜,做了一个手势。

  他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自然无法与土生土长的文相比,他所知道的咖啡馆只有目前下榻的酒店。

  由于行程较远,还得要用到代步工具。

  沈容馨公寓楼下没有可供停车的地方,陈希一般会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昨晚醉得一塌糊涂忘了开回去,还好他检查过发现没有不测。

  陈希的车是租借的,因为是豪华车,所以坐起来还算相当舒适。

  陈希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机械般操作着方向盘。

  窗外街道的路灯一盏一盏被迅速抛在车尾,在市区里面这种速度应该说很快了,毕竟是周末上午,道路十分通畅。

  文闭目躺在后座沙发上,他很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仿佛自己是马路上的主宰,用速度冲破一切束缚,遗憾的是他并非驾驶员。

  文家里的车库有一辆高性能“悍马”,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总共开了不到半年时间,就遗弃不用了,恐怕才刚过磨合期。

  文早就想尝试一下驾悍马去山野中飞驰,但负责保养的许管家坚持安全第一原则,根本不给他任何接触机会,钥匙都不知道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文无可奈何,谁让自己年纪太小,还没到可以考驾照的年龄。

  不过也快了,等考上大学,就能达成这个心愿。

  十来分钟后,他俩就抵达了目的地,陈希先自我介绍了一下:“我的中文名是陈希,不过现在习惯了别人称我Richard”然后又问道:“请问同学该怎么称呼。”

  ““文”就可以了,Richard。”

  “好的,你应该知道我约你出来谈的目的吧。”陈希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不大清楚,还望请教。”

  “就是你和你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没必要告诉你吧。”

  “那我在此奉劝一下,你赶快收手吧,你和她根本不可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就凭正常的逻辑推断,你能给她什么,你只会将她的生活完全破坏。”

  文的用意就是要破坏沈容馨原有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陈希想以此来劝他无异于对牛弹琴,他微微一笑:“我也好,她也好,都犯不着让你操心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也对,我的确多事了点。”

  陈希饮了一口咖啡,一股苦涩的滋味由口入心,“最后再问一句,你和她真的已经有过那个了吗?”

  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那天晚上他要求复合而沈容馨却表现怪异,言语间好像她和其他男人上过床,他的反应也不够机警,说起来,两人散得那么快是早有预兆了。

  陈希很想知道这个可能的神秘男人是谁,又不好直接问沈容馨,便找上文,他开始怀疑这个人就是文。

  可惜,他猜对了结果,却猜错了过程,他的推测中想象多过联想,联想多过实证,自己虚构了很多子虚乌有的细节,让他没法保持一个好心态,查不出所以然。

  不过这也正常,一个有着体面工作的成熟男性居然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换作别人同样也会心理不平衡。

  “你说呢?Richard。”文不乐意将这种事情告诉外人,就算是许管家来问他也不会据实相告,何况这个失败的竞争者。

  虽然气气他感觉挺不错,可是万一被他因此拿到什么把柄对自己或沈容馨不利就麻烦了。

  文直觉感到陈希不是省油的灯,背后使坏的功夫不会比自己差到哪里去,还是离这座瘟神远点为妙。

  “我家里面还有点事情等我回去处理,拜拜,Richard。”文起身告辞,桌子上咖啡从头到尾都没碰过,想快点出去买杯水。

  自从自己在饮料里下套陷害陈希后,文自身也变得有点疑神疑鬼,怕别人用同一招数对付自己。

  陈希双眼呆呆地盯着前方,似乎没反应过来,任由文离开咖啡屋也不说一句话。

  一个人留在那里良久,才像放下什么东西般,付过帐后静静离去。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陈希让柜台帮忙订了一张机票,第二天就走了,虽然休假还未结束,但他没有任何休闲的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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